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求賜婚
楚宴掃了一眼魏貞垣黯然的臉色,神情才好看了些。這才分神看了蘇皖一眼,從這個角度,恰好看到她濃密的眼睫以及白玉似的臉龐,她神情無比溫順,纖細的腰肢也盈盈不足一握。
楚宴只覺得握住她腰肢的手臂都滾燙了起來,他眼神微凝,很快神情又恢複了正常。
魏貞垣勉強斂了心神,正想問一句他何時多個未婚妻時,就見楚宴斂了唇邊的笑,語氣懶散道:“魏世子年齡也不小了,應該懂得男女授受不親才對。”
說完楚宴就拉着蘇皖離開了,直到他們的身影消失在包廂外,魏貞垣仍舊沒有收回目光,一直快走到另一個包廂了,楚宴才松開蘇皖的手。
他平時就總是喜怒不定的,蘇皖并沒有察覺到他在生氣,想到他在包廂裏的話,蘇皖臉上帶了點若有所思,見他推門進了包廂,蘇皖也跟了進去,“王爺怎麽也來了?”
楚宴自然不承認他是接到了暗衛的消息特意趕來的,“表哥約我來這裏談事情,我剛上樓便聽到了你的聲音,以為魏貞垣在糾纏你,就踹了包廂的門,怎麽?難道我出現的不是時候?”
蘇皖搖頭,她只是覺得他出現的太過巧合,蘇皖剛剛其實有些懷疑他一直在監督她,想到他并沒有這麽做的理由,她才打消疑慮。
楚宴随手拎起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水,端起喝了一口才放下茶杯,他站姿懶散,姿态放松,這時,才斜眼瞥了她一眼,“你怎麽跑來了安星閣?難道我真擾了你們的好事?”
蘇皖眉心跳了跳,“王爺慎言。”
瞧到她的神情,楚宴眼底泛起一絲笑意,“其實魏貞垣這人除了假正經了些,古板了些,倒也不算太差勁,當年的事他也算受害者,你若是對他有意,嫁給他倒也不算太差。不過蘇寶是我兒子,你若想出嫁,就自個嫁,我不可能讓你帶走我兒子。”
蘇皖越聽越無語,半晌才道:“沒想到王爺也有當媒婆的一天,不過讓你白浪費感情了,我沒有那個意思。”
蘇皖剛剛還有些懷疑,他其實是不是有些喜歡她?不然剛剛在魏貞垣面前,何須那樣行事?如今看來同樣是她想多了。
見她确實沒有心動的意思,楚宴心中這才徹底痛快,他懶散地坐了下來,一邊擡了擡下巴,示意蘇皖坐下說,一邊慢條斯理道:“不願嫁就對了,他再好也不及我半分,咱們湊合一下還能給蘇寶一個完整的家。”
這個男人簡直是……蘇皖掀開眼皮看了他一眼,都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形容他。
楚宴這才又掃了她一眼,好似不經意地随口一問,“既然對他沒意思,你跑來見他做什麽?你就沒想過外面會有危險?如果安王派人尾随着魏貞垣,你就不怕萬一會暴露?”
蘇皖無奈道:“我都扮成了這個模樣,能有什麽危險?安王就算曾經盯過他,見沒什麽用,自然不可能再盯了,他再執着也不可能讓人盯他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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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宴哼了一聲,“你對他倒是了解。”
蘇皖瞥了他一眼沒有答,楚宴怕她萬一懷疑起他派人尾随她的事,伸了個懶腰後就開始趕人,“我跟表哥還有事要說,他就要來了,你先回去吧。就算安王的人沒有盯着你們,你也小心為上,老三從小不得父皇喜歡,安王妃又時不時抱着他哭,他打小就有些偏執,我們沒有定親前,你都需要小心些。”
蘇皖頗有些無奈,他這話就仿佛定親的事已經板上釘釘了?她也沒有争辯什麽,告別後就直接離開了。
蘇皖難得出門一趟,如今又是婦人裝扮,無需擔心什麽,回小院的路上恰好會路過糕點鋪子,蘇皖便進去買了一些糕點,一些是蘇寶愛吃的,一些是小時候的蘇妍愛吃的。
買完糕點,蘇皖又重新上了妝,這才回到奉水苑。
蘇寶因為中毒的事,停了幾天的課,明日才開始念書,她回來時,蘇妍正在給他講故事,他聽得認真,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緊緊盯着姨母,見蘇皖回來了,都沒心跟她打招呼。
蘇妍鼻子很尖,聞到糕點味兒眼睛便亮了一下,扭頭一看果然是姐姐回來了,她飛快站了起來,抱住她的胳膊晃了晃,“姐姐買了什麽好吃的?”
