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回到房間,她就開始翻箱倒櫃地收拾起東西來
曉曉進來時,陸青恬正從床底下鑽出來,手裏拉了一個裝滿衣服的袋子,在喬家當丫環一年的工資,幾乎全被她扔去服裝店了。
“青恬,你這是幹什麽?”曉曉驚訝地問。
“收拾東西啊。”她抹了抹鼻子上的灰塵,說道。
“為什麽,你要去哪裏嗎?”
“喬子程給我在報社安排了個工作,我要搬到附近去住,這樣比較方便嘛!過幾天就搬,現在收拾一下,免得到時候太急。”
她都不在喬家當丫環了,有什麽理由死賴在這裏不走呢?
陸青恬加快手裏的動作,眼中卻不由得一酸,似乎有什麽重要的東西要失去了,她很舍不得,所以心裏很難受。
曉曉看着她忙忙碌碌的身影,猶豫一下,試探着問:“青恬,你是不是喜歡少爺啊?”
陸青恬動作一頓,心裏的答案很明朗,可口中卻說:“不喜歡啊,為什麽這麽問?”
“少爺人那麽好,喜歡他······”
“真的不喜歡!他都有未婚妻了,要結婚了,我幹嘛喜歡他呀!”陸青恬把手裏的衣服一扔,心情複雜地看向窗外,極力掩飾的她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的語氣堪比老壇酸菜。
曉曉看着她,把話咽回了肚子裏,“我就随便說說,你別在意。”
陸青恬回過神,想到自己剛才的話語,心裏有點過意不去,“沒關系,是我今天心情差,你別介意才好。”
“呵,沒事的。”曉曉笑了笑。
“唉,”陸青恬長長嘆了口氣,坐到曉曉身邊把頭靠在她的肩膀上,“曉曉,其實我心裏有很多話想說,憋着好難受。”
“那你就和我說吧。”曉曉摸摸她的頭發。
“可我怕你覺得是我在無理取鬧。”陸青恬想了想,終于還是把喬子程和她的事情都說給對方聽了。
原以為這丫頭的思想和她不在一個年代,會不理解她,可最後曉曉卻說:“青恬,沒有誰對誰錯,你覺得安心和開心才是最正确的選擇。”
晨曦微露,冬季冷霧還沒有全然褪盡,霞光穿過稀疏雲層折射成了多種光彩,仿佛給這座初醒的城添上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哎呦。”陸青恬腳下一個不穩,直直從牆上摔了下來。
幸虧小成眼疾手快,将她接住扶穩,手指抵在嘴唇,“噓——動靜小一點,被人發現就不好了。”
陸青恬壓低聲音問:“不是采訪經濟學家嗎?你為什麽帶我來百樂門啊?”
而且還是從後院翻牆進的!
小成一副‘這你就不知道了吧’的表情,說:“我們要采訪的這個經濟學家叫李誠,學術是不錯,但為人極其高傲,不是我們想采訪他就會答應的。”
“可來這裏有什麽用啊?”難道找個漂亮的歌女來個美人計?!
“聽我說完,”小成打量了一下四周,見沒人發現才繼續說道,“他這個人軟硬不吃,唯一的缺點就是好色,最喜歡逛這種歌舞場所了,聽說他最近看上了一個歌女,天天往這裏跑。我昨天得到消息,他一連好幾天都住在這裏,我們今天就在這裏堵着他。”
“堵着他又有什麽用?他完全可以不理會我們啊?”陸青恬忍不住翻白眼,怎麽感覺自己好像在做狗仔?
“你又不知道了吧,他是個妻管嚴,只要我們拍到他摟着某個女人的照片,威脅他如果不接受采訪就把照片送到他家去,他敢不答應?”小成舉了舉手裏的相機,得意說道。
陸青恬忍不住對他豎了個大拇指,“實在高明!”
