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女子學院傳奇

過去過年再忙,大大小小的瑣事從來沒有一件會落到穆姌的頭上,可是眼看她就要及笄了,穆老夫人便下令嫡母将她帶在身邊學習,什麽辦年貨、備節禮、查帳……雖然她只是在一旁看着,還是忙得頭昏眼花,在不經意之間,已經是除夕守歲,然後是走親戚,接下來就是元宵了。

每年的元宵,三房的兄弟姊妹都會一起結伴去觀燈、猜燈謎、看百戲雜耍。

穆姌很喜歡看花燈,每個花燈都要看得很仔細,而且還要給自個兒挑一盞小豬花燈。可惜如今不同過往,緊緊跟着她的不再只有紅杏和婆子,害她根本沒法子好好觀燈。

“三姊姊,我們會不會遇見國舅爺?”穆姝因為是穆家最小的姑娘,特別愛撒嬌。

“我哪知道會不會遇到國舅爺?”穆姌真想嘆氣,連訂親都還沒有,他就如同标簽似的跟着她不放,這樣好嗎?

“當然不會,今日皇上設宴,皇親國戚都進宮了,待會兒皇上還會領着衆妃嫔、權貴和大臣上禦樓觀看燈賽,國舅爺當然是陪在一旁。”穆媛沒好氣的道。

穆姌唇角抽了一下,二姊姊何時跟李允晟混得這麽熟了,他的行蹤她都知道?

穆姝當作沒聽見,繼續追問:“三姊姊,國舅爺是什麽樣的人?”

“這個嘛……我也說不上來。”李允晟實在是一個很特別的男人,說也說不清,不過就算她真能形容,只怕她們也不相信。

“這還用得着問嗎?當然是清冷高貴、文武雙全。”穆媛不屑的睨了穆姌一眼,也不知祖母在想什麽,不過是贏了棋藝競賽,又不是國舅爺上門提親了,為何已經傳出穆姌明年及笄就要嫁給國舅爺的消息?祖母就是偏心,孫兒孫女全去了莊子,可是她只教穆姌去鎮國公府的莊子向國公夫人請安,不就是想讓穆姌巴上這門親事嗎?

穆姌忍不住噗哧一笑。

穆媛不悅的一瞪,“你笑什麽?”

“我在猜,國舅爺對自個兒在世人心目中清冷高貴、文武雙全的形象有何感覺?”穆姌不是故意要跟穆媛過不去,實在是因為穆媛真的很自以為是,明明是不相識的人,為何可以一副很了解對方的樣子?

她是在吃醋嗎?好吧,她承認有一點,他是她的,可不容許任何人對他起一點點歪心思。

“有何感覺?”穆姝好奇的問。

穆姌伸手捏了捏穆姝的鼻子,“當然是很高興啊!”

“為何很高興?”

“世人也太好騙了。”

穆姝咯咯咯的笑了,“祖母說三姊姊是個淘氣的,果然如此。”

“這是事實,要不哪日遇見他,你自個兒問他是不是覺得世人太好騙了?”

“穆姌!”穆媛氣得伸手一推。

穆姌一時沒有留意,踉跄的往後一退,也不知撞了誰,先是尖叫聲,接着就亂成一團,丫鬟婆子急忙護住自個兒伺候的小姐,還好她們所在之處并非最熱鬧擁擠的地方,混亂的局面很快就穩定下來了。

丫鬟婆子确定自家小姐安然無恙後,卻發現穆姌不見了。

“發生什麽事了?”穆家老大穆謹之回過頭問道。

穆姝心急的撲上去抓住他,“大哥哥,三姊姊不見了。”

吓了一跳,穆謹之連忙尋找穆姌的身影,可是不但見不到穆姌,就連伺候的丫鬟和婆子也不見蹤影。

穆媛吓得臉色發白,“我、我不是故意的……是她的錯……”

“穆家大公子嗎?”一名身着侍衛服的男子走到穆謹之面前。

穆謹之努力穩住心情,“我是,你是?”

