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說開
“你怎麽在這?”見到去而複返的華白蘇,赫連淳鋒已經不知該作何反應。
“我為何不能在這?”華白蘇微仰着頭看向一步步走到面前的男人,好整以暇道,“我來是想問問二殿下,既然口口聲聲說生怕與我扯上關系,生怕因我惹上麻煩,聽到有冉郢人出事,怎麽還緊張得像是天塌了似的?”
“是你做的?”華白蘇的話,結合今晚發生的種種,赫連淳鋒稍一愣神便想通其中關竅。
華白蘇大方地點了點頭:“人是我扔到知府衙門外的,怎麽樣,二殿下還喜歡我這份大禮嗎?”
那日離開後,華白蘇本就想先一步到達奎南城,在軍衙中等赫連淳鋒等人。
大軍在外未回,奎南軍衙中只有幾名小兵留守,要潛入軍衙對華白蘇來說簡直易如反掌,只是他沒料到在奎南城外,自己會遇見另一名喬裝打扮的冉郢人。
赫連淳鋒與邢辰修雖私下達成協定,但對外兩國仍是敵對關系,那人這時喬裝入蒼川,怎麽想都有問題。
華白蘇留了個心眼,暗中跟了對方一段路,到了夜間對方休息時,便下毒将人迷暈,搜身時在對方身上發現了腰牌與一封信,那信顯然是從冉郢軍中送出的,信中詳細寫明了冉郢軍的動向,以及赫連淳鋒下令撤兵一事。
華白蘇本想等人醒來,再逼問出更多信息,誰知一時大意,忽略了那人口中藏有毒藥,當發現自己被控制後,對方便直接咬破包裹着毒藥的外膜,毒發身亡。
也是在他身亡後,華白蘇才一時興起,想借此來看看赫連淳鋒的反應,于是索性将屍首扔到了府衙門外,不過以防萬一,那封信他并未放回屍體上。
“禮物?”赫連淳鋒輕笑一聲,眸色暗了暗,壓低身子将華白蘇困在床柱與自己之間,“你覺得這叫禮物?我倒想問問,你百般試探,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了嗎?”
自然是得到了。
華白蘇潛入這軍衙是在赫連淳鋒等人到奎南城之前,可當時赫連淳鋒心不在焉地回到院子時,竟絲毫未察覺他的存在。
他親眼目睹了赫連淳鋒聽聞消息時驟變的臉色,也感受到了對方壓抑不住的擔憂。
那樣的赫連淳鋒,甚至讓他有些後悔自己以此來做試探,也正因如此,在赫連淳鋒問出這句話後,他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
華白蘇不懂赫連淳鋒為何對他真有如此深情,不懂赫連淳鋒為何像是認定了自己跟着他一定會出事,亦不懂對方此刻複雜神色背後隐藏着多少情緒。
華白蘇一動不動地與對方對視良久,最後道:“二殿下要是真怕帶着我影響你争奪儲君之位,我又何必如此執着地跟随?所謂試探,不過是我不甘心。你怕我跟着你會有危險,可是正如這次之事,若出事真是我呢?”
他停下聲,輕笑了笑,伸手環住男人的頸項才再次開口:“二殿下有沒有想過,我随你一道回去,哪怕真有什麽,你還能知曉,若我們就此別過,從此兩不相見,那是否就算我死了,連屍首都腐爛成白骨,你也不會知曉?”
赫連淳鋒聞言愣住,自打他回到兩年前,心中便只有讓華白蘇好好活下去這一個信念,為此他願意放棄所有,包括兩人之間能夠重新開始的情感。
可華白蘇的話提醒了他,倘若最後的結果并不能讓對方平安,這一切是否還值得。
又過去許久,赫連淳鋒輕聲問道:“你總說你不需要我對你的安危負責,但若換做是你呢?若你明知與我一道會害死我,你還會不顧我的安危,堅持與我在一起嗎?”
“這要看你是否是貪生怕死之人,就我個人而言,抱憾終身才是最難以接受的。何況我們都知曉,現在你所說的一切都只是假設,并非一定發生,那麽我們又為什麽要為了還不确定之事,放棄本可以相處的時光?”
華白蘇生平最是厭煩優柔寡斷之人,可不知為何,赫連淳鋒的猶豫在他看來,非但不覺讨厭,反倒讓他愈發放不下對方。
他想起那個在山洞中情不自禁的吻,甚至覺得自己大概中了一種名為“赫連淳鋒”的蠱,所以才由着對方一次次将自己推離,卻又不厭其煩地一次次給對方機會。
“白蘇。”赫連淳鋒的聲音令他回了神,他不得不重新仰頭看向對方,像是在等一個最後的宣判。
華白蘇不由地想,就當作最後一次吧,強扭的瓜不甜,哪怕清楚赫連淳鋒對他有情,這種你追我趕的游戲,也總不能一直玩下去。
“我不懂我有什麽好,值得你不惜性命也要堅持。”赫連淳鋒問得認真,這個問題他實在想了太久太久。
“值不值得,就要看最後我能不能得到我想要的。”華白蘇笑道。
其實他心中也十分疑惑,若他沒有記錯,這不是赫連淳鋒第一次對他說“不值得”,想了想後,他又道,“你身為蒼川二皇子,抱着各種目的接近你,讨好你,想要取得你信任又或者謀取好處之人數以萬計,我不過是他們其中之一,二殿下難道會去在乎他們每個人所做值不值得嗎?”