小夥子,你很有當狗仔的天賦嘛!不穿到現代在這裏當個財經報紙的記者真的太委屈了!
小成戳了戳她,“你拿着相機去,房間號是這個。”說着,塞了一張寫着數字的紙給她。
工作第一天就遇上這麽高難度的任務,陸青恬苦逼地皺起眉頭,“為什麽是我?你怎麽不去啊?”
“我以前為了采訪李誠,沒少翻牆進來,都被保安抓過好幾次了,他們都快要認識我了。你面生,方便行事。看,衣服我都替你準備好了。”
小成從包裏掏出一套女服務生的衣服,證明自己是有備而來,鼓勵地拍拍她的肩膀,“青恬,我相信你這麽聰明的女生,一定不會讓我失望的,對嗎?”
百樂門裏面的裝潢比外表更要金碧輝煌,奢侈華貴。樓下有一個華麗的歌舞廳,大而精致,可以想象出每晚這裏是怎樣的熱鬧與沉迷。
陸青恬在廁所裏偷偷摸摸地換好衣服,打量了一下鏡子裏的自己,胸前緊繃勾勒得身材玲珑有致,她驚訝地發現原來自己還是有點身段的。
廚房裏沒有人在,她偷樂着趕緊端了幾樣早餐放到小推車上,匆匆離開。
電梯門叮的一聲打開,陸青恬走出來,腳下驀地一頓。
李誠的房間是多少來着?
她摸摸口袋,除了小相機外沒有其他東西了,這可怎麽辦?總不能一間一間敲門過去吧?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女主終于有個正經工作了,感覺完成了一項大任務O(∩_∩)O~~
☆、走錯房間
陸青恬眉頭緊皺,努力回憶,好像是末尾是零一來着?
她邊走邊看,這層樓房間數不多,末尾是零一號的只有一間。
終于找到了!
陸青恬把小推車固定好,深深吸了口氣,按了按口袋裏的小相機,擡手敲門。
過了一會兒,房間裏傳來輕微的響動,門鎖咔嗤一聲打開。
陸青恬握緊小推車的把手,露出八顆牙齒的标準微笑。
然後門打開了。
“咦?”
看清面前之人,陸青恬嘴角的笑僵住了,準備好的說辭頓時卡在喉嚨裏,口中只發出了疑惑的嘆詞。
房間裏暖氣很足,厲源只穿了一件單薄的白色睡衣,胸口的衣衫微微敞開着,露出結實的胸膛和一截性感的鎖骨。他頭發微亂,睡眼惺忪,似乎是剛被她從睡夢中叫醒,臉上挂着臭臭的表情。
他半擡眸,口氣不爽,“一大早的,有什麽事情?”
“我來送早餐的。”陸青恬拼命低着頭,希望對方認不出她。
可她明顯想多了。
聽到她的聲音時,厲源早已完全清醒,桃花眼一挑,倚在門口,“原來是你啊,兇丫頭。”
“呃,呵呵。”陸青恬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她已經十分确定自己走錯房間了,裏頭不可能還躺着李誠吧,除非他——好男色!
“進來。”
厲源往旁邊一側身,示意她把餐車推進去。
為了不暴露身份和目的,陸青恬硬着頭皮走了進去,将餐車上的東西一一擺放在桌子上,邊偷眼打量着房間,除了被子淩亂,其他地方都很整潔,空無一人。
“您慢慢享用,我先走了。”她放好所有的東西,小心地推着車子想要離開。
“等一下,”厲源擋住她的去路,指了指桌上的盤子,“等我吃完,你把這些東西收了再走。”
“哦,好的。”她摸摸鼻子,有點心虛地站到一邊。
“不過我要先洗漱,才能吃東西。”
“行。”陸青恬僵硬地笑,心想你他媽動作快點兒,等人多了她一出去被人識破就慘了。
厲源的目光在她臉上流連幾秒,突然勾唇一笑,轉身進了洗手間。
陸青恬聽到傳來水流的聲音,蹑手蹑腳走到房門口,一轉把手,才發現門被人反鎖了。見鬼!她內心狂吐,趕忙折回去搜羅起鑰匙放在哪裏。
“你在找這個嗎?”