蘇皖笑着将六味齋的糕點拿了出來,糕點都是剛做好的,軟糯可口,蘇寶雖然也愛吃糕點,這個時候卻更挂念姨母口中的故事,蘇妍跑過去翻糕點時,他還惦記着那個大英雄戰死沙場沒,直到被蘇妍往他嘴裏塞了一塊馬蹄酥,他的饞蟲兒才被勾起來。
見她買的那幾種,蘇妍都愛吃,蘇皖眼底滿是笑意。
時間不緊不慢地走着,轉眼便到了八月十二這一日,遠在邊疆的三叔和蘇翼都收到了蘇皖的信。信上不僅提了景王想娶她的事,也說了他是蘇寶的親生父親。
對這個救了妹妹,又糟蹋了妹妹的人,蘇翼的感情一直很複雜,可惜妹妹嘴巴嚴,只告訴他們她有了個小寶寶,孩子的父親是誰她卻始終不說。見她此次終于說了,蘇冀多少有些詫異,根本沒想到孩子的父親會是景王。
蘇翼今年二十三歲,比楚宴小了兩歲,少年的他同樣意氣風發,在京城可謂是呼風喚雨,他與景王也算相熟,大家還曾一起喝過酒,他印象中的楚宴,瞧着雖桀骜不馴卻難得的豪爽,也沒什麽架子,不似安王時常端着,走到哪兒都冷着一張臉,仿佛誰都欠了他似的。
見他想娶妹妹,蘇翼對他的印象又好了幾分,只覺得他還算有眼光。在他看來,妹妹一個人着實有些辛苦,能早日出嫁,多個人疼自然是極好的,他自然沒什麽意見。
他不是那等害怕妹妹出嫁,就想法為難妹夫的人,只要她過得幸福,他就高興。蘇三叔就更高興了,他比蘇翼要關心朝政,自然清楚楚宴曾帶兵打了多少勝仗,他用兵如神,謀略城府一樣不缺,也唯有這樣的男人能護得住妻子,蘇三叔自然十分贊同這樁親事。
蘇皖沒提她與景王的親事類似于一場交換,三叔跟哥哥便以為他是心悅蘇皖,才提了提親的事,一時間兩人都高興極了。
三叔這次收到兩封信,看完第一封,他才打開第二封,這封信上蘇皖将找到蘇妍的事告訴了他,不僅跟他仔細說了蘇妍的性情、喜好、長相,還說了她一直思念着家人,剩下半頁是蘇妍親手寫的,她不僅喊了爹爹,讓爹爹注意身體,還說她會在京城等爹爹回來。
蘇三叔看到這封信時,一雙手都有些抖,一時間老淚縱橫。他哭得幾乎泣不成聲,蘇翼看完也忍不住紅了眼睛,勸了他許久,三叔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喃喃道找到了就好,找到了就好。
他們當即便寫了回信。
不知不覺就到了八月十五這一日,下午蘇皖便收到了兩人的回信,他們先是問了蘇妍的情況,随後才說起親事,見他們字裏行間都透着支持,蘇皖才徹底松了口氣,楚宴那兒自然也得到了消息,盡管如此,等蘇皖來找他商量成親的事時,他眉宇間的喜色依然沒能壓下去。
他五官精致,平日裏不笑時,便已經極其好看了,此刻眼底眉梢都帶着一抹喜色,一張臉說不出的禍人,當真是比天上的神仙都要俊美幾分。
蘇皖這個向來不在意皮囊的,都覺得他略含笑意的模樣,說不出的俊美,忍不住多瞧了他一眼,好奇道:“王爺是有什麽喜事不成?”
認識了他這麽久,他時常一副懶散的模樣,甚少這麽高興,楚宴自然不可能告訴她他已經看了三叔他們的回信,他咳了一聲才勉強壓下眼底的笑。
一旁的秦管家已經知道了王爺要娶的就是蘇皖,也知道了蘇皖的身份,他貼心地替景王解釋道:“皇上之前不是罰王爺禁足一個月嗎?因今日是八月十五,便解禁了一天,這幾日王爺在府裏都憋瘋了,聽到這個消息自然高興。”
蘇皖卻有些不信,他前幾日還時不時溜出府去喝酒,怎麽可能解封一天就讓他如此高興?莫非是什麽人倒黴了,才讓他如此喜形于色?
蘇皖并不在意他的心情,也懶得多猜,便直接道:“我已經收到了三叔和哥哥的回信,他們對這樁親事并沒有意見,若是皇上跟太妃娘娘同樣沒有意見,就這麽定了吧。”
楚宴這才裝作一副剛得知的模樣,“他們回信了?”
