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順手牽羊
回想那天開鎖鑰匙插進鎖裏不搭的感覺,再有唐知軍嚷着還自己鑰匙時的試探,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唐知軍偷偷開自家鎖,失敗後套自己的話,在唐知國家聽說高翠華和自己換了鎖就惦記上了。
難怪不贊成高翠華拿錢給石磊結婚,原來是早有預謀。
送走唐知國他就準備回房間躺會,手剛搭着門,又感覺自己被抱住了,手腳不能動彈,他破口大罵,“又占老子便宜,信不信老子找道士的弄得你魂飛魄散啊。”
奇怪的是他發出了聲,要曉得前兩回被擁抱他嗓子發不出聲的。
酒鬼的靈魂就在這具身體裏,唐知綜強烈的感受到了,酒鬼說謝謝他以高翠華的名義給了2塊錢給石磊,唐知綜莫名,正想說老子樂意,不成想酒鬼下句就說,“騙錢是不對的,花那些錢會折壽。”
唐知綜怒不可知,“關你屁事,要謝就拿點實際的,別光嘴巴說。”他的話沒說完,身體驟然輕松,搭着門的手瞬間推開了門,仿佛剛剛是電影裏時間凝固後的效果,他跨進屋,見床邊多了個嶄新的木桶,他罵人,“你他.媽的能不能送點錢啊,不是筷子就是桶的,寒不寒碜啊。”
他罵得再狠都沒有回應,罵得口幹舌燥他不罵了,而且他發現屋裏真缺個木桶,雪未融化尚且抓雪煮了就能刷牙洗臉,再過段時間天氣暖和積雪融化,沒個裝水的工具,刷牙洗臉咋個弄,總不能天天拿着搪瓷缸去唐知國家舀水吧,遠不說,還麻煩。
有了個木桶,裝桶水幹啥都方便,他咧嘴樂呵了兩聲,咚咚咚跑出去,扯着嗓門大喊,“石磊,石磊吶,幫我提桶水回來哦!”
走出去很遠的唐知國全家:“……”就知道天下沒掉餡餅的事,以唐知綜來事的性格,很長時間石磊估計都要聽他使喚了。
“爸,我給幺叔提水去?”拿人的手短,石磊想得明白,誰給錢誰就是大爺,給大爺幹活是天經地義的。
唐知國擺手,頭疼地說,“去吧。”
不知是不是到歲數了,這幾天經常頭疼,尤其聽到唐知綜的聲音疼得就更厲害,他叮囑石磊,“問你幺叔有啥要幹的,全給他幹了,別三天兩頭地吆喝。”
石磊爽亮地诶了聲,腳步匆匆地掉頭回去了。
唐知綜只讓石磊提水,最好每天提桶水擱着,他們洗臉刷牙啥的省事,提水不累,就是習慣用扁擔挑水的唐石磊覺得麻煩,索性把自家的木桶送個給唐知綜,湊成對用扁擔挑着好走路。
于是,唐知綜他們懶得抓雪煮了,洗臉刷牙直接用冷水,節約柴火還方便,權二高興得不得了,說終于能洗澡了,整個冬天,還是年前高翠華在他們家三兄弟洗過澡呢,差不多一個多月了。
他們洗冷水澡,唐知綜躺在床上卻睡不着,他肯定高翠華的錢是唐知軍拿了的,兩口子不上道連老人都不放過,良心被狗吃了啊。
既然這樣,怪不得他鋤強扶弱了啊。
待錢大他們洗完澡上床,唐知綜穿上衣服準備出門,昏暗的光線中,錢大繃着臉,有點緊張,“爸爸,你要去哪兒?”
“奶奶的錢沒了,爸爸過去看看,你們從裏把門鎖上,爸爸回來敲門會喊你們的啊。”唐知綜這會正義感爆棚,不找點事做睡不着。
“爸爸,奶奶的錢找得回來嗎?”
“肯定找不回來啊,爸爸怕奶奶想不開,過去陪她說會話。”要唐知軍把錢吐出來除非殺了他,殺人是犯法的何必呢,俗話說,以眼還眼以牙還牙,唐知軍不拿出來他就自己動手拿呗,方法手段不重要,結果好就夠了。
錢大擡手扒了扒自己的頭發,走向衣櫃,彎着腰在衣櫃摳了很久,摳出幾張錢來,“爸爸,把這個錢給奶奶吧,喊她打口棺材備着。”
唐知綜低頭瞅了眼,好樣的,存的錢全拿出來了,“你可真夠孝順的,買啥不好買棺材,生怕你奶氣死了沒地躺啊。”
錢大的臉有點蒼白,“給奶奶吧。”
“你奶再缺棺材也輪不到你給錢,趕緊上床睡覺,我走了啊。”趁着天沒黑盡,他裹緊身上的衣裳,急匆匆出了門。
此時的唐知軍家裏,唐知軍和周鳳剛脫衣躺下,最裏側的兒子睡着了,呼吸均勻,唐知軍按耐不住喜悅,小聲說,“媳婦,媽沒有懷疑咱吧?”