她一回頭,發現厲源似笑非笑地倚在牆邊,手裏舉着串亮晶晶的金屬制品。
厲源剛洗完頭發,幾縷劉海濕漉漉地貼在額上,偶爾滑下幾滴晶瑩剔透的水珠,掠過脖頸,落到小麥色健壯的胸膛上,顯得極為性感。黑發之下是微微上挑的桃花眼,眉眼一動,更是風情無限。
陸青恬一愣,将手臂轉了個方向,“你這麽快就洗好了啊?呵呵,我幫你疊被子呢。”
“是嗎?”厲源收起了手中的鑰匙,把一條幹毛巾随手扔給她,大大咧咧地在椅子上坐下,“給我擦頭發。”
陸青恬捏着毛巾,駐足原地,“不好意思,我只是來送早餐的,不提供這項服務。”
“呵,”厲源手指在椅背上敲了敲,意味不明地看她,“這樣的話,我只能打電話讓你們經理過來了,看看有沒有聽話乖巧的服務生。”
這貨絕對是赤,裸,裸的威脅!
陸青恬感覺他已經知道自己冒充服務生的事情了,于是只能從命,抓着毛巾氣呼呼地往對方頭發上招呼。
“咝——”厲源皺起眉頭,制止了她的動作“你在揉面粉嗎?作為一個女人,動作要溫柔點知道嗎?哦對了,你叫什麽名字?”
“陸青恬。”她想了想,覺得說出自己的名字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
“陸青恬,那以後不叫你兇丫頭了,”厲源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動作優雅都拿起餐巾鋪好,“要一起嗎?”
“不了,我很飽。”她沒好氣地說道,郁悶得飽了。
“那好吧。”他沒有勉強,随手拿起了桌上精致的餐具。
陸青恬見他沒注意自己,腳步小心地往外挪了挪,再挪一挪,眼看着就要接近門口了。她心裏歡呼一聲,終于要脫離魔窟啦!
可就在這時,手臂突然被一股大力扣住,腰間驀地被攏緊,接着天旋地轉的感覺,等她反應過來,發現自己被人按倒在沙發上,厲源離她很近,溫熱的氣息噴到她臉上,臉色半明半暗,眼神高深莫測。
“你幹嘛?”她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望着對方。
“說吧,誰讓你來的?”他嘴角輕輕浮起嘲諷的神色,“是喬家?是厲淮他們?還是其他什麽人?”
“你說什麽呀?”這次她沒裝傻,是真聽不懂。
厲源突然感到腰間有什麽東西擱着,眼裏閃過一絲疑惑,伸手往她身上摸去,掏出了小相機,“你帶這個做什麽?”
“還給我!”陸青恬趕忙伸出手去,這可不能弄丢,抵她好幾個月的工資呢!
厲源把相機舉高,避過了她的動作,掌中漏出一張白色小紙片,他拿起來一看,眉間一松,似乎明白了什麽。
陸青恬用力推開他坐起來,把相機和紙條統統奪了過來,一看,差點吐血三升。
厲源好笑地抱起手臂,“兇丫頭,走錯房間了啊,還好遇見的是我。”
遇見你才不好咧!她把東西塞口袋,站起身說道:“那就請不要打擾我辦事了,再見!”