“國舅爺在一品樓訂了一個包廂,待會兒請穆家諸位公子姑娘上那兒觀賞燈賽,晚一點,國舅爺會送三姑娘過去跟諸位會合。”永明轉述完畢,随即行禮告辭。

“大哥哥,待會兒我們可以見到國舅爺嗎?”穆姝問完,兩眼閃閃發亮的看了穆媛一眼,二姊姊今日可真是丢臉丢大了。

松了一口氣,穆謹之點頭笑道:“走吧,我們今日有福了,一品樓可是僅次于禦樓最佳觀賞燈賽的位置。”

“大哥哥,聽說這樣的日子,一般人在一品樓根本訂不到位了。”

“是啊……”

穆媛感覺到心沉到了谷底,周圍的喧鬧聲再也聽不見了。這太不公平了,她明明比穆姌優秀,為何這樣的好姻緣不是落在她身上?

若是穆姌聽見穆媛的心聲,只會笑她淺薄,若是問穆姌,什麽才是好姻緣?她覺得不是依照普世的外在标準來判斷,重點在于兩顆願意攜手為未來努力經營的心。

前一刻,穆姌心想今日慘了,肯定要傷痕累累了,可是下一刻,她穩穩落在某人強而有力的臂彎裏,先是一慌,轉眼又安心了,因為她很快就感受到那股熟悉的氣息。

“若非我盯着你,這會兒你就死定了。”李允晟拉着她輕巧的躲開驚叫的人群。

今日原本應該陪皇上上禦樓觀看燈賽,可是他已經一個月沒見到她了,想死她了,因此先讓永泰去一品樓安排一下,再依往常一樣進宮參加宮宴,待他先行離開,趕到武陽侯府時,正好見他們上了馬車,于是一路尾随在後。

“我的命很大。”她可是穿越而來,不是命很大嗎?

“我看你啊,就是個不知死活的丫頭。”

“今日純屬意外。”

“今日我可以當是意外,可是再有下一次,她就死定了。”李允晟不自覺的流露出一股狠戾的殺氣。

聞言,穆姌心急的道:“姊妹之間難免小打小鬧,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不準你惹事哦!”穆媛連小壞蛋都稱不上,充其量只是小雞肚腸,她輕輕松松就可以對付,之所以沒出手,只是覺得都是一家人,沒必要把事情鬧得太難看。

“若是怕我惹事,你就趕緊嫁給我,好好盯着我。”

她已經懶得在親事上頭糾纏不清,若學院的考核拿第一,他不急,太後也會急着要他們成親,相反的,他們成親之日也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何日了。

“我們今日能不能先好好的賞花燈?來了這麽久,我連一盞花燈都沒瞧仔細,我還想要給自個兒買一盞花燈……”

“你在這兒等我一下。”李允晟轉身走開。

“等你一下?應該是你等我一下,先聽我說完……有必要如此心急嗎?又不知道我要什麽造型的花燈……”

穆姌對着他的背影碎碎念,直到見到眼前出現一盞小豬花燈,她先是吓了一跳,接着歡喜的接過,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你如何知道?”

他戲谑的看了她一眼,“你不就是一只沒出息的小懶豬嗎?”

這個男人很會潑她冷水,她還以為他是因為知道她屬豬,才會挑小豬花燈,說來也是巧合,在現代她也是屬豬的。

“不承認你是沒出息的小懶豬嗎?”這丫頭平日聰明機靈,為何這個時候笨得要命?若非她屬豬,他何必買小豬花燈給她?

穆姌不想理他,自顧自地往前走,李允晟趕緊跟上去,握住她的手轉身走向另外一邊。

她不由得一怔,急着想甩開他,這個男人是不是太放肆了?人家夫妻上街都不敢手牽手,何況他們是毫無關系的兩個人。

“乖一點,人越來越多,若是再有意外,我可不見得護得住你。”

“知道了……可是你別抓得太緊了。”萬一遇到熟人,她怕來不及抽手。

“你別做賊似的,沒有人瞧見。”況且就算看見了又如何?他們很快就要成親了。

穆姌甩不掉他,索性放輕松,終于有心思問了,“你要帶我去哪兒?”

