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賣到窯子
第五章：賣到窯子
豐家的煙囪還在冒煙，看來飯還沒好，兩姊妹艱難的提着衣服，朝着院裏走去。
榮氏并兩個媳婦兒，仿若什麽事也沒發生般，正惬意的坐在院子裏曬着太陽。
看她們進來，眼皮子都沒擡一下，豐雲韶原本不想晾衣服，見彩月一個人艱難的晾着，只好過去幫忙。
衣服晾好正準備回家，豐翠珠突然喊道：“彩月，快去給我泡杯茶來。”
“是！”
豐彩月趕緊朝正屋跑去，豐雲韶一把抓住她冰冷的小手：“別管她！咱們趕緊回去烤會兒手。”
大姐脾氣暴躁，稍有不如意，便會對她們拳打腳踢，豐彩月哪敢不依。
“姐姐，這樣會惹大姐生氣的。”豐彩月驚懼的樣子，看得豐雲韶很不是滋味。
可她絲毫沒有要放手的意思，依舊緊緊抓彩月往舊屋走去：“別怕，有姐姐在，她不敢把你怎麽樣！”
這話恰被豐翠珠聽了：“你個不要臉的蠢貨，自己大逆不道也就算了，還敢唆使彩月和我作對，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豐雲韶腳下一滞，略做停留，卻絲毫沒有轉身的意思：“彩月的手在水裏泡了一中午，都已經凍麻木了，哪裏還倒得了茶。你一天到晚什麽事情都不用做，彩月不是你的丫鬟，你憑什麽使喚她倒茶？”
“存心和我作對是嗎？看來不打你不行！”豐翠珠“騰”的一下沖起來，目光在院子裏巡梭，想要找一件稱手的東西打她。
恰在這時，齊秀娥大聲喊道：“飯好了，都快進來趁熱吃飯吧。”
經過剛才那番折騰，午飯比平常晚了近半個時辰，豐翠珠的肚子早已餓得咕咕叫：“仔細着你的皮，等我吃完飯再來教訓你！”
豐雲韶把魚撒了鹽巴腌起來，這才趕到廚房。發現大家都已經開吃了，只有齊氏和彩月，還蹲在一旁等她。
齊氏将一碗濃稠的菜粥遞給她：“趕緊趁熱吃，待會兒涼了就不好。”
分明看到大家吃的是小米粥加窩窩頭，怎麽到她們這裏，就剩下菜粥了？
豐雲韶正要問齊秀娥是怎麽回事，卻瞥見彩月和齊氏手裏的半碗粥，稀得能照出人影來。
敢情娘将稠的都盛到她碗裏了，剛才在河裏，她分明聽到彩月的肚子也在咕咕的叫着。
豐雲韶不動聲色的，将自己碗裏的粥，朝着彩月碗裏倒了一些。
齊氏嗔怪的看着她：“瞧你這些日子都餓瘦了，莫要分給彩月，她還小吃那麽多幹嘛？”
不過一碗菜粥，一句簡單的話而已，卻讓豐雲韶的眼裏，氤氲起一層水霧。
前世，她是一名孤兒，因緣際會之下，被武當山的道姑收留。每天除了練功便是練功，偏生師傅嚴厲又不茍言笑。她還從來沒有體會過，這樣溫馨的家庭生活。
那次去外地表演武當功夫，路上突發車禍，記得當時她和敏慧師姐坐在一起。她離奇的穿越到，這荒野中的豐雲韶身上，也不知道敏慧師姐怎麽樣了？是活着亦或是像她這樣穿越了？
她眨了眨眼睛，生生把淚水憋了回去：“彩月也是長身體的時候，娘也不能虧着她了。”
齊秀娥蠕動着嘴唇，想要說些什麽，可最終只是發出輕輕的嘆謂聲。
豐雲韶知道她也是迫于無奈，自己立不住，又怎能夠保全她們姊妹？
三人無話，坐在竈膛前，稀粥很快被她們囫囵吃完，豐雲韶打算去盛一碗，卻發現鍋裏早已空空如也。
齊氏滿是歉意的說道：“且先忍耐一些，等大家有剩下的，再留給你吃。”
她堂堂21世紀穿越者，竟要淪落到吃人剩飯的地步！
前世的她見慣人情冷暖，早已學會了滅情絕愛。這一世，沒了道姑身份的束縛，只想灑脫不羁的做自己。
她朝着餐桌走起，發現桌上的海碗裏，還有幾個金燦燦的窩窩頭，連忙伸手去拿。
