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又走了大概十分鐘,顧衍夕停了腳步,把她放了下來。向暖在最後的十分鐘裏始終沒有擡頭,所以這一瞬間,未免有些迷糊,疑惑地環顧了一下四周,才發現他居然把她背到了他家門口。

“你怎麽沒送我回家?”

“沒有那個體力。”顧衍夕伸手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水,自顧自地掏出鑰匙開門。

他果然很了解她,就這麽六個字,把她心裏的愧疚感完全地勾了起來,俗稱:一針見血。

于是,向暖完全失去了反駁的勇氣,甚至還體貼地比他先一步進了門,小跑到廚房從碗櫃裏拿出一只玻璃杯,為他倒了杯溫水,一切動作,都熟悉到仿佛是在自己家裏。向暖帶着一股傻笑,恭恭敬敬地把水杯雙手奉到他面前。

顧衍夕狐疑地打量了她一番,接過杯子仔仔細細地左看右看,得出了一個結論:“裏面是安眠藥還是瀉藥?”

“愛喝不喝。”她一聲不吭地轉身走開,快步奔向他的卧室。

顧衍夕輕笑,滿足地三口就把一杯水喝完了。放下空杯,他靜悄悄地走回房間,打開門,才發現她居然就這麽在他的床上睡了過去,還緊緊地抱着他的被子。

對于霸占他床鋪這件事,她似乎已經熟門熟路,甚至,他家有客房,她卻從來不喜歡去。一瞬間,顧衍夕不知道是該喜還是該悲,對于他這個大男人,她是真的沒有一點“男女授受不親”的觀念啊。

顧衍夕坐在床頭,靜靜地看着她,眼裏不由得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她似乎總是習慣側睡,雙腿彎曲着宛若一只小蝦米,雙手緊緊地抱着被子,臉上帶着安寧的神情,聽說,這種睡姿,代表着缺乏安全感。

他總是喜歡嘲笑她,說她這種大大咧咧的女人,怎麽可能是缺乏安全感的人?她不害得別人缺乏安全感就很好了。但現在細細看她,才發覺睡覺時的她,居然真的能勾起他心底埋藏的情緒,那股情緒,似乎叫心疼。

不知過了多久,感覺到她的腦袋動了動,顧衍夕一驚,趕忙起身,裝作若無其事地整理東西。

他一向冷靜,但不知為何,今天卻居然有些心虛。

“你在幹嘛?”向暖迷迷糊糊地醒來,揉着眼睛,迷茫地注視他的一舉一動。

“房間有點亂,整理一下。”顧衍夕輕咳了一聲,背過身把桌上的書一本本理好,放到一旁的書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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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你……”向暖的注意力集中在他手裏的書上,三秒過後仰天大笑,撫着肚子前仰後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顧衍夕看不出來啊,原來你喜歡看這種書?”

顧衍夕一愣,低頭,才發現手裏拿着的三本書名字叫:《淘氣包馬小跳》、《繞口令三百首》和《三只小豬》。

該死的顧衍旭!

“哥!”

說曹操曹操就到,顧衍夕話還沒開口,門就被嘭一聲踢開,蹿進來一個背着小書包的小屁孩。七歲的顧衍旭,是和顧衍夕相差了十九歲的弟弟,也是向暖在與惡霸抗争道路上的唯一盟友。

“哇塞!”顧衍旭顯然沒想到向暖會躺在自己哥哥的床上,還蓋着哥哥的被子,“暖暖姐姐!你和哥哥!”

“沒沒沒!我們不是那種關系!”向暖一驚,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蹦了起來。她躺了這麽多次,還是第一次被外人看見,居然有一種被捉奸在床的罪惡感是怎麽回事兒?

“暖暖姐姐,我今天去補課,老師教了我一句諺語,但是我不知道是什麽意思,你給我解釋一下呗?”顧衍旭一本正經地往小書包裏掏。

“好啊好啊。”向暖随意地用手梳理了一下頭發,聽到他不再提“關系”的話題,不由得松了口氣,果然小孩子還是好騙,随便說句話就搪塞過去了。

“就是這個。”顧衍旭把一本作業本遞到她面前。

向暖一副尊師重教的表情,帶着“引領祖國未來的花朵走向正途”的崇高理想,朝作業本看了一眼,語重心長地解釋:“此地無銀三百兩,這句諺語的意思呢,是來自一個故事,說古時候有個人,好不容易攢了三百兩銀子,心裏很高興但又怕別人偷去,所以就把銀子埋在地下,又在那兒貼了張紙頭,上面寫着此地無銀三百兩七個字,後來就被用來形容人愚蠢,想要隐瞞所幹得事情,結果反而因此暴露了。”

一旁的顧衍夕不由暗笑,轉身扶額,心裏OS:真的太蠢了這位朋友。

“啊……”顧衍旭一臉天真地點頭,恍然大悟,“我明白了。”

“嗯,明白就好。”向暖欣慰地摸了摸他的後腦勺,心裏卻疑惑,才一年級而已,老師已經教這麽內涵豐富的諺語了嗎?

不對。

此地無銀三百兩……

向暖倒吸了一口涼氣,緊緊握住了拳頭,三秒後,怒氣爆發:“顧衍旭!!!”

顧衍旭頭一縮,撒腿就跑,卻被向暖一下子扯住了書包上的拎帶。顧衍旭沒有任何一刻,像此刻這般痛恨自己只是一個七歲的小孩,因為當被她扯住包帶,他像只烏龜一樣無力地揮動四肢,還瞟到自己的哥哥笑癱到趴在桌上的時候,他覺得自己幼小的心靈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

“暖暖姐姐。”顧衍旭嘴一癟,眼睛裏開始泛出些許淚光,“我作業還沒做呢,媽媽等會兒回來又要罵我了。”

向暖一愣,立馬縮回了手。

“我走啦。”顧衍旭的眼睛仿佛是裝了開關,剛才的淚光一下子消失無蹤,回頭朝她做了個鬼臉,跑得飛快。

向暖怒!她居然連一個七歲的小孩都搞不過?

“你弟和你可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都一樣陰險!”一個善于運用腦袋,一個善于運用年齡。

“錯!”顧衍夕不滿意地對着她晃了晃食指,微笑着添了一句:“他的等級,目前也就能對付對付你而已,還不是我的對手。”

向暖“(ˉ▽ ̄~) 切~~”了一聲,開始在他房間裏閑逛,眼神又開始不自覺地聚焦到那個東西上。

當然不是什麽邪惡的東西。

他的房間,她看過無數遍,什麽東西放在哪裏、有什麽用途,她都一清二楚,但她唯一想不通的,就是那個被孤零零遺棄在角落的素描畫板。

“你都不畫素描了,板子還留着幹嘛?”今天的她,終于忍不住問出了這個問題。

“不然要扔掉嗎?浪費可恥。”顧衍夕坐在電腦椅上,舒适地伸展着四肢,閉着眼睛仿佛在惬意地放空。

似乎是想到了什麽,顧衍夕突然睜開眼睛,側頭望着她,很不正經地挑眉輕笑:“不然……以後等你生了孩子,我送他。”

“誰要你送,勞資有的是錢!自己買。”向暖撇了撇嘴,表情十分非常以及極其的不屑,心裏卻想:真該把這句話錄下來,要是以後他反悔了可就虧大了,好幾十塊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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