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s市的夜晚依舊燈火通明，即使已經八點，河岸兩邊的道路上仍舊有不少行人。

江邊的那家小籠包，人不多，零零散散地坐着幾桌穿着校服的學生，是剛剛下了晚自習的高中生，老板站在那裏看着賬簿，正在結算着一天的營業額。

這時，挂在門上的門鈴響了起來，有一對年輕人走了進來，兩個人都戴着口罩，看不到面容，只看那露在在外面的眼眸，便知絕非平庸。男人很高，女人略微到他的脖頸，兩個人還都是穿着牛仔款的服飾。坐在一旁吃飯的學生們好奇地看了過來。

女人聲音很好聽，她非常熟稔地說：“老板，還是三屜小籠包。”說完之後，她回過頭看他身旁的男人，小聲詢問着：“還喝酒嗎？”

男人搖搖頭。

“真是好久沒有看到兩位了。”老板很開心，笑着說道，然後看了男人一眼，“在一起了？”

“說什麽呢，我們是朋友。”女人立刻反駁。

這小夥子還沒追成功呢？老板有些奇怪，微笑着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哦，年紀大了，記性不好，請你們喝啤酒。”說着，從旁邊的架子上拿出兩瓶啤酒。

“謝謝老板。”女人眼睛彎的像個月牙，拿着兩瓶啤酒坐到靠江的一桌。

學生們一見老板和這兩個人相熟，将頭扭了回去，繼續談論今天的趣事。

程清珂拿起桌子上的開瓶器，非常爽快地撬開兩瓶啤酒，遞給謝堯一瓶。做完這一切後，握住自己面前的啤酒瓶擡起手肘，便要喝，卻被謝堯攔住了。

他握着她酒瓶的底部，力量有些大，讓她無法再動一步。

就這樣，瓶口停在了她的唇邊。

她擡眸看他，看到他眼中的警告，程清珂松了手，任由他拿走她手中的啤酒。

謝堯拿起桌角的茶壺，翻開旁邊的兩個杯子，倒了兩杯茶，擺到她的面前：“渴了就喝茶。”

程清珂撇撇嘴，有些不滿意地抿了一口茶。想起他之前說過那句話‘你出去的時候不要喝酒。’

沒一會兒小籠包上來了，一個個白白嫩嫩的小籠包躺在籠屜裏，袅袅熱氣慢慢升騰。程清珂食指大動，看到周圍沒有人再看自己這邊，扯掉口罩，夾起一個吃了起來。

聞着剛出爐的香味，謝堯也有些餓了，他拿起筷子慢條斯理地夾了一個。

這家老字號，能在這麽繁華的地段屹立不倒，也是有原因的。包子皮薄餡大，咬一口就能流出鮮汁，獨家配制的餡料，讓人難以忘懷。

謝堯咬了一口，眼神充滿懷念——沒想到還是那個味道。

其實自從填完志願那一晚，他請她吃小籠包之後，謝堯就再也沒有來過這家店鋪，一是不敢，二是害怕。他不敢，是不敢見到這個老板，他知道那天他的情不自禁應該是被老板看到了。他害怕，是害怕自己回憶起那些和她在一起的時光。

然而今天，他來這裏，是想坦誠的面對自己的內心。如果兩個人要在一起，必須要有一個人往前走一步，那麽他想讓自己來。他想，她若是拒絕，他就要一直往前走，讓她無路可退為止。

裝在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響了一聲，程清珂頓了一下，然後繼續手中的動作。

謝堯拿出手機劃開屏幕看了一眼，神情淡然地收了回去。他看到她面前的茶杯已經空了，于是端起茶壺，為她倒滿。

程清珂認真地吃着，忽然聽到對面他淡淡的喚她的名字。

“程清珂。”

她從盤子中擡起頭，看着他，等待他的後續。

謝堯垂着眸，讓人看不清他的情緒：“你很想讓我演尤導演的戲嗎？”

程清珂聽到這句話，整個眼睛都亮了起來，迅速地回答：“想，當然想，怎麽尤導演同意了？”

“剛剛尤導演給我發了試鏡通知。”

程清珂很高興，看來易殊老師真的辦到了，她對他說：“謝堯，加油。”