榮氏的筷子，重重落在她的手背上：“你這個賠錢貨，真是愈發嚣張起來！你大姐和兩個弟弟的窩窩頭你也敢搶？趕緊給我放下！”
剛剛那大半碗熱乎乎的菜粥，雖說分量不多，好歹讓她吃了個半飽。豐雲韶覺得自己的體力恢複了一點，這到手的窩窩頭，怎能如此輕易的放下。
細細的竹筷，打在生了凍瘡的手背上，一股鑽心的痛直擊心房。可她依舊抓着窩窩頭不松手：“都是一家人，不要我們上桌子就算了，憑什麽連飯也不給吃飽？”
“下賤的賠錢貨！能賞你們一口飯吃就不錯了，還妄想着吃飽，盡做些白日夢！”豐翠珠如高高在上的公主一般，不屑的斜睨了她一眼。
豐雲韶拿起窩窩頭啃了一口，把餘下的兩個遞給齊氏：“我們是賠錢貨，你難道就不是？要嫌棄我們下賤，幹嘛還吃我娘做的飯？有本事自己做去！”
榮氏只好向豐家和求助：“老頭子，你看到了沒？這丫頭都快騎到咱們的頭上來了，看來得趕緊送走啊！”
齊秀娥立刻緊張起來：“娘，您這話是啥啊意思啊？”
榮氏盯着她手裏的窩窩頭：“啥意思？自然是要把她賣掉，難不成把她留在家裏為非作歹？”
齊氏的臉色慘白，趕忙将手裏窩窩頭遞給豐翠珠：“娘，韶兒的年齡不小了，要不就給她找個婆家好了？”
“婆家？”榮氏得意的笑着：“這些個窮鬼，能出幾個彩禮錢？她這周正的模樣，買到城裏的大戶，怎麽也能得個十兩八兩的！能把主子伺候的歡心，你這當娘的也能跟着沾光不是？”
齊氏愣怔片刻，慌忙跪到榮氏面前：“娘，求你不要把韶兒賣掉。”
榮氏斂去笑容，板着臉不耐煩的将手裏的碗，重重的摔在桌子上：“連兒子都生不出來，老三沒把你休了就不錯！你還有臉在這裏嚷嚷着，小心把你們娘三一起買了！”
“對！就該把她們都買了，省得一天到晚看着礙眼。”豐翠珠早把自己的那份吃了，看着豐雲韶手裏的窩窩頭，頓時皺起了眉頭：“奶奶，蠢豬把我的那份吃了，我都還沒吃飽呢。”
趙氏将豐小蓮手上的窩窩頭奪下來，笑着遞給她：“小蓮這個還沒開始吃，你要是沒吃飽，就把小蓮這個吃了吧。”
小蓮是她的妹妹，妹妹不吃也要給她吃，豐翠珠在家裏的地位可見一斑。
趙氏向來精明，三房的要是都賣了，家裏家外的活，不就落到大房和二房了？
她給劉氏使了個眼色，劉氏是個直腸子，直接将話挑明：“這可不行！相公和大伯小叔們時常不在家，這家裏家外的活計，都是我們這些女人在操持。倘若弟妹和雲韶、彩月都賣了，這要忙起來，爹娘豈不是也要下地？”
自從家務活分給三房後，衣服有人洗，飯有人燒，她們妯娌二人，就落得個吃現成的，日子要多滋潤有多滋潤。
倘若真的把三房都賣掉，這下地幹活的事兒，不就落到她們身上了，劉氏想想就覺得恐怖。
“不就是個家務活，還能累死人不成？”自從有了這幾個兒媳，榮氏便十指不沾陽春水，哪能體會家務活的繁瑣。
豐雲韶的笑聲，不合時宜的響起：“哈哈，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我巴不得你将我們都賣了！人家既然出得起銀子，自然也能讓我們吃飽飯。省得咱們起得比雞早，幹的比牛多，還吃不飽穿不暖的！”
“好！這可是你說的！”豐翠珠放下碗，摸了摸圓滾滾的肚子：“等幺叔回來，就把你賣到窯子裏去。”
齊氏的眼淚，立刻嘩啦啦的流下來，她跪行到榮氏身旁，抱着她的腿苦苦哀求：“韶兒還小，她的話娘萬萬不可放在心上！我替韶兒給你們賠不是，求爹娘不要把韶兒賣到窯子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