她剛站起身走了一步,腳下突然一滑,身體不可抑制地往後仰去,厲源也沒料到,伸出手接她時兩人一齊摔回了原來的位置。
“沒想到你這麽貪戀我的懷抱啊?熱情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呢。”
陸青恬睜眼,摸摸自己的額頭,發現厲源的臉就在眼前,細長的眉毛之下桃花眼裏閃着灼灼的熱光,他眼神一變,突然俯下身,溫熱的氣息更濃重了。
她像是預料到了前方的危險,條件反射地把臉一側,他的唇恰好擦着她的,如蜻蜓點水般的一吻。
陸青恬的腦子一片空白,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
啊啊啊,她內心忍不住咆哮,她在這個年代的初吻啊,連喬子程都沒給,就這樣莫名其妙地沒了。都怪眼前的這個家夥,發什麽神經!
她不知從哪裏來的力氣,擡起腿就往對方身上踹去,只聽他悶哼一聲,接着身上的力量就減少了。
“兇丫頭,你發什麽神經?”厲源揉了揉自己的膝蓋,面色不悅地看她,下腳可真是毫不留情啊。
“哼!”陸青恬翻翻白眼,懶得和他糾纏,轉頭往門外走去。
厲源望着她的背影,懶懶地往沙發上靠去,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露出一絲意味不明的笑。
因為時間不夠,加上心情亂七八糟的,陸青沒有繼續去找李誠,而是直接回到了後院牆角。
小成已經等得直冒煙兒了,見她出來,立刻抓着她的手問:“怎麽那麽久?照片拍到了嗎?”
見她搖頭,眼裏露出失望的神情,但口中安慰道:“沒事的,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對了,你怎麽去了那麽久?”
陸青恬嘆了一口氣,把自己走錯房間的糗事和他說了,當然,她略過了親吻那段。
小成摸着下巴打量她幾下,“你去厲三少的房間了?他沒生氣?沒把你怎麽樣?”
“沒有。”陸青恬擡頭望望天。
小成拍拍她的肩膀,“還好像你這種清湯挂面的,厲三少看不上。否則他以為又是哪個送上門的女人呢!”
陸青恬的眼角不由自主挑了挑,他這話怎麽聽着有點奇怪?!
“為什麽說是送上門的女人?”
“呃——”小成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你走後我才想起來,這裏的服務生上個月剛換了制服,我給你的這套衣服是去年的。呵呵——啊,你不要打我!”
就這樣又過了半個月,陸青恬對于報社已經完全熟悉了,各種事情處理起來得心應手,小成除了偶爾犯二,工作能力還是很強的,給了她不少幫助。
陸青恬處理完手頭的稿子,擡頭一看早就過了下班的時間,她整理整理桌上的雜物,和剩下的幾個人紛紛告別,拿起包往外面走去。
剛出門,她就看到一輛黑色汽車,車旁站了一個身穿灰色風衣的年輕男子。
如此熟悉又思念的臉,她此刻卻想視而不見,不是害怕什麽,而是不願面對。
喬子程見她轉身,忙幾步走上來擋在前面,“青恬。”
輕輕的如嘆息般的一聲呼喚,卻将她的心都牽扯起來,放到了一個高高的懸空處。
“找我有什麽事嗎?”陸青恬低着頭,不敢面對他的視線,太過灼熱。
“我們半個月沒見了。”
是啊,半個月了,自從她搬出來以後,兩人确實一面也沒見着,一來是喬子程本來就很忙,二來是她故意躲着。
“嗯。”她不痛不癢地輕哼一聲。
喬子程故意找輕松的話題,“報社的工作怎麽樣?還順利嗎?”
原來他們的話題只剩下這個了啊,陸青恬心裏苦笑,想起以前兩人相處的情景,更覺得悲哀不已,“都挺好的,大家對我很照顧。”
“這樣就好。”喬子程笑了笑,剛想摸摸她的頭發,手一擡卻頓在半空,最後只能尴尬地插回兜裏。
陸青恬也瞧見了,兩人一時無話,氣氛就僵硬在這一刻了。
“你就沒有別的和我說了?”她終于忍不住問道,話說他們的尴尬之處不就在于未婚妻事件嗎?還有那天他說的“我會把一切都處理好的”又算怎麽回事?
