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暴富感覺
“女同志,你要不信去村裏問問,好幾個姑娘都是她給人介紹的對象,婚前好好的,嫁過去就平白無故挨打,被打得面目全非爹媽難認,有兩個甚至嫁過去半年不到就沒命了,你說她造不造孽……”
唐知綜嘴巴張開阖不上了,巴拉巴拉地列舉她促成的婚姻多少是不幸的,聲音尖銳得媒婆耳鳴,論口才她自認不輸唐知綜半分,奈何他是個混不吝的,說話口無遮攔,專挑那些過得不好的人栽贓給她,與人做媒,偶爾被人外表及制造的假象迷惑是無可厚非的,但從唐知綜嘴裏說出來,總有種她故意禍害人家的嫌疑。
無非就是記恨自己當年給他介紹了個水性楊花的媳婦,媒婆額頭突突直跳,痛得不行,今天有唐知綜在,她說啥都沒人信她了,倉促地和李懷玉說了句家裏有事起身走了,經過唐知綜身邊時,聽他吊兒郎當地說道,“看吧看吧,沒話反駁就夾着屁股溜之大吉,早說她不是什麽好東西了。”
媒婆氣得臉青,“酒鬼,我給你面子你別不識好歹啊。”她承認給唐知綜介紹杜花兒是看在高翠華給的錢多的份上,但再怎麽樣杜花兒給他生了3個娃,他自己留不住媳婦關她啥事啊。
“怎麽樣,看我不順眼還想打我是不是?”唐知綜龇牙,翻了個白眼,往前幾步拉開和媒婆的距離,和堂屋的女知青們說,“看見了吧,被我拆穿惱羞成怒要打我呢,你們敢找她介紹對象,不怕死啊。”
堂屋的女知青臉白了瞬,再看媒婆,明顯沒了剛才的熱絡,媒婆氣得咬牙,罵唐知綜,“你咋不死了算了。”
唐知綜挑釁地扭了扭腰,“我偏不死你拿我怎樣。”他死了不知會如多少人的意,他又不傻,咋會做親者痛仇者快的事兒。
媒婆快被他氣死了,手顫抖地指着唐知綜,好半天才從後槽牙擠出句話來,“你給我等着。”她拿他沒辦法,有的是人敢收拾他的,壞了石磊的終生大事,唐知國兩口子絕對不會放過他。
她咬牙切齒說話的同時,唐知綜已經跨進了門檻,坐在板凳上和女知青們熱火朝天聊起來了,憑借英俊的外表,八卦的話題,兩分鐘就和女知青們打成了片。
要和女人交朋友,聊八卦是最迅速的途徑,這不,聊完那個嫁到外鄉被丈夫打死的人後,女知青們對他放松了戒備,主動幫他去喊盧力了。
“盧力同志去隔壁生産隊見老鄉去了,你可能要等會,說起來,清晨盧力起床告訴我們有人壓在雪堆下我們還不信呢,晚上黑漆漆的哪兒看得清楚,笑他是騙人的,誰知隊長聽了後說沒準真有其事,叫人帶工具去刨,不成想真的有人。”
“對啊,得知你沒了呼吸,我們說了盧力同志幾句呢,他如果肯半夜找隊長說這件事,你就不會死。”
“後來聽說你好好的,盧力同志松了口大氣呢。”
唐知綜真要死了,雖說不是盧力造成的,但多多少少會覺得是他沒有及時報告給隊長,耽擱了時間才害了條命的,唐知綜沒死的消息傳來,盧力高興地跳了起來,就差拍手鼓掌了。
“盧知青是個好同志,依着農村的說法,誰遇到危險被人救了的話必須拜救他的人為幹爹,你們覺得盧知青會喜歡我這個幹兒子不?”唐知綜沒想到盧力會為他的死而複生而激動,身體被埋是晚上,刨出來是清晨,他以為盧力沒當回事呢!
“咳咳…”幾個女知青被口水嗆着了,滿臉通紅,“盧力同志,今年才20歲……”做酒鬼幹爹,年齡和輩分不得亂了套了?
唐知綜想了想,“那就算了,我不給比我小的人當兒子。”
這話逗得幾個女知青哈哈大笑,突然覺得唐知綜挺有趣的,不像村裏人說的不堪。
等了很久,跑出去喊盧力的女知青回來說盧力跟老鄉進城去了,估計晚上才回來,幾個女知青有些惋惜地看着他,唐知綜微笑地,“這麽近,我明天再過來就是了,就是麻煩你空跑了一趟。”
“為人民服務。”女知青羞赧地順了順肩頭的辮子,臉色泛紅,唐知綜拉凳子勸她快坐下,但聽之前和媒婆聊得親密的女知青喊,“春玲同志,快坐下吧,咱知青房裏就你最熱心了……”
語氣有點陰陽怪氣,可唐知綜注意的不是這個,他聽到了什麽?春玲?劉春玲?那個下鄉那天身邊跟着幾個婦女幫她提箱子,衣服棉被鞋子裝了幾箱子的劉春玲?
