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學校是一個消息流通速度很快的地方。
因為它們有專門的消息網。
不過一個下午,整個平樂縣的學校都知道了顧茜茜要求調監控來證明自己的清白事,每個群都在刷,到了晚上的時候,鄰近的幾個縣中也知道了。
顧茜茜有些恐慌,怎麽會傳得這麽快?不應該啊。
晚自習的時候,大家一直在安慰她,她卻高興不起來,因為一旦真的有監控的話,那麽整個省的學校她都待不下去了。
對面的教室宿舍樓的确有監控器,而且正對着她們二十七班,但是開不開還不太确定,她上網問了好幾個學校,都說監控器是擺設,除非上面領導下來視察,或者大型考試什麽的,其它的時候,一般都不會開。
放晚自習後,殷姜和孟君祁小聲說晚安,跟着周清他們去小賣部買零食了。
孟君祁收拾書包離開。
夜晚的風有些涼,月色的溫度也冷,照在身上,仿佛蓋了一層冰霜。
他摸出煙來,準備放嘴裏抽。
背後有人叫住了他。
“孟君祁。”
孟君祁回頭,看見了顧茜茜。
“監控器真的有監控記錄嗎?”
無人的角落裏,清純美麗的少女,用着咄咄逼人的語氣,質問着眼前的少年。
火星在黑暗裏閃爍,孟君祁低垂着眼眸,看着顧茜茜。
這種眼神讓顧茜茜感到害怕,好像她在他眼中,和路邊的野草,甚至和屍體,是沒有區別的。
在殷姜面前,這個人溫順冷淡,在別人面前,他便是這個讓人憎恨讨厭的樣子。
但是別人怕他,她不怕。
她知道孟君祁有什麽病,也正因為如此,她才敢做出那樣的事,敢對孟君祁用這樣的口氣說話。
因為在孟君祁的意識裏,他不是孟君祁,也不會在意別人對孟君祁的看法,對孟君祁的所作所為。
除非是踩到了他的某根線。
沒有得到回答,她惱怒的瞪了他一眼,“我問你到底有沒有監控記錄!你聾了嗎?”
一陣來電振動在黑暗中響起,孟君祁摸出手機,屏幕的光照亮了他的面容,還有那雙漆黑的眼瞳。
“孟君祁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
興奮的聲音從手機裏傳了出來,落進了顧茜茜的耳朵裏,“祁哥!都搞定了!幾乎上我們省所有的學校都知道你和顧茜茜的事了,就等到時候監控記錄一公開,就讓她哭着跪在你面前給你忏悔!”
顧茜茜剩下的話就這樣消失在了空氣當中。
夜晚的涼風依舊輕飄飄的吹,鑽進了顧茜茜的衣領,順着灌了下去,一片冰涼,沒有溫度,只有寒冷。
她呆呆的看着孟君祁,良久才不敢置信道:“你……是你讓人傳的?”
所以才有那麽多學校知道這件事,知道了她要掉監控器。
不對,她腦子一下子就空白了。
既然孟君祁敢這麽做,那就說明,監控記錄是真的存在的,并不是她想的那樣在恐吓她。
“孟君祁!你不能這樣做!你這樣做你會毀了我的!”一直以來,她都在提心吊膽,戰戰兢兢,已經承受了巨大的心理壓力,不是沒有想過後悔,不是沒有想過立刻認錯,只是她的驕傲,她的尊嚴讓她固執到最後。
但是她失敗了。
抱有的僥幸,被面前這個人全部打碎。
在這一刻,她完全處于崩潰的狀态,失去了理智的伸出手,去抓孟君祁的衣領,“你這個瘋子!你知道你這樣做的後果嗎!我只不過是放了一點東西在你的桌箱裏!你就要這樣報複我?!”
孟君祁退後一步,她便摔倒在地上,手腕上擦出了青紫的痕跡,通叫出聲來。
擡頭的時候,少年蹲在地上,手垂在雙膝旁邊,漠然的俯視着他,看着她的眼神,就像看一只蹦噠的螞蚱。
他勾了勾唇角,笑了起來,“看你這樣,還挺有趣。”
妄圖掙紮的悲哀表情,最适合蝼蟻這樣的存在。
顧茜茜轉學了。
沒有任何預兆,突然就轉學了,就連她最好的朋友安佩佩,她都沒告訴,還退了班級群,将所有的人都給拉黑,就連微博,也全部清空了。
宿舍的她的位置,東西也被清空。
這代表了什麽,不言而喻。
班會課的時候何書悅說上半年的事件是一個誤會,孟君祁沒有猥亵同學,之前不斷安慰顧茜茜的人轉眼間被打了臉,臉色難看得不是一點半點。
安佩佩面無表情了兩三天。
因為顧茜茜,她這幾天一直在針對殷姜,但是顧茜茜的舉止告訴了她,她錯得很離譜。
第三天的時候,她走到殷姜面前,深深的鞠了一個躬,“對不起。”
之前的惡意中傷,之前的針鋒相對,對不起。
殷姜想了一下,彎着眉眼笑,“其實沒什麽的,你只是遇見我會瞪我幾眼,在背後說我幾句壞話,我掃地的時候故意将紙弄碎在地上……”
安佩佩的臉一下子就紅得跟猴屁股一樣,又尬又羞。
她無地自容的時候,殷姜從校服口袋裏摸出一顆糖,拉起她的手,将糖果放到她的手心裏。
“但是維護朋友的心意,是無法被指責的,以後注意點方式就好啦!”