她望着他，眼中全是星光。外面的江水輕輕拍打着河岸，江水映着兩岸的夜景，倒映着她和他的身影。

程清珂笑得眉眼彎彎——這是我唯一能幫你做得事。

那兩瓶啤酒最後被謝堯喝掉了，程清珂有些怨念地跟在他的後面走出了餐廳。

兩個人戴着口罩，一前一後地在江邊走着。

他沒有說回家，也沒有說要去哪裏。

程清珂跟在他的身後，時刻注意着前面人的步調。她發現，自己放慢，他也放慢，自己加快，他也加快，兩個人始終保持着一段距離，無論如何，她都追不上他，就好像.....他們始終只是不遠不近的朋友關系。

來往的行人看到這兩個人的反應，都以為是小情侶在吵架。

程清珂心裏有些煩躁，開始朝他奔跑了起來。她看着前面那個人，停下了腳步，回過頭看她。

距離不斷縮小，縮小，直到她站到了他的一米之外。

不能再近了，她按捺住想要邁出的腳步。

程清珂喘着氣，很久沒有跑步了，心跳的很快，血液在流動，感覺全身上下都很舒服。

一陣微風吹來，帶着夏夜的味道，微涼潮濕夾雜着江水味。

由于劇烈的奔跑，有幾縷碎發散在了她的額前，随着吹來的微風輕輕蕩漾。

謝堯往前邁了一步，縮小了兩個人的距離。

程清珂看着突然放大的俊臉，有些不知所措，心跳好像又快了一些。

路過的人看着這兩個帶着口罩的人，有些好奇，停下腳步，在一旁觀察了起來。

燈火映着謝堯的臉，一半明一半暗，他眼眸幽深地望着她，她也回望他。

很久很久。她覺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什麽東西，從他的眼中。

他是不是也喜歡她呢？

想到這裏，程清珂的心尖發顫，大腦裏卻有個聲音迅速的否決了。

幾乎是下意識的，她做出了後退的動作。

還沒有伸出腳，肩上就傳來了一個力量，謝堯的手按在她的肩上，讓她無法動彈，她怔怔地看着他。

“程清珂。”這一聲，低低的，有一種魔力，一下子就攥住了她的心。

謝堯抿抿唇，眼神堅定地低下頭，看着她的眼。

程清珂只覺他的眼睛像個漩渦，讓她一不小心陷了進去，還願意沉溺于其中。

“我喜歡你。”他的聲音很低，卻帶着無限情意，眼神真摯地望着程清珂。

江畔的一艘輪船了，聲音嗡嗡嗡地在低鳴，掩蓋住謝堯的聲音。

程清珂下意識地看向聲音的源頭，然後回過頭看他。

他說了什麽嗎？

程清珂剛要開口詢問，就看到一旁穿着校服的女生朝他們跑來，一邊跑，一邊尖叫着：“啊啊啊，我竟然見到活的程清珂和謝江珣啦。”

這女生不說還好，一說周圍的人都看向他們，并且向他們這邊集中過來。

程清珂暗道不好，反應迅速地拉起謝堯的手跑了起來。

謝堯本來是做好一切準備等候程清珂回答的，沒想到，等來的卻是她二話不說，拉着他在江邊奔跑。

耳邊是粉絲呼喊聲還有淩亂的腳步聲，謝堯有些發懵。待到有人拽到他的衣袖時，他才反應過來，快速掙脫後，反客為主，拽着程清珂往前跑。

速度一下子快了起來，落下/身後好幾米。

謝堯的奔跑很有目的性，盡量往停車場繞。

等跑到停車場的時候，已經沒有多少人了。

謝堯和程清珂迅速地開門上車，車子噌的一下，駛出好幾米，離開了停車場。

謝堯解開領口的扣子，呼吸深沉。

程清珂喘着氣，間或咳嗽幾聲，等到回複過來之後，她開口詢問：“剛剛，你說了什麽？”

前方路口紅燈，謝堯踩了剎車，看到她一臉疑惑的表情。

她沒有聽到嗎？！

謝堯眉眼低垂下來，長長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緒，眼睛微微抖了一下，剛想開口，後面汽車的喇叭聲讓他把想要說的話咽了回去。

他只得扭回頭，看到前面的綠燈後，松了剎車。

現在不是表白的時候。

謝堯看着前面的路況，平淡地回答：“沒什麽，就是想問問你拍戲的那幾天有沒有發生什麽事。”

他只覺身旁的她身體僵了一瞬，然後他聽到她狀似輕松的聲音：“就是和演員拍戲......”

她在說謊。

謝堯的眼暗了暗，她這句話，和他看到鐘誠給他的資料上的大致相同。

究竟發生了什麽事，竟然讓鐘誠也查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