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頒獎典禮進行到三分之一，又要進入表演環節，江尤興致缺缺，無意中看到，程清珂身旁空空的座位上已經坐了一個人。他看看旁邊的程清珂，發現她還是在認真的低頭背着臺詞，好似沒有注意到周圍的變化。他觀察到，程清珂的坐姿很優雅，一直直着背，椅背與她的身體隔開一小段空間。

他靠到椅背上，悄悄地伸出手從那裏繞過去，輕輕點了一下那個男人的肩膀。

謝堯回過頭，看到江尤笑眯眯地望着他，還不停地朝他使眼色：

“你怎麽不告訴她啊？”

謝堯也靠在椅背上，他看看程清珂白皙的後頸，意味深長地笑了。

比起直接跟她打招呼，他更期待她發現自己時的反應。

江尤撫着額頭，有些無奈：平時他看這姓謝的挺聰明的怎麽這會兒這麽笨呢。

試想一下，你旁邊突然來了個人，怎麽能毫無感覺呢。程清珂其實早在謝堯剛坐下的時候便知道他來了。聞香識人，他身上那種淡淡的古龍水的味道，是她無論如何都不會忘記的。

她一直等着他和她打招呼，可是這個家夥就是沒表示，安靜地坐在那裏跟個木頭一樣，剛剛竟然還跟江尤“眉來眼去”。

程清珂收起臺詞，嘆了一口氣，靠到椅背上，十分冷淡地故作驚吓的樣子：“謝先生何時來的，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謝堯看到她的反應，有些莫名，搞不懂為什麽她會生氣：“剛剛到。”

程清珂看了一眼舞臺，站起來，椅子合起，發出咯吱一聲，舞臺上的燈光照着她的背影顯得清冷孤寂:“謝先生，請再熟悉一下頒獎詞。”說完便離開了。

“看吧，我剛剛就提醒過你。你卻視若無睹。”江尤嫌棄地搖搖頭。

“她是知道我來了？”

“對，你沒陪人家走紅毯，遲到了還不知道跟人家道歉，跟個木頭似的在那兒戳着，姓謝的有時候我真不知道你是情商高還是情商低。”

江尤說完這句話，才想起，姓謝的要是情商高早就看出來程清珂喜歡他了，兩個人何必會是現在這樣。

經江尤這麽一說，謝堯知道了自己的問題。

此時舞臺上的燈光變暗，該要頒獎了。

“接下來要頒發的這個獎項是‘網絡票選最具人氣男演員’，有請嚴懷澹先生和程清珂小姐來為我們揭曉。”

話音剛落，屏幕大門緩緩開啓，從裏面步出兩個人，女人穿着一件黑色裹胸小禮服，裙擺剛剛及膝，一雙纖細筆直的長腿露在外面，顯得格外妖嬈。腰部束緊，勾勒出上身優美的曲線。黑色的禮服與白皙的皮膚給予人強烈的視覺沖擊，緊緊攥住你的目光。瑩黃的燈光映照着她秀麗的臉，五官精致小巧，不是那種咄咄逼人的豔麗，而是那種讓人向往的明媚。

謝堯目不轉睛地看着她，身邊傳來江尤遺憾的聲音：“要不是她心有所屬，我一定會追她的。”

兩個人看着程清珂挽着嚴懷澹走到話筒前。

嚴懷澹由于長得一雙細長眼，經常演壞人，但為人其實一直很和藹，一上臺就與程清珂開起了玩笑：“這年頭伯嚭都能與西施同臺了。”

“還得多謝伯嚭大人，若是沒了大人，夷光也完不成範蠡先生交給我的任務。”程清珂回道。

衆人聽到他們的對話，哈哈一樂，整個頒獎典禮的氛圍活躍了起來。臺下這些人大多數都看過《西施傳》的，一聽兩個人的對話，就知道了他們各自引用劇中人物互相調侃。

“話不多說，我們來頒獎。”嚴懷澹整理一下衣襟，拿出一旁禮儀小姐遞過來卡片看了一眼：“第三十五屆飛天獎‘網絡票選最具人氣男演員’獲獎的是......”說着他将卡片推到程清珂那邊。

雖然知道獲獎人是誰，但是當看到他的名字印在卡片上的時候，她從心裏為他高興，她擡起頭，目光搜尋着他的身影。

隔着一排排座位，她一眼就看到了他——穿着黑色西裝的他。碰巧他也在看她，雖然距離很遠，她仍然能感到他深邃的目光。

程清珂給了他一個甜美的笑容，眼睛裏充滿幸福的光芒，紅唇輕啓，念出那個她喚了很多遍的名字：“獲獎人，謝堯。”

