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一脈

易鳳尋站在書桌邊,他伸手推開窗,朝外面看一眼,“時間還早,走,我送你。”

宇文姿哪裏是真的要回去,她只是站在那裏有些尴尬,易鳳尋擰開一瓶藥,往手心裏倒了幾顆,又喝了一口水,等藥入了咽喉,他才笑一笑,“走吧。”

易鳳尋還是那麽溫柔地看着她,宇文姿将包往地上一丢,上前撲過去,語氣中帶着哭腔,“你個壞人,你生病了怎麽不告訴我,怎麽不告訴我!”

女人的指責無稽又賴皮,自己漠不關心,還怪人家不曾通知你。易鳳尋笑一笑,他拍拍宇文姿的背,“好了,沒事。”

這舒緩的安撫恰似當日易鳳尋安慰宇文英一般,語氣輕柔,又透着三分客氣。

宇文姿不是傻瓜,她敏感意識到易鳳尋只言片語間對她的态度已然不同,臺風夜裏的真情突顯此刻變得像個笑話。她擡起頭,“鳳尋,你生我氣了?”

易鳳尋有過很多女人,他見識過長腿細腰的外國名模,擁抱過甜美燦爛的年輕姑娘,更經歷過烈焰紅唇的冷豔冰山,但他喜歡宇文姿。無可否認,宇文姿是個标致的女人,她漂亮,又不濃豔。易鳳尋覺得自己還能和宇文姿相處很久,直至自己厭煩的時候。但目前離那一天恐怕還很遠。前提是,她要聽話。

宇文姿是個好的情婦人選,或許也是個非常好的伴侶,哪方面都是。但她不夠忠貞。

易鳳尋指着書桌旁的軟椅,“坐。”

宇文姿坐下,背部僵直,手指攪在一起,她有不好的預感,他要跟她分手。

“樓下有幾部車,你喜歡哪個,自己選。”易鳳尋的開場白。“不要車也可以,車降價太快,房子吧,房子保值。”

宇文姿頭腦轟鳴,她聲音沉沉的,“你......什麽意思?”

易鳳尋指着書桌下方的紙袋,橙紅的紙袋子,上頭偌大的标識,只要眼不瞎,都能認出來那是個什麽牌子,價值幾何。他說:“我見你喜歡方包,便給你定了一個,一個月前訂的,這兩天才送過來。你看看,喜不喜歡?”

包包,車子,房子,打發女人的三件法寶。宇文姿彎腰,她抱起地上的紙袋子,打開盒子,拆開防塵袋,潔白的包裝紙下頭躺着一個天藍色的四方鉑金包,細膩光滑的皮質配一個金色的鎖扣,形制與宋雨濃砸她的那只手袋基本無異。宇文姿盯着這只昂貴手袋,心開始跳得很慢,她握着盒子邊框,手下用力,“你要和我分手?”

易鳳尋扶了扶眼鏡,他向來溫柔的鳳眸此刻只剩精明的光澤,“還想要什麽,跟我說,嗯?”

多麽無情的男人啊,要一腳踹了自己睡過的女人,還這樣溫和有禮。宇文姿覺得自己若是拒絕了他的好意,簡直顯得自己不知好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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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袁安要離婚,宇文姿想問,“為什麽?”

今日易鳳尋要分手,她原本想要問出口的“為什麽”卻臨時改了方向,她說:“好,那就多謝易先生了reads();一直在作死。”

宇文姿起身,将手裏的包胡亂塞進包裝袋裏,她一手提着易鳳尋贈與的離別禮物,一手撿起自己的手袋,“那我先回去了。再見,易先生!”

這一聲“易先生”她咬得很重,易鳳尋撥了個內線,“送宇文小姐回去。”

回程的路上燈火幽暗,前頭的司機也不是當日的大漢,宇文姿嘴角幾次三番啓了啓,最後還是沒說出一句話來。她不明白,幾日之前都好端端的,才數日不見,今日話題就成了分手。再經過幾分鐘的猝不及防,大家就已經一拍兩散了。

深秋的夜風帶出竹林風動,宇文姿扭頭朝後頭看了看,或許他只是說說而已,他只是開個玩笑,他是不是悄悄跟在後頭呢。

很遺憾,宇文小姐的期許落了空,後頭別說人,連一只鳥都不肯飛過。

次日上班,何玉珏送上最新戰報,“昨日溫總喝醉了,昭姐也陪了幾杯,兩人拿着五十幾度的白酒對飲。”他指指後頭,“看,昭姐七點就回了公司,這女強人當得不容易啊!”

