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小糖人!

望着他倔強的背影,蘇皖一顆心猶如被丢進了油鍋裏,她多想親親他的小臉蛋,告訴他小寶不怕,一切有娘在,你這麽聰慧,爹爹一定會喜歡你的,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沒人會給你委屈受,可是她卻什麽都不能說。

別說她與景王一點感情基礎都沒有,就算有,哪怕嫁給他當了王妃,這些話她都沒法說,這個世道就是這樣,身為孩子,不論是出于什麽理由,都不能與長輩頂嘴,心中再憋屈,也不能由着性子發脾氣。

哪家的孩子若是這樣,只會被說沒教養,從古至今,同父親頂着幹的,有幾個能落到好?一個孝字就能将你壓得死死的,這也是她以往為何不許蘇寶發脾氣的緣故。

也不知随了誰,小家夥小小年紀脾氣就大得很,三歲時就因為要求他吃完雞蛋去摔碗,惹他不高興了,他還拿腦袋去撞牆,這次他只是冷着臉質問景王,如果她什麽都不說,下次他萬一拿腦袋去撞他該如何是好?

就算是為了她,有些事也無法做。

他年齡尚小,凡事難免考慮不周全,如果不教他,由着他的性子來,萬一釀成大錯就晚了,景王還好一些,總歸有血緣關系在,他最多是不喜歡他,漠視他,以後他勢必會遇到旁的人,萬一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他得罪了人怎麽辦?

說到底也是她沒用,連自己的孩子都護不好,讓他小小年齡,就要去體會生活中的苦與澀,蘇皖仰頭将眼淚逼了回去,情緒平複下來後,才無聲抱住了蘇寶小小的身體。

蘇寶仍舊悶悶的,不想理人。

反正他已經想好了,爹爹如果對他好,他也好好對他,他若是嫌棄他,他也不會喜歡他!前幾年都沒有爹,他也不是非要他不可,就當他是從石頭縫裏蹦出來的好了!

察覺到娘親溫柔地親了他一下,他心中那口濁氣噗地一聲散了,也不好意思再賭氣,他轉過身,雙手圈住了蘇皖的脖子,精致的小臉貼在她臉上蹭了一下,悶悶道:“我餓了。”

餓是假,有意講和卻是真。

見他如此懂事,蘇皖一顆心軟成了一灘水,她又親了一下他的小臉,柔聲道:“我讓丫鬟去全聚坊買你愛吃的如意糕好不好?”

蘇寶眼睛頓時一亮,小拇指勾住蘇皖的晃了一下,帶了點撒嬌意味,“我還想要小糖人!”

“嗯嗯,都買給你。”

見她這麽好說話,蘇寶幸福地暈乎乎的,趴在她臉上也親了一下,還不忘催促道:“快去呀。”

蘇皖唇邊溢出一抹笑,愛極了他神采飛揚的小模樣,她又摸了一下他的小腦袋,這才出去吩咐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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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管家早就吩咐了下去,但凡奉水苑提了要求,只要是銀子可以解決的,皆可以滿足,丫鬟們自然是應了下來,很快就有人特意為了如意糕和小糖人出了府,沒多久就将這兩樣買了回來。

蘇寶格外愛吃甜食,各種糕點糖果都很喜歡,其中小糖人也是他的最愛,哪怕因天氣熱,走了一路,小糖人的腦袋尖都快化了,他仍舊很開心,接住小糖人便舔了起來,小臉上也蕩出一抹笑。

怕他吃太多甜對牙齒不好,蘇皖已經許久沒讓他吃小糖人了,今日他吃得格外開心,舔到一半想起了娘親,噠噠噠跑到了她跟前,往蘇皖嘴邊遞了遞。

蘇皖摸了一下他的腦袋,讓他自己吃,蘇寶頓時高興地縮回了小手,又美滋滋舔了一口,換成旁人他還舍不得将小糖人讓出去呢,見娘親沒有吃,他自然歡喜。

他喜滋滋地舔糖人時,安王妃的心情卻糟糕極了,不論是陸佳惜的無功而返,還是景王的提前歸來,都讓她不悅極了,聽到丫鬟的通報時,她一雙眼眸仿佛淬了毒,沒好氣道:“本以為陸佳惜有幾分心機,如今看來,不過爾爾。這點小事都解決不了,真是白指望她了!看來還得本王妃親自出手才行!”

丫鬟們大氣都不敢出,唯恐一個不留神惹到她,又免不了一頓揍。唯有她身邊的老嬷嬷勸了一句,“如今景王已經歸來,王妃再想動手只怕是難上加難,此事還需從長計議,其實依老奴看,她若真成了景王的人,倒也無需姑娘動手。王爺英明神武,總不會為了一個女人,與景王翻臉,王妃大可放寬心。”

安王妃卻完全沒有被安撫住,她一雙杏眼無比的淩厲,聲音也冷得讓人心中發寒,“他英明神武?為了一個女人,你看看他都成了什麽樣子!別以為我不知道他為何下江南,為了一個蘇皖,他都已經要入魔了!嬷嬷以為他與景王的關系為何如此緊張?他就是恨景王當初救走了蘇皖,才有些惱他!蘇皖一日不除,他就魔障一日,你叫我如何放寬心?”

嬷嬷嘆口氣,一時語塞。

安王妃卻愈發有些不痛快,一想到安王,她心口就一陣疼,丫鬟連忙上前幫她順了順,她咬牙切齒道:“我所受的恥辱,必會從蘇皖身上讨回來。”

成親幾載,除了頭一年同房過,這幾年她都在守活寡,哪怕她舍下臉,學着青樓女子去挑逗他,他都無動于衷,她至今膝下無子,旁人說起來,都覺得是她肚子不争氣,卻沒人知曉她過着怎樣的日子,這一日日的煎熬,讓她如何不痛恨蘇皖?

