第9章

焦仲展信守承諾，第二天就給焦婉婉找來了不少書，有游記，也有鬼怪志趣。本來焦婉婉以為只要等着出嫁就行了，誰知道，大夫人又說，管家的事兒也該學起來了。

于是，上午跟着姑姑學規矩禮儀，下午跟着大夫人學管家理事，晚上才能回來自己看書摸索。

日子過的繁忙，吃飯都跟打仗一樣。沒過幾天就瘦了一圈，可把老夫人給心疼的，摟着喊心肝寶貝兒：“早些時候說讓你學管家，你非得不學，就坐不住，現下可是受罪了吧？”

大夫人在一邊笑道：“咱們家婉娘自幼聰慧，雖說以前沒學過，現在我稍微一點撥，就能立馬明白過來。娘也不用擔心，日後進了王府，又是她自己當家作主，自己摸索兩年，差不多就能行了。”

“以前只想着給你找個寬厚的婆婆，再領着你學兩年，現下看來，也只能是自己摸索着來了，對了，你将你身邊的成姑姑給婉娘吧。”前半句是對焦婉婉說的，後半句則是對大夫人說的。

成姑姑是大夫人的陪嫁丫鬟，後來嫁給了府裏的管事，也是管家姑姑，很得大夫人重用。本事也是有的，為人沉穩。

焦婉婉忙推辭道：“祖母，還是不要了，成姑姑要跟着娘管家呢，若是走了，娘失了左膀右臂，定然會忙不過來。再者，說不定什麽時候，我和四皇子就要去了貴州，成姑姑一家子都在京城，怕是會舍不得，還是不用了。”

“不如我問問成姑姑，若是成姑姑願意……”大夫人說道，焦婉婉忙擺手：“娘可別問，您都親自問了，成姑姑肯定不好意思說不去啊，若是不去，誰知道您心裏會不會有什麽疙瘩。可若是去了，又要想家，哪兒能一心一意的照顧我？真不用成姑姑跟着我，管家這事兒，我自己心裏有數。真的。”

焦婉婉又是撒嬌又是賭咒發誓，總算是暫且讓老夫人和大夫人打消了讓成姑姑陪嫁的念頭。

不管四皇子是出于什麽緣故答應了娶焦婉婉，反正，他表現的對這門親事，還是挺看重的。對焦婉婉，也是很上心的。焦婉婉在家學東西不能出門，他就派了人送些小玩意兒來給她打發時間，偶爾是些首飾布料，或者茶葉點心。不管東西貴重，有這番心意，就能讓焦家上下歡喜了。

六月中，婚期将近。先是媒人送了通婚書，附上資産單。焦婉婉向來只知道這古代有聘禮單子和嫁妝單子，卻不知道，竟還有資産單。男女雙方，都要寫上自家的情況，財産幾何。

随後，四皇子親自送了聘禮過來。

六月二十六日，是成婚日。

焦婉婉一早起來梳妝打扮，家裏的繡娘十分能幹，三個月做出來的嫁衣特別漂亮。開臉，梳妝，更衣，焦婉婉全程都不用動，任人擺布。

梳妝完畢，先是焦繼勳，大約是想到女兒出嫁，以後就是別人家的人了，高高大大的男人也有些不舍，擡手給焦婉婉插上最後一支簪子：“敬之戒之，夙夜無違舅姑之命。”

然後是大夫人，上來整理了一下焦婉婉的披肩和鳳冠，眼圈紅紅的說道：“勉之敬之，夙夜無違爾閨門之禮。”

焦婉婉跟着點頭，額前的流蘇跟着晃來晃去。起身，給焦繼勳和大夫人行禮。剛穿越過來，她甚至不敢和焦繼勳大夫人打照面，生怕一個不小心，就露餡兒了，然後小命危矣。可相處了幾個月，她心裏又是不舍又是羞愧，這兩口子，對自家女兒是真的疼愛寵溺，可偏偏，她是占了他們女兒的身子的孤魂野鬼。

“女兒謹遵父母之命，日後定會伺候好翁姑，恪守閨訓。”焦婉婉紅着眼圈行禮，然後，就聽見由遠及近的樂聲。二夫人匆匆忙忙的進來：“大哥大嫂，快，迎親的隊伍已經來了。”

說着，一把扶了焦婉婉，帶着她往門口走。到了門口，親自蹲下身子給她整理衣裙，再次強調父母的教導：“謹聽爾父母之言，夙夜無衍。”

出了閨閣房門，又有表姐妹和兄弟們來拉着她往門口走。小厮丫鬟們在門口唱着歌謠讨要紅包，四皇子身邊的随從抓着大把的紅包撒過去，焦婉婉兄弟姐妹們的紅包，則是另外給封的，挺厚實。