“我們去一品樓看燈賽。”

“一品樓不是一個月前就得訂位了?!現在還有位子嗎?”她驚奇的問。

大魏每五年舉辦一次全國燈賽,各州都要制作花燈送京參賽,各種創意、巧思總是教人嘆為觀止,也因此一個月前,僅次禦樓的最佳觀賽地點就會被權貴商賈包下來。

“我喜歡随時有個地方可以安靜吃頓飯。”

穆姌微微挑起眉,“你不會是一品樓的東家吧?”

“六成,四成是雲錦山的,京郊的天水居也一樣,都有随時能安靜吃頓飯的地方。”

她突然有種有眼不識泰山的感覺,說他是土財主實在客氣了,他根本就是土豪,難怪包袱款款就能遠赴西域買馬,不像她,為了嫁個平凡老公,一直“省吃儉用”存銀子,他們兩個未免差太大了吧!

“你不是喜歡泥娃娃嗎?那兒有賣泥娃娃。”

她還在哀嘆他們之間的距離,他怎麽一下子就跳到泥娃娃了?穆姌轉眼看過去,突然瞪大眼睛,連忙扯住他,阻止他繼續前進。

李允晟回過頭,不解的看着她,“怎麽了?”

這會兒不方便說話,穆姌只能暗示道:“皇恩寺。”

李允晟随即反應過來,“你确定?”

她賞他一個白眼,不提她的記憶力有多好,她豈會忘了特意記住的人?

“好,我們先去一品樓。”他看了永泰一眼,永泰随即轉身消失在人群中。

穆姌知道李允晟必然做好了安排,便随着他去了一品樓。

自從穆姌在皇恩寺山下巧見那個圖騰,李允晟就讓永泰派人盯着二皇子,可是二皇子還未出宮建府,想掌握二皇子的行動并不容易,至少在宮內,他的人完全無法插手,況且二皇子從不獨自出宮,身邊總是不缺三皇子陪伴,繼續盯着也沒意義,便讓永泰将盯梢的人撤回來。

他心想,總不能因為二皇子的親信去了湖州、見了陳大人,就認定還未得到證實的私兵與二皇子有關,便漸漸放下此事,沒想到二皇子的人竟會在今日采取行動。

“永泰,你确定沒看錯?對方真的在交付泥娃娃的時候夾了書信?”雲錦山不敢相信他們如此大膽,若是不小心掉到地上,很可能撿不回來,最後會流落何方,這可是很難控制的事。

永泰不屑的瞥了雲錦山一眼,他自己眼拙,以為別人也一樣嗎?

“你那是什麽眼神,我這不是合理的懷疑嗎?”雲錦山不服氣的撇了撇嘴。

“我倒覺得對方很聰明,誰會相信他們會在衆目睽睽之下遞送消息,你不就是如此嗎?要緊的是,為何此時不待在宮裏守着二皇子?”李允晟最看不起皇子了,這是最怕死的一群人,若有人想對付皇子,這種節日最容易下手,可是應該守在身邊的人卻出了宮,不就是看準如此熱鬧的日子方便遞送消息,況且這種事只能交給親信執行。

雲錦山同意的點點頭,“你有道理,不過至少可以确定一件事,擁有這支私兵的應該是二皇子。”

“不,二皇子只是別人手中的棋子。”

“這是為何?”

“有一件事我始終想不明白,南越人向來自視甚高,如何願意為大魏的皇子效力,難道二皇子有南越人的血統嗎?”

雲錦山不以為然的笑道:“除非二皇子被掉包,要不然二皇子怎麽可能有南越血統?”

“沒錯,淑妃和德妃是死對頭,想在德妃眼皮子底下将二皇子掉包,那是不可能的事。”淑妃生孩子,同樣緊張的還有德妃,就怕淑妃跟她一樣生出兒子,兩個孩子年齡相近,皇上對孩子的關注難免會被分散。

“當時皇上還是太子,能不能繼位還不知道,何必換孩子?若是要換孩子,也應該是大皇子,将來大皇子比二皇子繼位的可能性更大。”

“我知道,而且二皇子一看就是皇上的兒子。”除了最小的五皇子似母,其他幾個皇子皆像皇上。

“難道他們不能互換利益嗎?為了獲得更大的利益,何必斤斤計較對方的身分?”

