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晨起，露天臺的座椅上對坐兩人。
方重晗拿起咖啡輕抿一口，問，“新一度裁員誰走？”
對面的金珉至面容精致，金色卷發張揚着他狂傲的個性，他翻了翻文件，漫不經心說道，“江藍。”
“為什麽？”方重晗眼底露出一絲訝異，有些意料之外。
金珉至輕笑兩聲，“我認識的方重晗從來不問為什麽，你今天是怎麽了？”
方重晗喝着咖啡不語。
“這個人絕不能留！”金珉至眯起狹長的雙眼。
裁員的話題沒再繼續。
“三年不見，珉至變了，我都快不認識了。”方重晗輕輕揚起嘴角。
方重晗認識的金珉至是那麽單純善良的男孩，沒想到出了趟國變得完全變了個樣，看來是被重金屬洗腦了吧。那……方重晗自己呢？呵，還不是早已物是人非。
“有什麽不一樣，我還是我，倒是你，什麽時候和我妹妹結婚。”他輕嘆一口長氣，玩轉無名指上的戒指。
方重晗盯着他的戒指看了好一會兒，深邃的眼裏夾雜着一絲苦澀的情緒，舉杯将桌上的苦咖啡一飲而盡。
金珉至苦笑，問，“加不加糖？”
“不必！”
兩人談論完事兒，正從樓梯下來，準備去咖啡館坐坐。
突然樓下傳來一陣忽冷忽熱的聲音，“我當今天是什麽日子，原來是我們珉至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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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陣聲音引得方重晗臉色一沉，不由得抿了抿嘴角。
申鐘承摘下墨鏡，嘴角的笑容陽光般燦爛，狹長的眼角帶着危險的意味，輪廓線揚起了凜然的傲氣。
兩人徑直走下樓梯。
見到昔日好友，金珉至自然是上前擁抱申鐘承，嘴角勾起意味深長的笑，“好久不見，鐘承哥！”
兩人親密的敘舊，無論是三年前還是三年後兩人的感情一直沒變，從小玩大的兄弟彼此孰輕孰重，某人頂多是沾邊的野草。
這時方重晗已徑直離去，背脊散發出凜然的寒氣，他的嘴角揚起的弧度意味深長，暧｀昧的叫人琢磨不透，就算不出聲也能感受到他的存在。
……
空曠的客廳，地毯上坐着兩個陌生的小男孩，開心的把玩地上的玩具，完全沒注意到另一個人的存在。
這是他見過最大最漂亮的地方，九歲的他已經有了成熟人的思維，他是孤兒，收養他的人家是戶有錢人。
爸爸慈愛的笑容，牽過他和他的手放在一起，“從今天起重晗就是鐘承的親哥哥了，以後要在一起快樂生活每一天，好好相處，知道嗎？”
“嗯，知道了爸爸，重晗哥哥好！”
可愛的小孩滿面陽光，眉梢輕輕翹起，純真的目光望着名叫方重晗的男孩，個子比自己高很多，一張俊美的小臉，輪廓清晰，眼底的清冷多了幾分陰郁。
第一次有人叫他哥哥，這應該值得高興，但為什麽他笑都不笑一下？
“爸爸去上班了，珉至，鐘承帶着哥哥一起玩，知道了嗎？”
“爸爸，拜拜！”
“叔叔，再見！”
申父提起公文包踱步走出門口，依依不舍地望着方重晗，那小小的身子究竟承受了多少傷害，申父不免沉聲嘆氣，在離開的最後一刻，小小的聲音叫住了申父，“爸……”
申父驚喜地回過身，眼底閃爍晶瑩的水光，父親深埋心底的結終于打開了，臉上洋溢着滿滿的辛福，不可言喻此刻的心情，這大概是作為父親的欣慰吧。
從他嘴裏說出的話是那樣的羞澀，仔細看他的小臉已染上些許刺目的紅暈，方重晗腼腆地抿嘴，“早去早回。”
“重晗，我的好孩子，爸爸會好好待你！”申父感動落淚，一把将他擁入懷裏。
這一幕相當刺眼……刺的申鐘承捏緊拳頭，眼裏閃爍憤怒的水光。
申父擁抱了他好久，才不舍離去。
離去後的安靜，方重晗石頭一樣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
“喂！你是什麽東西，爸媽死了嗎？”申鐘承雙手環抱胸前，怒視他，口氣差到極點，恨不得立刻把他趕出家門。
方重晗擡眸，眼神凜冽，陰冷的氣勢吓得申鐘承退後。
金珉至皺眉，用藍色的怪異眼神看他，“你是鬼嗎？怎麽都不說話！”
方重晗勾唇冷笑，“對，我是鬼！”
頓時兩個小男孩害怕地退後。
