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2)

子,也一定是皇子福晉,像自己這樣的小當差的,還是好好伺候着才是正理。

等到分好了隊伍,那絮絮才開始暗自祈禱,希望剛剛自己說的那一番話,并沒有讓舒姑娘介意,因為,舒敏明明白白站在了正黃鑲黃正藍那三旗的隊伍裏,連他們認為身份不俗的鑲藍旗的貞蘭姑娘都沒能擠到那個隊伍裏去。若真是記仇的人,自己還不倒了大黴?!

剩下的過程和舒敏在以前看過的電視劇裏所演的都差不多,看面相,看皮膚或是看牙齒什麽的,自有宮裏人特有的說法。很快便轉到了靜怡軒,這裏向來都是為秀女們“驗明正身”的地方,也是把秀女們刷下去最多的地方。一般初選被撂牌子的都是在這一關。

原先在體仁殿已經有些秀女因為太黑或是太白,牙齒不夠齊整之類的原因被撂了牌子,別說是見皇上了,就是連正經的宮裏的管教嬷嬷都沒見着面兒,而這會兒,有些姑娘更是哆嗦起來。

凡是參選的秀女,或多或少都會知道一些關于“驗明正身”這個環節的可怕之處,所以有不少姑娘早因為自己的設想吓白了臉。舒敏雖然也聽說過這方面有些駭人聽聞的傳言,但終歸是比較淡定的。畢竟,她在現代也是體檢過的人,從小到大b超也做過,心電圖也做過。所謂可怕的“驗明正身”無非也就是被一群嬷嬷看光了而已。所以,舒敏盡管把那些可怕的所謂“噩夢”當做是在公共浴室與一群奇怪的穿着衣服的大媽們一起洗澡就是了。

只是舒敏想的還是太過平靜了些,在她真正站在那裏排隊等待的時候,還是發生了讓她覺得有些接受無能的事情。一個女孩子從屋子裏出來之後居然哭喊着說自己不要活了。這樣的情景讓舒敏的确有些驚詫,究竟要有多大的刺激才會産生這樣的反應啊?!

還好宮裏為了以防萬一,一開始并沒有讓她們這些貴女身份的站在隊列的前面,防止裏面的嬷嬷不知深淺,唐突了這些身份不凡的女孩子們。

這時候,舒敏正看着一個個的房間門深思,不料被人拍了拍肩膀。舒敏扭頭看去,是一個個頭比自己略高的少女,穿着一身細細繡了牡丹團花暗紋的水藍色旗裝,頭上插着幾支藍寶石流蘇簪子,鵝蛋臉旁邊也晃動着一對兒碩大的藍寶石,一張明豔的臉上帶着幾分豔色的丹鳳眼正看着舒敏。

舒敏愣了一下,這張臉太熟悉了。讓她一下子有些心神不寧起來。

一個名字差點兒脫口而出,可舒敏還是硬生生地忍住了。很快溫婉地笑着看面前的少女,“不知姑娘有什麽事兒嗎?”

那女孩子丹鳳眼中一閃而過輕蔑神色,但是被隐藏地很好,若不是舒敏,定然沒有人會發現那雙漂亮的眼睛裏轉瞬即逝的眼神。

女孩兒的聲音嬌滴滴的,但并沒什麽禮貌,“瞧你這話說的,姑娘我只是看你站在這裏一個人怪無聊的罷了,難不成還非得有些什麽事兒才能和你說說話兒不成?”心裏所想卻是想要好好羞辱這個土包子一番。看那衣服也只是簡單做了點裝飾而已,更何況戴着的首飾都不是什麽不可多得的寶石,只是最為簡單的玉器,就算是耳垂上看見已經算是最為出彩的耳墜子,也只是簡單的水晶。看樣子,這個女孩子在這頭三旗裏面一定是墊底兒的了,說不定還是什麽身份不光彩的庶出呢!

