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委屈
等清弦打好點滴,雲風這才出去,先去把護照取了回來,第二天,開着車便去接清弦了。
他們,該去美國了。
等回來,就該放手了。
一路上,兩人都沒怎麽說話。
上了飛機,本來清弦是打算再支撐一下的,可結果支撐不住,最後還是睡着了,就靠着椅背睡着了。
雲風看着她睡着的模樣,輕輕地拉過她,打算讓枕着自己的腿睡覺,可他的手才碰到林清弦的肩膀,她就醒了,雲風便也就收回了手,清弦只是詫異地看了她一眼,便又轉回頭去了,好好的坐着,盯着前面什麽話也沒說。
施雲風緊了緊拳頭,也沒說話,兩人繼續僵持。
過了一會,清弦又東倒西歪的了。
雲風看不下去,直接就拉過她,讓她枕着自己的腿睡覺。自然,一拉到清弦,她就醒了。醒了自然是掙紮着想要起來,可是雲風直接按住她,就說道:“困了靠着我睡,等到了洛杉矶就不會這個樣子了,你不是還要照顧謹言嗎?”
清弦聽了,只是掙紮了兩下便也就沒有再掙紮了。
雖然覺得有些不合适,可是她真的困,因為昨晚她又沒有睡覺。
靠着雲風,沒一會她就給睡着了,一頭長發全部都灑在雲風的腿上,看着就像童話裏的睡美人。
很美。
恬靜。
施雲風本想輕輕撫上她的臉,她的鼻,她的唇,可是怕把她驚醒,便就放棄了,只是好好的看着她。
這是第一次,她這樣安靜地在他面前,這是第一次,他們這樣近的在一起。
她就靠着他,她的臉是貼着他的腿的。
好近。
他輕輕地把一只手放在膝上,一只手,就輕輕地放在她的肩膀上,也輕輕地閉上了眼睛。
他也累啊。
也睡着了。
…………
下了飛機,直奔南加州大學醫院,找了差不多一個小時,才找到何謹言住的那間病房,他還在躺着。
看着還躺在病床上的謹言,清弦卻有些踏不進去。
他還在躺着。
“進去看看。”雲風在她身後給她打氣。
屋裏只有謹言的父親在,清弦沒有意識地就坐在了病床上,輕輕地拉起謹言的手,拉着他的手,自然也就再次看見了他右手虎口處的那道疤,便就咬起唇來。
他是。
他是!
自己沒有認錯!
清弦抱着他的手,直接就哭了出來。
雲風進來後先給何謹言的爸爸先打了個招呼,這才看向清弦。
她在哭。
其實他錯了,一開始他就不該阻止清弦來美國。
耽誤了這麽久才來,她以後會怎麽想自己?
雲風站在林清弦的後面,因為清弦抱着謹言的手,他便沒有看見謹言的手。
何謹言的爸爸見到這個模樣,直接就走了出去。
清弦哭夠了,這才放開謹言的手,擦了一下眼睛,就去擰毛巾來給何謹言擦臉了,給他擦了臉,又擦了脖子,又擦了手。
擦完又抱着他的手,呆呆地坐着。
施雲風在一旁站着看了一會,也就朝一邊去坐着了。
這一幕很刺眼。
可是,卻是他送着人來的。
他沒法子。
閉着眼睛不看?沒法子,他偏偏就喜歡一直看她。
施雲風苦笑了兩聲,最終還是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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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居然還敢來!”
尖利的女音劃破空氣,似乎帶來了點點顫動。
“你小聲點。”男人眉頭皺着,一直皺着,他是多久沒有展露過笑了,已經記不得了。
“我為什麽要小聲點?”那女人憤恨地看着男人,“如果不是因為她,我們兒子根本不會是現在這個模樣!不會是這個模樣!”女人氣得全身都在顫抖。
“可又不是她開車撞的,難不成這帳也要記在人家姑娘家的身上?”男人看着自己的妻子,眉頭是越皺越深。
不講理。
“可謹言就是因為她,因為她,如果那天不是出去找她,哪裏會被車撞!”女人尖利地叫了起來,“我養了幾十年的兒子,現在居然是要躺在床上,什麽意識都沒有,難道我不該恨她?”