她想問個明白,可卻開不了口。
作者有話要說: 這算是把女主的初吻送出去了嗎?哈哈~~~
☆、又是蹲點
“我就是想過來看看你。”喬子程說着,邊伸手解下自己脖子上的灰色圍巾,細心地給她戴好,“風大,小心着涼。”
他的指尖帶着涼薄的溫度,時不時蹭到她的臉頰,就像在觸碰她的心。
陸青恬閉了閉眼,一把抓住他的手制止了對方的動作,她把圍巾摘下來塞回他懷裏,“我一點都不冷。我要回去了,再見!”
喬子程呆愣在原地,看着她的身影漸漸消失,褐色眼眸裏閃過一絲悲傷,更多的卻是無奈。
陸青恬走得極快,走了一段路後腳步才慢下來,風一吹,她感到眼睛酸澀難耐,接着一股熱流不可抑制地滾落下來。
她知道自己喜歡他,非常喜歡。
可讓她傷心的是對方的閃爍其詞。為什麽不把話說明白?一邊不能給自己承諾,一邊卻對自己溫柔不已。
這讓她感到自己的心就像在坐跳樓機,忽上忽下,窒息般的難受。
喬子程,我要的只是你一句明明白白的話啊!
陸青恬的情緒向來恢複得很快,過了兩三天就緩過來了。
粗心的小成絲毫沒注意她前幾天的不對勁,早早地就告訴她今天有采訪任務,目标對象還是李誠,埋伏地點還是百樂門。
到了晚上,陸青恬按照約定與他碰面,沒想到這家夥還是帶自己翻牆進去,順便大顯神通了一把,竟帶她混到了歌舞大廳。
燈光變幻的大舞臺上,一群身材妖嬈的舞女濃妝豔抹,纖腰曼舞,中央麥克風前站着個身着藍色禮裙的歌女,眼波婉轉,音如天籁,身後的舞女與她相比之下不禁失了顏色。
陸青恬狐疑地瞟了一眼身旁的小成,她現在很懷疑這貨的目的,瞧瞧他現在流着哈喇子的模樣,恨不得将眼睛貼到那歌女的身上去。
“喂,”她戳了戳他,“為什麽非要采訪李誠,不是還有很多其他經濟學家嗎?”
小成終于将視線稍稍移開,義正言辭地說道:“我從去年就開始盯他,沒一次成功過的,最後都只能換成別人了。堅持了這麽久,有放棄的理由嗎?”
還真是個堅持不懈的中二青年!
陸青恬點點頭,“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你現在又算怎麽回事?”見了美人就忘了工作是吧?!
小成知道她指什麽,摸着後腦勺嘿嘿地笑,“你是個女的,不會理解我們男人的。”
“你真那麽喜歡人家,怎麽不買票?怎麽好意思偷偷溜進來?”
小成趕緊捂住了她的嘴巴,壓低聲音說道:“輕點,被別人聽見就不好了。你是不知道,這裏的票子齁貴,一張就抵你我這個月的獎金了。那你說,買了票進來找李誠,有什麽意思?”
陸青恬撥開他的手,抿了抿嘴角,看他望向舞臺一副醉生夢死的表情,無奈說道:“算了算了,那我先去外面看看,有情況通知你。”
“好。”小成漫不經心地應了句,眼裏迸射出現代小女生看韓劇時才會散發出的“歐巴,擦浪嘿呦”的光彩。
陸青恬嘆了口氣,拿起身邊的相機,慢慢朝廳外挪去。
歌舞廳之外經過一條走廊就是大堂,明亮刺眼的水晶大吊燈散發出迷離色彩,将來來往往的男女籠罩在朦胧光暈中。
陸青恬穿了一套時下流行的西式小套裝,可是一與大廳裏要麽西裝革履要麽衣裙鮮亮的人比起來,就顯得特立獨行了。
她壓低了頭上的線絨舌帽,快步躲到一根粗壯的柱子後面,這裏相對人少冷清,而且視線很好,可以清楚地觀察進出的人群,離歌舞廳也近,到時候李誠來了,自己就可以及時地把小成叫出來。
等了約莫半小時,陸青恬對各種西裝禮服快要審美疲勞時,門口走來兩個人影,使她不禁神情一振。
微胖的那個是李誠,照片她見過,本人似乎更加年輕一點,頭發用發蠟細細梳理過,露出高高的光亮腦門。
只是,他旁邊那個······怎麽那麽眼熟?