一個妖裏妖氣的狐媚子也想與她争?誰給她的臉?自打定國公府倒臺後,她蘇皖就只配當個下賤人,憑什麽她都有了孩子,她卻遲遲沒有?

安王妃根本不能深想,每次想起這些,都恨不得一口撕吃了她。她半晌才平複下情緒,蘇皖她是必須要除掉的,誰都不能攔她!

此時,景王已經到了皇宮。早上本沒有太陽,這個時候太陽又露了頭,整個皇宮都沐浴在陽光下,一片金碧輝煌,遠遠瞧着甚是威嚴。

小太監們擡着步攆,正一步步往乾寧宮行去。

楚宴怕熱,每次入宮但凡有太陽,都要乘坐步攆,下了步攆,還會有體貼的小太監巴巴伺候着,又是遮陽,又是打扇。

宮裏誰不知道他最是大方,若是伺候得舒服了,連金葉子都舍得賞,縱使不少人怕他,每次他入宮時,還是有不少小太監跑來獻殷勤。能擠到他跟前的,自然是有幾分本領的。

有小太監在跟前賣蠢,倒也不算太無趣,景王步履悠哉,時不時跟太監閑聊兩句,很快便到了乾清宮前,他這才踢了一下小太監的屁股,将人趕走。

與皇上談完公事,他又拜見了太後,才往寧壽宮走去,寧壽宮在皇宮的東北角,幾位太妃都在寧壽宮頤養天年。

景王來到寧壽宮時,他的母妃,陸太妃正在給花兒澆水,陸太妃性情溫婉,因善解人意,早年很得先帝的喜歡,年方二十便已經被封了淑妃。

她年輕時便是不愛操心的性子,如今更是悠閑自在,時不時給花兒澆澆水,這一片花被她養得極好,碧綠色的枝葉上,開滿了豔麗的花朵,一顆顆簇擁在一起,争奇鬥豔,美不勝收。

景王來到時,她都沒有聽到腳步聲,直到聽到小宮女們下跪請安的聲音,她才回神,瞧到景王,她微微一怔,潋滟多情的桃花眼溢出一抹笑,“皇兒這麽快就歸來了?”

鴉青色的發垂在身後,她放下花灑,緩步走來,身姿仍舊說不出的婀娜,那張臉,也保養的極好,完全不似四十出頭的人。

楚宴的相貌便随了她,母子二人站在一起,活似龍鳳胎。

楚宴散漫地行了一禮,便随着陸太妃入了她的寝宮,陸太妃讓丫鬟奉了茶,等他不緊不慢地啜了一口,方柔聲道:“來之前見過那孩子了?”

她會知曉蘇寶的事,景王并不意外,他的母妃若真像表面上那麽與世無争,也絕不會在這個吃人的皇宮裏折騰出一片自己的小天地。

楚宴嫌太師椅太硌背,伸了個懶腰站了起來,聲音說不出的懶散,“見了,跟孩兒小時候一模一樣,脾氣也大得緊,母妃不是一直盼着我盡快有子嗣,竟然能沉住氣沒提前過去瞧瞧?”

陸太妃唇邊泛起一抹笑,“你不在,我冒然過去,萬一吓到那孩子怎麽辦?你既然回來了,改日就帶他過來給我瞧瞧,人都被送來了,總該有個正兒八經的身份才行,此事你怎麽想?”

他與蘇皖的事,陸太妃也有所耳聞,當初還曾問過他是否喜歡,若是喜歡收入房中也未嘗不可,誰料他卻興趣缺缺的,清楚他嫌女人煩,陸太妃也沒勉強。

他性子倔強,打小就喜歡跟人對着幹,你若不催,到時候,他說不準自個就張羅了,你若真催,他就是遇到喜歡的,也未必會娶,這麽個擰巴性子,陸太妃沒少跟他鬥智鬥勇。

“身份的事再說吧,不急于一時。”

陸太妃也沒說于理不合的勸慰話,而是提起了旁的,“聽說陸家的小姑娘跟四公主去你府上了?可有此事?”

楚宴唇邊挑出一抹笑,“母妃不是已經知道了?”

陸太妃也不惱,臉上仍舊挂着淡淡的笑,“那小姑娘我見過,長得倒也可人,雖然有幾分小聰明,倒不算難以掌控,你若不讨厭,倒也可以考慮一下,你如今都二十五了,就算我不催你,只怕皇上那兒也會有所考量。”

陸太妃是聽說了皇上有意為他賜婚的事,這是怕他萬一抗旨不遵,才有心提醒一下。楚宴主意大,他的事向來沒讓她操過心,但是當母親的又豈會不聞不問。

“母妃不必擔心,孩兒自有辦法應對。”

陸太妃聞言也不再多問,又問了問他戰場上的事,可有受傷什麽的,随後就讓他回府了。

楚宴回府後,才知曉蘇寶沒來他這兒泡澡,想到小家夥繃着小臉的模樣,他眼底閃過一抹趣味,擡腳朝奉水苑走了去。

奉水苑離他的淩霄閣不算遠,加之一路上綠樹成蔭,倒也涼快,他來到奉水苑時,蘇寶正在吃如意糕。

他坐在床榻上,悠哉晃着小腿,嘴角上還沾着一點兒碎屑。陽光透過窗戶灑在他那張精致的小臉上,竟說不出的悠閑惬意,哪還有之前繃着小臉,強裝冷漠的模樣。

楚宴眼底不由挑起一抹興味,朝小東西走了去。

瞧到他時,蘇寶眼中的笑便散了大半,他從床榻上跳了下來,抿着唇沒吱聲,一雙烏黑的桃花眼卻緊緊盯着楚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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