“好吧,不過,二皇子能夠提供什麽好處說動南越人為其效力?”

“南越缺鐵,鐵礦對他們有極大的誘因,雖然上次被你破壞了,但總不至于每次都如此倒楣吧。”

李允晟搖了搖頭,“我倒不認為鐵礦有如此大的誘因,首先,南越可以從西域買鐵礦,第二,就算能夠從我們手上搶到鐵礦,又能搶到多少?鬧出如此大的動靜,總要折損一些人,這樣值得嗎?”

這會兒雲錦山倒是無話可說了。

“若是二皇子只是棋子,二皇子為何願意跟對方合作?”

“合作?”

“二皇子再軟弱無能,終究是皇子,有機會争奪那張椅子,又豈會甘心屈服在他人之下?對方想使喚二皇子為其效力,必是達成某種合作協議。”

仔細想想,還真有道理,可是雲錦山覺得這些都是次要的,趕緊将此事捅到皇上跟前更為重要。“無論如何,二皇子與南越人有所勾結圖謀這是事實,至于他在此事中扮演什麽樣的角色,真的只是被人利用的棋子嗎?還有,他們究竟圖謀什麽,這些應該向皇上禀報,相信皇上可以查得水落石出。”

李允晟沉默了。人人皆知祖父曾經狀告麗妃娘娘,但是卻不清楚其中的內幕。當時先皇因為越來越寵愛六皇子,祖父急了,有人便在此時設了一個麗妃娘娘勾結南越的假證據送到祖父手上,因為是信得過之人送來的,祖父未曾多想,便急匆匆的跑去先皇面前告狀,後來證明證據是假的,先皇痛責祖父昏聩、居心不良,祖父因此病倒了,自責拖累太子,再也無法下床,一世英名從此蒙上污點。臨死之前,祖父告誡李家子孫從此不準涉入皇子之争,若非當今皇上最後得以繼位,即使鎮國公府沒有在奪嫡之争中傾覆,也會淪落為二流或三流權貴。

見他悶不吭聲,雲錦山心急的道:“難道你要繼續保持沉默嗎?”

“我還要想想。”

“你為何猶豫不決?”

“我總覺得此事并非如此簡單。”

頓了一下,雲錦山顯然也想起老鎮國公的遭遇,“你是擔心遭人利用?”

“倒也不是,只是不能不防。”

“你也太小心了,你一向不管事,誰會利用你?”

“正因為我不管事,一旦我站出來,豈不是更有說服力?”

“你只是就事論事,是真是假,當然要由皇上自個兒判斷啊。”

李允晟嘲弄的唇角一勾,“若是皇上像你一樣心思單純,我就不必再三琢磨了。”

雲錦山不服氣的跳腳,“你是說我缺心眼嗎?”

“難道不是嗎?”

“我……我是比不上你這只老狐貍,但也不至于像你說的一點心眼都沒有。”從小,他娘最愛挂在嘴邊的話就是沒見過心眼比他多的人,可是自從遇到明曦之後,他總是懷疑自個兒沒長腦子。

“我并非說你沒心眼,只是皇上何等身分,豈能用尋常人的心思思量?”

雲錦山不甘心的道:“皇上的身分确實不同于尋常人,可是你确實太過小心翼翼了,在我看來,與其算計你,還不如算計鎮國公。”

“大哥比我更看重祖父遺言,完全不跟幾個皇子往來。”

雲錦山嘆了口氣,“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

雖說是祖父的遺言讓他不能不謹慎,可是最重要的是皇上的态度。說白了,他對皇上信心不足,皇上自從繼位之後,不時打壓權貴,極力将權力牢牢抓在手上,也因此皇上更重用他,而不是他大哥。

“若是關系到雲家的生死存亡,你怕還是不怕?”

張着嘴巴半晌,雲錦山投降了,“好好好,都是你有理,仔細想想還真好笑,你都不急了,我何必如此着急?”