好吧,或許這時候不僅僅是眼熟了!
邵易風一身深黑色西裝,領口打着一條墨藍色領帶,露出胸口潔白精致的襯衫,身形顯得清瘦高挑,長身如玉。他眉間松緩,神色輕松,黑色眸子裏充斥着淡淡的笑意。
陸青恬有點呆。
他們倆竟然······談笑風生?
邵易風和李誠很熟悉的樣子?
唔?她這時候去叫小成出來的話,會不會惹邵易風不高興?
內心掙紮了一下,陸青恬決定巋然不動,随機應變。
可戲劇性的是,當他們經過附近,一道耀眼的白光好死不死地突然咔嗤一聲閃爍了下,引得前面幾人紛紛回頭,欲探究竟。
陸青恬心裏咯噔一下,低頭發現自己剛才不小心碰到了相機快門,偏偏閃光燈還開着。幸好她迅速地将相機藏回了兜裏,手插褲兜,拼命地壓了壓帽檐,若無其事地靠着柱子,嘴裏輕哼起走音的調子來掩飾自己的心虛。
不過她的這些小動作顯然沒有逃過對方鷹隼一般的眼睛。
邵易風一回頭就抓到了她的身影,小小的身子緊貼着圓柱躊躇不安,雖只有一個側影,帽子遮住大半張臉只露出精細的下巴,但他還是第一時間認了出來。
他唇角浮起一絲幾不可見的笑,低聲吩咐了手下幾句,接着就像什麽也沒發生一樣,繼續引着李誠邊笑談邊往裏走去。
陸青恬不敢擡頭,一直低頭看腳尖,心裏默念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邵易風會不會誤以為自己跟蹤他,還偷拍他?啊呀,如果他真誤會了,會不會覺得自己是個變态?然後便出現了以下情景:她說,你聽我解釋,他說,我不聽我不聽,接着舉起手裏的槍對準她‘砰’的一聲。
陸青恬顫抖了一下,在她心裏,邵易風一直是個高深莫測,心思詭秘的人,至于上次的熱心腸事件怎麽想都是他心血來潮,或者是高深莫測的體現啊,她可不敢期望人家天天會有這個好心情!
時間過了五分鐘,陸青恬心裏彎彎繞繞,等擡頭小心翼翼地瞥去,“咦?”
都沒人影了?!
是她想多了?還好是她想多了!
長長地呼出一口氣,陸青恬拍拍兜裏差點闖禍的小相機,嘴角往上提了提,轉身走向歌舞廳,準備把這個情況告訴小成。
可當她回到原來的位置時,發現小成不在了,卻意外地碰到了個熟人。
“林主編。”對方是領導,她自然禮貌又客氣地打了聲招呼。
林放穿了一件灰色條紋西裝,頭發往後梳去露出光潔的額頭,高鼻梁上架着一副圓圓的金屬邊眼鏡,顯得十分斯文儒雅。不過與氣質不符的是,他望向舞臺的眼神是熾熱而濃烈的,隐隐帶着幾分癡迷的味道。
聽到有人叫他,林放回過神,看到是陸青恬,瞬間收起了眼裏所有的情緒,對她溫和地笑笑,“陸小姐,原來是你啊。”
“真沒想到這麽巧,能在這裏遇到林主編您啊,”陸青恬指了指他懷裏的花束,“您也喜歡追星嗎?”