“哼！管你是什麽東西，野孩子憑什麽得到父愛，那是我爸，你最好給我放聰明點！”
申鐘承抓起地上的玩具砸他，他只是紋絲不動地站着任他們用東西砸在身上。
可能是第一天來不太适應，于是方重晗想去後園走走散散心，呼吸新鮮空氣。
也正是如此……
申鐘承永遠不知道推自己下水的人是誰，當金珉至落荒而逃的那一刻，所有的罪名指向方重晗。總要為自己說些話證明清白，可當時他卻什麽也沒說……
回想往事，方重晗沉重地閉上眼。
“今天不如留下來吃個飯，順便把弟妹和瑞兒一起叫來，我們一家人好團聚！”
方重晗心中一緊，停住腳步，一具冰山矗立着一動不動。
申鐘承洪亮的聲音回蕩正廳四壁，笑着摟住金珉至的肩膀，親密無邪的動作堪比親兄弟。
“喲，誰來了，這麽高興？”
聽這興高采烈的聲音申母也不免出來瞧瞧，這不正好打扮完就出來了。她扭着黑色的高跟鞋，海藻般的頭發輕輕盤起，上額微突，嘴角淡雅的笑容不顯冷豔，四十歲女人依舊芳容窈窕毫不遜色于小姑娘。
“媽，早！”
申鐘承今天心情好，笑容越發燦爛迷人。
金珉至勾起邪惡的笑容，輕挑眉眼，“哇喔！鐘承哥，這位年輕漂亮的小姐是誰呢？真是太美了，把我的魂兒勾到了九霄雲外，你說該怎麽辦呢？”
看金珉至長成大男孩模樣，精致的面容，還有雙藍色的眼睛和他媽媽是一模一樣，看來完全繼承了他母親優良的英國人血統。
申母被調侃的臉紅耳赤，掩着嘴輕笑，“你這孩子，三年不見盡學些嘴皮子回來！”
“珉至呀，你這臭小子，竟然敢調戲我媽！”申鐘承憤怒皺眉，剛要落在他身上的拳頭收回，雲淡風輕說，“再美也是我家的，你沒份！”
申鐘承刻意将最後的話提高音量，諷刺的話語鑽進他的耳朵。
三個人聊的盡情，久久的似乎無視了一個人。
他淡然離去，走了幾步不料撞上父親慈祥的雙目。
方重晗一瞬間慌張失色，繼而平靜下來，陰冷的雙目也柔和了些許，露出清淡的笑容，“早安，爸。”
這些年都是一樣，每次父親只對方重晗慈眉善目，對自己的親生兒子态度卻是百般嚴苛，這使申鐘承更恨他，恨方重晗得到溫柔的父愛，“野孩子憑什麽配得到父愛”這句話申鐘承常常挂在嘴邊。
而對于方重晗來說，這莫過于是種施舍于乞丐的憐憫，他不稀罕！也對，至少這是申鐘承動怒的理由，他會一直保持這種“父與子”之間的“施主與受益者”的關系。
身後三人聞聲，一致的目光朝這邊看來。
“爸，早！”
“叔叔好！”
兩人對申父打招呼。
申母優雅舉步，甜美的聲音，“老公怎麽不多睡一會兒，時辰還早，應該多注意身子。”
申父向前直走，申母剛要攙扶的手僵在空中，眼角的笑容有些僵硬，對于丈夫的冷落她依舊揚起不失高貴的姿态。
此時的畫面方重晗盡收眼底，對于他來說這些不過是習以為常，他不想知道這家子人的關系，更不會去窺探其中的秘密。
申父兩鬓斑白，銳利有神的雙目端詳他，低啞的聲音，“是珉至回來了。”
話裏藏不住的喜悅。
“長像，像極了你的父母！”申父欣慰的眼裏泛光。
申母提前開口，“那今天不如來家裏吃頓晚飯吧，我們兩家人也好聚聚！”
“爸，你看怎麽樣？”申鐘承試探。
“嗯，那就吩咐下人去做吧。”申父應允。
方重晗挽起的嘴角分明是清淡缥缈，可看來卻是最燦爛迷人的微笑，深沉睿智的目光，“爸，今晚我要加班，你們聚餐愉快。”
申父擔心他的身體。
眼見飯局的主角不翼而飛，申鐘承焦急道，“爸，這怎麽能行呢？珉至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兩家人聚一聚不是應該的嗎？怎麽能少了哥這個做大哥的呢？”正色反問方重晗，“哥說，是工作重要還是家人？”
說到家人，方重晗只是眼神一凜，勾唇一笑，他不認為家人有多重要。
“是啊，哥，我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你就賞個臉吧！”金珉至附和。
尴尬的場面圍繞着一家人，方重晗抿嘴不發表任何話。
“哥，只是吃頓飯而已！”申鐘承懇請的目光，表現出一副貓兒般乖巧的模樣。
申父溫和的笑容，“好了，都不要說了，重晗，随你去吧。”
“謝謝爸，我去上班了，爸注意身體！”
方重晗微微颔首離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