男人沒有說話。
“她就是一個災星,一個災星,咋們謹言的災星!”女人繼續尖利着聲音,“本來可以直接出國讀書卻因為她耗了兩年,好不容易終于答應出國讀書了,卻又跑了回來,回來第一件事不是一家人好好吃頓飯卻是去找她。”
“你說夠了沒有?”男人不耐煩地看着她。
“不夠!”她繼續尖利着聲音,“都是她!都是她!如果不是因為她,我兒子現在還好好的,怎麽就……”到最後卻是再也說不出話來,全嗚咽在了嗓子裏。
她兒子現在還能醒過來不?
為什麽她就會遇到這種事情呢?
男人眉頭皺得更加厲害了,可卻是有些煩躁地在原地走動了幾步。
這一切難道能怪誰?
“把她攆走,攆走!”女人又叫了起來。
“你聲音小點可以嗎?”男人回過頭,還是皺着眉,有些不樂。
“怕她聽見嗎?我就是要讓她聽見自己走了的最好!”女人加大聲音,上前就揪着男人的衣服,“那是你兒子,那是你兒子!你還要讓林清弦害他嗎?”說着眼淚就落了下去,再也忍不住,倒在男人胸口處就哭了起來,一只手還在不停地捶着男人,“那是你兒子,你兒子啊!”
男人捏了捏拳頭,最終還是擡起手來,抱住了女人,拍了拍她的肩,“你要怎樣就怎樣吧。”
他願意妥協。
最近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情,也快将他壓得喘不過氣來,擡手摸在妻子劉藝彙的頭上,才發現,她的發絲,已有斑白。
謹言……
而謹言現在卻是躺在病床上已經三個月了,現在……
現在還沒有任何醒來的跡象。
他能做什麽?
在政界可以風行,但此時此刻,他卻是什麽也做不了。
他沒法子,他只能守在兒子的身邊,等着他醒,雖然他根本也不知道躺在病床上的兒子什麽時候才會醒,可他得守着。
只留着妻子在這,他不放心;只有這一個兒子,現在這樣,他也不放心;擱兩個不放心的人在美國,他更加不放心。
所以,他必須守着。
哪怕是再過幾天,幾個月,甚至是……幾年,他也該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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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弦拉着何謹言的手,呆呆地就坐在旁邊,一直看。
看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
到最後,是拉着他的手,好好的就看着那道疤。
是他。
現在他躺在病床上,自己說什麽都該好好照顧他。
就算除去他是自己男朋友這一層身份,她也該照顧他,哪怕,只是小時候的情誼。
她不能走,她要留在這裏。
英國的冬,也同樣是下着雪,洋洋灑灑的落,似乎不一下子全飄落下來都會失了美麗似的,一片一片争先恐後的朝着地面落。
其實,冬也快過了啊。
正如……
秋已過。
林清弦把何謹言的手,拿起來,就讓他的手摸着她的臉。
“謹言,你不是說有話對我說嗎?你醒過來,醒過來我們再去小花園說,你說好不好?”清弦握着他的手,嗓子有點啞。
“你說的不見不散,可你沒來見我,這要怎麽說呢?”
她說一句又停會,把何謹言的手就壓按在自己的臉上,“說好的,不是說好的嗎?怎麽說話不算數了呢?”
“不是說不會騙我嗎?”她哭着閉上了眼睛,“你騙了我該怎麽說?”
她哭着問。
可是,謹言沒有回答她。
因為他還沒醒。
也許……一時半會不會醒,也許,再過幾天幾月都不會醒。
“說過的話不算數了,記得好像會長長鼻子的,你怕不怕長長鼻子?”清弦把謹言的手拉到另一邊臉去,壓了上去,“你醒過來好不好,我會給你講很多故事。”
可是,那人不會醒。
“你說過的,怎麽都不作數了,你說過你不會騙我的……”林清弦哭着說,眼角流下晶瑩的淚珠。
可她沒有擦,任由它掉落了下來。
這世界,從來都不相信眼淚。
哭泣,永遠都沒用,自己應該知道的不是?
林清弦握着何謹言的手,卻是想将所有的委屈都哭出來。
她在堅持着什麽,她已經忘了,她只知道,見到這個樣子,自己除了委屈,好像都不會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