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殘酷
次日，我穿上獅鹫獸冥衣，為了不遮住希緒弗斯贊美過如同流淌月光般的銀發，我也學着他的習慣，不戴頭盔。
從地下抽調出的隊伍人馬集結于兩側，黑甲如林氣勢洶洶。我不指望他們能打過黃金聖鬥士，但必須烘托出作為指揮官的我----是在聖域軍隊眼前展開的，這副黑色大軍繪卷中，最核心最耀眼的存在！
我領着屬下們，從哈迪斯城魚貫而出，盤旋飛行，隊伍行疾如風，遮天蔽日般給充斥着粉色亡魂畫作的天空增加了黑鐵的色澤和氣勢，我絕不輸給聖域！
一行威風凜凜出現在聖域軍團前。兩軍在哈迪斯結界外嚴陣對壘，我伫立最前沿，專注瞧着對面的指揮官，背後深紫黑色大翅膀是和他的黃金羽翼故意相呼應匹配的存在，也在陽光下，泛着烏金流潋的光。
那一邊黑壓壓嚴陣以待的人群中，最前方伫立一排金色戒備身影----所有的青銅白銀和雜兵們，都被護在後方。
這是對弱者的保護。以前，我曾聽希緒弗斯說過，他希望年輕的下一代戰士能盡量多活着……可是，吾愛，只要他們是雅典娜聖鬥士，最終都只有一個慘烈結局啊。
此刻，聖域的人聚集得這麽多，太好了！這裏就是我要展示結局給他們看的大舞臺！
因此，環顧衆人後，我最終朝怒沖沖瞪着我的雷古魯斯，玩味地笑了笑。
小獅子卻以為我在挑釁他，憤慨沖我一揚拳----他青稚的拳頭被叔叔有力的手，穩穩擋握住。
希緒弗斯雙眸緊盯着一身冥衣的我，不知道有沒有想起夢界我張開翅膀壓覆在他身上表白愛意的事----此刻這個男人神色卻看不出尴尬的半點痕跡，他表情肅然，沖我點名喝到：“米諾斯！我來當你的對手！”
我對他龇牙一笑，搖搖頭，“你叫我怎樣就怎樣啊？你說你是我的什麽人？上司嗎？還是別的？”
他噎住了，臉頰抽了抽，卻仍然以手勢按着躍躍欲試的同伴們。
我又慢條斯理道，“先別急着打打殺殺，讓你們，見一個人吧。”
略擡手，冥軍分開，一個裹在鬥篷下的男人自隊伍中走出來，他身材高大，肩寬脊挺，猶帶着戰士不可磨滅的氣質，而自他身影出現的那一刻，雷古魯斯就震驚地張開了嘴----
希緒弗斯的目光，也落在遮住面目的伊利亞斯身上，他同樣吃驚不小----不愧是有血緣關系的弟弟，對于從小一直崇敬着的，英雄哥哥的身形儀态，希緒弗斯非常熟悉吧。
“這位，是我從冰地獄裏，找出來的亡魂。他是誰，想必有幾位已經看出來了，沒錯----”我伸手揭開伊利亞斯頭上的遮蔽，露出那一頭褐色的短發，和成熟英俊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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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
雷古魯斯幾乎就要沖過來，其餘的黃金聖鬥士們個個驚異，而希緒弗斯微微晃了晃，一把扳住雷古魯斯肩膀，自己挺身而出走來。他望着一動不動表情木然的哥哥，又難過地望向我。清澈的眼睛裏，燃起憤慨的火苗。
“米諾斯你……玩弄逝者的靈魂，令亡者不得安寧，你很得意嗎？！”他的聲音都在微顫。
