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突如其來
不等李镖頭表态,鳳世謙走上一步,将夏小冬拉了回來:“夏姑娘跟這些人置什麽氣,沒的髒了自己的手。”
“兄弟們,幹掉這些不識相的!跟我上!”聞老大揮舞着手中沾染着騾子血的大刀,惡狠狠地吼着。
真要動手了!
夏小冬的心跳也忍不住快了幾分,目光四顧,随手從一輛車上抽出一根杠子來權當長棍,準備等匪徒沖過來的時候出擊,至少也能自衛。
其實夏小冬的本意,是真心想将手裏的銀子沿途陸續捐出去的。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這些銀子老實說并不怎麽幹淨。夏小冬要給白老三這些千門中人留下教訓,卻并不準備将銀子據為己有。恰逢災年,那麽拿來救災也不錯。
沒想到剛捐出去一百兩,居然就惹來了一夥災民變身的劫匪!
自願給是一回事兒,你來搶就是另一回事兒了。
無論到了什麽境地,總要固守本心。山窮水盡的時候,人心善惡顯露無遺。真要餓死了,搶幾個救命錢,還在可以寬宥的範圍,可若是貪心不足恩将仇報枉顧人命,那就不行了。
你的命是命,呃,我的命也是命啊。
只是還沒等夏小冬将手中臨時的長棍擺開,便忽然眼前一黑,竟是鳳世謙擋在了身前。
夏小冬嘴角直抽,恨不得給這家夥一棍子。拜托,不用你保護啊。
剛剛從鳳世謙身後探出頭來,夏小冬便又見到了驚人的一幕。
狂吼亂叫要沖過來的匪徒們,居然……不約而同地掉轉屁股,一窩蜂地往山裏跑去,連所謂領頭的聞老大也不例外。
這是欺軟怕硬的示例麽。真要打就齊齊縮了?
窮寇莫追,從李镖頭往下,衆人在震驚之餘,都沒有追擊的意思。
嗖——
一只羽箭帶着呼嘯的聲音,從頭頂飛過。
衆人擡起頭來,目光跟着那箭簇,一起劃過長空,停留在聞老大的後頸上。
長箭從脖子後頭穿入,竟從口中穿出。聞老大發出嗬嗬不清的聲音,幾顆牙齒和污血一起流出,一時并沒有死,身子在地上拱動,勉強爬了幾步,終于還是歪在地上不動了。
“媽呀,官兵來了!快跑!”有落在後面的匪徒大叫起來,這夥人愈發四散逃去。
民間不許私藏弓箭。有箭出現,就表示有官方人馬。
可是……那五百兩銀票,還在聞老大懷裏呢!
財帛動人心,何況好不容易搶來的銀票!雖然追兵馬上就到,還是有兩個人在聞老大身邊停了下來,四只手齊動,将聞老大翻過來,取了懷中染血的銀票,就要繼續逃走。
嗖——嗖——
空中不止一枚羽箭呼嘯而來,其中一人登時被釘在了地下,另一人則抓着銀票死命沖進了林子。
後頭發出來的羽箭,準頭跟最初的一枚簡直不可同日而語,竟有一枚弄錯了射程,将镖局的趟子手都射傷了。
鳳世謙立時按住夏小冬的肩膀,二人躲進了車子下頭。只見別的人凡是站着的,亦都紛紛躲避。
這個時候若是被官兵射中了,真是虧大了。
轉眼間馬蹄噠噠,一小隊服飾鮮明的官兵出現在镖車附近。這些官兵幾乎沒有停留,直接沖進了林子,繼續剿匪。
很快官兵也沒入林子沒影兒了。
衆人漸漸從藏身之地出來,都被這一波三折驚吓得不輕。若不是遠處有兩具匪徒的屍首,近處有一名受傷的趟子手,簡直沒有官兵出現的證據。
李镖頭還能沉得住氣,走到聞老大身邊看了看,很快又走了回來。
“是那個哥哥。”李镖頭面目表情地對夏小冬和鳳世謙說道。
真是人為財死。
等镖局衆人給那名趟子手裹好傷,又将失去拉車騾子的兩輛車上的貨物均攤到別的車上,正考慮是等在原地還是繼續前進的時候,林子裏又有了動靜。
官兵們回來了。
這次看得清楚,其實也就十多個人。
每個人手上都提着人頭,少的一個,多的兩三個。只有一個人例外。
夏小冬瞥了兩眼官兵們,只覺得胸口煩悶欲嘔。按人頭記功,這個是慣例。可剛才還是活生生的人,轉眼就變成了被人提着頭發拎着的頭,實在是看着難受。
李镖頭早已陪着笑臉迎了上去。沒說的,官兵出馬例無空回,無論實情如何,人家表面兒上可是救了大家的命,辛苦銀子必定得給。既然要給,當然就給得漂亮些。
不然的話,若是論搶劫,官兵可比匪徒兇狠多了。
“大家辛苦了。”李镖頭毫不猶豫地沖唯一一位兩手空空的人跪了下去——這位顯然是首領,說着将準備好的二百兩銀票往那人手中塞去。
只是塞了個空。
在那人眼中,李镖頭也好,銀票也好,都不值看一眼。擡腿就走,一直走到了鳳世謙面前。
“你怎麽混在這裏?”那人的語氣帶着不解和輕蔑。
“呃……”鳳世謙被質問得有點兒尴尬,索性将問題還了回去:“你怎麽在這裏?”
“我領了赈災的差事。”來人答得很簡潔。
站在鳳世謙身旁的夏小冬,轉頭看了看那十多位官兵,有些轉不過彎兒來。
這位身上領着赈災的差事,然後就跑這兒來将變身劫匪的災民殺得血流成河?這是什麽道理?
當劫匪當然不對,但就必然該殺麽?
“這麽說是剛好路過喽?”鳳世謙也皺起了眉頭。
“不完全是。”來人冷冷道:“這夥人在景山縣就聚起來了,在景竹縣又加了些人,應該是奔着景炀府去的,一路走一路搶。我本來不想管閑事兒,可他們上一票搶了一隊行商,殺了不少人,還搶了兩個姑娘,後來也都殺了。本地的官兵要出動太麻煩,我就帶着親衛跟下來了。”
被這人三言兩語解說了一下,鳳世謙和夏小冬都感到舒服了些。這些人既然有取死之道,連本來不想出手管閑事兒的人都被逼得出手了,那也就用不着可憐了。
“原來如此。”鳳世謙緩了口氣,給身側的二人介紹:“這位是肅州夏家的夏姑娘。這位是寧俊武,敏親王的孫子。”
夏小冬敏感地留意到,鳳世謙介紹寧俊武的時候,将家世放在了後面。
等等,寧俊武,這名字為什麽有點兒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