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來者是誰?

終于來了!

夏小冬按捺住心中的激動,跟着小道姑匆匆來到觀裏接待外客的仙福宮偏殿。

餘觀主已經在裏面了,另有一男一女兩個面生之人,大概就是所謂‘夏家來人’了。

夏小冬先沖觀主行了禮,然後舉目看去,不覺吃了一驚。

這二位……怎麽看也不像是李大郎的爹娘啊……。

從這一男一女所處的近距離來看,這兩位顯然是夫妻,都是中年模樣。

那男子穿一件團花暗紋的醬色長袍,質地光滑垂順,質料上乘,唇上留着修剪得極為整齊的短須,雙目細長,看起來性情溫和,一副大家子管事模樣。

女子的衣裳很素淨,湖綠緞襖玄色裙子,很利索的樣子,但頭上兩枚簪子,都是赤金的,另有一枚扁方,卻是玳瑁質地。

這不可能是李大郎口中的車夫爹和農婦娘!

餘觀主微笑着介紹道:“這是肅州過來的白管事和他娘子。”

二人見到夏小冬進來,端詳了兩眼,便口稱“見過大小姐”,一起過來躬身行禮。

夏小冬連忙還禮,笑道:“當年離家的時候年紀小,實實都不記得人了。”

白管事娘子便作态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淚水,嘆道:“真真兒是時間不等人。轉眼小姐都這般大了,都到了該說親的年紀,故此老爺惦記着,讓接小姐回去呢。”

白管事便從懷裏摸了一封書信過來,雙手遞給餘觀主:“這是老爺給觀主的信。多謝觀主多年關照我家小姐。”說着又施了一禮。

餘觀主的表情有點兒僵硬,不知道是不是擔心夏小冬這個冒牌貨回去會露了馬腳,接過信來看了兩眼,轉手遞給了夏小冬。

信紙看樣子是專用的,右上角有一枚類似徽記的印章,是一個篆體的夏字。信的內容很簡單,跟白管事夫婦口中所說大體一致,字體飛揚,說不上很好,倒是頗有幾分武夫的氣質,落款屬了個龍飛鳳舞的名字,除了第一個‘夏’字,後頭兩個字都看不明白,另蓋了一枚小小的圓形私印。

很完美的信件。

白管事往外頭張望了一下天色,笑道:“車子已在外頭了,若是趕得及,還是早些動身為好,免得回頭錯過了宿頭,小姐身子金貴,到時候就不好安置了。”

餘觀主望了望夏小冬,想不出拒絕的理由,只好溫言撫慰了幾句,讓夏小冬收拾東西家去。

夏小冬走出鹹宜觀的時候,心思相當複雜。

鹹宜觀固然清靜,但若是只求溫飽,倒是不成問題。一旦離了這裏,便是紅塵。

不過自己既然來了此地,就沒有縮在鹹宜觀這個殼裏做烏龜的道理。

夏家的馬車就停在道觀門口。一大一小兩輛,大的自然是給小姐用的。

兩匹烏黑發亮的高頭大馬,噴着響鼻,烏溜溜的眼睛掃了夏小冬一眼,便扭過頭去,掀起厚厚的嘴唇,去吃車夫遞過來的豆子,咬得咯嘣嘣直響。

夏小冬細看了兩眼站在馬頭前的車夫,并沒有找到李大郎的影子。

見到夏小冬身後的小道姑只幫忙抱着一個不大的包袱,白管事娘子不禁又絮絮地感嘆了一番姑娘的清苦生活,一邊念叨一邊伸手來扶夏小冬上車。

車廂看上去不小,做工很精良,窗子上頭挂着精致的湘竹簾子,門口兩側還有絲縧垂飾。

見到車廂外側與信箋上一致的夏家徽記,夏小冬終于死了心,決定接受現實。

完全無懈可擊,看來真的是肅州夏家來接自己了。

擡腳上車的一刻,夏小冬居然鬼使神差的想着,不會等自己走了,李大郎他爹才來吧?

然後,便見到了阿福。

圓圓的臉兒,跟大阿福泥人很像的阿福。

頭上兩枚包包頭,套着淡青色的長比甲,阿福完全是丫鬟打扮,見夏小冬上了車,笑眯眯地伸手扶她坐穩,甚至彎下腰去,給夏小冬理了理裙子。

白管事娘子也上車了,坐在夏小冬另外一邊,與阿福剛好一左一右,将夏小冬夾在了中間。

車子一時并沒有走,外頭傳來各種動靜。

白管事在跟送出來的餘觀主和知客等人寒暄道別。

餘觀主似乎在道歉,說當年跟着姑娘一道過來的丫鬟都年紀大了嫁了人,不能一起回去,以致夏小姐此時身邊沒人,看起來不夠像樣。

再後來,白管事上了後面的車子。

車廂裏的白管事娘子、夏小冬、阿福三人都沒有開口,只管靜靜地聽着。

直到車子一震,外頭車夫吆喝了一聲,似乎要開動了,白管事娘子伸手掀開了車窗的簾子,淡聲道:“姑娘這個時候該往外看看,跟觀主打個招呼。”

夏小冬依言俯身,從窗口向外看去。

餘觀主的眼睛抓住了夏小冬的,四目相對,很快又随着馬車的前行分開。二人心目中對方的印象,都定格在最後那抹似有還無的微笑之中。

馬車初時并不快,但上了官道之後,便一路狂奔。車輪是木制的,雖然外頭包了膠皮,在這樣的速度之下,車內仍是颠簸不堪,毫無舒适可言。

白管事娘子和阿福各自‘扶’着夏小冬一條胳膊,仍是不開口說話。

夏小冬也知趣地沒有問什麽。

等到車子終于停下來,車裏的女子們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被颠得松散的頭發挽好。

将将收拾好,車廂門打開了。

白管事站在門口。

他的臉上已經沒有了溫和之意,細長的眼睛更眯起了兩分,盯着夏小冬的臉看了又看。

“下來吧。”白管事退後一步,将門口讓出來。

夏小冬發現,車子到了雲昌府,如今停在一家大客棧的院子裏。

白管事娘子和白管事對了個眼神,仍然‘扶’着夏小冬的手臂,平平板板地說道:“咱們進屋去說話吧。”

房間自然是早已定好的,是個套間,進門待客的敞廳,兩邊是卧房。

李大郎正坐在敞廳的圈椅上,見白管事等人帶了夏小冬進來,馬上站了起來,沖白管事垂手喚道:“白叔。”

想不到這白管事還真的姓白。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