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潤玉，我很高興跟你做朋友。你長得好看心地也好，靈力修為又高……”

“這是我新僻出來的多寶閣，用不了多久，我就能将整間屋子都填滿了~”

“本來就是……你喜歡我，我也喜歡你。若真去見我爹娘，難不成，你要說是我輕薄了你？”

“我再不理你了！怎能讓那些妖物靠近，合該立時就法滅了她們！”

門窗緊閉的房間裏，從門縫透進的光亮被擋在結界之外，仿佛總也無法觸到那其中的悲寂孤冷。

床榻上安放着雲星的身體，床頭放着盛有元神的銅鼎。潤玉頹然倚靠在床邊，眼前盡是她或微笑或得意或嬌羞或生氣的模樣……肆意張揚又慣會使小聰明，他的星兒總是那般鮮活，會為他留菩提，變紅鯉魚吓他，就像陽光般照亮着他，溫暖着他。

曾經，他十分羨慕旭鳳是只耀眼奪目受人仰望的鳳凰，而自己不過是條長滿鱗片又滿身疤痕的龍。但自從有了星兒，他再不會羨慕旭鳳，也再不厭憎醜陋的自己，因為星兒她喜歡龍，讓他有被人在意和珍視的感覺。只是現在……

星兒，是我不好，是我只顧念着母親才讓你受傷！想到昨日種種，潤玉從美好的回憶中醒過神，又陷入了深深的愧疚和自責。

水神與風神帶着錦覓趕到灌江口時，看到的便是無知無覺的雲星以及毫無生氣的夜神。眼見夜神雙眼空洞無神猶如一潭死水，即便他們再為女兒的遭遇痛心都不忍去觸動他的痛苦。

“大殿不眠不休守了一夜，我們誰來，他都不理。幹娘受了重傷，連她來都沒用。”客居楊府的彥佑引着他們來到雲星的房前，無耐傷感地說了句。

“雲星！”錦覓難過地叫道，可是還沒來得及跨進門就被水神拉住，只好頓住腳步，哭着抹了抹眼睛，“爹爹，雲星會不會死呀？明明昨天走時還是好好的，我就應該跟着她……”

雲星的樣子，讓她想起了肉肉，在來灌江口路上，她還抱有希望，是玉石頭說得太誇張，如今親眼看到自己的妹妹如死了一般，她真的受不了。

“洛霖，我們的星兒……”風神紅着眼眶強忍悲痛，“相救星兒便托給玄門，我們定要為星兒讨回公道！”

是啊，是該向天界讨個公道！梓芬之仇，逝者如斯，又已過了數千年，為了覓兒，他是該放手時且放手，但星兒被天後所害，這般的切膚之痛，又如何能說放就放！

水神斂眉愠怒，仿佛周身散着寒氣，一旁的彥佑忍不住打了哆嗦，正想勸慰，忽然一陣狂風刮來，滿天黑雲壓頂，電閃雷鳴。

他翻着眼睛看了看天上，便聽水神冷聲道：“我們不去，他們倒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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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寬敞的前院中，楊戬雙指在額間一掃，天眼立時催動，

“原來是只鳳凰。”他清冷淡然道，仿佛面前之人十分平常無奇。

旭鳳雖因他的輕慢有些惱怒，但也不得不承認對方氣場威懾的強大，這般的風采氣度，是他平生僅見，且這院子裏的其他人也都不是普通人物。

母神被傷，他已是氣急，又見父帝毫無動靜，才貿然點兵出南天門。但到了灌江口，卻冷靜了幾分，他是要弄清真相，将潤玉和雲星以及一幹洞庭水族交給父帝定奪，但眼下畢竟擅闖民居，是以他早讓五方天将在雲端待命，只帶了一隊人馬和燎原君下界。

“我乃……”他兀自收起鳳翎劍，正準備自報家門，卻生生被打斷。

“舅公，他就是火神，天後的親兒子！”站在廳門處的劉玉衡氣惱地一指，“他是個自大狂，在天上就與雲星做對，這次肯定是尋仇來了！”

這種劍拔弩張的氣氛，哪有小孩子插嘴的份，劉沉香一把将兒子推進去，沉着回身道：“舅舅，既是天界找上門，就讓我打發了他們。”

哪吒的火尖槍遙指旭鳳等人，不依道：“沉香，好不容易來了幾個練手的，你怎還與我搶。讓我來！”

他人小聲高，輕叱一起，梅山六仙和哮天犬也跟着躍躍欲試。忽聽锵地一聲——

“你們退下！”三尖兩刃落地，楊戬眼鋒一掃，衆人便不再多言。“火神是嗎，今日就算讓六界恥笑我楊戬以大欺小，也要替天帝教訓教訓兒子，好讓你知道灌江口是個什麽地方，欺我玄門三代弟子又是個什麽下場！”

原來眼前之人竟是清源妙道昭惠顯聖真君、昔日的司法天神楊戬！旭鳳心頭震蕩，不待反應，三尖兩刃刀便呼嘯而來——

锵锵數聲，兵器相抵劃過，迸發出激烈的火花，轉瞬，兩人從地上打到空中，已纏鬥數招。

一刀一劍剛猛無比，都是實打實的真功夫，讓底下看的人都跟着熱血沸騰。在哪吒看來，火神年紀輕輕能有這般功夫實屬難得，若不是他親媽害了雲星，自己很可能會像欣賞夜神一樣欣賞他。真是可惜了。