林放懂她的意思,扶了扶眼鏡笑道:“追星談不上,偶爾來這裏聽聽歌罷了。”
“哦,這樣啊。”
陸青恬看了眼舞臺,還是剛才那個妖嬈性感的歌女,不過唱的歌曲換了。
過了一會兒,歌曲結束,接下來是跳舞的部分,她看得有點犯困,打了個盹後才發現身旁的林放已經不見了。
“唔?”她揉了揉眼睛,心裏想怎麽也不和她告個別就走了,是不是自己工作上哪裏做的不好,不得他喜歡?
陸青恬扶了扶有點發酸的腰,站起身準備去找小成,可剛走幾步就被一個西裝男攔住去路。
“你幹嘛?”她皺起眉,打量着眼前的人,瞬間猜到了什麽。
這打扮,這表情,還能是誰派來的·····
“邵先生找你。”
果然!
“有什麽事情嗎?”雖然她大概知道為什麽,但基本對話還是要進行的。
對方顯然也知道這個套路,“去了就知道了。”
好吧,陸青恬吐舌,“那你帶路呗。”話說,她好像都習慣了······
一推開門,就看到邵易風長腿交疊慵懶地靠着沙發,修長手指間夾着一根褐色雪茄,黑色眼眸在袅袅煙霧中露出幾分閑淡散漫。房間空曠,只有他一個人,柔和的金色光線靜靜灑下,氤氲着一股朦胧感。
身後的西裝男把她帶進去後,“啪”地一聲随手關了門。
“坐。”邵易風示意了下眼前的位置。
“謝謝。”陸青恬只能硬着頭皮上去,挑了個離他比較遠的位置,戰戰兢兢坐了下來。
邵易風瞥了她一眼,神情略微不爽,“離這麽遠,聽得到我說話嗎?”
“聽得到,聽得到。”陸青恬忙不疊地點頭。
“坐近點。”語氣不容置喙。
聽你的,老大!陸青恬站起來挪了挪位置,坐到他對面,看到對方不爽的神情消失了,心裏松了口氣。
“邵先生,我想我知道您找我來的原因。”陸青恬低頭絞着手指,思索着怎樣給他一個滿意的答複。
“哦?”邵易風挑了挑眉,黑色眸子轉而看向她,似乎等着她的解釋。
作者有話要說: 歷史上百樂門是三十年代建的,不過這裏是架空啦,時間什麽的就不管了。(遁走~)
☆、畫風不對
陸青恬對上他的眼神,又迅速撇開視線,腦中解釋的話語就像金光一樣翻飛着。
邵先生,其實我是在自拍哦!不對,這又不是現代的手機,哪裏來的自拍功能,咋不說在美顏哩!
邵先生,我在監視你身邊那位朋友呢!哦?這麽居心裹測,意欲何為啊,送你一顆子彈吧!
“其實——”陸青恬洩氣了,決定還是實話實說,“我們報社有個版面,就是請國內經濟學家對時下經濟做一些點評,李誠,也就是您那位朋友,我們跟了好久試了很多次,可他貌似都不願意接受我們的采訪。”
她說着郁悶地皺起眉,想想上次僞裝成服務員丢了初吻,她這是付出了多大的代價啊!那個李誠是塊難啃的骨頭,遇上小成這個鑽牛角尖的中二青年,也是出好戲,可為啥受傷的是她呢?!
陸青恬擡頭看向眼前的人,膽子突然一大,嘗試着問:“邵先生,你和李誠好熟悉的樣子哦,那個,你能不能······”
她沒把話全部說出來,留了一分餘地探探對方的态度。
不過邵易風的關注點顯然不在這上面,“你什麽時候離開喬家了?”
“啊?哦,上個月的時候吧。”聽到喬家這個詞,陸青恬不可避免地想起了某人,神色有點不自在。
“在報社當記者?”
