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30.有難同當
一夜無眠,白靜躺在拘留室裏那張小小的鋼絲床上,像剛被人從河裏撈上來一樣憔悴。
陳勇在外面的值班區呆了一夜,他的存在能讓白靜不至于被孤獨和焦慮壓垮。
到了第二天中午,二十四小時的時限才剛到,陳勇就把白靜從拘留室裏帶了出來。
“我送你回去吧?”陳勇問道。
“不用了,我現在是嫌疑人,咱們還是保持距離為好。”白靜拒絕了陳勇的好意,她不想因為自己而影響了他人的工作。
陳勇點了點頭,說:“那你自己小心點,有什麽事就聯系我,好好在家呆着,別亂跑,我會盡快解決這個案子,幫你洗脫嫌疑。”
陳勇離開時,白靜望着他的背影,輕輕的說了一聲“謝謝”,當然這句客氣話陳勇是沒聽到的。
白靜孤零零的站在警局門口,覺得有些茫然失措。那種無助的感覺像纏繞在牆邊的爬山虎,縱橫交錯,無限蔓延。
人在這種時候最需要的就是朋友,白靜攔了輛出租準備回公司去取車,在路上她挨個撥通了姐妹們的電話。
一小時後,當白靜趕到林歡喜家時,其他幾位姐妹早已經帶着好奇心喝着熱咖啡在等她了。
“難得你這個大忙人大白天的就把我們都召集過來,我猜一定是出了大事。”羅小冰歪着脖子笑道。
蘇小小也一臉關切的問:“是啊,出什麽事了?”
白靜脫掉大衣,坐在沙發上端起林歡喜遞來的咖啡泯了一口,神色凝重的說:“我老板跟他老婆死了。”
羅小冰用手掌拖着臉蛋,像小報記者沒有得到足夠轟動的新聞一樣沒精打采的說:“瞧你那哭喪臉,這不是喜事嗎?老板死了你不就升職了?以後就是白董了。”
“警方懷疑是我做的,我現在是頭號嫌疑人。”白靜端着盛滿了熱咖啡的白色陶瓷杯子暖着手,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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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怎麽會把你當成嫌疑犯?”
三位姐妹的反應在白靜的意料之中,在她們驚訝完畢之後,白靜便将整件事從頭到尾細說了一遍。
“機場那個女保安?她現在在哪兒?我找她去!”羅小冰氣憤的叫嚷着。
蘇小小連忙勸道:“你現在去找她,不等于往靜子身上抹黑嗎?”
林歡喜也附和道:“小小說的對,她作為人證也并沒有親眼看到靜子殺人,咱們不用去管她,她愛怎麽說都行,現在問題的關鍵在于那個熟悉的黑影到底是誰,但是只憑一個眼熟的影子,也可能是形體相似的路人,恐怕除了我們幾個沒人會相信你這套說辭,再加上那些風言風語,情況雖然不是很糟,但也确實不太樂觀。”
“雖然沒有直接證據表明是我做的,但是我在案發當晚确實在死者家裏出現過,那房間裏又有我的指紋,又找不到其他嫌疑人,我看到時候免不了要上法庭了。”白靜靠在沙發上,無耐的嘆了口氣。
白靜正嘆着氣,羅小冰忽然把臉湊到她身前很近的位置神情嚴峻的問:“小靜,你說實話,你到底有沒有殺人?”
羅小冰這話一出房間裏瞬時安靜了,林歡喜跟蘇小小也坐在旁邊一言不發,大家都在焦急的等待着白靜的答案。
白靜看到了三個姐妹臉上的不安,急忙挺直了腰坐起身來反問道:“你們不會也懷疑是我幹的吧?”
羅小冰輕咳了兩聲,笑着說:“你這不是有前科嘛。”
白靜在羅小冰的肩上推了一把,埋怨道:“都什麽時候了,你還跟我開玩笑。”
羅小冰接着又問:“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你不是嫌疑犯嗎?怎麽就把你放出來了?是不是那位陳警官幫的忙?”
“恩,是他,不過我現在已經被列入了監察範圍,不能離開本市。”
聽了白靜的回答,羅小冰忍不住笑出了聲:“我看現在就是讓你走你也舍不得走吧?這麽好的警察哥哥可上哪兒找去?”