舒敏看着女孩兒的表現,心裏淡淡一哂,果然自己是太低調了嗎?難不成還是自家額娘的想法比較靠譜嗎?怎麽今天什麽人都往眼前湧過來啊?!但面上還是無懈可擊的完美表情,“姑娘這般說,我哪裏擔當得起,既是姑娘覺得無聊想要找人陪着說話兒……”話音未落,卻看到了一個有些熟悉的身影。

說是有些熟悉,實在是因為那個身影太相似了,可是舒敏卻不敢往那個方向去想。那樣身份的人,應該不會在這樣的情況下特殊照顧這邊吧!想到這裏,舒敏不禁為自己剛才的“眼花”搖了搖頭。可回過神來,卻被站在身旁的女孩子的表情吓了一跳,那女孩兒的臉上竟然帶了些薄薄的怒氣。不過這樣的表情配在這張舒敏覺得比較熟悉的臉上,看上去顯然和諧多了。

說是熟悉,只因為曾經的舒敏因為樣貌清秀,在學校裏也有着不少的追求者。彼時她還不是烏拉那拉舒敏,而是那個喜歡文字的有一點小矯情的方景媛。而面前的這張臉之所以面熟,只是因為當初她的“仇敵”有着一張相仿的臉。

那仇敵其實與她本人一點兒關系都沒有,只是因為舒敏的其中一個追求者是這個女孩子的前女友。而這女孩兒是學校新聞系的一朵花,被男朋友甩掉自然會心生怨恨。但說起來還真是苦了當初的方景媛,她甚至連這位追求者的正面都沒有見過,就不明不白地成了人家前女友的情敵。新聞系的漂亮女孩兒本就是個極富現代美的女生,行事也很潑辣,一來二去,便因為那女生做事太沒有分寸而有了些不滿。但當時的方景媛并沒有說出來,只是自己的好友,醫學院的大美女拉着那叫嚣着的新聞系姑娘到醫學院解剖實驗樓轉了一圈之後,那女孩子就絕口再不提自己的前男友朋友和方景媛的事兒了。

那美豔姑娘顯然是生氣了,自己還在等着這個土包子的下文,誰知道她居然就那麽說了半句話就硬生生地停了下來。現在幸虧身邊并沒有什麽其他人,要不然自己可是丢臉丢大發了!

舒敏看着那姑娘這樣的表情,心情居然有一點兒惡劣地想笑。但她還是偷偷用手指甲掐着自己,拼命忍住了就要沖到嘴邊的笑意。“姑娘,不好意思,我剛剛不小心走神了呢。”舒敏承認,這句話真的是她惡趣味故意這麽說的,其實讓她找出來一個合适的能夠搪塞的理由并不難,只是因為她現在的确有點兒無聊,想看看面前這位嬌小姐發起飙來究竟是什麽模樣。到底是貨真價實的母老虎呢,還是拔了牙齒和指甲的野貓。

果然,舒敏話音才落,那姑娘臉上的表情已經從薄怒變成了暴怒,甚至臉色都有些發黑的趨勢。那張塗得鮮豔的紅唇張開,卻不再是嬌滴滴的聲音了,“你這人什麽意思?!姑娘我好心找你說話,你居然這樣輕慢我?!你知道姑娘我是誰嗎?”她的潛臺詞是,你居然壞了我找人欺負找樂子的機會,你知道我爹是X剛嗎?!

當然,這個姑娘的爹并不是X剛,而舒敏還真是不知道這位暴跳如雷的姑娘究竟是誰。畢竟這麽長時間了,這姑娘并沒有自報家門啊!你又沒說,我怎麽可能知道呢?于是,舒敏滿臉的正直和誠意,“姑娘,不好意思,您并沒有說您是誰,我怎麽可能知道呢?”雖然舒敏堅信,她現在的這個表情放在這樣的情況下真的很欠打,但是,她真的覺得這樣的發展用來打發這麽一段無聊時光還是個不錯的選擇。

