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唐枚也沒聽清她在說什麽,只在大堂內四處走動,看起來好像是在帶着唐芳要挑些熏香,可卻時不時的留意堂內的情況,不一會兒,終于被她發現了那個她要找的人。

那是個年約十二三歲的小姑娘,上身穿着湖綠色小衫,下面系着條水紅梅花暗紋的裙子,與唐枚在後院看見的那個衣角的顏色一模一樣。

小姑娘此刻正在同一個穿藕荷色褙子的年輕婦人低頭說話。

“這兩人是誰,你認識麽?”唐枚輕聲問。

唐芳擡頭看去,臉上頓時露出厭惡之色,“那婦人就是妙鳳的師姐呢,那個小姑娘我不認識,許是新來的女夥計。”

那二人說了一陣,忽然那小姑娘往唐枚她們看過來,唐枚忙往另一側轉過去。

片刻後,她再回頭,只見那年輕婦人已經不見了,找了找,看到她正往後面院子走。

唐芳也見到了,可她卻不知裏面的事情,只氣道,“那個讨厭的指不定又要去罵妙鳳了,妙鳳都歇息不得的,我每回來,總見她差使妙鳳,要麽是打掃,要麽是搬東西。好在我是客人,要妙鳳來同我講講熏香,她才罷休。”

“妙鳳這麽可憐?”唐枚道,“那金娘子都不知道麽?”

“我也不曉得,聽說金娘子很少來的。”唐芳冷哼了一聲,“我可看不得,我要去找妙鳳!”

“你幫得了她一時,又幫不了她一世,你走了,那人還不是要欺負妙鳳麽?”

唐芳跺腳道,“那怎麽辦?”又嘆氣,“我也知道,可總心裏不舒服,妙鳳又不是奴婢,我也不好買來咱們家的。”

“你想買,人家未必肯賣呢,你不見別家的那些下人,又有多少可憐的?你能一個個買來麽?”唐枚說一通,又勸慰道,“妙鳳是有靈氣的,這樣她還能留下來,足見她心性堅韌,又或是有情有義之人,我倒是更想要她過來了。”

“可她不肯呢?”

不肯?

這想法在唐枚腦海裏轉了幾轉,她已經改變主意,伸手摸摸唐芳的腦袋,聲音裏有些冷酷,“也未見得,有些時候都是被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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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芳并沒有聽懂,眼裏露出迷茫的神色。

“走,你不是要去看妙鳳麽?”

怎麽又準去了,唐芳越發一頭霧水。

唐枚快步走到院子,只聽那婦人尖刻的聲音傳出來,“好啊,你這被狗吃了良心的,你竟然……”

她沒未說完,唐枚朗聲道,“可是打攪你們了?”

那年輕婦人一回頭見是唐家姐妹,臉色立刻變得極為尴尬,她心裏已知道唐枚想來挖人,可一來唐家是官宦之家,二來唐芳又是常客,倒不好當面發作,只得強笑道,“二位小姐有什麽事呢,要跑來這裏?”

“我有話同妙鳳姑娘講,只是片刻功夫,不知可方便?”唐枚微微一笑。

那年輕婦人嘴角抽了下,猶豫會兒還是退了出去。

“四妹,你在這裏等着,我想單獨同妙鳳姑娘說幾句。”

唐芳自是聽了。

唐枚往前走了幾步,只見妙鳳擋着左臉,心知她必是被打了,心裏也過意不去,抱歉道,“今日這事我着實魯莽了些,沒料到被人偷聽了去,叫你師姐知道了,你這可算是天大的冤枉。奈何我如今去解釋,也是越描越黑。我是來告訴你一聲,假若以後她們還誤會你,你師父也不信你,你大可叫我來作證,不要自個兒白挨了這些,更是叫我慚愧。”

妙鳳嘴唇抖了抖,“與二小姐無幹,你原也是好意。”

“是我失誤了,沒想到那麽多。”唐枚誠心道,“你記着,以後若出了事,一定要來找我,這事因我而起,我對不住你在先。”

妙鳳沉默着,忽地有兩行淚從臉上落下來,直滾到衣服上。

唐枚也不知說什麽好了,嘆息一聲。

“二小姐請回去罷,妙鳳多謝二小姐的好意。”終于,妙鳳慢慢說道。

唐枚微微颔首,告辭而去。

姐妹倆坐在馬車裏,見唐枚難得那麽安靜,一句話都不說,唐芳奇怪道,“二姐在想什麽呢?”