“小冰,你正經點,靜子都要被冤枉成殺人犯了你還說這些。”蘇小小試圖把話題轉移回案子上,在白靜把白長青送進監獄之後她就總覺得自己對白靜有所虧欠,雖然那件事錯并不在她,但她與白靜之間的糾葛又何止這些?
羅小冰收起了笑容,拉着白靜的手說道:“好了好了,跟你說正經的了,小靜你放心,這件事我會幫你擺平,保證出不了什麽冤假錯案。”
羅小冰敢做出這樣自信的保證是不無道理的,因為她覺得憑自己老公的本事足以平息這場風波,而對于羅小冰提出的要求,洛天虎向來不會拒絕,更何況這次是人命關天的要緊事。
當天晚上,在洛天虎回家以後,羅小冰便将一盤子精心調制好的水果沙拉擺在他面前,并将白靜身上所發生的一切講給他聽。
羅小冰說完之後,洛天虎擺出一副驚訝的表情問道:“你朋友是那個劉董公司裏的總裁?我怎麽從來都不知道?”
“你怎麽知道她老板姓劉?”羅小冰好奇的問。
洛天虎用餐巾擦了擦嘴邊的沙拉醬:“她老板可是個大人物,出了這樣的事,早就在圈子裏傳開了,誰不知道?只是你朋友成了嫌疑人,這我倒是沒聽說。”
“那你能幫她嗎?讓警方別起訴她。”
“現在是兇殺案,而且既然已經有了嫌疑人,警方不會不了了之,如果沒有其他嫌犯,那這官司是肯定要打的。”
“就沒有簡單點的方法?”羅小冰希望盡快讓白靜從這件案子裏脫離出來,如果對簿公堂那到最後整件事就算可以解決但也一定會拖上很久,她知道白靜不想總讓這樣不開心的事情占着心。
洛天虎想了想,回答道:“簡單的方法也有,找出那個真正的兇手,前提是你朋友确實是被冤枉的。”
“警方都沒什麽線索,咱們可上哪兒找兇手去?”
“警方那辦案效率當然是找不到,不過我認識個很老道的私家偵探,他應該能幫上點忙。”
“找出真兇還人清白當然是最好了,你快給那個偵探打電話呀!”羅小冰急忙拿出電話遞給洛天虎,讓他現在就聯系那個偵探。
“別着急,讓我先把沙拉吃完了再說,放心,這事我一定幫你辦妥。”洛天虎舉起叉子把一片塗滿了醬汁的菠蘿送進嘴裏,并微笑着向羅小冰點了點頭。
隔天早晨十點鐘,白靜接到了羅小冰的電話。
羅小冰讓白靜把公司所有的業務文件以及運作信息全部送到她家來。公司裏的機密文件是不能對外公開的,白靜猶豫再三終于還是同意了這個要求,事到如今她也沒法再顧慮這些工作上的問題。
劉董死了,白靜暫時擁有了劉氏企業的最高執行權,其他的小股東向來對白靜印象不錯,所以當白靜提出要取走公司的內部資料作為洗脫自己嫌疑之用時,也并沒有誰會攔着她。
白靜拿着一疊厚厚的文件放在羅小冰的面前,羅小冰驚訝的說:“有這麽多?怪不得你平時總那麽忙了。”
“可不能讓這些資料洩露出去,千萬不能讓無關的人看。”白靜再三囑咐道。
“放心,你就是讓我看我也看不懂呀。”羅小冰看着紙張上那密密麻麻的文字和數字,打了個大大的哈欠,“那偵探說一般情況下這種商界人物案件仇殺的幾率很大,大部分是因為財務糾紛,所以才要了解你們公司的運作流程和可能牽扯到的所有人事,這樣可以查到你們老板都得罪過誰,确定了你老板的仇人,也就等于縮小了那個什麽範圍,那詞我也不太會說,反正聽起來挺專業的。”
白靜拉住羅小冰的手,輕聲說:“那就拜托你了,先跟你說聲謝謝。”
羅小冰連忙将胳膊往回一縮,叫道:“你突然這麽溫柔想幹嘛?我雞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你不是從來不起疙瘩嗎?”白靜笑着問。
羅小冰擡手伸出食指搖了搖:“是從來不起痘痘。”
兩人正開着玩笑,白靜的電話響了,是陳勇打來的。
羅小冰看到白靜電話上的來電顯示,問道:“是那個警察哥哥呀,快接呀?”