蘇皖點頭,她如實道:“我沒有操持過親事,具體該如何操作我也不太清楚,不過我隐隐記得好像需要媒人提親,皇上跟太妃娘娘那兒若是沒意見,我便找個住處搬出去吧,成親前應該需要迎親才對。”
楚宴道:“這些你不用操心,交給我就好,成親前一天再搬走不遲。”
蘇皖點頭,“那就辛苦王爺了。”
媳婦都快騙到手了,聘禮的事也只需他動動嘴,他有什麽好辛苦的?秦管家覺得他才是真正的辛苦,為了籌備親事,他最近已經快跑斷了腿,因為王爺吩咐了暫時不許洩露了風聲,上上下下全是他一個人在跑,秦管家心中苦,偏偏不能表現。
蘇皖離開淩霄堂後,楚宴便入了宮,這次入宮自然是讨要聖旨去了,他打了勝仗時,皇上問他想要什麽賞賜時,他便言明,希望親事能自己決定,到時再由皇上賜婚。
皇上自然是允諾了下來。
他入宮後,便說了一下想娶蘇皖的事,皇上多少有些震驚,雖然心中清楚蘇寶是蘇皖的孩子,他也沒料到楚宴竟然想娶蘇皖,她不僅婚前失貞,聲名狼藉,還是罪臣之女,哪配當王妃?
她娘家一點後臺都沒,皇上心中自然樂意景王娶她,他面上卻一片嚴肅,“真是胡鬧,那蘇皖就算才貌雙全,名聲也早就壞掉了,她爹又釀下大錯,被判了斬首,我們皇家豈能娶這種女人?”
楚宴卻并不驚慌,他撩開衣袍跪了下來,挺直背脊道:“她爹是她爹,她卻是她,國公府倒臺時,皇兄沒有牽連無辜,就是因為清楚事情與她無關,既然如此,又何必再拿過去的事說事,何況她名聲之所以會壞,也非她所願,皇兄既然已經允諾了臣弟親事由我做主,難道要反悔不成?”
皇上就猜他會如此說,他一副惱羞成怒的模樣,一個杯子朝他砸了過去,“還敢頂嘴?朕是金口玉言不假,早知道你想娶她,朕當初絕不會答應讓你自己決定,你選哪個貴女不好?偏偏選她!就算朕應了你,太妃那兒也絕不可能答應。”
“母妃那兒臣弟自有辦法讓她點頭。”
皇上當即便讓他滾了,說太妃若是答應,他這兒也會應下,若是太妃不答應,也別怪他棒打鴛鴦。他說得義正言辭,卻清楚陸太妃肯定拿楚宴沒辦法,若真是有辦法,又豈會任他逍遙到現在,男子二十及冠,有不少十八、九就已經成親了,像他這個年齡的,好多男人孩子都一群了。也就他整日玩世不恭,沒個正型。
楚宴便直接去了陸太妃那兒,陸太妃正在院子裏修剪枝葉,見他今日過來了,還以為他是陪她過八月十五來了,她放下剪刀,笑道:“怎麽沒把小寶帶來?”
楚宴随手揪了一片圓圓的綠葉,姿态依然懶散,“我來是找母妃說正事來了。”
陸太妃招呼着宮女去為他沏茶,讓他坐了下來,“什麽事?”
楚宴便将想娶蘇皖的事簡單說了一下,陸太妃臉上原本還帶着笑意,聽完他的話,神情卻有些嚴肅,“蘇皖?你确定想娶她為正妃?”
楚宴點頭。
陸太妃道:“她如今的身份地位以及名聲,你心中都有數,若是娶她當側妃我不會有任何意見,當正妃的話,就算我這兒沒意見,你覺得你外祖母她們會同意?”
說到底還是覺得蘇皖當正妃有些不合适,楚宴并不意外,畢竟蘇皖如今是罪臣之女,身份确實有些低,哪個母親都希望孩子娶個門當戶對的。
楚宴卻道:“想要成親的是我,又不是外祖母,她們同意的,不代表我喜歡,難道我想成親了,還非得合着她們的心意選擇?”
陸太妃自然這清楚不現實,他如果真那麽好說話,早在母親為他第一次說親時他就已經點頭了。
“蘇皖名聲再不好,也不是她的錯,若非沒有我,她也不會未婚失貞,國公府若不倒臺,依她的才情和身份,嫁給誰都可以,就算她跟魏貞垣沒有定親,能不能輪到兒子都不好說。”
見他為了娶蘇皖,甚至不惜貶低自己,陸太妃眼中便有些驚訝,她本以為他是為了給小寶嫡子身份才想娶蘇皖,如今看來,他分明是對蘇皖上了心,明明之前還一副不怎麽在乎的模樣,怎麽才沒過多久,竟非她不娶了?