“玩弄？安寧？”我重複道，望着把我看成邪惡化身的男人，我強忍心頭翻湧的不忿，仰起下巴努力讓聲音平靜：“你以為，伊利亞斯的靈魂之前很安寧？你錯了！希緒弗斯，但，也不怪你，還有聖域的諸位----你們一直被一個謊言蒙蔽，以為聖鬥士們為了女神捐軀戰死後，會得到永恒的安寧。聖域的那個紀念墓園，就是你們自己給自己畫出的逝者安眠場景，是嗎？！”我揚聲朝其他人喝到，“但我現在，就讓你們親眼看看，那流傳的所謂安寧，到底是什麽！”
我坦然朝希緒弗斯迎面走去，“在你們看到殘酷真相之前，我保證冥府軍隊不動手----你們呢？！你們，會突然襲擊我嗎？”
希緒弗斯直面深深凝視他的我，他眼神複雜，終究也以領袖的身份，揮手道，“大家暫且先不要輕舉妄動。”
我點點頭，無視他緊捏的拳頭，又朝他淺淺一笑，“我信任你，你說過會保護我。”說完不管他的表情，開始當着希緒弗斯的面專注燃燒自己的小宇宙----頭頂一方天空變幻着光影色澤，地獄的火焰熊熊噴湧，冥府的黑暗吞噬光明，流轉着時光空間如同漩渦大開攪動，最終，巨大透亮的光輪出現，我成功打開了一個通往冥界的視野窗口！！
這是近似雙子神打開神之通道的強大力量，作為最強冥府戰士我并不算很費力。但，想起希緒弗斯對廢物薩沙維持結界耗力時的關愛，我不忿地也裝作呼吸沉重，步履微晃----他也把目光從天空時不時轉移到我身上----是在觀摩我的虛實，抑或忍不住關切我嗎？希緒弗斯，希緒弗斯，你明明放不下我！
我心中翻騰各種話語，最終低低沖他耳語般說出的一句是：“對不起，請別太難過，希緒弗斯。這真相……原本我想委婉些……捧着你的手告訴你。”
希緒弗斯呼吸一滞，緊握的拳頭松了松，他瞧着我一臉毅然，欲言又止，他不明白我如此消耗自己的小宇宙也要給他們展現的是什麽----
我故意喘了口氣，大聲道，“我帶你們看……前代戰士們所在的地方！在你們聖鬥士心中，那些閃耀着犧牲光華，榮耀戰死的所有先輩們----他們根本沒有安詳地永眠啊！！”
寒冰地獄一派銀白天地的輪廓浮現在天空，漫天的暴雪狂卷，寒風如尖刀一般淩冽，冷酷的茫茫冰原上，有點點麻麻的黑色----“你們以為，那是岩石嗎？！”
小宇宙的力量連通着人間和最深的地獄，随着我燃燒的提升，天空的視窗更加放大清晰，目力最好的黃金聖鬥士們，已經變了臉色：他們看出來了，那都是人類靈魂的殘骸！
看着希緒弗斯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我硬起心腸咬牙喝道，“路尼！！”
冥府囚禁罪人的世界裏，天英星路尼穿着大翅膀的黑色冥衣，在冰天雪地中浮現出身姿。風雪吹得他長發翩飛，優雅地在料峭冰岩上穩穩立定，“米諾斯大人----”他擡頭對着遙遠時空之外的我洪亮說道，“您要我找的亡魂，已經找到了----”
他一指腳下：“這就是金牛座之前陣亡的阿魯迪巴，以及前代的阿魯迪巴們，都埋骨在一處！”
聽到這話，人間的聖鬥士們嘩然。他們眼睜睜看見，地獄晶瑩剔透的冰層中，死死凝凍着層層疊疊的亡魂，面目最清晰的那一具，長發暗蒼，一只手僵硬地伸向天空，原本粗犷雄健的臉上形容枯槁，但熟悉他的同伴們還是能痛苦地分辨出戰友的容貌-----而前代的金牛座黃金戰士們呢？可看到那一具具完全朽壞的軀體了嗎？看到那黑洞洞癟陷的顱孔，看到那保持着嘶叫模樣，大張的白森森牙齒嗎？！這就是絕望的結局啊！！
