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35

“陳哥……”

白曉清局促地站起身來，陳嘉實擺擺手，在他對面坐下了，并且示意他也坐。兩人誰也沒有開口，陳嘉實長這麽大，頭一次表白，不知如何開口。白曉清盡管已經知道了陳嘉實的取向，卻并不知道對方是否喜歡自己，兀自沉浸在悲春傷秋中。

陳嘉實摸摸這裏，碰碰那裏，吃了幾塊點心，喝了兩杯白開水後，終于準備好了。

“你知道我和夏桢之前的事情了？”

“……你、你放心！我不會出去亂講的！”

“那你也知道，我的性取向了？”

“是的……”

“你上次不是問過我，冉冉的身世嗎。冉冉不是我的親生兒子，是我堂兄與一位情人的孩子。他們不想要他了，而我想要一個孩子，于是就把冉冉收養了過來。但是對我來說，冉冉就是我的親生孩子。”

“……竟然是這樣！陳哥，你真是好人。”

“不過，我希望冉冉永遠都不要知道自己的身世。我想讓他無憂無慮地長大。”

“我明白的。我也希望冉冉能一直做個快樂的小孩。”

“你也是彎的，對吧。”

白曉清緊張極了，他的手指緊緊地攪在一起，結結巴巴地解釋着。

“對、對不起！陳哥，我不該瞞着你的……如果你很介意的話，我可以、可以辭職的……”

“你不要緊張，我不會介意的，畢竟我自己也是。在當今社會，我們這樣的人，還不能被大衆所接受，你當初隐瞞也在情理之中。不過，我想跟你說的，是另外一件事。”

白曉清詫異地看着陳嘉實，陳嘉實深吸一口氣，一字一句道。

“曉清，我也喜歡你。”

白曉清愣怔片刻後，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通紅，眼神裏閃過了驚喜的光采。陳嘉實試探着伸出手去，将手指搭在了白曉清那擱在桌上的手背上。

“我是認真的。我們在一起試試看？我會對你好。”

白曉清的脖子已經紅透了，他低着頭，低聲卻理智地說道。

“陳哥，我和你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值得更好的。你出身豪門，我只是個窮苦人家的孩子，我們的觀念、生活習慣以及朋友圈子都是不同的。說實話，我有點自卑，我也怕說錯話辦錯事，讓您成為圈子裏的笑柄。而且，你剛才也說過了，我們這樣的人在當今社會還不能被大衆接受，我們或許可以不在乎別人的眼光，可是……冉冉怎麽辦呢？”

“我之前說過，讀完三年級，就把冉冉送出國去，去英國。那邊的環境氛圍相對寬松一點，不會有人計較這些。”

“那冉冉本人呢？他現在還什麽都不懂，等他長大了，懂事了，他自己能接受這種家庭關系麽？”

陳嘉實沉默了，包廂裏只能聽見煮茶壺發出的咕嘟咕嘟聲音。

白曉清說的問題真實存在，且不得不讓人考慮。但因為這些困難，就要放棄自己的愛情與幸福，這顯然也不是陳嘉實的作風。他想了想，開口說道。

“抛開這些問題不談，你覺得我這個人怎麽樣？”

白曉清愣了一下，紅着臉道：“你，你很好啊……”

“那你喜歡我麽？”

白曉清沒說話，紅着臉，重重地點了點頭。

“那你聽一聽我的想法。”陳嘉實分析道：“門當戶對沒有錯，但這并不是只看雙方的財富地位，最主要的是要觀念。我是個很謹慎的人，而你也是，這就很合拍。我的性格不夠讨喜，可你卻溫柔體貼，我們恰好能夠互補，這就很好。你是學漢語言的，‘君子和而不同’我想你應該會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白曉清哭笑不得道：“這句話并不是用來描述戀人關系的。”

“過日子是一家人的事，沒必要看外人的臉色。我父母很喜歡你，我媽也鼓勵我追求你，所以在家裏，你不必擔心自己的處境尴尬。至于那些不相幹的外人，他們沒有資格對我們的生活指手畫腳，就算有，我有的是辦法對付他們。

這番話被陳嘉實說得氣勢十足，白曉清差點就淪陷了。

“至于冉冉。”陳嘉實猶豫了一下：“一個孩子的成長是很複雜且漫長的，我也不敢保證未來一定會如何。但冉冉是個很聰明很懂事的孩子，我可以先跟他談一談，今後再慢慢地對他進行疏導。至于你擔心的歧視，對外可以先不挑明我們的關系，用其他理由糊弄過去。”

白曉清猶豫了，陳嘉實的一番話，分別瓦解了他的擔憂。他是真的很喜歡陳嘉實，為對方着迷，如果可以的話，他也願意與其共度此生。而陳嘉實接下來的話，更是在“同意”的那邊，又加上了一枚砝碼。

“曉清，一家人生活在一起，哪怕是正常夫妻，也免不了會有各種各樣的問題。只要我們共同應對，一起解決，我相信再困難的問題，都不是問題。在你出現以前，我以為自己這輩子不會遇到真心喜歡的愛人了。我這個人，不太會說動聽的情話，我也不喜歡轟轟烈烈、死去活來的愛情，作為成年人，我對愛情的理解是攜手一生、同甘共苦。我喜歡你，冉冉也喜歡你，我真心希望你，能夠加入這個家庭，與我一起經營未來生活。”

陳嘉實說完後，緊緊地握住了白曉清的手，兩人對視着，沉默着。陳嘉實表面冷靜，實則內心慌得不行，他的掌心滿是汗水，他深邃的雙眸緊盯着白曉清的臉，生怕錯過對方臉上任意一點細微的變化。他甚至都在考慮，如果白曉清仍舊拒絕，他要怎麽給自己找臺階下了。

“陳哥。”白曉清眼中水光閃動，他終于開了口：“你怎麽會喜歡上我的呢？”

“你的氣質很吸引我。你長得帥，性格好、有親和力、外柔內剛、認真嚴謹……總之，這些都是能夠吸引我的品質。”

白曉清有了些許底氣，他又問道：“我沒有工作，還想去讀研……一次考不上的話，還需要多一點時間。就算考上了，我還有兩年的學業需要完成。在此期間，我沒有固定的工作，不能為這個家做貢獻，這樣的話……你也可以接受嗎？”

陳嘉實仿佛看到了曙光，他笑道：“我又不缺錢。曉清，你不要将我看成你前進的負擔，而是應該把我當做你拼搏時堅實的後盾。”

白曉清又是一陣沉默，許久過後，他開了口，那聲音低低的、軟軟的、甜甜的，好似天籁一般，傳到了陳嘉實的耳朵裏。

“陳哥，我這個人……并沒有你說得那麽好，其實我缺點很多的。承蒙不棄，我願意……嗯，和你在一起試試看。”

陳嘉實長出一口氣，他仿佛在海上漂泊許久的旅人，終于靠了岸，尋到了屬于他的歸宿。他牽起了白曉清的手，在手背上鄭重地印上了一枚吻。

“餘生漫長，與你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