陸太妃腦海中下意識閃過蘇寶對方奶娘依賴的模樣,難道她真是蘇皖?見蘇寶對她過于依賴時,陸太妃便懷疑過一次,因為兩人相貌和身高差距實在有些大,她才打消了疑慮。
如今看來,方奶娘必然是蘇皖了。肯定是宴兒認出了她,才逐漸認清了自己的心,其實見他這些年不願意碰旁的女人,陸太妃便懷疑過他是不是瞧上了蘇皖。見果真如此,她一顆心不由沉了下來。
陸太妃忍不住試探道:“非正妃不可?”
楚宴伸展了一下長腿,淡然道:“母妃覺得以她的性情,願意給人當側妃嗎?她并不是非兒臣不可,也有她自己的驕傲,我若娶了旁的女人,再想納她,她根本不可能點頭,她将小寶送過來時,就打着将他帶走的主意,你若是不舍得小寶,就允了這樁親事吧,成親後,小寶便是正經的嫡子,你不是很喜歡他?”
這根本不是喜不喜歡他的事,蘇皖名聲不好只是其一,最關鍵的是她父親還被判了斬首,哥哥跟三叔如今還在邊疆呆着,安王又曾那樣對她,若她仇恨皇室成員,對楚宴也有不軌之心,防不勝防。
楚宴一眼便看破了她的心思,他道:“她恩怨分明,不可能牽連無辜,如果她真有壞心思,兒子難道是傻的不成?”
陸太妃雖然相信他的眼光,卻還是忍不住道:“這事我沒法點頭,她爹爹犯下那等事,就算罪不及兒女,她的名聲也絕對好不到哪兒去,我只有你這麽一個兒子,你若是真娶了她,說不得連你外祖母都要被人笑話,她這麽大年齡了,你難道忍心讓她被人戳脊梁骨?”
楚宴沉默了一下道:“如果我說她爹是冤枉的呢?蘇大人在世時,說是兩袖清風都不為過,又豈會徇私舞弊?蘇皖這些年,一直在搜尋證據,據我所知,她連證據都搜尋的差不多了,只怕用不了多久就會替他翻案。母妃若是擔心這個原因,大可不必,再說外祖母,她老人家再睿智不過,之前還因沈大人被判斬首遺憾過,若知道我想娶他的女兒,說不準還會覺得欣喜。”
他平日裏再吝啬言語不過,如今竟為了娶一個姑娘如此侃侃而談,陸太妃心中頗有些不是滋味。
“你就這麽喜歡她?”
楚宴低聲回道:“兒子只是想不出還能娶誰,這世上這麽多女人,卻沒有哪個能讓我惦記的,我知母妃最是心軟,也知道您之前還曾同情過蘇皖的遭遇,您想必也明白她的不易,不怕母妃笑話,孩兒确實憐惜她。”
他這番話極其誠懇,陸太妃沉默了半晌,才嘆口氣,“你讓我仔細想想。”
楚宴低聲道:“若是可以,孩兒也不想讓母妃為難,孩兒難得想要成親,您若實在不同意,孩兒也不至于非要忤逆您,不管您下什麽決定,孩兒都不會怪您,只是您若是不同意我娶她,這輩子我可能都不想成親了,希望母妃能慎重考慮。”
見他先是丟一把甜棗,又來個威脅,陸太妃又好氣又好笑,罵道:“快滾吧你,成天就知道氣人。”
楚宴麻利退了出去,陸太妃的心情卻有些沉重,楚宴雖然說了蘇大人那兒會翻案,具體什麽時候又不清楚,他們若真成了親,只怕整個京城都要沸騰起來。
這麽重要的事,陸太妃自然不好一個人拿主意,她打算将嫂嫂喊到跟前問問她的想法,再讓她試探一下老夫人的意思,她們若都不贊同,就算她心疼兒子,也不可能公然違背母親的意思,只怕這樁親事還有得磨。
楚宴出了寧壽宮後,又去了乾清宮,見陸太妃只說考慮考慮,皇上也沒有着急,畢竟這麽大的事,她不考慮一下就應下來,令人匪夷所思。
他也讓楚宴滾了,還将他狠狠罵了一頓,說他就會給家人找事,楚宴嘴角始終挂着笑,并不放在心上。
他求皇上賜婚的事,卻走漏了消息,聖旨還未下,宮外就有不少人知道了,大家自然都不信,他一個位高權重的王爺,怎麽可能去娶一個罪臣之女,還為此遭了皇上的怒罵,怎麽想怎麽不現實。
然而傳聞卻有鼻子有眼的,連皇上拿杯子砸了他都傳的跟真的一樣,自然也有人信了此事,名眼人一瞧就知道是皇上特意讓人将消息傳出去的,不然又豈會連兩人的對話都知曉?
見楚宴竟然想求娶蘇皖為正妃,大家都震驚極了,顯然不明白他什麽心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