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廿柒】未解夕時怨

他們在簡單巡視了一圈鎮子後,憑着季夏和弦亞的感知能力發現了躲在非常隐蔽的角落裏的尤娜和翟鶴。

因為雨水的緣故,每個人身上都有些潮濕。

悠趕緊拿出木柴堆在一起生了一個小篝火。

在得知兩人都是黑釉屋如今的追殺對象以後,疏桐和尤娜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輕輕勾起嘴角。

“那就告訴他。”

“他要找的人,就在這裏。”

正好,他們可也想找到他呢。

然而在光明正大地走在街上,只幹掉了前幾天的偷襲殺手之後,便再沒有人前赴後繼地來暗算她和尤娜。

——是放棄了嗎?還是……另作打算了呢?

疏桐拖着腮,一手拿着樹枝在地上寫寫畫畫。

此時翟鶴正打算去白天那家有點奇怪的店裏打探一下,疏桐往那邊看了眼,揮了揮手裏的樹枝,叮囑道:“你可別吓到那邊的住客啊,不然後面會有麻煩的。”

“了解~”話音剛落,原地已然不見男人的身影。

呼出一口氣,她在地上随手畫了個叉,然後站起身來,對着不遠處的悠問道:“悠君,需要我幫忙麽?”

不久後翟鶴帶回來的情報決定下了他們明天調查的路線。

“在三番地名叫【洞】的店裏?”尤娜眨眨眼,對着面前的燭光,這樣問道。

“嗯,雖說不是黑釉屋的藏身之地。”翟鶴點點頭,“但是店主說是從那邊買的摻了藥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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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去看看的價值呢,尤娜覺得呢?”抱着兩把彎刀的疏桐靠在尤娜旁邊的柱子上,這樣問道。

“嗯,那明天我們就去看看。”

與此同時借由夜色的掩蓋,有金色的發絲略過夜空,手中拿着一卷信函。

面紗下俨然是女子的臉龐,她手指靈活卷開那封信件,咂了咂嘴,發出了很是沒有興趣的感慨。

“什麽啊,果然是南戒啊。”

随後她如同鬼魅一般從屋頂消失不見,仿佛消散在黑暗裏。

翌日出發前,弦亞在一旁站着仿佛凝固了一般動也不動。

可能是為了不讓尤娜擔心,白讓其他人先走以後湊過去輕聲問:“怎麽了?海上出了什麽事?”

“有船過來了……很多的船……”

離他們比較近的疏桐從一開始就留了下來,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她迎着海風望過去。

鹹澀的風吹進眼角,有些疼。

疏桐眯起眼睛,看着海天相接的地方出現了密密麻麻的船只:“這種數量……看來不只是交易那麽簡單啊。”

澤諾去将陪在尤娜身邊的幾個主要戰鬥力喊了過來,而他自己則留下保護尤娜。

按照季夏的轉述應該是【以黃龍之名】這樣子的承諾,既然如此也沒什麽好擔心的了。

莉莉順利地借到了當地商隊的船和駐守的兵力,雖然不知道她的身份,但疏桐大約也可以才得八九不離十。

而且那邊似乎還有神秘人的幫助,應該是不用太擔心。

“悠君,軍隊的指揮就拜托你了。我們只負責突襲哦。”

她理了理身側的彎刀,露出了笑容來,有些無奈而更多的則是興奮。

活動了下身體,她輕盈地跟上前面幾人的身影。

“啊啊——還是幹回了老本行啊。”

雖然在跳躍的距離上她不及翟鶴,但疏桐身體的柔韌性和靈活度還是超于常人的。

有了繩子的幫助她也可以從一艘船上移動到另外的地方,麻繩粗糙的手感在腰部越勒越緊,疏桐看了眼腳下順勢松手,便穩穩地落在了甲板上。

從前是海賊的她當然對于這種場景是熟悉到了了如指掌的地步,船的哪裏會有什麽她也算是一清二楚。

隊伍中有兩個前海賊的好處由此體現,他們很快地就收拾幹淨了這堆從南戒來的人。

将最後一個人像個粽子一樣捆好扔上甲板,疏桐看了看周圍人的動作。

然後她發現了,白的臉色,有那麽些奇怪。

雖然戰鬥時候的表情誰也說不清楚是什麽樣的,但是疏桐的視覺告訴她,有什麽東西正在影響着對方的思緒。

有很大的可能性是剛才別人對他說的那番話。

——岸上尤娜那邊的神秘人,是誰?

——難道……

而事實則完美地印證了她那一向好得令人發指的預感,比白和翟鶴他們還要晚一步趕到那裏的疏桐只看見了陷入瘋狂的男人面色陰沉,極度的恨意以及殺氣令她不自覺地進入了戒備的狀态。

白的對面,站着上次戰場上遇見過一次的,那個惟琉之後新王。

那種真真切切想殺死對方的氣息令人不寒而栗。

——新王,原來……是白的仇人麽?

