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廿伍】月黑風高夜

照寅端着托盤原路返回,正想着疏桐是不是已經回去了,便聽到了某些奇怪的聲音。

前些時候她還在考慮着麻藥商人的事情,沒想到現在就給她撞見了,也真是……

“這裏是,一般客人禁止進入的哦。”

身後沉沉的,傳來如同地獄般的聲音。

她露出微笑,轉身就走:“啊不好意思,我似乎認錯了房間呢。”

“啧。”

大力地甩開身後對于自己的束縛,疏桐急退開去,與對方保持了一段距離。

屋內沒有很亮的光線,唯有蠟燭照亮着一小塊角落,它的火焰還因為她的動作帶起的風晃動着,似乎脆弱到随時會熄滅的程度。

即使在黑夜中疏桐的視力也并沒有受到很大的印象,她定神看了眼,剛才将她拉近房內的,正是前些日子才見過的蘭夜。

“你怎麽會在這裏。”皺起眉,她率先質問背靠着門的女子,她不是應該在上次碰到的那個旅館裏嗎?

“只是心血來潮,而且想救你一命。”尾指抵住她,蘭夜随意地吹熄了手邊的蠟燭,“不知道這個旅館裏有什麽就這樣進來,還真是大意了啊。”

聞言疏桐有些不解:“……什麽?”

這個旅館有什麽問題嗎?在這種地方要有問題的話……

問出了口來的下一秒,她便知道了答案:“……麻藥。”

“沒錯。”蘭夜打了個響指,直了直不遠處的對面的房間,頗為興味地笑了,“而且今天,主犯倒是也在呢。”

“說是叫黑釉屋的男人,其實還算個娘娘腔。”露出了頗為輕蔑的笑容,蘭夜自顧自地說着,“把麻藥分散在各個旅館裏面,威逼利誘得淋漓盡致,而因此謀取暴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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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對方沒有敵意,疏桐雖收起了彎刀,然而眼中警戒的神情并未淡下半分,她眯起眼睛:“為什麽要告訴我?”

“誰知道呢——”毫不在意地攤手,蘭夜笑得很是狡猾,“難道你不想知道嗎?”

“……”張了張嘴,疏桐欲言又止。

半晌屋外傳來女人的痛呼,和刀劍冰冷地沒入身體中的悶響。

——是照寅!

對于聲音極好的分辨能力是她立即知曉了發生了什麽,疏桐的眼眸瞬間睜大,她迅速奪門而出,快到連蘭夜都沒能反應過來,也自然沒能阻止。

“真是,令人困擾的殿下。”無奈地搖搖頭,蘭夜嘆了口氣拉開門正打算跟上去而在看到不遠處的轉角兩個少女的身影時,她便又閃身退回了屋內。

疏桐自然沒空去管身後蘭夜的動作,她上前搖了搖照寅,急急喚道:“照寅?照寅你沒事吧。”

緊緊抓住她的手,照寅每一句話都牽扯到傷口的劇痛,而她擔心的依舊不是自己:“疏桐小姐……快去……帶莉莉小姐和尤娜……離開這裏……”

“我知道了。”回握住照寅的手,在聽到她的回答後她便昏死過去。

感覺到自己周圍已被滴水不漏的包圍,疏桐冷冷擡眼,碧眸中冰冷生生刺入周圍的視線,在衆人心頭一窒時她反倒勾起嘴角,胭脂色的唇瓣彎出一個弧度。

狹窄的走道不利于她的伸展,毫不猶豫地割開自己浴衣的長衣擺以方便行動,疏桐的彎刀在一手抵擋住第一次攻擊時将對方手中的短劍生生折斷,而在故意露出空擋使對方中計時拔出另一把彎刀對着那人胸口反手就是一抹,頓時鮮紅色飛濺開來,空氣中漂浮出一股令人作嘔的氣息。

看着剛才被砍到的人複又搖搖晃晃地站起來,疏桐冷冷挑眉:“這種程度都感覺不到,看來這毒已經沒解了啊……”

“疏桐姐!”

“照寅!!”

突然傳來尤娜的聲音令她分心,而莉莉的驚呼更是分散去人的注意。

疏桐急急轉頭大喊:“尤娜快帶着莉莉去找古羅!這邊很危險不要……”

“疏桐姐身後!!”

聞言她壓低重心轉身的同時擡起彎刀來抵擋,迎着她的臉面劈下的刀劍力氣遠遠高于她的,順着黑色彎刀的弧度,擦出火花的同時刀刃偏離了方向沒入了她的肩膀。

一陣尖銳的疼痛刺激着她的神經,疏桐的反應慢下來一些,而後果便是背部擊打在門框上傳來的鈍痛。

而肩上的傷口有冰冷的感覺蔓延,使她的意識逐漸模糊。

——是迷藥!那把刀上抹了那種藥嗎?!

她極力撐開沉重的眼皮,她知道一旦自己完全昏迷過去尤娜和莉莉将會陷入生命危險。

——所以,不管用什麽代價……!