那姑娘現在是徹底地被惹毛了,什麽禮儀規範,大家風度全都扔到了腦後,踩到了腳下,美麗的紅唇就像是不停翕動的魚鰓一般開始喋喋不休,“哼,無知的臭丫頭,你知道嗎,我阿瑪可是五品大員,我們家是鑲黃旗的呢!我們……”

那女孩兒說了很久,舒敏只是簡單地總結出來幾點,鑲黃旗,兆佳氏,父親是五品,至于正五品還是從五品就不得而知了,雖然這兩個差距還真心挺大的。這樣的家庭在京城裏幾乎一抓一大把,怎麽算也不是什麽出色的出身,只是不知道是怎樣的家庭教育,居然會慣出這樣驕縱蠻橫的性子,顯然是家裏人寵壞了。

那姑娘說了一大堆,很不幸一擡頭就看到了舒敏的放空狀态,于是本來燃燒地并不旺盛的小火苗被徹底點燃,怒氣沖沖地直接給舒敏來了一句,“喂!你有沒有聽我說話啊究竟!我說了這麽多,你到底聽沒聽到啊?!”

舒敏要不是因為已經學了十年的禮儀規矩,現在真的很想做出一個“我怕怕”的動作,只是那樣的動作未免太毀形象了,所以舒敏淡淡一笑,“哦……”吝啬地再不多吐出一個音節。

那兆佳氏徹底毛了,染了玫紅色蔻丹的手指甲緊緊嵌在手心裏,她現在已經抑制不住打這個該死的臭丫頭一巴掌的沖動了。

卻在這個時候,有一間房間的門打開了,兩個嬷嬷都站在那房間的門口,其中一個攔着後面想要進去房間的後面排隊的秀女,另一個嬷嬷滿臉堆笑揚着聲音說,“請舒姑娘……”後面的腔調吊得高高的,就像是自己每次進宮面見太後的時候,傳事太監的裝腔作勢。

舒敏有些奇怪,難不成這裏還有其他的舒姑娘?不是自己,是比自己還權大勢大的人嗎?卻不料那嬷嬷的眼光看向了自己這邊,而站在離自己不遠處的孫公公也隐晦地點了點頭。

無奈之下,舒敏只能頂着其他秀女或是不滿或是嫉妒,總之不怎麽美好的眼神往那嬷嬷所在房間的方向走去,這也算是特權了嗎?看來剛才不是自己眼花啊,那身影還真是太後娘娘身邊的玉沁姑姑呢!

玉沁來這邊只是因為奉了太後的意思,只是太後知道,包括她自己,包括烏拉那拉一家,包括舒敏的娘,鐵帽子親王的親女兒,太皇太後寵愛着的小郡主,甚至于舒敏自己,都是很低調的人,所以,吩咐玉沁讓那兩個嬷嬷下手盡管輕些的事情是千叮咛萬囑咐,一定不要張揚,要低調行事。只是,這玉沁姑姑是這麽将話傳到了,可宮裏的人多是些慣于逢迎,踩高捧低之人,于是就出現了這樣拉仇恨的一幕。

舒敏在心裏淡淡想着,希望等自己進了複選,宮中留宿的時候,太後娘娘老人家能繼續罩着自己,要不然任憑她是無敵鐵金剛,也撐不住那些不擇手段的女人的車輪戰啊!

這邊,舒敏将手裏的小金元寶塞到了兩個已經滿臉堆笑的嬷嬷手中,認命地躺到了撲了雪白床單的床上,外面的事情卻遠不如她想的那麽風平浪靜。

也怪不得太後會派向來穩重會做事的孫公公來照應了,一是害怕舒敏有時候處事不當,二就是怕出現什麽不能避免的意外。就比如現在,舒敏前腳剛踏進房間門,後面的兆佳氏同學便一嗓子撂了出來,“憑什麽啊?!憑什麽她可以先進去啊?!”話音剛落,便被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兩個身強力壯的宮女捂住了嘴。向來和藹可親的孫公公會出現面色陰沉的一面這件事,舒敏是無緣得見了。

孫公公面色陰沉,嘴裏的話更是陰沉,“姑娘,咱家勸你還是少嚷嚷些,早早閉了嘴比較好。那位舒姑娘可不是你這小門小戶能惹得起的人。”那小姑娘是當初的老祖宗,現在的太後老人家看準的孫兒媳婦,只是想先兩年把小姑娘召進宮裏來陪着老人家解解悶兒,怎麽會是你這種凡夫俗子家的女兒能招惹得起的?

