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猖狂倒不是猖狂, 只是他本就是陸承禮, 自然沒必要去遮掩什麽。況且裝傻早晚是要穿幫的,陸先生自問無愧于心,不屑于去裝傻充愣。
陸承禮的這份态度叫周和以側目, 一路上瞥了他好幾眼。別的不說, 光是這份鎮定自若的氣度, 這孤魂野鬼也決非一般人。這陸承禮, 皮囊盡招些什麽玩意兒?改明兒找幾個相國寺的大和尚給念一念經……
心裏尋思着, 周和以又給長安斟了一杯茶。
馬車跑得飛快, 抵達宮門前之時,宮門前早已排起了長龍。各大世家、各家官眷的馬車早早在此處候着,正等着宮中內侍一個一個校驗身份。溧陽王府的馬車出入宮廷不受限制, 車夫一甩馬鞭, 馬車擦着隊伍,直接從另一道門進了宮。
長安原以為至少得兩三個時辰,托了周和以的福,不到一個時辰她們就進了宮。
元宵佳節,到處張燈結彩。宮中設宴,宴請百官,自然是隆重非常的。大紅的燈籠從宮門口一路挂到內宮, 宮裏宮外的人聚集在此。人多眼雜的,宮中禁衛都增了一倍不止。五步一崗,十步一哨,每一炷香巡邏一圈, 肅穆非常。
長安陸承禮等人就跟着周和以走,就自在便宜得多。
現在離開宴還早,外頭那些官眷要全部進宮,至少等一個時辰之後。而後一個一個去給宮中的貴人見禮,又是一個時辰。這一套流程走下來,午時都不定能喝上一口熱茶。周和以不耐煩這些,直接帶長安去他以未出宮建府前的宮殿稍作歇息。至于見宮中貴人這一套流程……
他溧陽王未來的王妃,除了皇後有必要,別的人,尚還沒資格勞動她。
長安可不知周和以心中所想,因宮裏除了武德妃的鹿鳴殿,她別處也不大認識。周和以帶她去哪兒她便去哪兒。若知這厮自個兒任性,還帶着她一起不規矩,估計又得翻白眼。
說來,這還是長安穿越到這個世界,頭一回見識古代宴請百官的大型宮宴。
真正見識到才知,這類的宮廷設宴,從來就沒那般簡單的。處處是宮人侍衛,為了不出差池,是恨不得設下千萬雙眼睛盯着。你哪怕只稍稍一走動,走錯了一步,就立即有無數雙眼睛盯過來詢問,再把你帶回原地。像影視劇裏所說的,主角嫌悶,獨自一人四處走動走丢了,金手指罩頂一般偶遇各種大人物的情節什麽的……
照現如今這赤.裸的現實看來,果然是胡扯八道。
長安忽然憶起,書中姜怡寧醉酒,醉醺醺邊走邊吟詩,與偶然路過的周修遠的第一次‘禦花園情不自禁’的劇情,忽地古怪一笑。衆目睽睽之下野/戰,男女主果然不是一般人。至少,這等臉皮是足夠厚的。
旁邊陸承禮扭頭看一眼長安,見她低下頭便挪開,目光放遠。
……
飛來軒在南邊,修繕的精美,環境十分清幽。
換言之,非常僻靜,幾乎看不到什麽人。不過想想也知,就周和以這種不愛受束縛的性子和野貓一般難以捉摸的習性,也不太可能會去熱鬧的地方呆着。
随周和以踏入飛來軒,入目便是大片的花樹。
如今也算是早春,有些樹木抽芽,點上了綠色。大多還是光禿禿的,天兒依舊很冷。飛來軒地處僻靜,占地很大。院中景致布局十分的有周和以的個人特色,大,空曠。從正門進來,仿佛這是宮裏的隐居之地,靜得只聽得到鳥鳴。
蓋因周和以不喜,飛來軒素來是不用地龍的。不過今兒女主子到了不一樣,方自仲未進宮前,便早早命人将地龍先燒起來了。此時一進屋,一股子暖氣撲面而來。
長安捧着熱茶,喝了幾口暖暖肚子。
陸承禮就坐在長安身側,頭上的帽子戴着未摘。定定地盯着手中的杯盞,不知在想些什麽。宮人魚貫而入,冒着熱氣的各色點心呈上來。周和以敲敲長安面前的桌案,長安擡頭,他推了一疊過來,示意她多吃一些。
長安雖不曾參與過宮宴,也知宮宴上吃食大多都只是擺設。為了不在禦前失态,基本不會動幾筷子。所以,宮宴就等于餓肚子。于是也沒交情,就着茶水多吃了幾口。
沒一會兒,就有一宮人小跑着進來禀報,說是外頭有人求見尋周和以。
周和以眉頭蹙起來,剛要問是誰。就見不遠處不請自來的來客已自己進來。不是旁人,正是男主周修遠周德澤周涵衍一行人。
今日是元宵佳節,按照規矩該和聚一堂,無論出宮還是未出宮,皇子們都不能缺席。周修遠因有事情需進宮一趟,早早就到了。此時手頭事務處理了,閑來無事。正巧聽說周和以進宮了,他們便過來小坐一番。
羅秀也在,貼身跟着周修遠。
周和以一眼就看到落後一步,低着頭的羅秀。看來,周修遠對羅秀是頗為認同跟信任的,否則不會到哪兒都帶着。周和以眯了眯眼,手指不自覺地敲擊起桌案。嘟嘟的聲音叫吃着點心的長安側目,她擡起頭,也看過去。
羅秀前些時候才因為陸承禮的事在周和以手中吃了大虧,若非周修遠及時相救,他怕是不死也殘。今日一見周和以,對上這雙似笑非笑的眼,羅秀鎮定自若的神情就是一繃。
周和以只瞥了羅秀一眼就移開視線,端起杯盞,低頭飲茶。
周修遠幾個人由遠及近,踏入了屋內。坐在主位上的周和以也只是拱了拱手,連起身都欠奉。安王的眼神微微一黯,須臾恢複了溫和,随意找了一處坐下。
周和以自小便是這幅不搭理人的德行。然而不管多少年過去,他們還是無法适應。
周和以則仿佛沒看到這群人臉色,擡擡手,示意幾人随意坐。周修遠點點頭,就挑了個位置随意坐下。周德澤從頭至尾都不發一言,在周修遠手邊選了個位置坐下。只有周涵衍左右看,想在長安身邊坐,卻又瞥到長安身邊已經有個人在。
陸承禮正端坐在長安的身邊,手端着一杯茶,垂眸凝視茶水,嘴角輕輕地勾起的。
這四個人仿佛這一刻才發現,原來屋裏除了周和以和長安,還有另一個人在。羅秀倒是一眼就注意到陸承禮。出于上輩子的恐怖經歷,他控制不住瞳孔一縮,迅速低下頭。周修遠幾個則确實才發現,只挑起一邊眉頭詢問:“這位是?”
上次在禦明樓,周修遠其實是見過陸承禮的。但此時已然忘記了陸承禮。
陸承禮放下手中杯子,施施然起了身行禮:“在下陸承禮,見過安王殿下。”
話音一落,不說周修遠周德澤幾人吃驚,就說一直低着頭的羅秀突然刷地擡起了頭。盯着氣度沉穩,語調清晰的陸承禮,目眦盡裂。
這,這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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