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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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星帶着劉玉衡、敖樂天停在了雲霧層疊、仙氣缭繞的玉階前,遙望了下遠處的府門,身後兩只亦步亦趨地跟她走了上去。
“何人擅闖洛湘府!”他們好不容易到了,門尚未進,卻被仙童執劍擋下。
敖樂天噗哧一笑,劉玉衡湊到雲星身邊,小聲道:“你有多久沒回過家了,這門第派頭倒不小,可人家不認識你啊~”
雲星一把推開劉玉衡,強裝若無其事地清了清嗓子,“我乃,水神與風神之女……”
兩個仙童面面相觑,“胡說,我家少神正在二仙山随黃龍真人修道。”
話音剛落,劉玉衡、敖樂天頓時仰天大笑,雲星氣得臉漲紅,暴走道:“我修道又不是出家,回來一趟竟連門都進不去了!”她指着兩個擋道的,“你們不讓我進是吧,等着!”于是,從繡袋裏掏出面巴掌大的銅鏡,呼喚道:“爹,爹……”
雲星的傳音鏡是她爹給的,說是遇到危險或是想家的時候可以用來聯系。三千年來,她甚少使用,沒想到在家門口用了一回。不過話又說回來,也不能怪守門的仙童,畢竟,她近千年都未曾回過家。這其中有她自己的原因,親爹娘總不在一處,即使見面也是客客氣氣的,讓她有種自己是別人家孩子的感覺,所以會覺得待在二仙山修煉或是住灌江口更自在。而她爹娘,每隔百年都會到二仙山看她,從不曾間斷,雖然也能說明他們心裏有她,但卻從未主動提起讓她回家的事。
關于這點,雲星認真想過:想她爹娘師出同門、情同手足,成婚是遵從天帝旨意并非出自本心,可見于情愛上都不是對方的菜。不過既然成了婚,若能各自過逍遙日子也未嘗不可,可是突然有一天,他倆小酌暢談的時候,不知吃錯了什麽東西,迷迷糊糊中造成尴尬的誤會,然後就有了她。
親如兄妹、相處無拘束的兩人中間多了不想生但偏偏出生的孩子,誰看了都會鬧心。想到自己是尴尬的産物,雲星對一家人相處得不自然這件事倒也能釋懷了。
偌大的府邸,蔥郁的老松,滿池的睡蓮,白玉桌上擺着沉香棋盤,紅玉、藍玉二色棋子交相輝映。千年後再走進洛湘府,依舊沒有太多變化,還是那般雅致又冷清,唯一值得雲星欣慰的,是她娘不在風神殿而正在此處,他們是一道接她入府的。瞥了眼劉玉衡、敖樂天沒見過世面猛打量的表情,她總算找回了幾分場子。
待夜幕降臨,洛湘府備好了珍馐百味、仙果佳釀招待客人。水神和風神難得見到女兒帶朋友回家,自然盡善盡美、十分周到。只不過,神仙避谷、不食五谷雜糧,天界從不開火做飯,這滋味遠不如人間百味罷了。
在經歷過魔界的血腥之物後,劉玉衡和敖樂在天界也沒能飽腹,不是說他們餓,而是習慣了吃,不吃反而渾身難受。沒有好吃好玩的,洛湘府于他們,只是初見時覺得新鮮而已。
第二天,該到卯日星官上值時,水神與風神應天帝傳召離開洛湘府上了九重天。
劉玉衡、敖樂天閑來無事,找到雲星時,她正躺在庭院中的老松樹上發呆,尋思着爹娘昨晚為何那般一言難盡、欲言又止,是不是有事瞞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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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星,我們去九重天上轉轉,怎麽樣?”敖樂天仰頭在樹下喊道。
劉玉衡:“閑着也是閑着,正好去瞧瞧六界第一美男。”
雲星聽了,猛地一下子坐起來,是了,找美男是正經事,不然她這三千年吃苦修煉、尋尋覓覓不是白瞎了。
……
南天門外,層層天兵天将把守,上面還高懸了一面照妖鏡。三個人躲在一大朵雲後,小心地觀望。
對雲星和劉玉衡這樣一出生便有神籍的仙體,自然不怕什麽照妖鏡,但敖樂天心虛得很,他爹雖然是清河水君,貨真價實的龍族,但他娘是凡人,他這半仙的身子骨不知道禁不禁得住。
“不行不行,我可不能試,真出了問題,我就一條命,丢了就沒了。”
劉玉衡斜了他一眼,“那你想怎麽着?”
