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劇烈的疼痛感襲遍全身,靈魂被抽離的感覺實在不好受。

孟君祁硬是壓着一句聲都沒出。

阿姜……阿姜還在等着他。

他伸出爪子,憑空抓了抓,恍恍惚惚間,眼前竟略過很多畫面。

抿唇羞赧的少年,溫柔軟糯的阿姜,她伸出手,輕輕包住他的手,彎了彎唇。

“俞孟,我喜歡你……”

“我喜歡你啊。”

孟君祁睜開眼睛。

入眼的是一片雪白的燈光,刺眼得讓人什麽都看不清,圍繞在他身邊的醫生驚喜喊道:“醒了!醒了!”

“三少你還好嗎?身體有沒有什麽不适?”

“三少!”

“你醒了!”

程諾快步走了進來,“你不知道你昏睡了多久,其它人已經快要忍不住了。”

孟庭州一個月前就逝世,他留下遺囑,竟然是讓孟君祁繼承孟家,程諾輔佐。

一群人驚呆了眼,完全不敢相信,明明孟庭州生前,時常生孟君祁的氣,怎麽可能會把孟家給孟君祁呢?

早已知情的程諾嘆了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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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孟先生真心愛的女人是三少的母親,他也曾對那個女人許諾,要好好對待三少,這麽多的争争吵吵,他早就看在眼裏,煩在心裏。

雖然孟家留給三少繼承,其它的女人和兒女孟先生也沒有虧待,該給的都給了。

衆人當然不甘心,吵着說這是三少的陰謀。

在他們眼中,三少不過是一個不受重視的私生子,直到他将孟先生遺留的視頻公開,他們才心不甘情不願相信了。

盡管如此,還是有人不安分,只是不安分的人已經被孟君祁清理了,剩下的,都不敢再做什麽。

偏偏這個時候,三少昏了過去,并且這一昏就是一兩月的時間,程諾拼命隐瞞,還是被人察覺到了不對勁,以致孟家最近不是很太平。

“三少……”

孟君祁扯掉身上注射營養液的吊針,想要翻身下床,但他昏睡得太久,又一直被營養液吊着,根本沒什麽足夠的力氣,這一翻身,腿腳一軟卻摔在地上。

程諾大驚:“三少!”

孟君祁爬了起來,那些醫生來扶他,他揮手推開,“滾!”

最後還是程諾強硬把孟君祁給壓回床上,讓醫生給他注射鎮定劑,孟君祁方才安靜下來。

看着再次昏過去的三少,程諾嘆了嘆氣,“這可怎麽辦才好啊。”

意識沉溺于黑暗中,孟君祁瘋狂想掙紮着醒來,他不斷的怒吼,發洩,卻一無所用。

“我就是個廢物!”

他根本保護不了阿姜,面對俞衡,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他曾經的許諾,就像是一場可笑的癡心妄想,什麽都做不到,什麽都幫不了阿姜。

“你的确是個廢物。”

耳邊一道輕飄飄的嗓音傳了過來。

孟君祁擡頭看去。

封印在體內的怪物終于醒來,他生了一張和孟君祁一模一樣的臉,給人的感覺卻截然不同。

若說孟君祁給人的感覺是陰郁暴躁,那麽他給人的感覺便是冷漠輕慢的。

少年低垂着眼眸,操縱着手中的傀儡,眼睛裏似乎空無一物,“俞衡擁有兩世的記憶,而你一無所有。”

“你唯一一點破碎的記憶,都是我施舍給你的。”

“除此之外,你還有什麽?”

孟君祁的瞳孔縮了縮。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自己的副人格。

他的病情是真的,他的确患有人格分裂。

副人格偶爾會占據他的身體,做出一些事來,比如顧茜茜,比如……孟庭州第二次致死的車禍,包括那些對付其它人的事,都是副人格來親手完成。

少年擡頭,露出嘲諷無情的笑容,“你真該好好看你這個樣子。”

“懦弱,無能,愚蠢,可笑至極。”

少年手中的傀儡走到孟君祁面前,吐出一塊鏡子,鏡子裏映着孟君祁現在的模樣。

狼狽不堪,像個瘋子。

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因為他知道,對方說得對。

可是……

“我想救阿姜……”他捂住臉頰,眼淚落了下來,“我想救阿姜。”