高翠華手裏的錢分家就該拿出來分了,他們也是她的兒子,要養家,生活艱難,她憑啥自己偷偷補貼老幺,唐知軍不認為自己偷錢的行為錯了,錢到他手裏是用到正道上,拿給老幺就和打了水漂沒什麽區別。
“懷疑咱幹啥,說了是遭賊,和咱沒關系。”周鳳翻了個身,替兒子掖了掖被子,“你數過有多少錢沒?”
“沒來得及數媽就回來了,不過握着好大坨,肯定不少。”這錢應該是打死他爸的城裏人賠償他們家的,小時候隊上常有人說她媽得到筆賠償,但家裏清苦,不像有錢的樣子,他就沒往其他方面想,要不是他媽三天兩頭補貼老幺他仍不會起疑呢,“媳婦,要不要現在拿出來數數,我點煤油燈去。”
他的聲音透着興奮,眼裏閃着驚喜的光芒。
“再等會,媽剛吃了點東西躺下,估計沒睡着,錢你藏哪兒了?”這會四下無人周鳳才敢問這話,白天院壩裏人多,她怕有人聽牆角,硬是沒敢問。
“竈眼的柴灰裏埋着的,本來想藏咱屋裏的,怕大哥懷疑咱要搜咱的屋子,我就藏到竈房去了。”生平第一次偷錢,剛開始沒啥,把錢藏好後整顆心撲通撲通狂跳,手心全是汗,好在有驚無險,沒人懷疑到他頭上。
“你去外邊聽聽看媽睡了沒,睡了就去竈房把錢拿進來。”周鳳的話剛說完,高翠華罵人的聲音就來了。
“哪個龜兒子偷老娘的錢哦,老娘咒你不得好死,斷子絕孫啊,那是老娘的棺材本啊,咋這麽狠的心一分錢都不給老娘留啊。”
“老娘詛咒你一輩子……”
唐知軍聽得冒冷汗,“媳婦,要不要我睡中間挨着兒子睡?”人到中年才得了這麽個兒子,說不緊張是假的。
“不中用的,她就罵罵而已你怕啥啊,先眯會,等外頭的聲音沒了再出去。”周鳳聲音冷靜得可怕,唐知軍聽話地說了聲,“好。”
唐知軍沒想睡覺,不知是不是白天太緊張了,被窩暖和令他瞌睡不已,在高翠華的謾罵中,他莫名其妙地睡了過去,半夜是被周鳳踢醒的。
伸手不見五指的房間,他雙眼惺忪,“媳婦?”
“點煤油燈去把錢拿進來。”
唐知軍愣了愣,瞬間清醒過來,外邊的罵聲已經沒了,安安靜靜的,偶爾傳來陣寒風呼嘯的聲音,他端着煤油燈,輕手輕腳走了出去,竈房的門大敞着,他隐隐覺得不對勁,待走進竈房,看柴灰被攪得到處都是,心立刻提了起來,顧不得拿手擋風,擱下煤油燈就撲過去,跪在地上,雙手在柴灰裏扒着。
煤油燈被風吹滅了,周圍恢複了黑暗。
“啊啊啊啊,有賊啊,抓賊啊!”
萬籁俱寂的半夜,唐知軍聲嘶力竭的哭喊傳遍了整個村莊。
很快,有人家亮起了煤油燈,被驚醒的孩子哇哇大哭,大人們低聲哄了會,不禁感慨嘆氣:一天連進兩次賊,也是倒黴透頂了。
而輕輕松松發了筆橫財的唐知綜這晚睡得不要太美妙,直到中午他都舍不得起床,錢大他們在竈房煮飯,期間夾雜着唐石磊的聲音。
“錢大,我走了啊,水用完了喊我就是啊。”
“好,石磊哥哥慢走。”
院子恢複了安靜,唐知綜伸了伸懶腰,慢吞吞的掀開被子,衣服鞋子沾了很多灰,他換了套新的,精神抖擻地走了出去。
錢大煮的面條,撒了點鹽和醬油,聞着很香,唐知綜剛擰毛巾洗臉,神态萎靡不振的高翠華就來了,“老幺。”
她聲音沙啞,滿臉絕望,“老幺,媽沒用啊,錢全被偷了,你以後咋辦啊。”
唐知綜眨了眨眼,低頭刷牙,不說話。
高翠華眼眶通紅,坐在院壩沿的石頭上哭了起來,“老幺啊,媽這輩子是幫不了你啥了,媽沒用啊。”自己這個幺兒從小被自己慣壞了,自己手裏有錢,平時能補貼他維持他的日常開銷,眼下沒了錢,她倒沒啥,老幺該怎麽辦。
閃着腰那天就該把錢全給老幺的啊,是她瞻前顧後猶豫不決才惹出後來的這些事的啊,她悔啊。
唐知綜幾下刷了牙,拎着搪瓷缸走到高翠華跟前,居高臨下看着她,“老娘,哭啥呢,進來我給你看樣東西。”
高翠華坐着沒動,滄桑的臉好像又老了幾歲,唐知綜彎腰扶起她,“老娘,別哭了,哭得都不好看了,過幾天石磊結婚等着你撐場子呢。”
他扶着高翠華進屋,大大方方把高翠華裹錢的碎花布掏了出來,淚流不止的高翠華眼淚就這麽懸在了眼角,“老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