可是那兆佳氏并不是什麽聽勸的人,還是不停折騰着,眼睛睜的大大的看着孫公公。

孫公公只好把狠話說出來,“兆佳氏姑娘,您若是聽咱家的勸,消停些,那位還能看在惠妃娘娘的面子上讓您繼續參選,若是您這麽鬧騰下去,把那位惹生氣了,趕明兒您的族人對您失望了,您可不要覺得是咱家沒有勸你。”

好在兆佳氏還不算太蠢,聽到孫公公這樣的話,終于反應過來,那位自己連人家身份都不知道的舒姑娘在這深宮中一定有着一位大人物照應着。而孫公公看着兆佳氏漸漸放棄了鋒芒畢露,便揮揮手,兩個宮女就像是來的時候一樣,悄悄地消失了。

而進行着一切的時候,舒敏正在那間屋子裏被迫進行着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麽說出了口的行動。天可憐見,雖然我舒敏是來自21世紀的成年人靈魂,但也不見得我是真的寡廉鮮恥啊!

而那一系列都完成後,舒敏依舊是默默地打開了房間門,她知道那個姑娘為什麽要尋死了,自己都是讓人提前打招呼照顧的類型,也真是不由得羞紅了臉啊!

出來之後,舒敏四處看了看并沒有看到那位驕傲的兆佳氏,想了想可能是那位孔雀小姐也應該是進房間了吧,便沒有多想。遠遠站着的孫公公示意自己,可以回府等着複選,也就是宮中留宿了,舒敏便提着包袱毫不留戀地拔步離開。畢竟,靜怡軒并不是個适合久留的好地方。

舒敏重新回到神武門,很遠就看見了站在自家騾車的車轅子上從自己揮手的大哥博琥查。

夕陽中,自家大哥挺拔的身子鍍了一層金燦燦的陽光,看上去更加俊朗。

都說清朝的男人個頭極低,舒敏卻并不服氣,最起碼自己身邊經常出現的這幾位都不是海拔低的主啊!自己的阿瑪也好,哥哥也罷,都是一米八左右的大個子,就連現在還只是個青年的自己的未來夫君胤禛也最起碼有一米七五左右了。說到短身,舒敏卻不得不吐槽一下自己,想來自己這一世也沒少吃肉少喝奶,怎麽這個子還是區區挂在一米五左右呢?想當年自己那麽挑食還是長了一米六多的身高,舒敏就不由得滿心怨氣,想要咬自己的小手絹兒。

上了車子,舒敏才知道,自家哥哥用過午膳沒多久就已經等在神武門外了,就是害怕自家妹妹出來的早,會在神武門找不到接的人的時候着急。而下午這趟不只是春書這個向來穩重的,連活潑好動的秋畫也一起跟來了,說是額娘的主意。

舒敏舒服地倚在車座的軟墊上,享受着春書上乘的捏肩手法和秋畫遞到嘴邊的葡萄。原諒她,這烏家的小姐可從來不是個勤快的人,這樣勞心費神鬥智鬥勇的一天還真是舒敏想想都同情自己辛苦的。還好自己将來做的也是大老婆,怎麽着都是別人給自己立規矩,要真是這樣中規中矩地呆上這麽一天,還得分出那麽多精力來和後院或是後宮的那些個女人們鬥智鬥勇,怕是舒敏只是想想就想要逃過選秀,隐居山林去了。

秋畫卻不知道舒敏在想什麽,只是自顧自興高采烈地說着自己坐在車上的見聞。不過也虧了秋畫是個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舒敏完全不用去自己計算,就知道究竟有哪些是自己未來複選的對手,哪些是宮中留宿需要關注的人選了。

