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浮屠三生?

浮屠花乃冥界特有,常年生長在三生石通往輪回臺的路上,在人界極為罕見甚至可以說根本沒有,而所謂四季谷,處之世外六界連接處,難尋不說,恐怕除了鳳天瑜之外無第二人知曉。

白子畫出了太白,照着鳳天瑜所說的路線一路向西,黃昏之時轉東,次日旭日東升之時向北,午夜之時往南百裏便是入口,只是無心有心,無口有口,能否找到,便看他的造化了。

明月被烏雲遮去,白子畫照着鳳天瑜的話往南百裏,卻始終未看到入口,眼見着天色漸明,白子畫站在原地,左右查看,冷峻的臉上從出太白開始眉頭便始終皺在一起,從未展開過。鳳天瑜的話不深不淺的在他心上劃開了一個缺口,可天性使然,他倒寧願相信落十一等人是無心之過。

本該是蟲啼鳥叫的時候卻靜谧的可怕,連半點微風都沒有,就好像是一個密閉的空間裏,除了他,空無一物,白子畫終于意識到不對勁,向前謹慎的走了幾步,眼前場景一轉,盡是白茫茫的一片,連躲藏的地方都沒有。不一會,腳步聲越來越近,幾個帶着高帽子看不清面孔的人押着一白衣女子穿牆走了進來,近了,還是什麽都看不清,那幾人好像也看不見他一般,完全無視。白子畫看着那幾人把那女子重重的推倒在地然後便離開了,想了想,走上前問道:“請問,這是哪裏?”

女子仿若未聞,掙紮着站起身,憤怒的咆哮道:“花千骨!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陣狂笑,女子癱軟在地上低聲抽泣,嘴唇張張合合呢喃着什麽,白子畫湊近了一點,只聽女子道:“爹,我對不起您,天兒不僅沒能幫你報仇,還弄的自己人不人,鬼不鬼,是我害了蓬萊,害了師叔,爹!天兒無顏見您!”說到最後,女子的聲音陡然尖銳了起來,如破碎的琴弦拉鋸着在搔刮耳膜,女子的淚落在冰上,又形成了新的一層冰霜,看着有幾分似曾相識的場景,白子畫喃喃自語。

“蓬萊,天兒,難道....”白子畫心中已有了答案,只是他不敢承認。他努力的想揮散女子臉上的霧氣,想看清她的容貌卻始終是徒勞無功,如果他沒猜錯,他絕對碰不到女子,為了證實,白子畫欲伸手去觸碰,卻突然眼前場景一換,已到了一石橋之上,石橋兩旁好像是沸騰的河流,卻又不盡然,裏面不知都是什麽東西,同樣被霧氣遮住,一黑衣女子遮着面紗,立于橋頭之上,專心的看着河中,白子畫順其目光看去,不時,從河流中走出一白衣女子,卻正是剛才的那人。

白子畫也不急,站在原地看着,卻見那黑衣女子迎了上去,嘆道:“你這又何苦?不入輪回,便也永遠進不了五界,前塵往事,執着的再多,也沒有機會見到了。”

那白衣女子卻完全不在意一般,陰狠而又凄厲的道:“哪怕永世不得超生,我也會用所有的時間來詛咒她。”

白子畫皺眉,他好像完全的感覺到了女子的恨意,又好像只是自己的錯覺。女子的手在滴血,那黑衣蒙面的女子司空見慣一般替她包紮好,那白衣女子的怨毒之氣瞬間便驅散了,只見她把自己的血滴在石壁上,然後在石壁前坐下,石壁上好像有什麽畫面在快速閃過,不知不覺的,女子一坐便是一小天,白子畫不知為何,他好像控制不了自己,本來焦急如焚的心好像這一刻特別的平靜,他忘了自己的目的,忘了自己是誰,只是跟着女子,注意着她的每一個舉動。

石壁上的畫面消失了,女子愣愣的回到那白茫茫的冰雪之地,然後一坐就是一夜,身子都被凍僵也毫不自覺,而第二日,她還是會淌過那河水到那橋上去,然後和昨日一樣把血滴在石壁上繼續什麽也不幹的看着,周而複始,每天便是這樣,白子畫不明白,明明有路走,她卻偏偏要在河中過。

突然的一天,女子如往常一樣走進河裏,似乎是好奇心驅使,白子畫跟在後面進了去,還沒等挪動,雙腿好像就被很多雙手抓住,動彈不得,艱難的挪了幾步,白子畫便再也走不下去,眼睜睜的看着女子一臉平淡的走上岸,手掌還是滴着血,然後由着那黑衣蒙面的女子包紮好,繼續着每天的動作,不一樣的是,白子畫今日看到了,女子淌過河水時,每走一步上升至河面散開的血印。