“你變幻之術不好就直接隐身吧,讓雲星把我變成塊石頭放你身上帶進去,至于雲星,就變只蚊子好了。”
雲星:“你确定可以嗎?”她其實擔心他們一個都進不去。
敖樂天舒了口氣,推了推劉玉衡,“待會兒把我護在胸口,千萬小心點。”
劉玉衡翻了個白眼,不等雲星出手,徑自雙指一點,把敖樂天變成了條繩子往腰上一系,只聽繩子發出殺豬般的嚎叫:“我的胳膊腿、我的老腰啊……”
“放心,你死不了。”劉玉衡哼笑一聲,頓時隐去身形,一邊用仙力護住敖樂天一邊大搖大擺走向南天門。
雲星看他說走就走也趕緊變身,比起難看的蚊子,她變成了一只圓胖的瓢蟲嘤嘤飛了進去。
穿過南天門的一刻,雲星并未感覺到任何異常,等飛離了天兵天将的視線才落地現身。“玉石頭,樂天,你們在哪兒,可以出來了。”她環顧四周,小聲對身邊的空氣說。
“……”然而,并沒有人回答。
“你們別鬧了,趕快出來。”她又喚了聲,但周圍除了高聳的宮柱,仍舊沒有半個人影。
這兩個死家夥,一進南天門就不見蹤影,你們最好不要被發現,不然看我救不救你們!雲星憤憤不平地想,躲着腳往前走。
這九重天大得離譜,她又不辨方向,走了老半天,才看見幾個穿着宮紗的仙娥經過,于是悄悄跟了上去。雖離得有些遠,聽不真切她們說什麽,但她隐約聽見二殿下、栖梧宮的字眼,立時來了精神,猜測這些仙娥可能是傳聞中六界第一美男天界二殿下的宮婢,便毫不猶豫地尾随她們而去。
只是走來走去、轉來轉去,從經過錯落群聚的琉璃仙宮到現在越走越偏,愣是沒看見哪個宮哪個殿有‘栖梧’二字。正當她想停下來仔細看的時候,只稍稍回了個頭,那些仙娥就都不見了。
“都去哪兒了?”她抓着頭,對眼前遼闊陌生的環境感到迷茫。
兀自上了道拱橋,前方一汪碧潭傍着片月桂林,景致倒是清雅,就是沒有人。雲星不禁有些心慌,忽然,身後猛地竄出一物——“呀!”她一聲尚未叫完,便滾落橋下,咕咚栽進了水潭裏。
雲星灌了幾口水,撲騰了會兒,等腳踩到實處才堪堪站穩,原來水深剛剛及腰。“真是倒黴。”她抹着臉嘟囔一句,甩着身上的水擡起眼簾,赫然發現,不遠處的桂樹下竟靠坐個人。
“你是何人?”一道綿長清凜的聲音問道。
在确定是在問自己後,雲星心虛地抿着嘴不說話。只見對方一身月白長衫,眉如遠黛、眸似星辰,再加上水潤淡粉的雙唇,明明有張極好看的臉,卻因清冷的神态讓人不敢靠近。他比玉石頭和樂天加在一起還要好看,會不會就是……她眉目一松,脫口而出:“你是不是天界二殿下?”
那人并不說話,只是一錯不錯地看着雲星,見她穿着與天界衆人不同,卻依舊神色不變地淡淡道:“你認錯了。”
“不是嗎?可你是我見過最好看的神仙。”長成這樣都不算六界第一,那天界二殿下得長得多美多妖孽啊。雲星不禁捂上心口,生怕哪天見到承受不住,然後就發現那神仙身旁多了只似鹿非鹿頂着一對長鹿角的活物,“原來是它……”
“雲星,救命啊,雲星!”
腰間的海螺突然傳出敖樂天撕心裂肺般的求救,雲星顧不上找害自己落水的‘罪魁禍首’算賬,趕緊捧起海螺:“樂天,是你嗎?你和玉石頭怎麽了?”
“我們被只白毛狐貍抓了,快來救我們!你快點來,玉石頭已經不行了!”
雲星心裏陡然一驚,這兩個不讓人省心的,才多會兒的功夫,都要鬧出人命了!“你們在哪兒?別硬撐,就說是洛湘府的……”對着海螺喊了半天,裏面再沒傳出敖樂天的聲音,她也不知道他聽沒聽見自己的話。
怎麽辦……她趕緊汲水上岸,正要離開,低頭看了看身上的水,倏地化成一朵七彩祥雲,嗖地一下就不見了。
洛湘府、七彩祥雲……立在月桂樹下的人定定的望着那朵雲飄走的方向,眼光流轉間,不禁染上了幾分期許以及淡淡的失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