那些個哭哭啼啼被撂了牌子的自然不算在內。很了不起的,程佳氏的那兩個姑娘居然都入選了,雖然兩個人出來後一個哭着一個紅着臉,可是這兩個人顯然沒有什麽硬件上的硬傷,早就得了進入複選的信兒,坐着自家的車子離開了。

而向來尊貴大氣的貞蘭姐姐自然是不可能被淘汰的,在和春書寒暄的時候,透露出了自己也進入複選的消息,并且滿臉笑意地離開了。

至于另一個與舒敏走的蠻近的舒舒覺羅氏,卻是出乎意料地落選了。說是出乎意料,但就秋畫所看到的,那位姐姐面上并沒有什麽不愉快,想必是因為早就計劃好了這次初選就出局的了,這樣的事情肯定是家裏的安排,舒敏也不去多想。

這幾個人,因為程佳氏姐妹的表現太引人注意,其餘的都是因為是與舒敏相熟的人,秋畫才會知道的,而其他的人,舒敏便不知道更多了。只是,她還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把那個與自己針鋒相對的兆佳氏劃進了敵人的陣營,因為不知道是不是只是因為直覺,舒敏覺得,這個女孩兒應該是可以進入複選的,甚至于不僅僅止步于複選了。那個姑娘,雖然有些嬌蠻,但,絕不是個背景的簡單人物。

路上,秋畫對程佳氏姑娘的表現格外好奇,纏着舒敏問着,“主子,您就給奴婢說一說呗,究竟那程佳氏姑娘怎會是那般啊,明明是入了複選的開心事,為什麽會是那個模樣啊?”

舒敏嘆了口氣,裝作沒有聽見一般地閉上眼睛,她是真的不想說,那樣的反應,只可能是因為靜怡軒的沖擊太大了。可是,打死她都不會把靜怡軒發生的一切告訴那個天生搞不清楚腦回路構造的秋畫,誰知道那小妮子究竟會想到多麽極端多麽促狹的地方去。

秋畫在自家主子和自己的好姐姐春書的冷攻勢下漸漸萎縮下去,舒敏閉着眼睛卻說話了,“秋畫,你不必好奇,若是有一日你做了宮裏的嬷嬷,自然就懂了。”

秋畫聽主子開口,本以為會是什麽猛料,卻不料自家主子是說出了這樣的一句話,随即可愛地皺了皺鼻子,“宮裏的嬷嬷嗎?奴婢不願當。”想想那家裏請來的宮裏出來的教養嬷嬷一點都不好看,一臉的皺紋褶子,還言辭淩厲,秋畫實在是不能把自己和宮裏的嬷嬷聯系起來。

舒敏聽了秋畫的話,淡淡笑了笑,沒有說話。不想做嗎?命運豈是會因為你的不想而停下它擺弄着你人生的存在,哪有所謂的不想就可以不做的,那樣可以憑借喜好選擇的自由,怕是已經永遠離開她了吧。

回到家裏,舒敏根本來不及将手上的包袱親自放回自己的晴雪閣,額娘那裏的竹兒姐姐便已經将舒敏和博琥查迎進了主院。

正屋裏額娘坐在椅子上做着針線,阿瑪在地上原地打轉。

額娘只是嘴角含着笑,卻并不擡頭,“老爺,您未免也太急性了些,都已經說咱們女兒回府了,你還是這般坐不住,真不知道您怎的在戰場上能那般沉穩妥當呢!”

費揚古聽了自家媳婦兒的話并不生氣,也不準備坐回到椅子上,只是回過頭去看着赫舍裏氏,“夫人,你這麽說就不對了。爺在戰場上運籌帷幄是因為那是戰場,那件事兒是爺能掌控的了得。而這敏敏去選秀,是爺自己的寶貝女兒去,還這麽長時間都不回來,更何況爺的敏敏還那般小……”正打算長篇大論下去,卻被赫舍裏氏打斷了。

“爺您就不要那般拉拉雜雜的說了,只說您疼女兒便是了!”言語裏笑意盈盈。

費揚古不以為忤,只是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夫人這話也對,爺就是疼敏敏,這誰也不能說個不字吧!”

