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月下漫步

“可、可是……”陶織沫一下子想不到怎麽回話,便繼續埋頭扒飯。扒了一會兒,又擡頭道,“我想說,如果我真的給你帶來麻煩了,請你一定要告訴我。”

“告訴你又如何?你還能不給我帶來麻煩不成?”他戲谑道,見她無言以對,他又湊近她低低道,“你說,我去和雍王爺要了你如何?”

“噗!”陶織沫口中的飯一下子噴了出來,所幸莫忘南反應快,迅速起身閃移開來。

陶織沫被嗆到猛咳嗽,莫忘南唯有幫她輕輕拍了拍背。陶織沫理順氣後,連忙道:“不可能!阿辭不會把我送給你的!”南宮辭才不會把她賣了呢。

他嘴角浮起一絲淡淡的笑意。會不會麽,這個還真不一定,又看了一眼桌上的菜,濃眉微蹙,“怎麽噴成這樣?”

“噴成這樣怎麽了!反正都是我自己的口水!”陶織沫又連忙道,“你不許去要,反正阿辭不會……啊!”陶織沫叫了起來,連忙捂住口。

他皺皺眉,“咬到舌頭了?”

陶織沫疼得話都說不出來,只能點點頭。

莫忘南搖頭,給她倒了杯茶水,“叫你吃飯別說話。別吃了,晚上吃太飽容易滞食,我帶你去散散步。”

陶織沫接過茶水漱了漱口,一臉嫌棄道:“散什麽步?”大晚上的,她才不想和他出去。

“這裏有個月牙灣,到了晚上夜色極美,你真想錯過?”他放慢了聲音,低低誘惑。

陶織沫沒說話,确實,她有些心動了。

如今正值春暖花開時節,一路行來,春意盎然。道路兩邊綠草連綿不絕,就像鋪了一層厚實而柔軟的綠地毯似的,有時遠眺一下也能看見滿山坡的爛漫山花姹紫嫣紅一片,這些景色,在明媚的陽光裏美得如詩如畫。

只是一入夜,他們便投宿在驿館中了,也不知道這朦胧的夜色比起明媚的白日,是不是更有一番滋味呢?

“那、我們叫了采薇她們一起去看吧!”陶織沫提議道,“還有幾秋。”

莫忘南聽到幾秋的名字便眸色一暗,道:“他身上傷未好,讓他好好休息吧。倒是可以叫上采薇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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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陶織沫立刻興奮起來,“那我們走吧!”

“等等,”莫忘南将衣架上挂着的披風給她取了下來,“夜涼,披上。”說着便将披風覆在了她肩上,順帶着捋了絲帶幫她系了個活結。

陶織沫看得怔怔的,怎麽他這動作做起來如行雲流水,就好像理所當然一般?她和他,好像還沒熟到這種地步吧?不對不對!就算和他相熟,但這些親密的舉動,像是……像是夫君才會……

“你、你……”陶織沫反應過來想推開他的時候,他已經系好轉過身子了,見她沒跟上,又回頭來看了她一眼,“走……”又看着她,“你臉怎麽這麽紅?”

“有、有嗎?”陶織沫連忙捧住臉,那是因為、因為他剛剛給她系披風的時候,那個神色太溫柔了,一下子吓到她了而已。

“難道……”他話音一轉,“是害羞了?沫沫,喜歡上我了?”

陶織沫原本還有幾分難為情,在聽到他叫她沫沫的時候,即刻臉色一沉,“不許叫我沫沫!”這是阿辭才能叫的。

他一笑置之,“那日是誰說,我是沫沫的?”

“你、那是阿辭才能叫的!不許你叫!”陶織沫沒注意到,她說起這話,是從未有過的固執與孩子氣。

“可是他現在不叫了是嗎?那為何我不能叫?”他說完,便見她面色陰沉了下來,不禁有些後悔,為何會這麽幼稚地與她計較這幾句稱呼,連忙道,“我不叫就是了,你別生氣了。”

陶織沫有些來氣,但見了他這難得放軟的态度,又覺得有些氣不起來,便不說話了。

“走吧,再晚些月色便不佳了。”他迅速轉移了話題,陶織沫也就順着他的臺階下了。

奇怪,怎麽弄得好像她在鬧脾氣似的,而他卻是——寵着她、讓着她的那個?才不是呢!這兩三年來,何曾有人讓過她寵過她了,她一直是自己一個人的呀。她自認自己已經是個沉着穩重的人了,畢竟她前世好歹活到了二十歲啊。只是怎麽在莫忘南面前,似乎又回到了以前頗幼稚的心性。

