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來找茬

陸太妃将蘇寶攬到了跟前,與楚宴天生就帶了股攻擊力不同,她的氣質則偏向柔美,舉手投足都帶着一股韻味。

她拿出錦帕為蘇寶擦了一下唇角不小心沾上的水漬,慢悠悠對楚宴道:“你別總是不服氣,都是當爹的人了,多少該有點做長輩的樣子。”

以往她怎麽說楚宴都無所謂,總歸他就這麽個脾氣,改不改的都随心意,當着蘇寶的面,卻有些不想被數落,他頭疼地制止道:“母妃見過哪個當長輩的還被這麽念叨?您若無聊,以後将這小東西喊到跟前想怎麽教就怎麽教,就放過我吧。”

陸太妃忍不住搖頭,“什麽小東西?就算小寶沒有大名,總歸是有名字在,有幾個這麽喊兒子的?”

念到明日就是她的生辰禮,楚宴也沒再惹她不快,他拿起一塊小白瓜塞給了她,“天幹物燥的,母妃快消消火。”

陸太妃也怕念叨狠了,他又有逆反心理,便也沒死揪着不放,随後放緩了語氣,“明個就是我的生辰禮,左右你還未娶妻,明日讓小寶也過來吧。”

她每年的生辰禮都沒大辦過,都是親近之人過來瞧瞧她,大家聚一起吃個飯,見她竟有心将小寶介紹給親人,楚宴這才愣了一下,顯然沒料到她會如此喜歡小寶。

不僅他沒料到,蘇皖也沒料到。将蘇寶介紹給旁人,這便意味着她承認了蘇寶的身份,這對蘇寶來說自然是好事。

蘇寶聞言,卻眨了眨眼,“生辰禮?”

陸太妃格外有耐心,笑着跟他解釋了一下什麽是生辰禮。蘇寶當然知道生辰意味着什麽,他去年生辰禮時,母妃不僅送給他一枚月牙玉佩,還親手給他做了好吃的,他只是沒想到,才剛見面而已,祖母就要過生辰禮了,那他是不是也該送她個小禮物?

只剩一天時間,他要送什麽好?

陸太妃顯然不清楚蘇寶的糾結,很快便與楚宴定下了讓蘇寶過來的事,知道他至今沒給小寶起大名後,還催了他一句,讓他盡快給小寶起個名字。

楚宴可有可無地應了下來,又坐了一會兒便站了起來,“母妃若是無事,孩兒便先回去了,我府裏還有些事要忙,明個母妃生辰禮時,我再過來。”

陸太妃揮了揮手,“走吧走吧,呆這兒也只會氣人,還沒小寶一半乖巧,讓小寶留這兒吃了午飯再回吧,下午我讓蓉姑姑親自送他回去,安全上不必擔心。”

楚宴仍舊是那副漫不經心的模樣,“母妃辦事,孩兒自然是放心的,別說只是留他一頓飯,只要您樂意,就是留他一年都沒問題。”

陸太妃失笑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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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要走時,陸太妃卻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事關孩子的母親,當着小寶的面自然不好說,陸太妃神情微頓,蓉姑姑在她身邊跟了二十年,一瞧她的眼神,就清楚她有話要說,便笑道:“太妃娘娘前些日子命人在院子裏搭了一個秋千,小公子想必會很喜歡,不若奴婢帶小公子出去玩一會兒吧。”

蘇寶啃瓜的動作停了下來,下意識瞧了娘親一眼,見她微微點頭,便乖巧地站了起來,應了一聲好。

陸太妃摸了一下他的小腦袋,笑道:“去吧,別蕩太高,注意安全。”

她的手很溫暖,神情也很溫柔,哪怕之前幾年從未見過她,蘇寶也能感受到她的關心,他聽話地點頭,跟着娘親和蓉姑姑走了出去。

她們走後,陸太妃便讓其他丫鬟一并退了下去,室內很快便只剩下母子二人。

陸太妃仍舊靠在榻上,墨黑色的發高高挽了起來,脖頸修長優美,一張臉雖不施粉黛,卻依然說不出的柔美動人。然而她望着楚宴的神情卻帶着一絲打量。

相較于陸太妃的嚴肅,楚宴的态度則放松得很,他走到了窗戶前。窗戶上擺着一個盆栽,他伸手碰了一下它嫩綠色的葉子,“母妃還有什麽要問的?”

“該問的自然是得問,我明日給人介紹小寶時,總該提一下他的母親,對于她,你就沒什麽想說的?”

楚宴揪了一片葉子下來,神情仍舊是漫不經心的,他時常這個神情,與好似帶笑的神情不同,那雙眼睛始終沒什麽溫度,瞧什麽都淡淡的。單看神情分明是一張寡情的模樣,偏偏他天生就是一雙桃花眼,哪怕不笑時,也顯得多情,這種矛盾的結合,讓他整個人都讓人捉摸不透。

楚宴将揪下的葉子丢到了花盆中,冷冽的聲音帶着一絲慵懶,“就說我無意中救過一個姑娘,因是普通農家女,就将她安置在了外面,本想打仗歸來納了她,誰料,前段時間她卻撒手而去,我這才讓人将小寶接了過來。”

他語氣很淡,淡到陸太妃幾乎捕捉不到他的情緒,可是,聽了他的話,陸太妃的神情卻微微有些遲疑。蘇皖應該還好好活着吧?竟然不公布她與蘇寶的關系?