舒敏看着自家的活寶爹媽,心裏沒來由地一陣幸福。她孤零零來到這個世界,是她的阿瑪和額娘将她撫養長大,他們給了自己與前世父母分毫不差的愛,尤其是阿瑪費揚古,幾乎是把自己當做眼珠子一樣去疼愛。她無以為報,只能好好地做好自己,倘若真有那一日,一定要多為家裏分憂。

“阿瑪,額娘,敏敏回來啦!”甜美的聲音昭示了主人的歡欣。舒敏揚起的笑臉就如同漂亮的海棠花一般。

費揚古聽到自家寶貝女兒的聲音,就像是腳下裝了風火輪一般,連大兒子在一旁也不顧忌了,直接奔出屋門将自家的寶貝女兒抱到懷裏捧在眼前,“喲,阿瑪的寶貝女兒回來了!瞧瞧,出去一天,小臉兒都瘦了!”

赫舍裏氏迎了出來,“老爺,您這般,也不怕兒子笑話!”雖然他們一家都極寵這個從小懂事,不恃寵而驕的女兒,但誰都沒有自家夫君對女兒嬌寵地厲害。

站在一旁的博琥查也幫腔,“就是啊,阿瑪,不是兒子笑您,只是您這般寵着敏敏卻讓兒子冷落一旁,未免太偏心了吧!”

費揚古聽了,鷹眸一楞,看向自家快和自己一般高的兒子,“怎麽,臭小子這般大了還要阿瑪抱不成?”古人向來是疼寵女兒,嚴訓兒子的,費揚古這麽說自然不會是什麽正面的意思。

果然,博琥查讪讪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尖兒,有些畏懼地看了看自家老子冷箭直射的眼睛,“阿瑪這是把兒子想孬了,兒子再不濟也是這麽大的人了,阿瑪怎能這般說話。”

這麽一鬧,卻把舒敏鬧了個大紅臉,推着自家阿瑪的胳膊,“阿瑪,您放敏敏下去吧……敏敏都是大姑娘了……”我的天哪,我都是要入宮的人了,您老怎麽還這麽抱着我啊,太丢人了!

卻不料,費揚古絲毫不給自家寶貝女兒掙紮的機會,嘴上說着,“我家小姑奶奶今兒在外面站了一整天了,怎麽能回來還站着呢?!阿瑪抱着,抱着最舒服了!”

于是,到最後,這正屋裏的狀态就是,叱咤風雲馳騁疆場的費揚古大人懷裏抱着他家剛剛選秀回來的姑娘,滿臉疼惜地揉着他家姑娘并不酸疼的小腿兒,火器營沒人敢惹的博琥查大人滿臉笑容地将紅嘟嘟的櫻桃,紫瑩瑩的葡萄細細挑揀了放到自家妹妹的嘴裏,偶爾還要無條件接受父親大人嫌棄的白眼兒,因為自己光顧着說話沒有抓住寶貝妹妹進食的規律。而坐在椅子上膝上放着針線活兒的赫舍裏氏,則是一臉無奈但也是一臉幸福的看着那邊的一個女兒控一個妹控,時不時地搖搖頭,卻還是滿臉掩不住的笑。

而這個時候,“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舒敏只需要做一件事,張着嘴,或者是說,或者是吃。