被翟鶴和季夏阻止的白發出怒吼,而其中的悲傷與怒氣令人心驚。

“放開我!!只有那家夥!只有他——”

“白,沒關系的。”尤娜走到他面前,輕輕地握住他占滿血跡的手,輕聲道,“我,沒有關系的啊。”

然後她看見安靜下來的男人臉上,驀然落下來清澈的淚水。

那樣深切的悲傷與無力。

深知白的武力相當驚人,然而疏桐也沒有想到需要季夏和翟鶴聯手才能堪堪将他制住。

“嘶!疼。”面上的刺痛令翟鶴倒吸一口氣,他不禁咧了咧嘴,“疏桐你就看在我負傷的份上輕些吧……”

“忍着。”用鑷子夾着棉球替他消毒的疏桐目不轉睛地盯着擦傷的地方:“這麽點小傷你沒這麽嬌弱吧。”

“啊呀這個說不準呢……”

疏桐手一抖,差些沒把藥罐子往他臉上拍過去。

她彎下腰,微涼的指尖略過對方的臉頰,翟鶴卻突然睜開眼,紫色的眼睛直直望進面前那雙碧色眼眸,話題陡然一變:“但是白那股極其悲切的殺氣……”

不知為何,疏桐下意識地不想讓他說下去,于是她的食指下移,抵在了對方的唇上:“不用說了,我知道。”

翟鶴顯出震驚色彩的眼睛裏,倒映出女子輕輕搖頭的樣子,她微微笑着,帶着一絲苦澀的感覺。

“我知道你想守護住什麽。”

“會沒事的,一定。”

——所以,別露出那種不适合你的表情啊。

他眨了眨眼,勾起一抹笑來,然後伸出手輕輕環住面前纖細的肩膀,額頭輕輕抵着對方的肩窩。

為幽香所環繞的翟鶴,良久之後才回答她的話,聲音極輕。

翌日下午,從河邊洗漱歸來的疏桐發現尤娜抱着一大包的補給品,顯得有那麽些落寞。

莉莉剛才來過這邊,碰巧她看見了。

白的外傷已經沒問題了,畢竟他本身體質不差,再加上悠的處理。

她歪了歪頭,走過去問道:“怎麽了尤娜?看上去有些寂寞哦。”

“诶?真的嗎!”慌忙摸了摸自己的臉,少女的肩一下子松了下來,“那麽明顯啊……”

“所以是怎麽了嗎?”疏桐在她身邊坐了下來,露出微笑,“不介意的話,說給我聽聽好麽?”

“啊,其實也沒什麽啦,就是覺得這樣和莉莉分別有些空落落的……”

揚了揚眉,疏桐笑眯了眼托着腮:“那個孩子也是哦,雖然和尤娜一樣什麽都沒有說出來。”

“結交了很好的朋友呢,尤娜。”

——那個柔弱到甚至會被高大的馬兒吓哭的小小公主竟然也……

她一下一下敲擊着臉頰的動作驀然止住,意識到自己想法的不對,一時間怔住。

尤娜察覺到她的不對勁,忙問:“疏桐姐?怎麽了?”

“啊不……”沒什麽說服力地扯出一抹頗為勉強的笑容,疏桐的聲音有些顫,“尤娜,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雖然可能會比較奇怪。”

“嗯,是疏桐姐的話當然可以。”

看着少女如同晨曦的頭發,紫眸如同水晶般熠熠生輝,她呼出一口氣:“吶,尤娜,你……害怕馬嗎?不是現在,是小時候的話……有害怕過嗎?”

“現在的話是沒有啦,小時候的話……”點着自己的下巴,尤娜回想着,“雖然很喜歡馬但是似乎因為有過不大好的經歷有些後怕呢。”

“那……尤娜還記得是什麽事情嗎?”交疊在一起的雙手漸漸收緊,疏桐抿了抿嘴唇。

“雖然記得不是很清楚,能夠想起來,青草的味道,輕拂的微風。還有,那種不曾見過的特殊的服飾……”閉起眼睛努力回憶着的尤娜輕輕緩緩地道,一字一句卻如重石落在疏桐心上。

“疏桐姐怎麽了?問這樣的問題。”

“其實也沒什麽……”垂下眼眸,疏桐微微地笑了,“有點好奇尤娜小時候是什麽樣子。”

尤娜點點頭,若有所思似乎是理解了:“啊,這樣啊。那以後疏桐姐也要說給我聽聽呀,小時候的故事。”

“……好。”她微笑着應允。

雖然表情看不出來任何,而她的心中已經顫動不已,與夢境中驚人重合的所有細節,都讓她确信了一件事。

她果然,從前在哪個地方,見過尤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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