安佩佩眼睛一紅,差點就哭了出來。
她眼睛滿是水霧的握着那顆糖,哽咽的說了一句對不起,回自己的位置上去了。
不一會兒,便趴在桌上抽泣的哭了起來。
周清說:“這就是遇人不淑的下場,甜姜你可長點心。”
殷姜拿出筆記本,“我覺得周周你很淑女的啊。”
周清:“!!!”
她摸出帕子,抹了抹眼角,欣慰道:“我真是喜歡極了你這樣虛僞的拍馬屁。”
完全聽不出虛僞,還很真誠,就跟真的一樣。
殷姜沖她淺淺笑了笑。
坐在角落的孟君祁翻了一頁書,手機振動了一下,是樂思危發來的消息。
“祁哥,監控記錄偷到了,顧茜茜要轉的地方也查到了,發嗎?”
孟君祁擡眼,看了看那坐在中間笑容燦爛的小姑娘,只是看着她,心都是軟的,全部被甜膩的蜂糖包裹,無與倫比的滿足。
虛幻和不真實感都消失得一幹二淨,獨立于身體的靈魂歸位于心髒。
他回道:“停了。”
“哦???哦,好,那打架的事,祁哥你處理好了嗎?”
孟君祁收了手機,沒有再回複。
當然是處理好了。
那視自己兒子為廢物的父母,在知道可以賠償三十萬後,臉上只有歡喜。
他們不在意熊文的傷勢,不在意熊文的感受,甚至表情都還透露出打死的話不知道能不能拿一百萬賠償的意動。
因為他們有了足夠依靠的優秀的另一個兒子,沒有依靠價值只能讓他們不斷操心的,便成了可以扔掉的累贅。
剛剛蘇醒的少年,看着自己的父母,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牙齒繃得緊緊的,看見他的時候,嗤笑一聲。
“怎麽?滿意了嗎?打死我,只要你給夠了錢,她們連一句追究的話都不會說。”
這件事結束了快一個周,蘇笙默才知道這件事。
因為要參加奧數競賽,他之前被學校送往了別的地方和其它學生一起進行封閉訓練,手機也被沒收了,導致在這件事讨論最盛的時候,他一無所知。
而回來時,已經塵埃落定。
他去找殷姜的時候,看見小姑娘正在跟一個男生講題,“你看這樣啊,我們在這裏畫一根輔助線,然後連接它與AC……”
穿着校服的姑娘,陽光落在她的臉頰上,垂落在臉頰旁邊的發絲随着微風微微晃動,她嗓音溫柔而清軟,坐在她旁邊的少年,漆黑的眼瞳,俊俏而有些病艷的五官,正認真的聽着她講,嘴角勾起若有若無的笑意。
蘇笙默站在門外站了很久,殷姜都沒有發現他。
他伸手想敲門,在快碰到門的時候猶豫了一會兒,縮了回去,轉身離開了。
三月三十號,立水中學迎來了第一次月考。
月考決定了下次的位置好壞,大家都猛了勁的臨時抱佛腳,就盼着到時候能挑到自己想要的位置。
語文考完後周清在對答案,然後抓着頭發嚎,“我他媽的錯了四個選擇題!錯了四個!這是學習委員的恥辱!”
“甜姜,你錯了多少個?”
對完答案的殷姜伸出手指,握成拳。
“五個?”
殷姜搖頭,“都對啦!”
周圍正在對答案的同學們一臉震驚,“真的假的?你全對了!”
“這次的現代文閱讀和古文選擇題可難了!殷姜你全對了??”
“給我看看你的試卷!殷姜!”
殷姜的試卷,被班長拿到了手裏,他對了一遍,點了點頭,“是全對,沒一個錯的。”
“很厲害啊。”他笑着和殷姜說,斯斯文文的,“殷姜這次語文可能要拿我們班第一。”
連學習委員周清都錯了四個,更別提其它人了,還有的只對一個選擇題呢。
殷姜覺得自己離買貓糧的目标又更進一步了,更有信心了。
31號下午,月考結束,放清明節的假,三天。
幾乎所有的學生都收拾東西回家,殷姜也是如此。
殷姜離家比較遠,要坐兩個多小時的車,她收拾好東西,背着書包,給明父明母打電話。
知道她要回來,明母那邊很是開心,忙去街上買些新鮮的蔬菜和鮮肉。
殷姜不在的時候,她們都是酸湯泡飯糊弄幾口,冰箱幾乎是空的。
現在家裏的小姑娘要回來了,自然不能糊弄,要好好準備小姑娘喜歡吃的東西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