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八月可愛

四句話,四個月的房租,兩萬塊錢。

舒随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失去了一筆巨款,悶悶不樂了好些天。

顏衍的日子倒是滋潤,每天早上喝一杯牛奶,晚上坐在沙發上看新聞節目,長着張能抗住原始相機的臉,過的是七十歲老年人的生活方式。

舒随洗完澡後敷上面膜,坐到了顏衍的旁邊,不可置信的望着電視機右上角的那兩個字——重播。

“你知道我上次看新聞聯播是什麽時候嗎?”

她正想自問自答“十年前”,被顏衍給搶答了:“昨天。”

“啊?”

“昨天你敷面膜的時候我也在看新聞聯播。”

“……”

舒随敷着面膜,嘴巴不能完全張開,細語聲聲:“和你同齡的男生都在外面玩,你怎麽什麽娛樂活動都沒有。”

顏衍理所當然地道:“我在上海只認識你。”

他今天上午收到了錄取通知,明天正式上班,所以目前為止舒随是他在上海唯一認識的人。

舒随問出了心裏疑惑許久的事:“你到底為什麽來上海呀?”

他想都沒想就答:“為民除害啊。”

“我是害?”

“你難道是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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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反問句讓舒随愣了兩秒,腦子一時有些混亂,理清後用力的拍了下他的大腿,“我本來就是民啊!”

顏衍揚着唇笑,舒随摁住面膜,堅持翻了個白眼。

坐着看了一會兒新聞聯播,她又閑不住了,拿出手機刷微博。

舒随點擊首頁,刷到了方昀然的動态。

方昀然Ran:好久不見。

她發的是張合照,照片上的另兩位是大學室友蔣可彤和于語,三個人都笑得很甜蜜。

于語畢業後多在給雜志拍封面,現在微博有六萬粉絲,方昀然有二十萬,蔣可彤三百萬。

雖說公司會給她們買粉,但人氣高低還是顯而易見的。

兩分鐘後,于語轉發,再然後,蔣可彤轉發,都表達了對大學時光的懷念和對室友的思念之情。

舒随連贊都不想點,誰知蔣可彤特意在微博艾特了她。

蔣可彤kiyo:哈哈哈哈哈順利和美女們會面~差一個随随,我們下次見呀@吹夢sui

她的微博只有八千粉,沒有認證,沒有自拍,甚至沒有會員。

“蔣可彤今天吃多了吧。”舒随咕哝了句。

還沒想好回什麽,微信上便收到了方昀然的消息。

方昀然:我靠,她怎麽突然艾特你了!肯定不安好心!!!

舒随:我正在想回什麽……

方昀然:快回張自拍把她比下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舒随:低調低調。

方昀然:今天見面純屬意外,唯一的驚喜的是她的鼻子又動了。

舒随腦補她講話時的語氣,忍不住笑出了聲。

舒随:于語呢,最近怎麽樣?

方昀然:還行吧,就是團隊能力太差了,接不到影視資源,今天沒少被蔣可彤暗諷。

用一句話總結她們寝室四位女生,那就是塑料室友情。

以前在學校就不怎麽來往,畢業後根本沒有聯系,方昀然和蔣可彤在寝室關系最差,只是在粉絲面前都必須維持正面形象。

她和舒随吐槽了好久,要去工作才停下來。

舒随重新打開微博,由于蔣可彤的艾特,她的微博漲了一千多的粉,即将破萬。

如果按照她的性格,肯定會回一句“我和你見個屁”,但許多人都知道方昀然和她關系不錯,那為數不多的粉絲裏有一半都是方昀然帶來的,不能亂講話。

她拿不定主意,問旁邊的人:“顏衍,如果你讨厭的人假心假意的和你說我們下次見,你會回什麽?”

他的手搭在沙發上,懶洋洋地道:“我讨厭的人不會有機會和我說話。”

“……”舒随又把目光轉回到手機屏幕,邊打字邊說:“誰還不會演個戲了。”

顏衍偏頭瞅了眼她的手機屏幕,看着她打下了一排字。

吹夢sui:好的呀!我好想你們1155~

發送成功。

“……”

女生的世界他不懂。

舒随撕下面膜,丢進垃圾桶,轉頭問顏衍:“你要不要也敷一張,明天白白嫩嫩的去上班?”

不等他回答,舒随就站了起來,“好的,我去幫你拿。”

她在房間裏挑選了半天,拿着面膜興奮的跑出來,顏衍沒有看新聞聯播了,正在專心致志的盯着手機。

舒随好奇的湊過去。

是女高中生跳樓事件有了最終結果,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秦玥删除了長微博,死者的父母出來發聲。

請到此為止1970:各位網友你們好,我是#女高中生跳樓#事件受害者的母親,感謝妍妍的朋友秦玥願意出來為她讨公道,但發布的內容中有許多不實之處,所以決定删除。目前公關部門在進行調查,對相關學生已經進行了刑事拘留,我相信法律不會放過每一位傷害過我女兒的人,謝謝廣大網友的關心。

