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二天一大早，向暖是被手機鈴聲吵醒的，以為是筱安打來的奪命call，她一下子跳了起來，頭發淩亂，睡眼惺忪，但意識卻極度清醒，直到看到手機屏幕上的來電顯示，不是筱安，而是一個陌生的手機號，她才算鎮定下來……嘭一聲重新倒下，用被子緊緊地裹住了耳朵。
經驗告訴她，這種電話，不是讓她去某某路領紀念品的，就是問她有沒有興趣投資商鋪的。
過了好幾十秒，鈴聲終于消失了，而正當睡意再次襲來的時候，電話卻又跟被下了蠱似的震天作響。
“喂。”實在受不了了，她閉着眼睛将手機摸索了過來，語氣飄忽。
“您好，向小姐是嗎？我們是穿越古今工作室，負責您的小說《出門撞到愛》的劇本修改工作。”
“出門撞到愛？”向暖想了想，有些迷茫，“我沒有這本小說啊。”
“噢，原作名好像是叫《每天都想暴打鄰居三百遍》。”
向暖的思維終于清醒，一聽自己的小說居然被改了個如此……優雅的名字，頓時有些不适應，但她也清楚，自己起的這種亂名肯定是過不了審查的，所以倒也沒有多大的意外。
“您好，是有什麽事嗎？”看了眼身旁依舊還在熟睡狀态的男人，她不由自主地壓低了點聲音。
“劇本我們基本上已經修改完畢，所以想請問一下向小姐什麽時候有空？可以來我們工作室具體商讨一下細節。”
“下周……三吧。”
“那我先把劇本的電子版發到您郵箱，您先看看，下周三我們再讨論。”
“好的，謝謝。”
挂了電話，向暖也差不多清醒了，走到浴室洗漱完畢，她随手抓起了幾塊餅幹，就坐在電腦前查看起了郵箱。
看到顧衍夕的睫毛撲閃了幾下，她伸出左腳跨到床上，随意地踢了踢他的手臂：“我渴了，想喝牛奶。”
顧衍夕皺眉睜開了眼睛，眼神還有些迷茫，但顯然，聽力卻不錯。他動了動嘴，聲音帶着惺忪的低沉：“你是在邀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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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暖一愣，腳重重一踢：“變态。”
顧衍夕輕笑了幾聲，認命地起床洗漱，并且西天出太陽般難得地下樓拿了幾片面包和兩杯牛奶上來。
倚靠在書桌邊，顧衍夕一邊叼着一片面包，一邊看着她電腦上的文檔。
看了兩頁，顧衍夕嗤笑了一聲：“你讓艾科這種人來演這麽完美的男主，不覺得愧對世上99.99%的男人嗎？”
“注意，不是我，是公司選的。”向暖轉頭，嚴正聲明，但一聽他那語氣，又覺得有些不對，“再說，艾科不是你除了許大哥以外最好的朋友了嗎？你幹嘛對他人身攻擊？”
“這矛盾嗎？”顧衍夕不屑地笑，很不怕死地添了一句：“你是我老婆，你蠢的時候，我不是照樣對你人身攻擊。”
向暖的耳朵自動過濾了後半句，腦子裏只剩下“老婆”兩個字。
顧衍夕皺眉看着她臉上蕩漾的表情，才發現自己說漏了嘴。把牛奶塞到她嘴邊，他面露了一絲尴尬：“快喝。”
“哦。”向暖笑着接過，滿臉得意的笑意。
又看了好一會兒，向暖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嘴裏念念有詞：“奇怪，這場的吻戲怎麽沒了……這還能有收視率麽。”
“你以為所有觀衆都和你一樣膚淺，看偶像劇只挑吻戲多的看？”
向暖語塞，支支吾吾地解釋：“我之前那是為了獲取經驗好不好！而且你以為現在的觀衆都和你一樣那啥冷淡啊。”
“冷淡？”顧衍夕冷冷地扯了扯嘴角，“我冷不冷淡，需要現場演示給你看嗎？”
向暖一愣，趕忙揮手：“不用不用，您老先忙。”
顧衍夕哦了一聲，走了幾步，坐到沙發上看起了文件。安靜了許久，向暖嘭地一拍桌，暴怒：“我靠吻戲居然一場不留！這工作室是開在寺廟裏的嗎？！”
顧衍夕瞟了她一眼，淡淡地提醒：“編劇也很無辜吧，你也不看看女主角是誰。”
“童粵啊。”向暖一愣，才想起：對吼，這女主角，可是制片方boss的老婆哎！而且從上次見面的場景來看，這季仲謙對童粵的占有欲可強了，誰敢亂安排吻戲，大概下一秒就被拖出去斬了。
“你怎麽猜到的？你認識季仲謙？”
