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再探

楚謠正仰着腦袋, 謝從琰将掃在寇凜身上的視線, 慢慢轉到她身上去。

彼此目光稍一接觸, 楚謠連忙垂下頭。

除了上次在錦衣衛食所,這是她第二次頂着哥哥的身份與他見面。上次人太多謝從琰顧不上她, 希望這次也別引起他的注意。

謝從琰性格孤僻, 以前住在尚書府裏, 住的也是極為偏遠,又因比她和哥哥年紀大了六歲, 并不在一起念書。

小時候她和哥哥去謝從琰院子裏玩, 哥哥将他種在院子裏的花踩死了, 被他扒了褲子狠狠揍了一頓, 自此哥哥就有些怕他,繞着他走。

而她則将自己院子裏花挖出來, 拿去賠給謝從琰, 被轟出來,就坐在他門前哭, 最終哭贏了他,收下她的花。

她摔斷腿之後,沒過多久,謝從琰就去了北地軍營, 往後回家的很少, 回來也只是單獨看看她,很少和哥哥碰上。

只知道她斷腿時,哥哥受了驚吓, 有些見不得血,才不得已放棄了從軍的想法,乖乖念起了書。

對于謝從琰來說,不在意的東西,根本懶得多費一分心思。

“你們先在此候着。”寇凜吩咐了句,解下繡春刀扔給身後的楚謠。

楚謠伸出雙手接過,重量遠遠超乎她的想象,被砸的向後趔趄兩步,只覺得眼前虛影一晃,再看寇凜人已經在城門樓上了。左右一環顧,這高聳的門樓果然沒有步梯。

原本還奇怪他們這些武将哪裏來的雅興,大晚上吹着冷風登高望月,敢情是為了顯擺輕功。

楚謠裹緊了領口,避免被山風呼呼灌進去,心裏琢磨着太子的事情。

憑借太子妃手裏的一張東宮布防圖,并不能說明問題。

但在沒有線索的情況下,假設是定國公府做的,他們目的何在?

若想廢太子,改立睿王,以定國公府的地位,根本不必如此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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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是借用失竊案,令聖上撤掉金吾衛首領,在禁軍十二衛裏插一腳?

感覺也有些小題大做。

楚謠沉思良久,生出一個念頭來,或許《山河萬裏圖》本身存有某些玄機,為定國公知曉,想要私下拿到手中。

當然一切皆為揣測,她必須回去告訴父親,讓父親和謝從琰知曉,交由他們定奪。

楚謠一直思考到段小江帶着袁少謹趕來。

“大人呢?”段小江見她懷裏抱着寇凜的繡春刀,詢問道。

“大人在門口上。”楚謠指給他看。

段小江見她身上挂一柄,又抱着一柄,額頭有些細碎的汗珠浮出來,笑着伸出手:“還是我拿着吧,大人這柄繡春是特制的,比咱們的沉了不少。”

“多謝段總旗。”楚謠将刀遞給他。

見段小江去和另外幾個錦衣衛說話,袁少謹走到楚謠面前,不冷不熱的道:“你對狗腿子的身份,适應的還真快。”

楚謠點了點頭,道:“袁兄也要盡快适應起來。”

袁少謹淡然道:“放心,我會的,肯定會超過你。”

這話楚謠有些接不下去,心道袁少謹是不是走火入魔了,連當寇凜的狗腿子,也要與她比較一番?

說實在話,她不喜歡袁黨一派,卻從未讨厭過袁少謹本人,這小子天資聰穎,勤奮上進,文武雙全,一丁點權貴公子的壞習氣也沒有。

除了一門心思非得和她搶第一。

而楚謠為了保住自己的第一,從前也是日夜苦讀,絲毫不敢懈怠。才名遠播,一大半是被袁少謹給逼出來的。

“對了袁兄,會審上幫我作證一事,多謝。”楚謠拱了拱手。

“你不能死在這些莫須有上,要死也得死在我手中。”袁少謹冷冷一笑,朝她胸口處睨了一眼,“你懂我意思。”

楚謠将眼神飄向別處,假裝聽不懂。

這時候,門樓上那些喝夠冷風的武将們終于落了地,談笑風生的入了門樓內,朝着紅袖招內部走去。

寇凜遠遠打了個手勢,段小江翻譯了下,是示意楚謠和袁少謹跟着去。

兩人趕緊匆匆跟上。

袁少謹邊走邊小聲問:“寇大人過來應酬,讓你我跟着是什麽意思?這些人可全是正三品的衛軍首領,除了寇大人,全是出自功勳之家,沒一個省油的燈。”

楚謠搖了搖頭,她只懂寇凜訛錢的手段,別的心思猜不透。

……

進入紅袖招內部,寬敞類似宮殿,正中有個偌大的圓形水池,池子上方有張可容納十數人的大鼓,鼓面上繪着色彩鮮豔的牡丹。

楚謠知道這應是舞姬跳舞的地方。

因為座位是圍着圓形水池設計的,也就不分什麽上首和位次,宋世鈞率先選個位置坐下,客人們也紛紛入座,各自帶來的心腹,則站在身後。

寇凜故意坐在謝從琰右手側,導致楚謠和謝從琰挨的很近,還故意道:“謝參軍沒帶侍從來,你去幫着斟酒。”

謝從琰聽見這話,慢慢轉頭看了寇凜一眼。

寇凜視若無睹,訓斥楚謠:“去啊。”

楚謠只能硬着頭皮,走到謝從琰身側,俯身拿起桌面上的銀質酒壺。

“你愣着幹什麽?”寇凜又開始訓袁少謹,“要本官親自動手?”

袁少謹的确是愣了下,才去斟酒。

他知道寇凜讓他們來幹嘛來了,自己不是出身勳貴之家,便使喚首輔公子和尚書公子,想在這些人面前找回些面子。

但很快,他知道自己冤枉了寇凜,因為這些人中就沒幾個認識他們。

只聽席上一人大嘆一口氣:“咱們的先祖當年跟着太祖辛苦打天下,如今朝中卻是那些賣筆杆子耍嘴皮子的說了算。”

說話之人,是禁軍十二衛中的虎贲衛指揮使賀彪,“一個首輔,一個尚書,整天……”

“咳咳。”宋世鈞咳嗽了兩聲,打斷了他的話,看向了寇凜,“寇兄,不如讓少謹和楚公子也入座?”

他這一提醒,賀彪才知道寇凜身後的兩個錦衣衛是誰,微微一驚,卻不以為意的冷笑一聲。

他出身陸安侯府,底子硬得很,當着袁首輔的面都敢罵。

但到底不再繼續說下去。

楚謠這才真明白寇凜帶他們來的用意,就是怕這些武将聚在一起,談論起文官集團,給他惹上是非。

畢竟寇凜從不站隊,不管袁黨楚黨,無論文官武将。

她拿着酒壺站在那裏思索,沉默中的謝叢琰喝完了杯中酒,不見她斟上,又拿着酒壺不給他,伸手去拿,因為毫不在意,不可避免的碰到了楚謠的手。

楚謠正在想事情,驚顫了下,表情盡落入謝從琰眼中。

他精神微一恍惚。

才喝了一杯就醉了不成,怎麽感覺那麽像楚謠?

而寇凜摩挲着酒杯,一直注視着這甥舅倆的表情,倘若楚簫是女扮男裝,謝從琰肯定是知道的。

甚至謝從琰看上的,其實是這個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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