所有人有些懵，不知道程清珂口中這個人是誰。

嚴懷澹碰了她胳膊一下，程清珂反應過來，他已經換了名字，于是雙頰緋紅，連忙道歉：“不好意思，是謝江珣。”

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個坐在第五排最中間的位置的男人身上，或豔羨或祝賀。離他最近的江尤站起身，給了他一個友好的擁抱，在他耳邊輕聲說：“我覺得在獲獎的時候表白不錯。”說完，便松開手，重重地拍拍他的肩。

謝堯在衆人的注視下淡定地走上領獎臺，站到程清珂身邊。

程清珂從禮儀小姐那裏拿過獎杯，遞給他，眼神帶着真摯與欣慰：“恭喜你，謝先生。”

或許別人不知道，但是程清珂知道，為了演夫差這個角色，他翻遍了所有史書，将史書野史中關于夫差的描寫都記了下來，然後揣測夫差這個人物的心情。除此之外，她還看過他的臺詞本，他的每一句都有詳細标記，眼神、神态如何，都整整齊齊地寫在旁邊。

謝堯沖她點點頭，從她的手中接過獎杯。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謝堯接過獎杯的時候，手指輕輕拂過了她的手掌。那種感覺像是被鳥兒淺啄了一口，不疼卻有些癢。如一顆石子投入她的心湖，泛起點點漣漪。

他是不是在輕薄她？

程清珂看他，看到他一本正經地樣子，立刻抹掉了這個想法。

“夫差、西施、伯嚭齊聚一堂啊，外加我這個文種。哈哈，就缺範蠡啦。範先生再不上來，你家西施就要被搶走了。”單岩打趣道。

這句話引得大家都笑嘻嘻地看向江尤，江尤沖着舞臺搖搖手，笑得像只狐貍。他是好人，破壞人家情侶同框的事兒他可不幹。

顯然，程清珂和謝堯同框引來了大家的興趣，就連主持人都摻和進來提問了。

“有個問題困擾我很久了，程小姐和謝先生到底是什麽關系啊？”施畫萍笑着問。

這個問題猶如一石激起千層浪，臺下的人都開始竊竊私語，分享着自己從網絡上獲得的關于那兩個人的消息。

單岩默默地在暗處沖她伸了個大拇指。他們倆可是當初那場真人秀的當事人，這倆人同組的時候，看對方的眼神都不對勁呢，絕對不單單是對外宣布的朋友關系。

程清珂剛要走到話筒前回答，就見一個人擋在她的身前。一縷燈光從他的肩膀處穿過，讓她忍不住眯起了眼。他逆着光，高大的身影顯得更加颀長，他脊背挺直，緩緩地擡起另一只沒有拿着獎杯的手，握上麥克風，薄唇一開一合：“這個問題我已經回答過了，不想再回答第二遍。”低沉冷淡的嗓音讓整個大廳都安靜了下來。

舞臺上那個黑色西裝的男人，聲音和眼神都給人一種難以言喻的壓力，讓你無法再說出什麽。只見他慢悠悠地調整了一下領結，低咳一聲，臉上露出一絲微笑：“下面該輪到我說獲獎感言了。”

剎那間，衆人只覺剛才的壓迫感陡然全無。面對臺上這個男人神情的快速轉變，衆人忍下心中的驚訝，認真等待着男人的開口。

男人的薄唇像一只翻飛的紅色蝴蝶，不停地煽動着蝶翼：“感謝易殊老師讓我來诠釋夫差這個角色，感謝江影帝對我的照顧，感謝程清珂對我的照顧。”

幹淨利落地說完這一句獲獎感言之後，他快速地松開話筒，張開雙臂擁抱住站在一旁的程清珂。

臺下掌聲響起。

他循着她的耳，在她耳畔輕輕說道：“抱歉，飛機晚點。沒能陪你走紅毯。”他松開手，看着她的眼：“你今晚很很美，不過下次不要再穿露背或及膝的裙子了。”

程清珂眨眨眼，疑惑地望着他。

謝堯抿唇一笑沒有多說，紳士地挽着她的手走進後臺。

因為，他腦海裏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在那上面印上所有屬于他的吻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