其實李允晟此時根本沒有心思管二皇子的事,二皇子就算要謀反,也不是這幾個月的事,可是如何讓穆姌在學院考核拿到第一,卻是兩個多月之後就要面對的,今日他在一品樓随口問她準備得如何了,她竟然反問他什麽事,可見這丫頭完全沒将這件事放在心上。

不行,這丫頭根本沒搞清楚自個兒面臨多大的勁敵,接下來他得緊緊盯着她,給她加強訓練,要不,他真的要帶她浪跡天涯了。

面對李允晟的指控,穆姌覺得很無辜。她不是不緊張,而是事到如今,除了盡力,又能如何?她原本就不是一個喜歡給自個兒壓力的人,因此原主盼着再來一世,只求安安穩穩,她樂得很,沒想到為了存私房錢,一時手癢開啓了寫作生涯,又畫了下《猿鳴山》,導致李允晟從此對她糾纏不清,而她終究不得不踏上跟這個時代的庶女一樣的路——争第一。

如今,每日下學還得被李允晟挎着去李府練騎馬射箭,她已經很嬌小的身子更顯瘦弱,任誰看了她都覺得她好可憐,唯有他狠了心使勁折騰她。說真格的,要拿第二不難,可是要拿第一她真的沒有信心,算了,誰教她喜歡上一個身分如此特別的男人,現在她只期盼一年一度的考核趕緊塵埃落定,就算之後真的要跟他浪跡天涯她也認了。

還好,等待的日子很快就結束,轉眼已是京華女子學院一年一度考核的日子,長達五日的考核,不到最後一刻成績揭曉,誰也不曉得其他人的積分。

穆姌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專心應考,還好她不貪心,五日中只安排三日應考,不像某些天天應考的人,跟參加春闱的學子一樣,往往五日結束後,回家連洗澡都沒力氣,倒在床土便能整整睡上一日。

今年的競争真的很激烈,最後穆姌和兵部尚書家的戚姑娘同列第一,于是兩人先從相同的科目抽簽,抽出了騎術,再針對考試內容抽簽,最後以騎馬射箭決勝負。

這一刻,穆姌不得不說李允晟實在太神了,他早就推算出她最大的競争對手是戚姑娘,而她們兩人相同的科目是騎術和棋藝,前者,戚姑娘在她之上,後者,她在戚姑娘之上,因此她最需要加強的就是騎術。

李允晟對她的加強訓練果然發揮效果,在距離百尺之內,于奔馳的馬上連續對箭靶射出十箭,箭落在箭靶不同的地方會有不同的成績,十支箭加總起來的成績高者勝出。

號角聲響起,兩人同時上馬、縱馬奔馳、射箭。

全場衆人屏息以待,最後,穆姌以一分險勝,在大魏的傳奇史上寫下一筆。

穆熱根本聽不見歡聲雷動的聲音,一結束就迫不及待回家。

回到武陽侯府,她才發現自個兒全身都軟了,第一次洗澡更衣全靠丫鬟,直到隔日皇上賜婚的聖旨來了,她還沒回過神。

“奉天承運,皇帝诏日,武陽侯穆靖明之女穆氏名姌,機敏聰慧,德才兼備,今賜婚義勇侯李允晟,五月十五完婚,欽此。”

五月十五……穆姌還在想這個日子不太對勁,有一種強烈的熟悉感,李允晟就出現了,還嚣張的當着穆家衆長輩的面将她帶走。

“李允晟,你欠扁嗎?”穆姌永遠會記住剛剛穆家長輩目瞪口呆的樣子,他們絕對沒想到風華絕代的國舅爺根本是個野蠻人。

“洞房花燭夜,我随你折騰。”李允晟低下頭,暧昧的朝她一笑。

穆姌氣得擡起頭、踮起腳,朝他脖子狠咬一口。

他吃痛的皺了皺眉,卻笑得很開心。“我是不介意你在光天化日之下調戲我,但是教人瞧見了,影響了你的名聲,那可不能怪到我頭上。”她不管不顧的對他撒潑他可樂了,這表示她完全忘了其他人,只想着他。

她頓時蔫了,這才偷偷的左看右瞄。他們行經之路并非熱鬧的街市,但京城處處是人,何況他如此大刺刺的縱馬過街,誰都會瞧上一眼,不過還好速度很快,應該不會有人看見她剛剛大膽的驚人行徑吧……

懷裏的嬌人兒安靜下來,李允晟将她摟得更緊,加快馬速出城,一路直奔屬于他們的猿鳴山。

穆姌不解的看着他,為何帶她來這兒?