縱使知道自己什麽也做不到,他還是想救阿姜。

“你幫幫我,幫幫我。”

“俞孟,幫幫我。”

少年松開控制傀儡的線,漆黑的眼眸裏,看不出什麽光亮來,“把你的身體全權交給我。”

“只有擁有你的身體,我才能幫助阿姜。”

孟君祁咬緊了牙,身體痙攣着,最後他閉上了眼睛,放任自己的意識沉入深淵。

俞孟從這具身體裏醒來時,已經是黑夜。

程諾緊張的看着他,害怕他再發病,“三,三少。”

俞孟摘下吊針,語氣平靜,“給我消毒棉。”

程諾連忙翻了遞過去。

俞孟低下頭擦血,這具身體是血小板缺乏體質,止血是很麻煩的一件事,

孟君祁成為孟家繼承人之後,待遇翻天覆地,他在孟君祁的身體裏時,已經理清了現狀。

“程諾,幫我去找幾個人。”止完血後,俞孟擡頭道。

“啊?”程諾反應過來,“找誰?三少請說。”

俞孟斂眉,“廣大找周清,清華找蘇笙默,洛杉矶找梁因,B市找沈秋辭,Z市安樂縣找陳慧和明啓華,還有C大找殷念。”

程諾:“不知道三少是要……”接下來的話頓住,他不敢再看三少,低頭應是。

待程諾離開後,俞孟下了床,将消毒棉扔進垃圾桶。

“俞衡……”他念着這個名字,然後輕扯嘴角笑了起來,“兄長你還真是不死心。”

一世,兩世,三世,都死死糾纏着阿姜不放。

可恨又可憐啊。

燕大最近比較鬧騰,因為快放暑假了,已經有的學生忍不住提前跑回家,去過自己的潇灑生活。

殷姜所在的語言系就走了好幾個。

陳靈周在她耳邊說暑假安排,問要不要一起旅游的時候,殷姜搖了搖頭,“不了,暑假要去做志願者。”

陳靈周抓上了她的手,“做志願者有什麽好玩的?還不如我們一起去旅游,叫上俞先生,白天海灘曬太陽,沖浪,晚上在游艇上吃山珍海味,夜裏住酒店,泡溫泉,按摩放松放松,多好啊?”

“做志願者累死了,大太陽底下曬,把人曬黑了不好看怎麽辦?”

陳靈周的手有點冷,殷姜抽出手,搖了搖頭,“算了,我不想去。”

“你怎麽啦?阿姜?”陳靈周眼神奇異的看着他,“你最近有點奇怪唉——”

“是想起什麽了嗎?”

殷姜趴在桌上,沒什麽精神的回道:“什麽都想不起來,心情煩悶。”

陳靈周笑了起來,安慰道:“沒事的,反正我們都還在你身邊,記起來和記不起來結果都是一樣的。”

“一樣的嗎?”殷姜忽然側頭看陳靈周。

她的眼睛黑白分明,裏面沒有任何雜志,仿佛任何的欺騙與謊言在這裏面都無所遁形。

陳靈周的笑容漸漸消失,她轉過頭,沒有看殷姜,“你認為一樣就一樣,不一樣就不一樣,看你怎麽想。”

殷姜嗯了一聲,又問:“那靈周你要和我去做志願者嗎?”

陳靈周:“可是我不想去做志願者,好累的,阿姜我們去旅游不好嗎?”

殷姜搖了搖頭,淺淺一笑,“你不想去的話,那我自己一個人去就好了。”

陳靈周撒嬌,“阿姜——”

殷姜卻是堅定要去做志願者的心,對陳靈周的勸說絲毫不為所動,陳靈周的眼底掠過一絲厭煩,面上卻什麽都沒有表露起來,“那我和你去做志願者吧。”

殷姜笑着問,“可是靈周不是要去旅游嗎?”

陳靈周:“旅游沒有阿姜你重要。”

多麽好聽的話啊。

殷姜想。

如果厭煩和怨恨再隐藏得更深一點的話,這句話就更好聽了。

可惜。

都是假的。

朋友是假的。

那麽親人呢?那麽俞衡口中的——未婚妻呢?

也許也都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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