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備馬回京!
縱然心中很不是滋味,蘇皖的神情卻有些嚴肅,“你從哪兒聽來的這些話?”
蘇寶年齡尚小,若無人亂嚼舌根,他一個孩子縱然再聰慧也不會無端冒出這種心思來。
蘇寶抿着唇,沒有答,氣勢也一下弱了下去,眼神有些躲閃。
小院中除了端芯,也唯有陳媽媽跟青枝會來這兒幫忙,要麽是送菜過來,要麽是留下幫着打掃院子,洗洗衣服。
她們皆是蘇皖的心腹,兩人對蘇寶也極其疼愛,自然不會背後非議主子,可青枝卻是個話多的,還十分八卦,從旁處聽來了有趣的事還會講給蘇寶聽,難道蘇寶聽到了什麽不該聽的?
蘇皖所料不差,青枝曾與端芯提起過鋪子隔壁那個賣豆腐的小寡婦,丈夫走後,她便一個人拉扯孩子,因帶着孩子,旁人再給她說親時也都不是什麽好人家。
她嫌孩子是個小拖油瓶,不僅時常讓他餓肚子,三天兩頭的還動手打他,那孩子原本還很機靈,現在卻呆呆的,讓人唏噓不已,青枝是同情那孩子才跟端芯念叨了起來,不料卻被剛睡醒的蘇寶聽了一耳朵。
他這才知道,原來孩子也可以是累贅,是小拖油瓶。明明清楚娘親不會嫌棄他,可是不知為何,見她想将自己送走,蘇寶還是有些恐慌。
換成以往,見他如此,蘇皖肯定要捏一下他的小臉,讓他好好反思一下,現在望着他略顯不安的眼眸,蘇皖卻只餘心疼,她将小家夥攬到了懷裏,親了親他的小臉,“說什麽胡話?娘親怎麽舍得不要你?又不是讓你一個人去,娘親也會陪你一起。”
蘇寶顯然被她安撫了下來,眼中只剩疑惑,明明之前娘親還說他是從石頭縫裏蹦出來的,怎麽突然又有了爹?蘇寶本能地嗅出一絲不對勁,果然這絲不對勁,很快便得到了印證。
得知娘親要扮做奶娘跟着他時,他的小臉便緊繃了起來,“娘為何還要扮做別人?”
以前唯有外出時,娘親才會化成旁人的模樣,在家時卻是真面目示人,難道爹爹那裏也有危險?
蘇寶雖然才四歲,卻比尋常孩子聰明得多,他隐隐明白娘親是在躲避壞人,這也是他為何一直想盡快長大的緣故,因為從小沒有父親,他其實也不太懂,父親之于他們,是怎樣一種存在。
清楚日後肯定瞞不住他,蘇皖沒有騙他,而是認真解釋道:“我跟你爹爹其實并不熟悉,我如果冒然現身不僅會給他帶去困擾,娘也會覺得不自在。”
蘇寶不是很理解,幹脆利索地下了決定,“那就不去找他。”
蘇皖又解釋了幾句,知道是去避險去了,蘇寶才勉為其難地接受,還皺着小眉頭提了要求,“要兩根冰糖葫蘆才行。”
Advertisement
這個小鬼。
蘇皖捏了一下他的鼻子,爽快地應了下來。
蘇寶又提要求,“娘親不許把自己畫的太醜。”
他還是喜歡娘親漂漂亮亮的模樣,笑起來比天上的太陽還要耀眼,蘇皖嗯嗯點頭,瞧着敷衍極了,蘇寶抿了抿唇,看在冰糖葫蘆的份上才沒跟她計較。
等端芯從織新閣回來,蘇皖便讓她取了一百兩銀子,吩咐了她幾句,端芯拿着銀子将門外的小藥童喊到了一旁,沒多久兩人便達成了交易。
小童抱着銀子,歡喜地離開了此處。
蘇皖則坐在梳妝臺前化起了妝,她有一雙極其神奇的手,畫起妝來,可謂是信手拈來,不過片刻,鏡中便出現一個相貌平平的女子,她對着鏡子看了片刻,除了眼睛,沒一處與之前相似。
怕萬一引起懷疑,她不僅将自己畫成了三十多歲的少婦,還在臉頰上點了兩顆痣。
她與景王已有五年不見,五年前的她,眉眼間尚帶着一絲稚氣,如今五官早已長開。她要扮做蘇寶的奶娘,說到底不過是個丫鬟,小心些,應該不會被發現。
等她畫好,端芯已經收拾好了包裹,包裏除了兩身換洗的衣服,便是一些細軟和蘇寶的藥,他雖然退了熱,怕他萬一又不舒服,蘇皖才讓端芯将藥也帶上了。
馬車來到小院門口時,蘇皖沖蘇寶招了招手,小家夥放下手中的七巧板,朝娘親走了過去。
端芯亦步亦趨跟了去,她不受控制地紅了眼睛,“姑娘真不用奴婢跟着嗎?奴婢不在以後誰來伺候您?”