一咬牙,疏桐鋒利的彎刀劃開了腿上的肌膚。

鮮血流出的刺痛令她頓時清醒不少,而映入眼簾的則是莉莉懷中後背受傷的尤娜,碧色的眼眸越發冷寂,她握緊手中彎刀,在那個男人身後躍起,身形無痕快速如同鬼魅。

擡頭正對上她目光的莉莉不禁渾身戰栗起來,疏桐淡然垂下眼,擡手用一旁打鬥時掉落的床單蓋住兩人:“別看。”

鬼魅般的女子的聲音在耳邊低語,猶如來自地獄的聲音,男人如同被定身了一般絲毫動彈不得:“既然那種樣子不行的話,那你的命,就由我收下了。”

白色的彎刀如同弦月泠泠,在男人的脖子上大力且深刻地劃過,頓時鮮紅噴湧而出。

而在紅雨中疏桐終于不支跪倒在地,唯有一雙碧眸仍是冰冷地直盯着那個頭上有一道疤痕的男人。

“真是令人厭惡的眼神呢,請快點殺掉吧。”

掂量着把彎刀擲出能夠命中那個人心口的機率,疏桐的衣角被腳下的松鼠拉了拉。

看着腳下的小青,弦亞終于趕到,疏桐也算是松了口氣,沾染鮮血的彎刀叮當落地。

一旁的悠掀開已經被血染紅的被單,向着這邊來的尤娜阻止了弦亞幾欲殺死黑釉屋的動作。

發現對方暗地裏的小動作,疏桐憑着最後的氣力擲出自己的匕首,小巧的刀刃帶出一道血痕。

她漠然地看着那個男人因為臉上新添的傷口而發狂大叫,随後發出一聲冷哼的同時,也是頹然倒下。

在水麗,從那個女子口中聽得黑釉屋這個名字的時候,不知為何翟鶴心下一窒,有一種不怎麽好的預感。

深知自己的感覺不如疏桐一般靈驗,他便也沒太過在意。

直到回到旅館中,看到房間內躺着的兩個負傷的人之後,他才發現自己的預感有時是那麽的令人讨厭。

尤娜傷在後背,比較長的傷口應該是刀劍所致,好在并不算深;而疏桐不算腿上自己劃出的傷口,最嚴重的傷也僅是肩膀上的那個,除卻她因為麻醉劑會昏睡一段時間以外,兩人的傷勢都并無大礙。

翟鶴蹲下身輕輕替她理好打鬥後有些淩亂的發絲,女子面容平靜,沒有絲毫痛苦的顏色。

從以前開始,他就很讨厭她負傷。

雖然不明理由,他不想看到這個女子露出痛苦的神色。

一分一秒也不想。

意識模糊不清的時候,疏桐隐隐約約有聽到悠的聲音,身邊的人似乎都在議論些什麽,然而她卻聽得不甚清晰。

意識到是麻醉的藥效還沒有過去,眼睛只能勉力睜開一條線,投進光的同時她瞥見一抹綠色一閃而過。

随後她的意識便沉到了底部,完全停住了活動。

再次醒來的時間,應是半夜。

昏昏沉沉地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漆黑一片的屋頂,半掩的窗外只有稀稀落落幾點星光掉落進來,勉強能夠勾出屋內的輪廓。

因為前面麻醉劑的作用疏桐完全感受不到肩膀上的疼痛,而現在藥效已過,沒一個牽扯的動作就帶來一陣鑽心的疼。

這樣躺久了疏桐便感覺渾身不适,她支着沒有受傷的手臂掙紮着打算自己起身。

一只手從後面伸來托住了她,那個聲音無奈道:“小心。”

“翟鶴?”毫不猶豫地,她脫口而出,略帶些驚訝,“你怎麽在這裏?”

“我不在的話,疏桐是打算把自己的傷口弄得裂開也要起來吧。”托住她的手臂,讓疏桐靠着他慢慢地站起身來,翟鶴笑着嘆氣。

“躺着難受啊……”依托着翟鶴的手臂疏桐也笑了出來,而聲音有些幹澀低啞,“而且我的傷也不怎麽……”

而話未說完便已然終止,翟鶴的手繞到她的後背,将她往他的懷中輕輕按去,刻意避開她傷口的手臂漸漸收緊。

是雖緊卻不會感到疼痛的力道。

鼻尖沾染上女子發間的幽香,翟鶴低頭輕吻疏桐淺金色的長發。

說話時微弱卻奇異的振動令疏桐整個人有些僵住,她聽到對方若有若無的輕聲呢喃,喚着她的名字。

“疏桐……”

她擡起沒有受傷的那只手,輕輕地回抱住對方的肩膀。

突然一下子湧起的後怕與無力席卷了全身,原本壓制得好好的情感被這種感覺戳破了一個口,洶湧而出的東西肆意地将眼淚扯下,打濕她的臉頰。

半晌,她輕聲回應:“……嗯。”

屋外月明星稀,微風将窗戶拉開了些許。

清澈的月華勾勒出美好的剪影,如花美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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