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薛将軍

容雙頗有雄心壯志地重新把自己拾掇了一通,感覺自己一下子長大七歲也是好的,至少她這相貌可比十五歲時長開了不少,過去的稚氣全沒了,已經能壓得住許多明豔漂亮的妝容。

誰不想漂漂亮亮地出門呢。

眼看月上柳梢,容雙便領着兩個明麗可愛的小宮女出宮。宮女出宮的機會少,難得能到外面玩,激動得小臉都有點發紅。

上元節人太多,容雙本想随意走走,最終還是被請上馬車被人送了一路,徑直送到花燈最好的禦河邊。

宮中的馬車明顯有別于其他馬車,不少人看到這麽一輛華貴的禁中馬車停在眼前,都忍不住停下腳步多看了幾眼。

先下馬車的是兩個嬌俏的女孩兒,才十四五歲的年紀,小臉在暖和的馬車裏熏得紅通通,瞧着就活潑靈動。

光是看見這兩個小侍女的相貌,不少人便在心裏猜測起車中女子的身份和姿容來:敢往自己身邊放這麽兩個出衆的小侍女,車中的女子該是何等絕色?

有的人認出了馬車的規儀,心中更是暗驚:宮中如今沒有後妃,若論誰有資格乘這種馬車出行,那無疑是長公主姬容雙無疑。

難道車裏的人竟是這大半年來鮮少在人前露面的長公主不成?

有了這種猜測,周圍的人就更挪不動腿了,早有傳言說長公主容色殊麗、氣勢逼人,對上滿朝文武都不曾落于下風,也不知是個怎麽樣的女子。

兩個小宮女察覺周圍人的目光,一個殷勤地抱出手爐準備一會給容雙暖手用,一個則警惕地回到車裏取出帷帽要容雙戴上。

容雙才不要戴。

她又不是見不得人,上元節各家小娘子都坦坦蕩蕩地扔開了帷帽,怎麽她反倒要在這種日子戴上這玩意。

兩個小宮女勸不了她,只能謹慎地叫随行禁衛提防有人生事,一左一右地把容雙迎下車。

容雙到了車外,才發現人比她想象中要多,周圍更是有不少目光明裏暗裏向她看來。

容雙沒在意,帶着兩個小宮女去看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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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關苦寒,能吃飽穿暖已是不易,自然不能像盛京這樣點了滿街花燈,讓整個盛京亮得跟白晝一樣。但再苦再累,人都是愛熱鬧的,哪怕燈不那麽精巧、城不是那麽大,每年上元節也依然滿城人聲鼎沸。

容雙也喜歡上元節,一般來說父母上元節都能騰出空來帶她出去玩,雖說平時有表哥背她到處玩耍,可父親還是不一樣的,父親長得高,她騎在父親脖子上可以看得可遠了,連藏得最高的燈謎也能被她找出來破了謎底。

容雙帶着兩個小宮女随着人群沿河岸往前走,除了一開始看着她從那輛宮中馬車上下來的人之外,旁人皆不知她的身份,只不由自主地多看她幾眼,倒也沒人來擾她清靜。

直至行至一家酒肆前,才有個小纨绔隔着窗瞪直眼睛,巴巴地跑出來搭讪:“這位小娘子怎麽只自己一個人?可約了人?要是不知道地方,我帶你去啊!”

容雙見這小纨绔雖湊上來說話,眼神卻沒有登徒子的龌龊,瞧着反倒機敏可愛。她對可愛的人永遠比較寬容和心軟,朝他微微地一笑:“沒約人。”

小纨绔正要說什麽“沒約人正好,我陪小娘子逛逛”,卻聽見一陣鐵甲行進之聲。他轉頭看去,來的不是京中有名的鬼見愁薛昌又是誰?這薛昌好好的纨绔不當,偏去學人從軍;學人從軍也就算了,還拼下一身功名!

這可把他們害慘了,家裏長輩教訓他們時都說“你瞧瞧人家薛昌”。記得有段時間聖上讓他負責京畿防務,真是讓他們愁死了,想搞點事都會被捆回家挨罰。

小纨绔在美色和鬼見愁薛昌之間衡量了一下,果斷對容雙說:“小娘子你好好玩啊,下次有緣再見!我叫李昭!禮部尚書最小的孫子!千萬要記住我啊!”他邊撒腿跑開邊努力在容雙面前留下點印象。

容雙忍不住又笑了。

李老尚書那老頭兒瞧着油滑得很,生的孫子卻是這纨绔脾氣,真是叫人意外。

等李小纨绔跑遠了,容雙才轉頭看向身穿甲衣的薛昌。他顯然是知道姬晟今晚要帶着柳七娘微服出游,親自負責盛京的防務,絕不能讓宵小之徒有機會近姬晟的身。

容雙對上薛昌也不曾收起笑意,很好脾氣地問候:“薛将軍辛苦了。”她記得這薛昌還在打光棍,在這個人人都在陪小娘子出游的上元節,他卻要勤勤懇懇地搞巡防,多殘酷!

這好好的大将軍苗子,前些日子怎麽就想不開要娶她?

見薛昌冰着一張臉立在那,容雙覺得他怪可憐的,從小宮女手裏取過剛才一時興起買的甘蔗汁遞給了薛昌:“冬天又冷又燥,這是我方才買的甘蔗汁,清甜解渴,還沒喝過,你拿着喝吧。”

薛昌低頭看去,只見那甘蔗汁被一個小小的竹筒裝着,味道如何且不提,青青的竹筒卻頗為精巧,許是因為這好賣相才被許多小娘子看上,買上一小筒想着邊逛燈會邊喝。

薛昌收下了她手裏的竹筒。

容雙說道:“薛将軍有正事要忙,我就不攪擾薛将軍了。”

薛昌終于開口:“不忙。”

容雙一頓,擡頭看向他。

薛昌說:“今夜不是我當值。”老将軍親自出來坐鎮,說今天未婚的崽子們都不許當值,全出去約小娘子見面去。

薛昌沒想過約人,得知容雙夜裏要出宮,便穿上甲衣混在巡防隊伍之中。若是有機會,他便上前與她再說說話;若是沒機會,他只說自己在護衛京都,沒人會注意到他在打什麽主意。

薛昌定定地注視着容雙。

他年前年後翻來覆去想了很久,漸漸也發現自己“為長公主的清白負責”的說法站不住腳。

他想娶她,并不是因為替她上過藥。

他想成為她的丈夫,想陪在她身邊。

她想逛燈會,他陪她逛;她想做什麽,他都陪她做。

只要她不再毫無留戀地沖入刀光劍影之中,仿佛生也無妨、死亦不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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