事件反轉又反轉,網友們的看法已經從最先的憤怒和鼓勵變成了質疑和漠視。

【您真的是一位母親嗎?竟然為了錢可以不管女兒的生命/微笑】

【秦玥那邊也沒再發博了,既然已經對相關學生進行了刑事拘留,那麽這件事真的可以到此為止了。】

【都散了吧,當事人已經收錢了,對價錢很滿意,我們再支持也于事無補。】

網上的輿論主要針對死者的父母,秦玥想盡辦法為好友發聲卻無果而終相反得到了網友的同情。

舒随剛想開口講話,聽見顏衍的電話響了。

來電顯示人是秦玥。

他接通了。

客廳裏很安靜,舒随坐在顏衍身邊,聽的一清二楚,秦玥在哭,邊抽泣邊和顏衍道謝。

他只是輕輕地應了聲,從頭到尾冷靜的像個事外人,沒有主動的詢問,更沒有任何的安慰。

電話很快便挂斷了,舒随很真切的感受到了秦玥哭聲裏傷心和不平,自己作為朋友都那麽努力,為人父母卻先說放棄。

她嘆了口氣:“幸好秦玥遇上了你,至少結果不算太壞。”

“是幸好遇到了現在的我。”顏衍糾正她的說法,“現在我是無業游民。”

“那如果是新聞記者呢?”

“我會向她提問。”

顏衍的手搭在膝蓋上,食指有節奏的敲着,語氣沒有咄咄逼人,卻平靜的沒有任何起伏——

“你為什麽有照片和視頻?”

“死者遭受侵害時你在哪裏?”

“你知不知道死者有輕生的想法?”

三個問題把舒随給問懵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秦玥為好友伸張正義上,忽略掉了一個最關鍵的問題,她是死者生前最好的朋友,她對于死者被校園暴力沒有任何的作為。

“我的天。”舒随癱在了沙發上,細細的想着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愈發覺得細思極恐。

輿論的針對性讓人們都忽略了最關鍵的地方。

“秦玥不是接受了三家媒體的采訪嗎,難道沒有記者詢問她這個問題?”

“當時最有價值的新聞是跳樓女生生前遭到校園暴力。”

舒随在心裏直喊“卧槽”,扯扯他的衣袖,“南報在這件事的報道上是不是做了什麽,讓你心寒了。”

顏衍一臉無所謂的樣子,“錯不在他們,大環境是這樣,知道了不能寫,寫了不能發,發了也不是真的。”

舒随之前看到惡性|事件時都會氣的睡不着覺,覺得為什麽世界是這個樣子,怎麽會有這些人渣敗類存在,直到顏衍當了記者,她才明白一個道理。

事情一直在發生,只是看被爆出來了多少。

“那你還要堅持嗎?”

“嗯。”他的聲音很清晰的傳入耳內:“當所有人向權力者低頭時,起碼要有一個能直視他們的人。”

哪怕心知不可告人,哪怕真相不能大白。

顏衍關掉電視,往房間走,聽見身後傳來舒随小心翼翼的聲音:“那遇到危險怎麽辦?”

“跑啊!”他的語氣理所當然:“記者必備的技能之一就是跑得快。”

“……”

“過來,貼面膜。”舒随拆開手裏的面膜,揚揚下巴,示意他坐到沙發上。

顏衍百般不情願的坐好了。

“這麽貴的面膜你不許不樂意。”舒随把面膜拿出來,扯開,起身站到他面前,彎下腰,扒了扒額前的碎發,對着他的臉很認真地道:“明天你就是電視臺最水嫩的那只狗,迎娶小母狗,走上人生巅峰。”

顏衍用腳尖踢了下她的腳尖。

“啧,好兇的一條狗。”

舒随有仇必報,動了下腳,偷偷摸摸的準備踩他的鞋子時,顏衍突然挪開了,她只踩到鞋邊,一時重心不穩身子往前傾去。

她整個人都撲到了顏衍的懷裏,溫熱的氣息近在耳畔,讓舒随很不适應,臉上的溫度緩緩上升,心跳的速度也開始不正常。

他輕笑了一聲,低微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潛沉好聽:“想讓我抱你進去睡覺?”

舒随擡眸望他,強裝淡定:“你做夢。”

顏衍“唔”了聲,若有所思地說:“看來我小時候經常做夢。”

他小時候抱過她不少次。

舒随聽到這話,手撐着沙發,飛快地站了起來,極其不自然地說:“十五分鐘後自己拿下來,晚安。”

說完她就轉身快步往房間走,顏衍看着她略微發紅的耳朵,心情很不錯地回道:“晚安。”

舒随回到房間,把自己蒙進被窩裏,默念三遍顏衍很醜。

然後将腦袋伸了出來。

腦子裏還是剛才那一幕。

真邪門了。

舒随關掉床頭燈,閉上眼睛,念叨着這句話睡覺。

果然,第二天一早她就把這件事給忘記了。

舒随有輕微的選擇恐懼症,每天打開衣櫃,看着滿櫃子的衣服和裙子都不知道要穿什麽。

穿過了等于舊了。

她猶豫好半天,拿出了兩條裙子,正在客廳全身鏡面前挑選時,顏衍打着哈欠出來了,神色疲倦,頂着兩個大大的黑眼圈。

“你昨天沒有睡覺?”

顏衍給自己倒了杯水,“睡了四個小時。”

舒随掃了他一眼,好心提醒:“黑眼圈是腎虛的表現。”

“……”

她的注意力又轉回了鏡子裏的自己,怎麽樣都抉擇不出來到底穿哪一件。

顏衍端着水杯往沙發走,舒随從鏡子裏看到他,順口問:“你覺得是這件好……”她又把另一件往自己身上比,“還是這件好?”

他很仔細地端詳那兩件裙子,最後點點頭,說:“雙拼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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