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00.4.8秦言番外
秦言番外
“天,不再是昨天,緣,也不像前緣……”留聲機的歌聲流轉,西裝革履的男子坐在寬敞的廳內,一個人靜靜的飲酒,外面槍聲不停,只是這一切好似于他都不算什麽,沒有一絲重要,這人不是旁人,正是秦言。
他的面前除了一瓶酒便是只有一把槍。
現在再外面與他手下對抗的不是旁人,是他的親弟弟,是秦希。
想到此,秦言不可思議的勾了一下嘴角,從小到大,謹希一直都十分尊敬他,可是這一次,他還是果斷的站在了陸浔身邊。
小時候……秦言不知道小時候要從多小開始回憶起,只是從他有記憶,就是無盡的争吵與打鬧。他的父親母親是十分不睦的,那個時候哪一家老爺沒有幾個女人呢,他父親也不例外。只是他父親更渣,渣到勾搭了自己的小姨子。也正是因此,他們家就處于無休止的戰争,每天夜晚,他母親都會一個人躲在屋裏哭泣,哭夠了,第二日會繼續鬥志昂揚的與他父親鬥争。
那個時候只有幾歲的他就想,如若有一天要成婚,他必然不會如他父親一般,他會對那個女人好,不會讓她落一滴淚,不會像他的母親,不會像他們家。
這樣的日子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也沒有結束。
如若說還有一絲溫情,那麽就是他母親的少女時代的手帕交,大帥夫人,她很溫柔,對他們這些孩子很好。她将他帶到了他們家,讓他結識了陸寧與陸浔。
從那以後,他會和自己的好兄弟陸浔、陳士桓一同上山打獵,下海摸魚,去偷看女人洗澡,日子似乎一下子就快活起來,也肆意起來。整個奉城的天空都是明媚的。
他們也會被陸寧追着打,陸寧特別的跋扈,十分的嚣張,一點都不像她的母親,那個溫柔的女人。她任性,不服輸,會揪了他的褲子打屁股。他想,自己都被她看了,長大就娶了她好了。
還不等他想的更多,他母親懷孕了,他有了一個弟弟,可是這個弟弟卻讓他的母親丢了性命。
難産而亡。那個時候,又是大帥夫人将謹希帶回了帥府,她說,不能讓謹希在那個女人的身邊長大,會長歪。
其實他們都知道,那個女人,恰好是他們的姨母,只是卻壞了心。
可是這世上的男人總歸都是冷情的,那麽溫柔的大帥夫人終于郁郁而終,臨死之前,她交代陸寧:好好照顧你幾個弟弟,要一直維護他們。
陸寧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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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以後,陸寧成了他們幾個的依靠,人人都說他們是奉城最身份顯赫的孩子,可是卻又不知,他們沒有一個人是幸福的。只有陸寧維護他們,他想,他喜歡上了陸寧,十七歲那年,他主動提出要娶陸寧,可是卻被大帥拒絕了。
大帥希望陸寧能夠嫁給東九省赫赫有名的人家,秦言想,既然陸寧也喜歡他,那麽他們私奔吧。
只是那晚,她沒來。
陸寧沒來,秦家的家丁卻來了,他被關了起來,等他被放出來,陸寧嫁了出去。
而成婚的那個晚上,陸寧殺了那個男人,她與她的父親策劃了一個陰謀,吞并了那一系。
從那天開始,秦言就知道,自己其實不了解陸寧。
許多許多年以後,他終于明白,自己年少時對陸寧的感情其實只是一種寄托。
他出國留學,學以致用,他振興工業,他秦家的産業是北師堅強的經濟後盾。也許,陸家對他的恩情,他可以通過這些來報答。