蘇皖好笑地拿帕子為她擦了一下淚,她是以奶娘的身份出現的,若是帶着端芯,不出一日就會暴露身份。
端芯顯然也明白這個道理,怕自己又要哭,她背過身,沒再追問,而是道:“姑娘放心,奴婢定謹記您的交代,安王府的事奴婢也會盡快辦妥。”
蘇皖點頭,“你一切小心,就算辦好也不必去王府尋我,得空時,我會親自去織新閣。”
端芯含着淚,重重點頭。
此刻剛過申時,暖風熏人,夕陽的光輝在屋檐的折射下灑了下來,整個小院都籠罩在一片暖色之下,蘇寶原本還沒什麽感覺,見芯姨紅了眼睛,他緊繃的小臉上也浮現出一抹傷感。
小家夥突然道:“我會照顧好娘親。”
端芯忍不住又轉過了身,紅着眼睛抱了一下蘇寶。
蘇寶有些不自在,耳尖動了一下,最終卻放棄了掙紮。
端芯只是抱了一下就松開了他,她含淚笑道:“小主子也要照顧好自己才行。”
蘇寶點了點頭,小臉無比認真,瞧得人心中莫名發澀,蘇皖也不習慣別離,對端芯道:“很快就見到了,不許難受了。”
端芯連忙點頭,又送了送。
蘇皖則牽着蘇寶走到了門口,安伯在馬車一側放了一個小凳,蘇寶沒讓蘇皖抱他,自己踩着小凳利索地爬上了馬車。
蘇皖也跟着上了馬車,她沖端芯說了聲快進去,就放下了帷幔。
馬車很快便駛到了繁華的街道上,蘇寶甚少有出門的機會,聽到外面的喧嚣時,一雙眸子亮得驚人,他偷瞄了蘇皖一眼,見她好似在想事情,沒有留意自己,飛快掀開簾子,往外瞄了一眼。
京城的街道自然是再繁華不過,不僅道路平坦寬闊,兩邊商鋪林立,瞧着極為氣派。除此之外還有不少客人在與小商販讨價還價,蘇寶本來只是想偷瞄一眼,瞧到後,卻被這熱鬧的景象吸引了目光,一雙眸子亮晶晶的,像倒映着漫天星辰。
窗簾被掀開時,蘇皖就注意到了他的神情,她眼底也溢出一抹笑,攬住了小家夥的身體,“有什麽想要的嗎?娘親給你買。”
蘇寶的眼睛又亮了幾分,覺得今日的娘親溫柔得簡直像換了個人,他毫不客氣地提要求,“綠豆糕如意糕什錦糖豌豆餡……我都要!”
他一口氣說了七八樣,每一個都是吃的,蘇皖有些哭笑不得,捏了一下他的鼻子,“整日就惦記着吃?難道上輩子是餓死鬼不成?”
蘇寶不想被她捏,板着小臉,躲了一下,“娘親休要打趣我。”
兩人坐在一處,他自然沒躲開,見他皺着鼻子,不爽極了,蘇皖笑彎了眉眼,她笑得太過愉快,蘇寶緊繃的小臉有些維持不住,也笑了一下,扯了扯她的袖子,“還要不要給我買?”
最終也只是給他買了兩樣,盡管如此,蘇寶還是吃得很滿足,他吃東西時十分文雅,哪怕是再喜歡的東西,也是一小口一小口,小小年齡,舉手投足卻滿是優雅。
等他吃完,兩人便到了景王府。
如今景王不在,是護衛首領李殷接待的蘇皖,瞧到蘇寶那張白嫩的小臉時,他整個人都愣住了,蘇寶與景王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眼睛鼻子嘴巴,沒有一處不像。
他掩下心中的震撼,連忙将蘇皖迎了進去,不論面前這孩子只是單純的與景王生得一樣,還是确實是景王的骨血,此事都不是他能随意處置的。
将人迎入府後,他便派心腹快馬加鞭離開了京城,傳信之人跑了兩天兩夜,累死三匹戰馬,才來到戰場。
此刻楚宴才剛從戰場上下來。
因打了勝仗,整個軍營都洋溢着一股巨大的興奮,士兵們得了不少戰利品,一個個激動極了,全然沒有之前的疲倦,楚宴仍舊是那副漫不經心的神情。
進入營帳後,他便脫掉了那件染血的戰袍,随着他脫衣的動作,他背上的傷也露了出來,傷口十分猙獰,換成旁人早疼得無法忍受了,他卻神色如常。
軍醫連忙過來為他包紮了一下,剛包紮好,正打算沐浴一下,就聽副将說秦二來了邊疆,以為京城出了什麽大事,楚宴淩厲的桃花眼微微眯了一下,“傳他進來。”
他披上外袍便從沐浴之處走了出來,他神情慵懶,衣襟半敞着,露出一片結實的肌膚,皮膚竟白得能晃暈人眼,整個人竟活似個妖孽。
秦二走進來後,便跪拜了一下,根本不敢擡頭,他恭敬地将信呈了上去。
楚宴仍舊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打開信時,他臉上的神情才變得有些古怪,信上不過寥寥數語,蘇皖二字卻喚起了他的記憶,腦海中率先跳出的便是她含着水汽的雙眸,少女身姿纖細,小腰盈盈不足一握,不過折騰幾下,就一副要散架的模樣,偏偏纏着他不放,活似個吸人精氣的狐貍精。
拒絕時義正言辭,竟偷偷為他生了一個兒子?
景王神情愈發有些捉摸不透,淩厲的桃花眼也斂得有些深,他啧了一聲,“去備馬,我同你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