真的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要知道,劉春玲在鎮上的人眼裏是個神秘的存在,下鄉那天陣仗特別大,不像來農村搞建設的,更像來視察工作的,浩浩蕩蕩的人群可壯觀了。
他單手還拉着凳子,擡眸咧嘴笑道,“劉知青,真的是麻煩了,快坐快坐。”
劉春玲被他的笑容閃了神,臉更紅了,其餘幾個知青微微有些不爽,酸溜溜地問唐知綜,“你以前是不是和春玲同志認識啊?”
“我啊……”唐知綜故作神秘的頓了頓,賺足目光後才說,“我和善良熱心的同志都認識,同為革命工作不分你我,能不認識嗎?”
“那你說我姓什麽?”有個倒三角眼睛的知青伸着脖子問。
“你的氣質告訴我你姓李,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的李……”
“錯。”女知青笑得眼睛眯成了條縫,指着她身邊說,“她才姓李。”不過仍然開心得不行,被個長相帥氣的人誇獎,想不高興都難,她又指了兩個女知青讓唐知綜猜,俱沒猜對,但每個人臉上都樂開了花。
世上咋會有這麽有趣又帥氣的人,以前咋就沒發現呢。
唐知綜算是在知青房狠狠刷了波好感,他好吃懶做又酗酒還殘廢,那又怎樣,人長得好看,會說話逗人開心就夠了,嘴上不說,都在心裏期盼着第二天唐知綜的到來,傍晚盧力回來,幾個女知青耳提面命讓盧力別到處走,酒鬼要好好感謝他。
鄭重其事的模樣害盧力以為發生了啥大事,被“見死不救”的恐懼支配,隔天天不亮就起了,不等酒鬼來,他自己去了酒鬼家。
唐知綜蹲在屋檐下刷牙,猛地看到院壩外多出個人影,吓得差點把手裏的碗摔了,盯着看了很久都沒認出對方是誰,敵不動我不動,對方不說話,他也不吭聲,看看誰能沉默到最後。
寒風簌簌,間或的夾雜着雪拂過臉,盧力受不住了,掉頭想回去,又過不去心裏那道坎,酒鬼的事兒剛發生,好幾個知青怨他“見死不救”,語言和眼神最能殺人于無形,酒鬼屍體被刨出來的幾十分鐘,他快壓抑地喘不過氣來,得虧酒鬼活着,要不然他就永遠背上“見死不救”的污名了。
聽說酒鬼來知青鄭重向自己道謝,他莫名不踏實,謝啥啊,不罵自己缺心眼就謝天謝地了,真當不起他聲謝。
酒鬼的家他來過,村裏人說酒鬼沒死,他激動得快哭了,激動過後又怕酒鬼是回光返照,趁着沒人注意偷偷來酒鬼家确認,發現酒鬼真的還活着自己內心才算真的解脫了。
屋檐下的男人刷牙刷了很久,盧力靜靜望着他,心頭納悶,酒鬼窮得揭不開鍋,怎麽會有用牙刷牙膏的親戚,他又等了很久,期間酒鬼的3個娃出了屋去了竈房,裏邊飄出淡淡的煙霧,而酒鬼遲遲沒出來。
天太冷了,他有點扛不住了,縮着脖子詢問,“請問酒鬼在家嗎?”
唐知綜刷牙的動作頓住,“找他幹啥啊?”以酒鬼的作風,唐知綜下意識的以為是債主要債來了,天曉得酒鬼在外邊欠了人多少錢?
盧力喉嚨冷得發幹,“哦,我叫盧力,聽說他來知青房找過我。”話剛說完,就看刷牙的男人仰頭灌了口水,牙刷咕嚕咕嚕在嘴裏捯饬幾下,啪的聲吐出水,聲音高昂而尖銳,“是盧力同志啊,不認識我了嗦,我就是酒鬼啊,多謝你告訴隊長救了我一條命啊,錢大,權二,酒幺,趕緊出來給盧叔叔磕頭……”
盧力:“……”眼瞅着竈房走出3個娃,盧力慌得忙擺手,“不用不用,為人民服務,為人民服務……”話說到最後聲音都是顫抖的,被唐知綜的誇張給吓的。
到最後,錢大他們沒給盧力磕頭,而是唐知綜熱情好客的給了盧力個大大的擁抱,又吆喝錢大他們親盧力,盧力渾身都是僵的,回到知青房整個人都沒緩過勁來,他到底經歷了些啥啊。
唐知綜自認為在盧力心中留下了好印象,離釣富婆又更近了步,不過那得花更多時間經營算計,眼下還得去醋廠外邊溜達。
他在醋廠算是刷了波臉熟,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就沒人不知道他悲慘遭遇的,逢廠裏投票選舉道德模範,選上的人過年有五斤米,兩斤肉拿,甚至明年能提幹,其中,雷鋒精神是選舉考核的重點,雪中送炭,多樸實難得的品質啊……
于是,唐知綜發現了驚悚的一幕,在他準備找人問“救濟”他的3個女同志的姓名時,人們紛紛從衣兜掏錢給他,一分,兩分,有五分的,他們的面孔很陌生,但給錢的動作幹脆利落,臉上沒有半點不情願,他的雙手被迫張開合攏張開合攏……
而且,收到消息來的人越來越多,能想象丢錢給乞丐還要排隊的情形嗎?唐知綜毫不誇張的說,他遭遇的就是這樣的盛景,尤其還是作為“乞丐”的身份。
廉者不受嗟來之食?不存在的。
這樣的感覺簡直不要太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