他一直沒有結婚,不是如陸浔他們所想的那般還想着陸寧,只是不想因為沒有感情而害了一個女人。他舉家搬到了北平,為的就是不與陸寧有更多接觸,可是這個時候,他的好兄弟陳士桓戰死了。
陸浔太傷心了,他将他留在了北平,也正是這次北平之行,陸浔交了一個女朋友,他沒有見過的女郎。
也在這個時候,陸寧遇襲,他回奉城探病。
誰又能想到,恰在這時,他救了私奔而來的沈悠之,跟着沈悠之的丫鬟已經被人害死了,她一個人闖到奉城,卻被一直觊觎陸家,想要做少奶奶的林潔兄長追殺,他救了沈悠之,幫她找到了陸浔。
這個時候他突然就發覺,自己心裏有一朵花開的聲音,很奇怪,他第一次見她狼狽又可憐,可是卻讓他一見鐘情,也許吸引他的是她的外表,也許是骨子裏的倔強,也許是癡情。
只是不管什麽原因,他喜歡上了沈悠之。
原來他曾經所謂對陸寧的喜歡,真是只是依靠。
陸寧太了解他了,她第一時間就發現了他的異常,從那以後,沈悠之嫁到陸家的路變得更加的艱難。雖然陸浔從來不允許悠之與陸寧接觸,可是陸寧在大帥那邊的影響卻總歸不弱,悠之只能住在陸浔在郊外的別墅,日複一日的生活。
偶爾他會借着做客過去,她十分的單純開心,她會學着做糕點,會和陸浔學射擊,還會學一些拳腳功夫。
她會給他端來泡好的茶,瞪大了眼睛問怎麽樣,很美好。
陸浔對她很好,除了不能娶她,對她很好很好。
秦言想,也許他可以放手。
只是這個時候,他發現陸浔好像外面有人,沒有人知道兩人是如何大打出手,但是陸浔卻知道了他的心思,陸浔将沈悠之送出了國。
朋友妻不可欺,他秦言不是那種卑鄙小人,他萬不會對沈悠之下手。
可是張雁北卻是一個陰險的女孩子,她将自己與陸浔在一起的照片郵寄給了沈悠之,得知沈悠之自殺的時候,他們正在開會,這個時候戰局正膠着狀态,陸浔走不開,那個時候他怎麽說的?
謹言,我信你,你去幫我照顧悠悠。
幫我照顧悠悠,呵呵,他去了,沒有人知道他看到沈悠之的心疼,他很想說,你跟我走。只是陸浔說,我信你,他做不到。
他什麽都做不到,只能回去。
很快的日子,沈悠之就回國了,她再也不像曾經那麽快樂,那個時候他偷看她,會發現她即便是在院子裏澆花也是哼着歌兒,甜美快樂。而回國之後的她卻酗酒,抑郁,她時常站在窗邊搖搖晃晃。秦言坐在別墅外的車裏,就這樣看着,痛徹心扉。
一晃,許多年過去,秦言時常想,自己是一個懦弱的人,他自小就承受陸家的恩情,承受陸夫人的恩情,他做不到背叛陸浔,陳士桓已經死了,只剩下他們兩兄弟,他做不到。
終于,他知曉悠之是想要離開的,想要離開卻離不開。
他想,也許他可以鼓足勇氣。秦言從未曾想過,會有一日他與陸浔同處一室,只談沈悠之。
陸浔說:“我們可以做一個賭注,如果她告訴我有人殺我,就說明她還愛我,你離開奉城,不能再見她;如是她不說,任由殺手殺我,你帶她走,一輩子都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
秦言想,他是可以賭一把的。
兩個愚蠢的人,他們賭這一把的時候沒有想到會有意外;沒有想到有人渾水摸魚真的搞刺殺;也沒有想到,沈悠之會為陸浔擋下這一槍。她死了,死在陸浔的面前。
秦言突然就笑了起來,當時他們太自負了,自負到以為不會有什麽問題,卻不想被人鑽了空子,好好的悠之,那麽那麽好的悠之就這樣被害死了。
兇手是……陸寧。
目标本來就不是陸浔。
秦言捏着杯子,手上幾乎爆出青筋。人是他安排的,所以他率先查出了一切。而與此同時,他抹去了兇手的痕跡,迅速出賣了北師。
“呵呵,呵呵呵呵!”秦言靠在椅背上,現在也要換陸浔來報複了吧?