他這種行為分明是将她與蘇寶完全割裂開了。

不等她思考好,楚宴就轉過了身,他五官俊美,眯着眼睛看過來時,帶着一分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威壓,“母妃還有什麽要問的嗎?若是沒有,孩兒就先走了。”擺明了不欲多談。

陸太妃嘆口氣,“你一向有主意,就算母妃想問什麽,也未必能問的出來,我可以不問,也可以不逼你成親,不過你也老大不小了,凡事多考慮考慮以後知道嗎?”

她難得如此示弱,一張秀美的容顏都染了一抹哀愁,楚宴沉默了片刻,點了下頭,“母妃不必為我挂懷。”

說完便大步走了出去。

蘇寶跟蘇皖則留了下來,在院中玩了一會兒蕩秋千,陸太妃則帶着蘇寶又回了屋,寧壽宮還住了兩位太妃,一個是方太妃,一個是趙太妃。

這兩位太妃都是宮裏的老人,跟陸太妃一樣,都曾榮寵一時,哪怕先皇去了,她們仍舊是鬥了半輩子的人,就連一同住進寧壽宮後也不曾真正和解。

趙太妃因為身份低,所誕下的皇兒又夭折了,最近這些年便有些低調,方太妃則還是一如既往地手腕強硬,她是之前的德妃娘娘,不僅是貴女出身,還是安王的母妃。

當初為了争寵,她與陸太妃沒少鬥法,如今先皇去了,她們也只能比比兒子了,方太妃以往沒少拿楚宴不願意成親的事刺激陸太妃,這個時候,聽說楚宴竟然有了個孩子,便有些坐不住了。

這不,楚宴才剛走,她就忍不住帶着管事嬷嬷來了陸太妃這兒,一個連庶子都算不上的外室子而已,肯定是上不得臺面的,她不願意陸太妃太高興,這才想過來滅滅她威風。

方太妃同樣是不可多得的美人,今日一襲海棠色衣裙,襯得本就豔麗的五官又添了一分嬌媚,同樣不像四十歲出頭的人。

她施施然走了進來,人未到冷俏的聲音先到了,“聽說妹妹總算有了個小乖孫,我在此便恭賀妹妹心想事成了,雖然不是嫡長子,景王總歸是有了個子嗣,也免得妹妹整日愁得睡不好了。”

陸太妃剛将蘇寶牽到屋裏,就聽到了她的聲音,她神色未變,嬌豔的紅唇卻勾了起來,仍舊不急不躁的,“那就謝謝姐姐了,姐姐也不必太過憂愁,安王那兒雖然還沒動靜,總歸是成了親,肯定用不了多久就有好消息傳來了,對了,我聽說他去了江南?難不成是有什麽要事?都走了快二十日了,竟還沒歸來?”

他為何去江南,方太妃心中自然有數,她神色僵硬了一下,才笑道:“已經返回了,還有三四日就到京城了。”

說話間,她已經瞧到了蘇寶那張白嫩的小臉,眼眸微微動了一下,“呵,難怪你們不怕是假冒的,竟然與你們母子二人生得如此像。”

她話裏話外都帶着一股說不出的譏诮,蘇寶很是不喜歡她,小眉頭便蹙了一下,陸太妃拉了一下蘇寶的小手,笑道:“這位是方太妃,小寶快喊人。”

蘇寶繃着小臉拱了拱手,他神情雖然很淡,一舉一動卻很是守禮,并沒有她想象中的害怕到一直哭鼻子,方太妃忍不住多瞧了他一眼。

蘇寶神情嚴肅,小身板挺得很直,加上今日又穿了一身绛紫色的衣袍,竟活似畫中走出來的小仙童,哪有外室子的怯懦?方太妃越瞧越覺得陸太妃當真是命好!

她壓下心中的嫉妒,讓丫鬟将臨時備好的見面禮呈了上來,不過是一枚玉石雕成的小魚兒,成色一瞧就不好,自然不是什麽好東西。

雖然不至于在乎她那點東西,她的輕慢卻再明顯不過,陸太妃笑容淡了一分,笑道:“小寶還小,這麽貴重的東西,小寶可不能收,方姐姐還是拿回去吧。”

說着便讓蓉姑姑又将小魚兒塞給了她的丫鬟,方太妃神情僵了一瞬,顯然沒料到陸太妃今日的态度竟如此強硬,她又瞅了一眼那枚小魚兒,剛剛不過是讓丫鬟随手找一個不貴重的,誰料品相竟然如此低劣,低劣也就算了,陸太妃這番話,分明是打她的臉。

她眼神閃爍了一下,權當沒聽出她話中的嘲諷,神情還有些憋屈,“就怕妹妹嫌我顯擺,才選了這一樣,妹妹不喜歡就算了,嬷嬷,我們還是回去吧。”

說着就一副被逼走的模樣。

她本以為以陸太妃慣愛裝模作樣的性子,肯定會将她拉回來,好生安撫一番,誰料都快走到門口了,才聽到她悠悠來了一句,“姐姐想走,妹妹也攔不住,就不送你了。”

方太妃恨的咬牙。

等她走後,陸太妃摸了一下蘇寶的小腦袋,對蘇皖道:“讓方奶娘看笑話了。”

蘇皖恭敬道:“什麽笑話不笑話的,太妃娘娘一心為小主子出氣,奴婢唯有感激的份。”

蓉姑姑也道:“太妃娘娘平日對她太溫和了,瞧她蹬鼻子上臉的模樣,就該這樣才對,看她以後還會不會自讨沒趣。”

陸太妃噓了一聲,顯然不想她在蘇寶面前多說這些。

蘇寶歪了下小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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