“嗯,是呀。”
“這樣挺好的。”邵易風舉起煙吸了一口,眸子裏閃過一道暗光隐在煙霧裏意味不明。
“呃,确實不錯。”
陸青恬有一種錯覺,兩人仿佛是許久未見的好朋友,坐在一起喝茶閑聊的感覺。
“邵先生,”她猶豫着開口,雖然這樣很不好意思,兩人也不怎麽熟,但她還是想試一下,“你可不可以給我們引見一下李誠啊?”
她說這話時沒抱多大希望,就像落水的人看到一根救命稻草,想撲上去嘗試一下罷了。如果他拒絕,那就再想辦法好了。
邵易風擡眸看她一眼,擡手往玻璃煙缸裏摁滅了火星,輕輕往後一靠,指尖無意識地點了下沙發的扶手,面色不動,平靜無瀾,眸中卻情緒隐隐一現。
“可以。”
陸青恬走在光可鑒人的大理石上,心裏的雀躍感讓她有一瞬的恍惚,邵易風竟然答應了?就憑她和他之間不算熟識的關系?這真是讓人驚喜之餘有點小躊躇。
不過這樣也很好,她以後就不用跟着小成天天來翻牆了!也不用cosplay什麽人了!
既然他答應,那意味着事情的成功率必然是百分之兩百!
于是,陸青恬心情更好了,這麽一放松,困意反而陣陣襲來,她左右看看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裏,算了,先找到小成再說,把相機還給他就各自回家各找各媽!
拐過一個角落,陸青恬發現自己竟然來到了後臺的化妝間,前方站着一個熟悉的身影,灰色西裝襯得他的神情非常落寞。
林放四肢僵直地站着,愣愣地注視着前方,似乎是看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他臉色鐵青,微微垂下額頭,可嘴角突然挂起一絲詭異的笑。
陸青恬的角度只看得到他的側臉。
只見他原地呆了幾秒,側了側頭,轉身往右手邊走去,有點失魂落魄的樣子,連手裏的花束掉落在地也沒察覺。
好奇怪。
她皺了皺眉沒有跟過去,可作死的好奇心讓她忍不住小心挪動腳步,看看裏間到底有什麽東西,能讓林主編露出這樣的神情。
幾十朵鮮紅的玫瑰花絆住她的腳步,卻吐露出淡淡香味,陸青恬想着浪費可惜,彎下腰随手去撿。
“看夠了嗎?”
不期然地,一種冰冷的鐵塊般的東西抵住她的額頭。
對方的口氣帶點嘲諷,還有不耐煩的情緒。
“我只是來撿一下這個東西。”陸青恬心裏萬匹羊駝奔過,剛才偷看的明明不是她,怎麽要她來背鍋呢?
該死的好奇心,如果剛才一走了之,現在就不會被人拿槍抵着腦袋了!
陸青恬以最小的幅度波動慢慢擡頭,然後就對上了一雙潋滟的桃花眼。
厲源見是她,眼裏閃過一抹詫異,伸手像拎小雞一樣把她從地上扯了起來,散漫的目光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
“呦,兇丫頭,現在這副打扮又是在幹什麽呢?”
管你屁事!
陸青恬聽他略帶嘲諷的語氣,不禁想起了上次那個初吻事件,忍不住在心裏翻了個白眼,可臉上還是得保持微笑(猙不猙獰就不得而知了):“我是在完成我們報社的任務呢,剛才恰好路過這裏,看到有個人站着掉了束花,就想着撿起來還給他,然後就這樣了。”
她無奈地攤攤手,表示剛才偷看的可不是自己!
“厲少爺,怎麽了?”
一聲嬌媚的呼喚傳來,接着裏間走出個身着寶藍色旗袍的女子,她身段高挑性感,時髦的燙發上別了個精致鑽飾,臉上塗抹濃麗,卻不豔俗。
厲源沒回答她的話,只是把手裏的槍收了回去,雙手插兜,頗有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