“那你想要什麽?”
兩人本就離得極近,華白蘇背後是床欄,身前貼着赫連淳鋒的胸膛,他的雙手甚至還挂在赫連淳鋒頸上。
華白蘇稍稍向前湊了湊,鼻尖便貼上了赫連淳鋒的,接着他以一種十分輕快的語調道:“我想要你啊。”
屋內唯一亮着的油燈便是剛剛赫連淳鋒提入的那盞,此刻被放置在不遠處的桌子上,借着那微弱的燈光,華白蘇敏感地察覺到,就在自己話音落下的瞬間,赫連淳鋒的神色變了變。
他幾乎以為對方又要找什麽托詞将他推開,卻見赫連淳鋒突然一勾嘴角,微微側頭吻了上來。
在雙唇相觸的那刻,華白蘇清晰地聽見赫連淳鋒道:“那就……如你所願。”
有別于之前兩次,這個吻幾乎完全由赫連淳鋒主導,他略顯強勢地侵入華白蘇的口中,抵着他的舌尖厮磨輾轉。
華白蘇還有些沒從赫連淳鋒忽然轉變的态度中回神,直到赫連淳鋒摟着他的腰将他調轉了方向壓在床榻上,他才猛地睜開眼。
本是想掙脫鉗制,可在見到赫連淳鋒眼中浮起的那點點笑意後,似乎又像是被迷惑一般收了其餘所有動作,只配合着男人在他口腔內肆意掠奪。
也不知是誰先動手替對方解開衣物,在最後的亵衣落下時,赫連淳鋒指尖輕輕一彈,一枚石扣正砸在不遠處的燈芯上,火光慢慢熄滅。
外頭月兒高挂,透過紙窗,在最後的光亮中,僅能窺見兩道逐漸交疊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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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覺華白蘇睡得很沉,再醒來時,外頭天色已然大亮。
他整個人還未完全清醒,腦中有什麽念頭一閃而過,他猛然坐起身,匆匆披上衣物向外跑去,誰知才跑出幾步便撞入男人懷中。
“這麽急着出來,難道是怕我跑了不成?”赫連淳鋒穩穩将人抱住,含笑道。
見到赫連淳鋒,華白蘇松了口氣,開始伸手整理自己的衣衫:“二殿下前科累累,誰知會不會不告而別。”
“哪敢啊。”赫連淳鋒擡手觸了觸他的額頭,确認并無異樣才道,“別整理了,再去躺一會兒。”
昨夜赫連淳鋒比上次小心許多,除了微微的酸脹感,華白蘇并未感覺到任何不适,但既然對方開了口,華白蘇也未推辭,點了點頭正欲轉身,整個人便被抱了起來。
“喂!”他被這忽然的動作吓了一跳,忍不住出聲抱怨。
赫連淳鋒聞言笑了笑,幾步走到床榻旁将他放下,問道:“要上藥嗎?”
華白蘇輕哼了一聲,拉着赫連淳鋒的衣領将人拉近:“不勞煩二殿下上藥,不過二殿下既然占了便宜,下次……記得要還。”
至于如何還,二人都心知肚明。
赫連淳鋒沒答應也沒拒絕,只是就着這姿勢在他嘴角親吻了吻,道:“我去給你取早點。”
說罷便轉身離開。
用過飯後一行人便要重新出發,華白蘇本欲騎馬,赫連淳鋒卻是不答應,硬是讓人将馬車趕到院內,親自抱着華白蘇上了馬車。
院中此時除了葛魏與康奉,還有其餘幾位跟随赫連淳鋒多年的親信,早已經離開的華白蘇忽然出現在赫連淳鋒房中,本就足夠令人詫異,又見兩人親密的舉動,衆人直接傻愣在原地,一副見了鬼的神色。
華白蘇見狀覺得有趣,也顧不上騎馬還是乘坐馬車的問題,趁着車簾落下前,對着赫連淳鋒的臉頰親了一口。
赫連淳鋒像是明白他心中所想,捏了捏他的手掌後下車對衆人道:“你們都是我十分信任之人,對你們我沒什麽可隐瞞的,但既然你們已經知曉我與白蘇的關系,日後該如何對他,我想你們心中都清楚。對外,不得洩露半點風聲,對內,若他在軍中出了任何事,我唯你們是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