“稱不上，前年替KF打過一場官司，見過幾面。”顧衍夕回憶了一番，下了個結論：“是個挺有眼光的人。”
“廢話，人家挖掘了那麽多明星，當然有眼光。”
“我的意思是，當時我還只是個新人，但他很有眼光地找到了我。”當時他還默默無聞，基本沒什麽大公司會願意用這種新人律師，但季仲謙只見了他一面，寥寥數語之後，便下了定論，只說：我覺得你可以。自那一場勝利的版權之戰之後，他才算在律師行業一戰成名，現實點來說，也才攢到了更多的老婆本。所以從這一點上，他是感謝季仲謙的。
。 。 。向暖白眼fly to the sky。
兩天後，向暖帶着打印出來、标注着無數修改意見的劇本踏入了工作室，這個工作室不算大，但裝飾得霎是豪華，一看就是不差錢的那種類型，連會議室的桌子，都像是黃花梨的。
“向小姐，這是主要負責本劇本修改的小柯，然後這位是我們工作室的boss，您有什麽建議或意見，都可以直接說。”前臺上了三杯茶，并且介紹完人員之後，便退了場。
向暖略有些尴尬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兩個人，一個長發飄飄、面容清秀，一看就沒多大年紀，另一個高頭大馬、面容黝黑，一看就是老板。
“呃，你們好，我叫向暖，是……這部戲的原作者。”向暖第一次遇到這種場景，居然比大學時候去面試還緊張。
“向小姐，您不用太拘束。”對面的年輕小姑娘笑着擺了擺手，拿出電腦擺弄着似乎是準備記錄，“咱們就直說吧，您對劇本有什麽建議嗎？”
“嗯……”向暖不動聲色地瞄了眼一旁沉默的老板，還是冒死進谏了：“有幾個地方我想問一下，第一個是，原作裏是男主角先向女主角求婚的，為什麽劇本裏卻是女主角先開口？”
“向小姐，是這樣的，投資方希望我們可以在劇本裏融入一些更……時尚的點，比如三角戀、女追男這種。”小柯不介意地笑笑，“但這對于您的基本劇情是沒有影響的。”
向暖怨憤地吐了口氣，對基本劇情是影響不大，但對她的尊嚴，那是影響大大的啊！
“還有三角戀？”只有兩天時間，這後面的劇情她還沒來及看呢。
小柯滿臉詫異：“您小說裏不是也有白馬王子的角色嗎？”
“是有，但那只是一個出場了三章就被out的炮灰啊。”
“所以這裏我們給這個角色又加上了100%強大的家底和100%的智商，足夠讓他撐上二十集。”
“。 。 。”雖然內心波濤洶湧，但向暖還是盡力維持了表面的鎮定，“那還有第二個問題，原作裏男主角的母親是很喜歡女主角的，我覺得莫名搞些家庭糾紛，似乎有些畫蛇添足吧？”
小柯搖搖頭，看了眼老板，這才繼續回答：“我剛才忘說了，倫理糾紛，也是目前電視劇的一大賣點，您看過《回家的誘惑》之類的嗎？還有《回家的誘惑2》，哦對了，好像3也快播了。”
“可是我這是一部甜文！”向暖這下坐不住了。
“向小姐。”一旁的老板終于放下了交叉于胸前的手臂，緩緩道來：“您不從事影視業大概不清楚，電視劇嘛，就是得有誤會糾紛才會有人看，您說一天打完小孩子家家打打鬧鬧、甜甜蜜蜜的，誰要看啊？”
向暖沉默着沒有答話，心裏卻怨言頗深，手在桌下緊緊地握成拳頭，有苦說不出。
她不得不承認，這老板說的話，在一定程度是有道理的，但是，她還是不希望自己的作品被翻拍成一個完全不同的樣子。
向暖微笑，盡力克制自己體內的洪荒之力：“可是這樣名字也改了，劇情也改了，那我的授權還有意義嗎？你們可以直接找個編劇重新寫一個充滿倫理糾紛、三角戀和層層誤會的故事啊。”
“向小姐，這您又有所不知了，這年頭什麽都要挂個改編的名義嘛，這樣才有話題性和強大的讀者基礎嘛。”
向暖沉默，她有預感，這電視劇一上星，她必定會淪為被自己本已為數不多的讀者唾棄的對象。
“如果我不同意呢？”向暖的表情冷了下來。
“嗯，我們會尊重您的意見。”
向暖剛松了口氣，便聽到他沙啞的嗓音又響了起來。
“不過很抱歉沒法履行，合同上明文規定的，劇本修改是由本工作室負責。”
“……”溝通無果，向暖的內心卻猶如火山噴發，握了握拳頭，向暖繼續微笑：“那我回去再考慮一下。”
“好的，向小姐，過幾天最終定稿後，我們也會把劇本送到演員手上，希望合作愉快。”
向暖微笑着伸出手，心裏卻已經彪了一萬句髒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