直到心如撕裂一般疼痛白子畫方才醒悟過來,急忙施法斬斷拉着自己的血手回到岸上,原本淡然而悠遠的目光卻越發的深沉晦暗,忽然,迷霧散去,已是另一個場景。而這一次與前兩次都不一樣,明媚的陽光揚揚灑落,一個小女孩追着飛劍跑過來,霓虹彩衣翩飛,蹦跶着去抓,又抓不着,氣嘟嘟的模樣煞是可愛。突然,小女孩停了下來,看着面前晃悠的劍道:“非抓到你不可!”然後又努力的跑了起來,白子畫剛想施法讓劍停下來一男一女仿佛憑空走來,又一切都理所當然,那男子一招手劍就跑了過去,眼前不再有迷霧遮擋,白子畫認了出來,那男人分明是年輕時的霓千丈!

女人和藹的叫道:“天兒,玩累了吧,到娘這裏來。”

是了,天兒,霓千丈一直稱霓漫天為天兒的,原來那白衣女子真的是霓漫天!白子畫身子震了震,險些站不安穩,從考核時看到霓漫天的夢境開始,他就不止一次的在想那到底是什麽,如今,恐怕就更想不通了。

兒時的霓漫天已經不難看出長大時豔麗無雙的模樣,難怪他會覺得熟悉,白子畫不知道這些與他尋找浮屠花有何關系,但他知道,這必是什麽考驗。

很長一段時間,白子畫就那樣陪着霓漫天,看着她跌倒爬起,看着她锲而不舍的練習仙術,看着她因為靠近自己的人都是因為她的身份而暗自生氣難過,看着她刁蠻任性卻又心思單純,看着她傲慢無禮也看着她因為沒有朋友而孤獨落寞,看着她從小到大一個人成長,很多時候,白子畫都在想,是不是就這樣了?然後又堅持着僅有的底線把不切實際的想法驅散,繼續尋找着出去的方法。直到,蘇蕊過世,那日霓漫天趴在蘇蕊的床頭哭了很久,有時候哭累了就睡着了,然後在夢裏繼續哭,不止一次,白子畫心疼的幫她擦去眼淚,卻又穿過她的身體徒勞無功,最後,還是霓漫天心疼霓千丈把蘇蕊的死藏在了心裏,只有白子畫知道,霓漫天在夢裏哭醒過幾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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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夜,許是又思念起娘親,霓漫天久久沒有入睡,獨自出了屋,月色下,淡粉的霓裳發出盈盈的光,霓漫天借着月光舞動,白子畫垂眸,他知道,那是蘇蕊生前最喜歡的舞,是霓漫天九歲時纏着蘇蕊好久學到的,跳着跳着,看着看着,場景又是一變,這次,是熟悉的。

同樣的月光,同樣的紅衣,同樣濃烈的絕望,那被火焰吞噬殆盡的鳳凰臉上凄美又不容侵犯的驕傲,白子畫如初見一樣,只是不再在空中,而是在身旁,看着她的手臂徐徐展開墜落,露出那張豔麗卻又冷清的面容。一舞畢,似說完了一生的愛恨情仇。霓漫天緩緩睜開眼,晶瑩從眼角滑落,真真切切的滴在他心上,如焰火般滾燙。

當一切落盡,便回到了最初。白子畫依舊站在原地,周圍同樣靜谧,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

睜開眼,白子畫便見手中拿着一物,狀似樹葉,金色卻又帶着烏黑的裂紋,白子畫了然,這便是浮屠花了。浮屠花無杆,整個漂浮着,白子畫不敢耽誤,拿着便急忙往回趕,天邊露出了魚肚白,也象征着第三日的來臨,路程還遠,白子畫能不能趕到還是未知數。

太白門的客房中,鳳天瑜始終神秘而又玩味的笑着,突地,似乎感覺到了什麽,含笑拭去霓漫天眼角的淚,喃喃道:“以後,莫要再哭了。”

“白子畫,你可知我有多好奇,大夢三生之後,你該如何抉擇?”言罷,看着霓漫天欣慰的笑道:“浮屠三生,冤魂無數,傻丫頭,我怕是又要離開一陣子了。”

鳳天瑜從未後悔過,包括接下閻王之位,唯獨後悔的,就是沒忍住查了她,了解她。以至于現在忍不住,不得不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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