“這天界的火神倒是有兩下子。”梅山六仙看着熊熊燒起的琉璃淨火不由感嘆。

哮天犬沖他們龇牙叫了兩聲，嚷道：“沒有兩下子哪配跟主人動手，他馬上就要堅持不住了，肯定是主人的手下敗将！”

他話音剛落，只見與火神近身相鬥的楊戬旋身閃過火靈，化出功法以法力相抗……未過幾時，只見他猛地雙掌發力，火神頃刻被振了開去。

助陣的戰鼓驟然停止，不遠處駐留雲端的五方天将目瞪口呆地看着從無敗績的火神殿下墜落，倒是燎原君反應迅速，直飛上前扶了一把。

甫一落地，旭鳳噗地一口血噴出，神情灰敗，深受打擊。他早已習慣了衆人的推崇與膜拜，對手的膽怯與畏懼，卻想不到這六界之中，除了上清天，竟還有法力如此強大的人物，他真是枉擔了戰神之名！

“殿下，何必與他們單打獨鬥，屬下即刻诏令五方天将……”

燎原君的話被旭鳳擡手打斷，“既是輸了，又何必再損兵折将。”他緩了緩，勉強挺直腰背往前幾步，高傲如他，也不得不對眼前的一衆低頭，“真君、諸位，小神前來，只為将兄長和雲星帶回，洞庭一案是非對錯，天界自有公論。”

“荒謬！夜神救母，何錯之有！”對于火神的此番言語，楊戬着實惱怒，不禁捏緊了拳頭。

父母之恩，昊天罔極，生死之際，豈能不救！不管是他還是沉香，都曾劈山救母鬧上過淩霄寶殿，夜神此番遭遇，雖與他們不盡相同，但也能感同身受。

“莫說是你一只小小的鳳凰，就算天界的天兵天将傾巢而出，也休想從灌江口把人帶走！”

“沒錯！”沉香飛身到了他舅舅身邊，瞬間亮出了劈山神斧。

院中氣氛驟冷，刀兵相見一觸即發。

旭鳳尚有自知之明，此時也無力意氣之争，唯有不甘地舒了口氣，咬牙道：“小神只請與兄長見一面。”

“不必了。”一道冰涼的聲音劃過，正是水神到了。“夜神如今心神俱傷，火神請回吧。”

此時此地，無論是玄門中人還是水神都一味回護潤玉，從一開始就被挫敗彈壓的旭鳳實在覺得他們欺人太甚，終是忍無可忍地翻臉怒道：“水神仙上，你說潤玉心神俱傷？他生母尚在，而我母神被雲星一劍穿腹至今昏迷不醒、生死未蔔！”

“火神是在怪責本神還是想問星兒的罪！”水神沉聲喝問，“我這就與你上天與天帝分說，倒要看看他如何與我交代！”

“鳳凰，你知不知道，天後殺了雲星！”偷偷跟來的錦覓沖出來，哭着嚷道：“雲星現在就只剩下一縷元神，夜神殿下難過得都不想活了，你怎麽能這樣，我讨厭死你了，我恨你！”

“錦覓……”旭鳳聽到她的話如遭電擊，不，不可能，穗禾明明說……頓時一陣血氣上湧，又是一口血噴出。

水神無奈厭煩地嘆了口氣，不欲再看這出鬧劇，也不想天界的人再攪擾灌江口的安寧，便一力主張，将火神和他的五方天将帶回了天界。

……

天地之間，承平日久。在發生天後殺戮洞庭水族、欲殺夜神卻誤殺水神嫡女、火神發兵圍了灌江口這一系列聳人聽聞的大事後，終于徹底震蕩了六界！

不僅各路神仙為之嘩然，四海及江河湖泊衆水族的怒火更是一浪高過一浪。由此，但凡與玄門、水族有交情、挨上邊的仙家紛紛仗義直言，或陳情或上告的文書像雪片一樣飛進九霄雲殿，而以東海為首的各水族也在加緊聯絡，打算聯合起來為水神嫡女和夜神讨個公道！

随着事情不斷發酵，天帝卻還是束手無策。他本寄希望于可以與水神和長子懇談一番，達成共識以保天界顏面，但如今，他們誰都不見他，他就算有心解決，也不知該從何處下手。只是将重傷的天後禁足，将私自調用鳥族兵将的穗禾關入天牢，以安六界。

與此同時，各種傳聞甚嚣塵上。

有人說，夜神生母洞庭君就是當年太湖的龍魚族公主，天帝負心薄幸、天後嫉妒成性才羅列罪名滅了太湖龍魚一族。

也有人說，是天帝要制衡水神和分化水族，設計引誘龍魚族公主，事後，為保名聲絞殺龍魚一族，而天後為了鞏固勢力，才收留了有龍魚血脈的天帝長子。

這些傳聞傳來傳去，終是傳進了錢塘白鲟一族耳中。原來，于錢塘世子有奪妻之恨的竟是天帝！而正因他們當年的上告，才導致夜神母族被滅……這般奇恥大辱又錯綜複雜，六界之中，白鲟一族是再無面目見人了。

作者有話要說： 六界震蕩，事情太大，正面沖突還是留在下章吧……（我争取再點寫出來～）工作太忙，好困，今天就到這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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