“今日你在這兒重新為我畫一幅《猿鳴山》。”今日對他而言是一個新的開始,從今以後他的生命多了一份眷戀、一份牽挂、一份責任,再也不能像過去一樣,總想着死了就死了,沒什麽大不了。

“為何要重畫一幅?”

“你畫上的荷葉船上不再只有一個人,而是兩個人了。”

頓了一下,穆姌反應過來了,覺得很好笑,“這是小事,改日再畫就好了,何必今日急着拉我來這兒?”

“我要看着你畫,就在這兒。”

她唇角抽動了一下,“你是小孩子嗎?”

“永泰他們都準備好了。”

穆姌這才發現幾名侍衛早就搭了一個棚子,備了書案,案上有文房四寶,而案後的地上鋪了皮毛,雖然春末了,但是山上寒意未散。

既然人家都準備好了,她也懶得在這種小事上跟他争執不下,考核第一都拚死拚活的為他拿到了,難道還不能滿足他這小小的要求嗎?

第二次畫猿鳴山,而且就在其中,不是遠在狹小的書房,穆姌揮灑得更自由奔放、暢快淋漓。

上一世她最喜歡的就是戶外寫生,可是很奇怪,她不喜歡水彩畫,而是偏愛水墨畫,覺得黑白的意境更能讓觀賞者發揮想象力,這就好比當初她畫《猿鳴山》,心情是晦暗的,因為自覺前途不明,而如今是明亮的,因為荷葉上有個相互扶持的同伴,江流再湍急,也有個人拉住她。

李允晟看着她一筆一畫,激動而震撼,單是想象這幅畫出自她的手,就很不可思議了,沒想到竟能親眼目睹她重新呈現,比起原來的《猿鳴山》,這幅畫更顯得澎湃激昂、恣意快活,也更令他動容。是啊,因為畫中有她,也有他。

見她開始畫荷葉上的人,李允晟連忙提醒,“我們的手要握在一起。”

穆姌笑嗔他一眼,按着一開始的構思完成畫作。

他孩子氣的指控道:“為何我們的手沒有握在一起?”

她站起身,賞他一個白眼,“你不覺得在這樣的船上還要牽着對方的手,兩人死得更快嗎?”兩人願意一起站在危險萬分的荷葉上,這已經說明彼此心意相同,何必畫蛇添足?

“你怕什麽?要死,也有我陪着你一起死。”

雖然他很有義氣,穆姌卻不領情,“我要長命百歲。”

李允晟可不高興了,“我死了,你還要長命百歲嗎?”

她斜睨着他,“你就是個禍害,保證比我活得更長更久。”

“不行,我們要一起死。”

“你不知道生死不由人嗎?”

“我不管,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這個男人是在搞笑嗎?穆姌正想教他別鬧了,可是發現他的表情異常認真,不由得脫口問:“為何?”

李允晟再度看着畫上的兩人,“以前我不在乎生死,如今有你,無論是生是死,我都不要一個人。”

她這下子明白了,他一直活得很沒有安全感,所以論到生死,他可以不當一回事……她突然覺得很心疼,別人看他是國舅爺,何其尊貴,可是事實上,他猶如走鋼索的人,君權制度下,越靠近帝王的人,人前越志得意滿,內心越是難以平靜。

穆姌上前主動抱住他,“我答應你,無論是生是死,我都陪着你。”

“騙人的是小狗。”

“是,騙人的是小狗。”她突然生出一股猶豫,是不是對他太心軟了?這個男人寵不得,他不會感動,只會順着竿子往上爬,然後在她頭上撒野……總之,對他太好根本是自找麻煩。

“再畫一幅,我們的手要握在一起。”李允晟已經算好了,一幅收藏,一幅懸挂在外書房,一幅懸挂在潇湘院。

她就說嘛,這個男人寵不得!穆姌嘆了口氣,再度執筆開始畫起第三幅《猿鳴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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