劉昭在後頭的小空間裏坐着,她家境寬裕,丈夫是自己開診所的,名校畢業,收入不菲,劉昭本人擔任財務經理多年,屬于早早就上位的,但是這些年并未再進一步,看上去是止步于此了。

何玉珏為人良善,他泡了一杯冷蜂蜜水,“姿姐,你拿去給昭姐喝。”宇文姿擡頭,“你自己去,刷個好感,露個臉。”

“姿姐,我不好意思,你去吧。”小青年就是這樣,遇見女上司,都有三分害羞。

宇文姿笑一笑,“你好像很怕她會吃了你?”何玉珏将杯子遞給宇文姿後落荒而逃,宇文姿将水輕放在劉昭桌面上,“昭姐,小何給你的蜂蜜水,你試試。”

劉昭三十又三,她妝化的不濃,依稀還能看清她臉上的幾粒雀斑,她指着桌前的椅子,示意宇文姿坐下。“阿姿,昨日怎麽沒吃飯就走了?”

宇文姿笑了一笑,“我家裏有事,比較急。”

“阿姿,昨天的事情你不要往心裏去,溫總愛開玩笑,你自己不當真,沒人會當真的。”

劉昭捧着杯子,盯着宇文姿的臉,宇文姿笑了,“和溫總沒關系,是我自己的私事,真的。”

“那好,你去吧。”劉昭放行,又添一句,“謝謝你的蜂蜜水。”

宇文姿指指何玉珏,“是小何的心意。”

劉昭笑,“是你們的心意。”

宇文姿才背過身去,臉上就沒了笑容,她抿抿嘴,這都什麽跟什麽啊,劉昭也誤會了,專門敲打自己來了。

劉昭說,你自己不當真,別人才不會當真。聽仔細了,這話的意思是說,你自己不要陷進去,外人才懶得管你和溫疏桐甚麽關系。

宇文姿深深嘆了口氣,誰要和姓溫的已婚男人有甚麽關系。她看了外頭老總辦公室一眼,一時間只覺得,諸事不順reads();天王巨星系統。

下班之後,宇文姿将風衣丢在沙發上,家裏似乎開始變得涼飕飕的,宇文姿朝窗外看一眼,才過了六點,天都已經黑透了。

空調送出暖風,宇文姿一腳擱在茶幾上,目光瞟到雜志的插頁,《你的愛情是否像龍卷風,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來不及細看,電話嘟嘟作響。

宋雨濃在那頭無精打采的,“阿姿,你在哪兒,出來喝酒。”

宇文姿嘆氣,“我在家面壁呢,酒後亂性,不要喝酒了。”

“地址告訴我,我來找你。”宋女士也不知醉了沒有,思路還是很清楚的,她把電話遞給司機,“來,報地址。”

二十分鐘後,外頭的鐵門被拍得‘咚咚’響,“阿姿,快開門!”

宇文姿穿拖鞋出去,瞧見外頭短裙高筒靴的宋雨濃女士,宋女士手上提着幾個袋子,“開門,我買了零食。”

進了屋裏,宋雨濃将腳往茶幾上一擱,“诶,你一個人住這兒啊,不錯啊!”

宇文姿遞上來一雙拖鞋,“要不要換鞋?”

宋雨濃拉開長靴拉鏈,“媽的,這鞋磨腳,還他媽的這麽貴,還不如我小時候穿的布鞋,跑着上山下地都不累。”

長靴丢在沙發邊,宇文姿看一眼,華倫天奴,宋小姐總是會挑揀最時興的款式來穿戴。衣服也是,包包也是,鞋子也是。

宋雨濃摸着肚子,“那裏頭有泡面,咱們一人來一個?”

宇文姿指着廚房,“我炖湯,家裏有意面,要不要來一盤?”

廚房裏已經開始散發肉香,宋雨濃跑過去,“呀!鴨架子啊,我最喜歡這個,小時候......”宇文姿推她出廚房,“好了,別弄髒你的貴衣服,我可賠不起。”

宋雨濃站在廚房裏不動了,她眼睛瞪着汩汩冒泡的湯鍋,宇文姿回頭一看,“怎麽了,怎麽哭了,被熱氣熏得吧?都說你嬌生慣養,熱氣熏一下,都要哭。”宋雨濃拍她一下,“放屁!你才被熏的,老娘在餐館裏混出來的,還怕這個?”

宇文姿笑,“好了,別傷懷了,出去等着吧。”

宋雨濃不理她,自己刷了袖子,去看湯鍋,她調了火,“小火炖着,來,我給你展示一把基本功,保證亮瞎你的大眼睛。”

燒水,下面,宋雨濃看一眼手表,“嗯,八分鐘。”然後她開了火,往鍋裏化了一塊黃油,倒上生抽和醋,撒了一點糖和黑胡椒粉,幾下翻炒,湯汁就出來了。面撈出來,用涼水一浸,再去油鍋裏,宇文姿在旁邊看着,“喲,當真有一手啊。”

宋雨濃将意面分開兩盤,最後切了個西紅柿裝點,她單手撈個胡蘿蔔,“小妞,要不要宋大廚給你雕個玫瑰花兒高興高興?”

宇文姿雙手抱胸,“來來來,就是愛玫瑰,雕得不像要退貨啊。”

四目相遇,兩個女人都“噗嗤”笑出來,宇文姿将宋雨濃手中的胡蘿蔔拿下來,“好了,別顯擺了,知道你能幹。”宋雨濃一哼,“知道就好,算你有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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