通過舒敏的描述,向來大智若愚的費揚古大人和聰明靈慧的赫舍裏氏就很清楚,自家姑娘怕是讓天家瞧上了,而且肯定不會是交到如今的聖上手裏,而是某一個還未決定是誰的皇子。

可是通過四阿哥這麽長時間以來的舉動和萬歲爺給的默許,夫婦兩人都暗自覺得,萬歲爺屬意的,可能是這位四皇子。

因為皇子皇女向來是不得私自與外人結交的,而萬歲爺會給那樣特殊的恩寵,只能說明他老人家絕對是有什麽打算的。

而這個時候,舒敏只在想兩件事,第一,大家現在考慮的事情完全沒有意義;第二件事,她現在不僅是有點兒餓了,而且,她困了。

終于,在舒敏打出第三個呵欠的時候,這一次關于舒敏選秀初選的談話才算過去,正屋裏都是忙活着擺飯的下人,而舒敏已經獲得了用完晚膳便可以動用軟轎先回晴雪閣休息的特權。

等準備入宮參與複選的時候,舒敏看着自己面前的一大堆箱籠還是犯了愁。誰能告訴她,這進宮也就是住一個月左右,真的需要這麽多東西要帶嗎?她的好額娘确定不是讓女兒進去一天換兩三身衣服,做個活脫脫的行動衣架嗎?可是,小主子的話再頂用,這次大家還是一門心思要按着夫人的說法辦。

所以,當最後舒敏坐上自家的的馬車,一臉郁悶地看着只能再坐下一個人的位子的時候,她只能心裏默默地吐槽一句,自家額娘難不成是想要讓她一輩子住在宮裏不出來了嗎?居然準備了這麽多的東西。

再一次到了神武門,舒敏的心理狀态反而不如第一次到這裏了。第一次,舒敏只是要進去走一個過場,幾乎沒有什麽要操心的事兒,唯一有可能會有些麻煩的事情還讓太後娘娘處理妥當了;而這一次很明顯就不會像第一次一樣輕松如意了。這一次,她不僅僅是要和那些有可能成為未來情敵的人鬥,還要和皇帝老爺的小老婆,自己未來的妯娌,甚至和只是把自己當做假想敵的完全摸不清頭腦的人鬥智鬥勇。想到這裏,舒敏不由得伸手扶額,自己的未來還真是令人堪憂啊!

宮門口,舒敏剛下車,就看到已經站在不遠處領着一大批小太監的孫公公。舒敏急急忙忙跳下車來,也不管在後面收拾東西的自家大哥,只是臉上挂着可人的笑意,雖然說不上是故意的讨好,卻讓人看了就心生歡喜。

“孫公公,怎麽這般早便在這裏候着了,這樣子真的很讓舒敏惶恐呢。”這話必然不是舒敏對孫公公的舉動感到惶恐的意思,而是對那位太後娘娘這樣特殊的恩寵覺得有些誠惶誠恐的意思。

孫公公這次義正言辭地推開了舒敏遞過來的小荷包,微微垂着頭,“舒姑娘莫要為難奴才,這都是娘娘的安排,奴才只是奉命辦事而已。”這位姑娘實在是個不可多得的人物,倘有一日,怕是連太後娘娘都趕不及的存在。做事極有章法,一分一寸都拿捏得道。

舒敏卻是輕輕一笑,将手中的東西依舊推了過去,“孫公公這般說,舒敏也是無話可說的。只是娘娘的意思是對舒敏的恩寵,但舒敏又哪有那樣的膽子恃寵而驕呢?這只是舒敏勞煩諸位公公的一點兒小心意,只夠一杯茶而已,孫公公何須這樣鐵面無私。”

那孫公公面露難色,舒敏卻淺淺笑着,趁熱打鐵道,“公公,人之常情總還是有幾分的,公公們做事情也總還是該有些俸祿賺的吧。這幫舒敏搬擡東西,安置住處本就不是公公們份內的事,舒敏怎好意思讓各位公公白白忙活呢?”