“在想妙鳳的事,我今日若不去找她,只怕她也不會承受這些。”

唐芳緊張道,“妙鳳她怎麽了?難道她師姐要對她怎麽樣?”

唐枚笑了笑,“我也不知,我只覺得她早晚能看清真相,等看清楚了,也許她就能得到自由,不用在華芳齋再讓她師姐欺負了。”

聽到後面像是好的,唐芳又高興起來,“要真是這樣,她想通了才好呢。”

兩人回到府裏,張氏叫來問了問,見二人什麽熏香都沒有買,倒是覺得奇怪。

“以後二姐自己的工坊能做脂粉又能制香的,我還買什麽呢?”唐芳笑嘻嘻道。

張氏看着唐枚,“你要開工坊?”

唐枚笑道,“聽她瞎說,還在想呢,哪有那麽容易的。”

“可不是,制香這種手藝都是傳了幾代的,要找個這樣的人也難,如今京城也有好幾家在競争。”張氏頓一頓,“不過你那胭脂鋪是有個自己的工坊好,早前你祖母也是念叨的,可惜她對這些也不甚了解,又有別的事忙,一直未能成,你要是成了,你祖母在天之靈倒是欣慰的很呢。”

唐枚對這個祖母好奇的很,覺得她又聰明又強悍,有時候想想,簡直就像個穿越來的,不然這花房哪裏一般人弄得出來?

“祖母小時候可生過什麽嚴重的病呢?”她忽然問。

張氏愣了愣,“這叫什麽話?再說,你祖母年幼時生不生病我如何知道?”

唐枚撲哧笑了,“倒也是。”

張氏也笑了一陣,叫唐芳先回自個兒院子。

“又有什麽悄悄話要同女兒說呢?”唐枚坐到張氏身邊,愛嬌的靠在她身上。

張氏神色卻很嚴肅,叫秦媽媽關了門,才道,“是正事呢,我想來想去,覺得你父親越發不成樣子了。我上回問他苗姨娘生兒子是不是要許一傾良田,他雖是否認了,可我心裏到底也沒有底,昨兒他酒醉的時候,我試着再問,他卻又不答了。哎,你說怎生是好?那鹜湖的良田最是好的,如何能給苗姨娘?叫她糟蹋了,咱們唐家的銀子白白扔到水裏頭,偏你父親是個頭腦不清的,我要說起來,他又要鬧。”

唐枚聽是這事,也一直在擔心苗姨娘,豎起眉頭道,“不是說女兒不孝,我早叫母親不要依着父親了,他哪裏知道賺錢的難?還要給苗姨娘這些田,不是瘋了是什麽?哪戶人家是這樣的,他是仗着祖父祖母不在,他獨大罷了!要我說,母親不如和離了呢!”

秦媽媽一聽,驚道,“使不得,二小姐,太太怎能和離呢!”

“如何不能,我還能不好好對待娘麽?”

“哎!”張氏嘆口氣,“我如何不知道你的想法,可你們幾個,以後嫁出去了,家裏就是你們的依仗,我和離了,你們如何在娘家立足?宏兒又怎麽辦呢?你父親這樣子,再讨個娘子,她就能對宏兒好?”

唐枚頓時洩氣。

她能不管自個兒要不要娘家做後盾,可別的妹妹弟弟還能不管麽?

張氏攏一攏她的肩膀,“我是想得有個法子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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