寒風呼嘯，仿佛是冰地獄內被嚴封的靈魂哀嚎在盤旋----
“除了永恒的極致痛苦，這些亡魂什麽也感覺不到！！哪怕軀體都朽壞，骨肉都幹癟----也要永遠地，受懲罰！！”
“不！不！！！”聖域軍團的雜兵群中，響起了撕心裂肺的大叫聲，貌似是阿魯迪巴收養的某個孤兒----那個孩子試圖沖上來卻被史昂他們牢牢扯住護在身後，他拼死掙紮----這就是，眼見重要的人，愛着的人，遭遇折磨時又無力解救的絕望！
“你們自以為，這就看到了最殘酷的東西嗎？”
我望着痛苦得好像感同身受的希緒弗斯，多想死死抱住他發誓他絕不會遭此厄運----可我不能。我要把最殘酷的一幕血淋淋展示出來，我握拳難過說道，“路尼！去巡視一下，把那些搗亂的家夥們，驅散出去！！”
路尼微微嘆了口氣。白茫茫冰天雪地中，他張開了翅膀，飛離冰岩環顧，最終向着某個方向而去。一路上，那些黑色的岩石狀物到底是什麽，也被所有人統統看了個清楚：全都是不知道哪個年代犧牲的聖鬥士殘骸！層層疊疊密密麻麻數以千萬計！觸目驚心嗎？
前方冰面上，有一群活動的黑點：那是冥府雜兵們，在天哭星巴連達因麾下喽啰地遂星地進星等帶領下，正取樂。他們的消遣玩物，就是被聖域奉若英雄的，一個個傳奇。
雜兵尤其喜歡挑選那些，他們在地面上絕對打不過的人，此時已經毫無還手之力的黃金聖鬥士，毆打羞辱！！
看到了嗎？一具具半露出冰面的軀體，不管生前如何強大，這也不過被冥府區區一個小兵，肆意踩踏！！被惡狠狠蹼狀金屬腳底踩着的腦袋，是誰？
雅柏菲卡慘呼出聲。我想，他看清了亡魂那一頭紅褐色淩亂枯槁的長發，聽見雜兵們嚣張嘲笑聲----“最美貌的黃金聖鬥士也不過如此，這才幾年就廢了，下一個雙魚座什麽時候會來地獄？！我們再好好招待招待-----哈哈哈哈！”
這就是最殘酷的真相！死後的戰士承受淩虐羞辱！永陷絕望啊！
鮮血從希緒弗斯緊握的拳頭中滲出-----他擡頭望着上空呈現的一切，表情神色，看得我的心髒被擰得更痛！
“我……我把你兄長伊利亞斯弄了出來。”我幹巴巴說着企圖撫慰他，他卻置若罔聞，居然，有冷冽殺氣伴着他的金色小宇宙浮現，他驟然引弓搭箭！！
我倒抽一口涼氣，還好希緒弗斯沒有将箭尖瞄準我！一道黃金光以劈山裂海的強勢，憤怒無比地朝天空中的畫面射去！可是----徒然啊！
冥府最深的地獄，輕易吞噬了不屬于這個世界的力量，連陽光都照不進的地方，一根黃金箭又怎麽可能穿破？
希緒弗斯死死擎着金弓，咬牙看那頭----
“肅靜！”路尼翩然而下，朝嬉笑消遣的烏合之衆們，大喝道。
嚴格說來，他已經越權，這是拉達曼迪斯管轄的範圍地界，我卻拜托他阻止冥界士兵們肆意欺辱亡魂----
路尼習慣地說話，和審判庭時如出一撤：“你們的行為把這神聖的冰地獄，神靈純粹施行罪與罰的地方，都弄髒了！給我滾吧！！”
流動變幻的天空之窗內，路尼驅散并收拾着冰地獄的雜質----哈迪斯城堡下，猶在人間的大軍都被這殘酷的慘狀，驚呆了嗎？！這就是他們逃不了的未來！！