四皇子親自來扶了焦婉婉上轎，蓋頭下面綴着珠玉，焦婉婉也不用擔心會掉，微微低了頭，本想打量一下今天的新郎官的，卻只能看見一雙腳，穿着黑色的靴子，上面繡着金紋，看着倒是富貴的很。

轎子慢悠悠的往前走，前面敲鑼打鼓吹號子，一曲鳳求凰被演奏的特別熱鬧，也特別歡快。

焦婉婉也說不清心裏是什麽情緒，焦灼是肯定有的，擔憂也是有的，但也帶着點兒對新生活的期盼。記得宋朝是允許和離的，若是過不下去，自己也能和四皇子和離吧？

呸呸呸，大好的日子想什麽和離啊，就不能想着将四皇子給抓在手心裏嗎？大哥二哥他們已經打聽過了，四皇子後院，尚未有什麽側妃姨娘，自己可是一家獨大呢，半年時間，若是抓不住這男人，還能要不了一個孩子嗎？

想想這古代的通房姨娘，再想想現代的小三二奶，很詭異的，心裏就有些平衡。四皇子這樣的，放在現代，那也是高富帥。就算是以後過不到一起，能生個有他基因的寶貝兒也算是值得了啊。

現代多少姑娘都想着不嫁人只買個精子生孩子呢，自己這筆生意不賠本。

啊呸，就不能想點兒好的？比如說，四皇子見慣了大美人，忽然見了個清秀佳人，說不定就動心了呢？小說電視不都那樣演的嗎？

自己想着，都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了，四皇子果然美貌動人。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反正在焦婉婉東想想西想想的時候，轎子就停住了。焦婉婉忙從旁邊抓了一把黃豆和谷子，等四皇子親自來掀開了簾子，扶了她出來，她順手一撒，一把谷豆落地。然後手裏就被塞了一條綢緞，四皇子率先往裏面走了一步，綢緞展開，露出中間的花球。

焦婉婉只要跟着這花球走就行了，一路進了內院，暈乎乎的跟着拜天地，拜翁姑，然後是入洞房。等進去了，才忽然反應過來，拜翁姑的時候，上面是坐着有人的，四皇子這身份，能安然坐着受禮的能有誰？

天哪，趙匡胤啊，歷史名人啊，自己竟然沒能看上一眼！

正遺憾着，蓋頭就被人掀開了。焦婉婉眼睛沒亮光刺的眯了一眼，然後才得了空打量今兒的新郎官。四皇子長相俊美，五官精致，面白如玉，穿着淺色衣服的時候，像是仙人下凡。現下換了一身大紅色的衣服，更是面如冠玉，唇紅齒白。眼睫毛特別長，一眨眼就跟小刷子在心上刷了一下一樣，唇邊帶着笑意，那美貌指數，一下子就爆表了。

焦婉婉被那帶着溫和笑意的眼睛盯着，感覺整個人就像是被放進了溫泉裏，靈魂都快飛出來了。

不過，沒飛起來，因為這會兒喜娘又過來了，先是幫焦婉婉摘下了鳳冠，然後扯了她和四皇子的頭發系在一起，一邊吟唱，一邊梳成一個發髻。再遞給兩個人各自一個金杯，杯子下面放着同心結，上面是酒水，這是交杯酒。

互相挽着胳膊，兩張臉相隔距離不到五厘米，焦婉婉能感受到四皇子臉上的溫熱，甚至能數清楚他的眼睫毛。真是……眼睫毛精啊，這麽長！

扔了酒杯，又有丫鬟端來盤子，上面擺着十來件東西。喜娘拿着那東西開始一一往焦婉婉身上套，先是手镯，一邊套一邊唱：“何以致契闊？繞腕雙玉镯。”

“何以致拳拳？绾臂雙跳脫。何以道姻親？約指一雙銀。何以致區區？耳中雙明珠……”臂钏，戒指，耳環，香囊，玉佩，同心結，零零碎碎*件，最後是一身裙子。

當着四皇子的面兒，喜娘幫着焦婉婉脫下外面的嫁衣，換上四皇子之前準備的裙子。然後，四皇子擡手從焦婉婉頭發上拿下一支牡丹花金簪，扔在床上，焦婉婉同樣擡手，從四皇子的發冠上拿下一朵花，同樣是扔在床上。

喜娘和伴娘一邊繼續吟唱一些祝福的歌謠，一邊後退出了房門，順手關門，室內也就只剩下焦婉婉和四皇子了。

挨着坐，距離太近，焦婉婉太緊張，沒敢出聲。然後，就聽見四皇子輕笑了一聲：“肚子可餓？”婚禮都是下午舉行的，這會兒天色已晚，焦婉婉從早上到現在，也沒吃過什麽東西，聽四皇子一問，不等回答，肚子就咕嚕嚕的叫了一聲。

真是，羞的都快要紮到床底下了，忙岔開了話題：“外面那些賓客，不用去招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