這麽想着,不由得仔細看了一下走在前面的莫忘南。他的背影,許是披着鬥篷的緣故顯得十分魁梧,給人帶來一種莫名的安全感。

他的年紀或許不大吧,但又隐約給她一種大叔的感覺,陶織沫總感覺他像是個三十歲左右的成熟男子。陶織沫翻了翻白眼,她向來不是大叔控,不可能會喜歡他的。

她的心,一直都在南宮辭那兒,不管他要還是不要。想到白日那個吻,雖然痛,可是也甜到她的心裏,不管他記起了多少,他心中還是有她的不是麽。

走出客棧的時候,只有陶織沫和莫忘南兩個人。

陶織沫覺得怪可惜的,采薇明明很想去,偏偏葵水來了,說是不舒服。還有暮雨說什麽今夜上弦之月,她練的什麽心經容易反噬,不宜賞月,陶織沫也不懂這些,只是覺得有點說出來的奇怪。

二人背着手,靜靜行于岸邊。今夜有些寂靜,偶有幾縷沁涼的夜風吹來。

似乎安靜得,有點怪怪的,陶織沫連忙扯了些話題來聊,“你是哪裏人呀?”

“幽州。”他淡淡道。

“哦,你父母呢?你有沒有兄弟姐妹呀?”

他沉默了一會兒,沉聲道:“都死了。”

陶織沫咬唇,她怎麽好問不問問到這個問題,一會兒道,“對不起。”

他卻是淡淡一笑,“又不是你殺的,和我說對不起做什麽。”

陶織沫心一驚,他說這話雖是雲淡風輕,卻帶着……殺意。他這麽說是什麽意思?他的父母和兄弟姐妹,是被人殺死的?

果然,行走江湖,總免不了有這些傷痛。又或許是這些傷痛,才使得他入了江湖。

“對不起。”陶織沫想了想,又冒出這句話。

他輕聲一笑,這回是真的帶了笑意了,“你父母呢?”

“我?”陶織沫聳聳肩,“你不是都知道我的身世嗎?我爹,就是右相呗。在我小時候,我都沒見過他。後來,認識了阿辭之後,我才見過他幾次,每次他都是淡淡的,就好像看陌生人一樣,可是又因着阿辭的關系,對我恭恭敬敬的。我娘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過世了,我都不記得她長什麽樣了。至于我的母親,那個陶夫人,好壞,不想說她了。”

他靜靜地,沒回話。陶織沫自顧自往下說着,“我大哥嘛,我小時候記得他挺疼我的,他人也老實。而且他娘夏姨娘人也很好,你應該知道我四哥吧?”

莫忘南點了點頭。

“我四哥也是陶夫人生的,可是他自小體弱多病,陶夫人都不理他,他一個人孤伶伶的好可憐……我在家裏最喜歡的就是我大哥和我四哥了。”

“你和府裏的姐妹關系不好?”他側過來看了她一眼。

陶織沫有些低落,“還好吧,我三姐和五姐人就一般般。有個七妹,你知道她是嫡女吧。她很喜歡阿辭。我搶了她的東西,後面她搶了我的東西。”陶織沫聲音越來越低,是啊,她搶了陶織錦的嫡女之位,後面她鸠占鵲巢,搶了她的王妃之位。

“她很壞?”他試問。

陶織沫連連點頭,“超壞的。我記得有一年冬天,她讓下人用馊水潑我,弄得我全身都是油,然後只肯給我洗冷水澡,凍死我了。而且冷水洗完,全身還是油膩膩的。結果第二天我就來了葵水……”陶織沫說着連忙住了口,她不應該和他一個男子說葵水的事情!而且,六歲後她就有南宮辭寵着,南宮家是秋天出的事,第二天她也走了,哪裏在那裏過了冬天?

她說的是前世的事,那次是她第一次來葵水,也就是那次之後,她每次來月事都會疼。此生重來後,她月事是到了桂香村後才來的,仔細調養着,每次來都是舒舒服服的了。

不像前世,來葵水前七日就會腰酸背痛,來的時候更是痛得死去活來,此生麽,若沒有算着日子,來了也不知道。

等一下,她剛剛那麽說莫忘南不會以為自己六歲就來葵水吧?想到這,陶織沫讪笑了一下,又繼續道,“她是很壞的啦,不知道讓嬷嬷在我洗衣服的水裏加了什麽東西,洗了手又癢又疼,然後就裂,裂了之後陶夫人又讓丫環給我送藥過來。她們不是關心我,是怕,怕我手上留疤,到時阿辭回來後……可惜阿辭回來後……”想到那些日子,陶織沫便覺得心開始疼起來。

“還好現在都過去了!”陶織沫聲音大了起來,“從離開府的那一天我就發誓,我再也不會回去了!再也不要回去過那樣的日子了!”像是大聲宣布,又像是告訴自己。

“你便是回去,我也不會讓你過那樣的日子。”他忽然停了下來,低聲道。

“可是,我還是會做噩夢啊。”陶織沫眼中晶瑩閃爍,低下了頭,“我記得那一次,我在房中沐浴,有個小厮推開門跑了進來,我大喊大叫,可是紫燈不在,紫燈不在。”陶織沫說着蹲了下來,莫忘南甚至能感覺到她身子的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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