白靜皺了皺眉,緩緩按下了接通鍵,陳勇在這個時候來電話讓她在心頭升起一股莫名的不安。
“喂,是我。”白靜把聽筒緊緊貼在耳邊,從她纖細嫩白的手指上所迸發出的力量似乎要把那薄薄的電話捏碎了似的。
五分鐘後,白靜慢慢放下電話,才稍有緩和的焦慮情緒又回來了。
“怎麽了?他說什麽?”羅小冰焦急的問。
白靜用雙手捂着額頭,嘆着氣答道:“他說讓我趕緊找個好律師,警方已經正式對我提起訴訟了,七天以後開庭。”
“這麽快?不是說沒這麽嚴重嗎?看來這位警官靠不住啊。”羅小冰一邊說一邊把胳膊搭在了白靜的肩上。
“因為劉董生前牽扯到多方利益,不知道是什麽人給警方施壓,所以才會趕着審理這個案子,他也沒辦法。”
白靜說完從包裏取出一支香煙夾在手上,羅小冰見了便說:“給我也來一根。”
“你算了吧,對身體不好。”白靜很幹脆的拒絕了羅小冰的要求。
白靜話才說完,羅小冰便一把從她手裏搶過那裹着透明塑料紙的方形煙盒,并飛快的低頭從裏面咬出一支香煙叼在嘴邊。
“好姐妹不是要有難同當、有病同生、有肺同癌的嗎?”羅小冰将香煙點燃之後揉了揉眼睛,那淡淡的煙霧熏的她直掉眼淚。
“不嗆嗎?”白靜問道。
“上學那會兒又不是沒吸過,不過那時候你可還沒這個習慣。”
趁羅小冰說話時,白靜一把将她夾在指縫中的香煙給奪了過來,說道:“好姐妹有福同享,有禍我自己會當。”
“那我的禍呢?你替不替我當?”羅小冰睜大眼睛直直的盯着白靜。
“你有事我當然不會不管,只是……”
白靜話還沒說完,羅小冰便從煙盒裏另取出一支香煙叼在嘴上,板着臉說道:“是姐妹就別攔着我抽這支煙。”
炙熱的火苗燎在卷曲的煙絲上冒出千變萬化的白霧,白靜伸手接過羅小冰遞還的打火機,笑道:“我沒別的意思,只是這次事情有些嚴重,我不想連累姐妹,記得我以前因為吸煙搞的差點說不了話嗎?這東西确實對身體不好。”
“拜托你對我老公請來的偵探有點信心。”羅小冰微笑着深吸了一口煙并把呼出的煙霧全部吐在了白靜臉上,“對身體不好又怎麽樣?我現在又不是趕着生孩子。”
姐妹間輕描淡寫的玩笑話訴說着生活中數不盡的苦辣酸甜,相互間的付出長記各自心頭,卻從不飄于彼此耳邊,願用汗水換你不哭,願流淚水陪你熬過漫漫長夜。
白靜與羅小冰相視一笑,二人的笑聲和着缭繞煙霧緩緩升出窗外,消散在青天白日間。
姐妹間情誼雖深,時光卻不會為此逗留。轉眼已是三天過去,可那個私家偵探還是沒傳來一點消息。
“該不會是個沒本事的騙子吧?”白靜躺在床上喃喃自語道,窗外是又一個難熬的黑夜。
白靜閉上眼睛,試圖把自己融入進黑暗裏,睡眠漸漸的接近了,半夢半醒之中卻傳來一陣惱人的電話鈴音。
白靜接起電話,也并沒看是誰打來的,便沒好氣的問道:“誰啊?!”
“是我!”電話那頭傳來了羅小冰急促的喘息聲,“有消息了!那偵探鎖定了一個嫌疑人,而且案發當晚那人也在你老板家附近出現過,十字路口的攝像頭拍到了他!”
“名字呢?叫什麽?”白靜猛的從床上坐了起來,急不可耐的問道。
“那人叫魏東興,你明天一早來我家,咱們再細說。”
白靜挂上電話,努力回憶着倒車鏡中那個熟悉的身影。
“魏東興……”
白靜靠在床邊默默的在心裏念叨着這個名字,那個曾是自己手下敗将的東合公司的老板,那個因為生意失敗而妻離子散的男人,魏東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