他出賣了北師,害死了那麽多與陸寧有關的人,至于陸寧……他擡頭看向牆角部分,陸寧此時渾身是血的昏迷在那裏,只要一槍,只要一槍就可以了結她。
如果不是因為他喜歡沈悠之,陸寧不會在大帥面前說小話,讓悠之的人生變成這個樣子。如果不是因為他喜歡沈悠之,陸寧不會對她下這樣的狠手,一切都是因為他,而這個讓人恨不能千刀萬剮的兇手就是陸寧。
突然間,原本震耳欲聾的槍聲終于停了下來,沒過多久,走廊裏傳來沉重的腳步聲,秦言笑了起來,将酒杯放下,舉起了槍,只是他對準的不是門口,而是陸寧。
大門被推開,秦希一身軍裝,十分的狼狽,他看着秦言,面無表情,“大哥。”
秦言輕聲笑道:“一個空軍來打陸戰,似乎不太順利吧?”細細打量秦希,輕飄飄道:“有些狼狽。”
秦希并沒有動,只道:“狼狽不狼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贏了。大哥,将大姐交給我吧。”
秦言揚了揚眉,上膛的聲音,“可惜,我并不太想放人。”
“大哥!”秦希生怕他開槍,原本冷靜的面容終于有了裂痕,他痛苦的閉眼,随即睜開眼睛勸道:“大哥,你不能殺大姐,你已經害死北師那麽多人。如果殺了大姐,母親在泉下也不會原諒你的。”
秦言的表情突然就難過起來,他霍然擡頭,看向秦希,冷言道:“她不死,我也沒有臉去見沈悠之。”
秦希倒吸了一口氣,不可置信,“大哥,你真的對……你怎麽可以!”原本懷疑的事實變成現實,秦希怎麽都沒有想到,他大哥會喜歡沈六小姐。
“我對不起陸浔,我會自殺謝罪,但是她也要死。謹希,你知道我為什麽一直沒有動手等你來麽?”他輕聲笑,“我只是希望你看着我殺掉她,我希望你告訴陸浔,我親手為悠之報仇,殺了他大姐。而他能為悠之做什麽,一輩子拖累悠之,一輩子讓悠之不快樂,害了她一輩子。”
秦希靠在了門上,緩緩道:“少帥現在再和日不落開戰,分不開身,大哥你卻在自己人打自己人。大姐是錯了,可是大哥,難道你忘記陸家對我們的好了麽?你忘記大姐對我們的好了麽?我從小就是在大帥府長大,夫人死後就是大姐照顧我,我回家的時候已經十一歲了。那個時候,那個賤人已經死了,甚至她的孩子都死了,你又知道為什麽嗎?”
秦言一怔。
當年他們兄弟倆重新被秦老爺找回去,就是因為他們那個姨母難産而亡,與他母親一樣,難産而亡,只是不同的是,她是一屍兩命。
秦言微微眯起了眼睛。
秦希閉上了眼睛,痛苦道:“是少帥,是少帥與大姐兩個人做的。他們為了能讓秦家重新回到我們手裏,也為了給我們報仇,他們做了那一切。大哥,當年母親生我的時候難産,是姨母做了手腳。這一切,我都偷聽到了。這麽多年,我什麽都沒有說,我是不想讓你覺得更難受,卻不想會有這樣的結果。我不能,我不能這樣看着你殺大姐,我們欠陸家的,一輩子都還不清,我不能讓你殺大姐。”秦希突然就舉起了槍,直接對準了秦言,一滴淚就這樣落了下來,“大哥,如若你殺了大姐,那麽你也只能死在我的槍口下。”
秦言整個人都有些恍惚,他看着眼前已經長成硬朗男子的弟弟,又看躺在那裏已經轉醒的陸寧,呢喃:“我們兄弟欠陸家的,我們欠陸家的……是呀,我們欠陸家的,可是,悠悠呢?悠悠呢?陸家也欠悠悠的啊!你告訴陸浔,欠他們的,我還不上了。我對不起北師,也對不起他們。但是,我不能放過陸寧。”
秦言猛然間擡起槍,砰的扣動了扳機。
“砰!”
一聲槍響,陸寧倒在了血泊裏。
“大哥!”秦希驚呼,同時開了槍,秦言被擊中在胸口,就這樣緩緩倒了下去……
“大哥!”秦希沖了上去,秦言眼神渙散:“真好,我終于、我終于可以找沈悠之去了。這些恩情,這些恩情我下一輩子再還給陸浔……”
“大哥,大哥,對不起,我不該開槍的,大哥……”
……
“啊!”秦言噩夢驚醒,他抹掉頭上的汗珠兒,靠在了床上,動也不能動。
自從見到沈悠之,他每夜都會做這個夢,夢裏的一切都是那麽真實,又是那麽清晰。
他不知道這是莊周夢蝶亦或者是其他。
他只知道,夢裏關于他的前半生都是真的;
他也求證,夢裏關于他母親的死,他那個惡毒姨母的死也是真的;只是,又有許多不同,沈悠之不是夢裏的樣子。
這個時候,他竟是萬分慶幸,慶幸那一切真的只是一場夢。
他的摯友沒有死,那個小姑娘也沒有死。
陸浔依舊是看上了她,而他……不能說一見傾心,只能說挂了心。她很特別,很有趣。
他欠陸家太多了,多到還不清,他不能與陸浔争,但是他願意一直守護在她身邊,沈悠之,也許你不知道,為了你,我願意付出一切。只是,我很懦弱,我不敢愛你。
如果我愛你會成為你的催命符,那麽我永遠都不會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