孫公公終于還是接過了舒敏手上裝了金豆子的小荷包,看來自己以後就得多多和這小姑娘靠近些了,畢竟是吃人嘴軟拿人手短的。

而舒敏卻是嫣然一笑,“公公這般舒敏便很是開心了。娘娘那裏,舒敏承了這樣大的恩寵,必是要親自去謝恩的,公公就不用多慮了。”自己還要在這大清朝好好呆下去呢,怎麽能不哄好那位大人物?只要把太後娘娘搞掂了,向來孝順的康熙老爺子自然也不在話下了。

只是,舒敏想到會在進宮後遇到的狀況,卻很不巧地提前到了宮門外。

一個有些刺耳卻并不陌生的聲音響起來,舒敏便知道,自己的這場宮鬥大戲恐怕是提前拉開帷幕了。

“喲,不是烏拉那拉家的姐姐嗎?怎的是這般大的排場,居然有這麽多公公來迎接呢!怕是趕上郡主入宮的排場了吧!”這一次,程佳氏絮絮似乎是多長了點兒腦子,竟不知道怎麽就把舒敏入宮的排場問題和身份地位聯系上了。

舒敏擡起頭,看了看不遠處馬車旁剛剛下車的兩個程佳氏女子,眉心有點微微地擰痛,真是讨厭什麽來什麽,這兩姐妹要比那個兆佳氏難對付多了,俗話說,閻王好勸小鬼難纏,這樣沒腦子的陰損人反而比那種大張旗鼓和自己對着幹的人難打發太多了。

而一旁聽到別人非議自家妹妹的博琥查大人怎麽可能不爆發?他可是純正血統的妹控,和自家阿瑪一脈相承地疼愛家裏的這個妹妹。一聽這話,連收拾箱籠也顧不上了,只是一下子擡起身子來,怒目而視這個出言不遜的姑娘。他雖是個武将,但費揚古的兒子怎會是不知深淺的武夫?!這樣關于身份的話說出去,對自己家妹妹究竟會有多大的影響,他怎麽可能不知道?!

這個時候,正觀察這程佳氏姐妹的舒敏突然發現,那個向來很沉得住氣的姐姐菁菁竟不知道為何突然紅了臉,甚至不只是這麽簡單,連神色裏都帶了一絲嬌俏的羞澀意味。她瞬間有點淩亂,這姑娘究竟是吃錯什麽藥了?這麽“劍拔弩張”的情況下居然還有閑情逸致去臉紅羞澀?卻不想一轉頭就看見了自家老哥站在陽光下一臉凜然而不可侵犯的正人君子模樣。心裏哀嘆一聲,這位大小姐不會是瞧上自家大哥了吧?我的好哥哥,現在可不是讓你招惹爛桃花的時候啊!

而站在不遠處等待舒敏的孫公公則是兩手自然下垂恭敬地侍立着。太後老人家吩咐了,遇到一般的事情,不要去幫那小姑娘處理,因為,那小姑娘理應自己能夠處理好的。若是處理不好,便也不值得上頭繼續關注着了,畢竟看錯了人,哪還有繼續雕朽木的道理?可即使這樣,他的心裏還是有一點兒擔憂的,畢竟只是這麽一個小姑娘,究竟能不能處理好這樣的事情呢?

舒敏也知道,孫公公靜靜站在一邊只是等着自己處理好這件事情。她心裏并沒有埋怨,反而覺得,太後有這樣的想法是挺不錯的。畢竟是給自己的孫子選未來媳婦,如果只是不管不顧地一味寵愛着,這将來對自己的孫子也罷,這個捧在手裏寵着的孫媳婦也罷,都不是什麽好事兒。畢竟,一個連最簡單的言語争鬥都無法占了上風,靠別人相幫才能勉強保存自己實力的人,別說是做皇子福晉或是未來皇後了,就是一個普通的正妻,怕也是不好駕馭的吧!

笑意盈盈,舒敏卻站在原地并沒有打算走動一步,“妹妹真是好心情,這般時辰來了,竟不急着進宮,而是與我在這裏閑聊。看樣子,妹妹這次入宮是志在必得了!”她沒有繼續剛才的話題,畢竟,用身份來壓迫人什麽的實在是不太地道的事情,如果非做不可,舒敏情願拿來做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那程佳氏絮絮并不是什麽聰明的人,顯然她剛才的超常發揮可能只是老天爺背地裏給了她一個耳光而已,很快她的智商就回到了線下。聽到舒敏這樣說,這位絮絮姑娘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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