希緒弗斯----希緒弗斯----我忍痛望向他，他懂得我想讓他穿上冥衣的心思嗎？
須臾後，他轉頭逼視我，表情讓我的心髒一抽，血液驟然冰冷----他聖衣手臂微微戰栗，不帶絲毫恐懼，是滿滿憤慨！！
“原來，要給我們戰士看的就是這個----米諾斯！這就是你自以為，能打擊我們的境遇嗎？這就是你自以為能颠覆我們信念的所謂真相？！你真可笑！”
他決然道，“什麽折磨也不能讓忠義之心向黑暗邪惡屈服！”
“你----你----”我頓足大叫，“為什麽你看不見我的苦心？！那樣的下場，你----你-----”
我幾乎脫口而出嚷道，你以為，我會容忍你被折磨？！我舍不得啊！這也可笑嗎！？
然而，他瞪着我，眼裏沒有一絲溫柔和不舍，冷冷擲地有聲答道，“你這樣的天生黑暗者，怎麽會明白大地上和平與光明的美麗？你怎麽會懂得，甘願犧牲的涵義？！”
“我們所有人在成為聖鬥士的那一天，在為了成為聖鬥士而修煉的過程中，早就有為了愛與希望粉身碎骨的覺悟！！現在看到這種情形----我們一代一代的戰士，總會在女神的領導下，把先輩們從冰封地獄裏解放出來！！”
希緒弗斯！！
我聽他事到如今還仰慕雅典娜，歇斯底裏咆哮，“你一心守護的女神，所謂的雅典娜，早就知道和冥王作對是這個下場，但是她----她每一次轉世後，都把犧牲的戰士像垃圾一樣丢棄在冥府深處！！！從來也沒有向冥王交涉稍微保護保護他們，從來也沒有啊！！！她分明虛僞鐵石心腸！！而冥王呢？冥王甚至賦予打動他的聖鬥士無限生命陪伴愛----”
我還沒來得及說奧路菲的事，就被希緒弗斯臉上冷冷的蔑視給震得說不下去----他，他不屑永恒生命，也不屑我的想法----他心心念念，都是雅典娜的所謂正義事業！！
雅典娜雅典娜！！憎恨的火焰燃燒我全身，骨頭都咯咯作響----此時聽到聖鬥士軍團傳來為雅典娜女神而戰的大呼聲，越來越響亮刺耳----呵呵，聖域迫不及待要鞏固人心控制了嗎！？
我暴怒高吼：別以為我不知道那賤貨勾搭束縛你們的龌龊方法----瞧啊！！我可知道你們私底下做什麽秘密的美夢！
狂怒的我伫立在希緒弗斯面前，燃燒着小宇宙----
天空中飛快變換着視野，冰地獄的滿目蒼白迅速褪去，豔麗竄動的紅色出現----第一獄的宴會廳內熊熊燃燒着火，豐盈飽滿的大胸脯正在幾個呆滞的亡魂聖鬥士眼前搖晃！寧芙女妖們有着薩沙清純的臉，神情卻妖豔魅惑，驕傲晃動着高聳的胸脯----她們也個個穿着模仿聖域女神的白裙裝束，露着深溝的胸前垂挂黃金項圈，珍珠與金珠流蘇正随着搔首弄姿而噼裏啪啦撞擊出清脆聲，她們肆無忌憚彼此掀起身上如同白色花瓣般的裙子，露出幻化的人類大腿和臀部----女妖們狂笑，彼此拱起翹臀熱吻一番，再用滑膩如白蛇的臂膀，勾住了那些年輕即已死去的聖鬥士們----聖域的陣亡白銀青銅！她們扯着男人的手，往自己胸脯和白裙下撫摸----
“看啊！！還有哪裏不像雅典娜那個賤----”我沒說完，毫無防備地眼前金光一閃，希緒弗斯氣得面色鐵青，沖我，揚起了手掌！！他！要打我？！
作者有話要說：
政委再溫柔也忍無可忍想扇米渣耳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