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你啊!”張氏嘆一聲,想到唐枚和離的事,不由得就想起唐惠,她要是一直不得生養,會不會到最後也遭婆婆嫌棄?那如何是好?他們唐家總不能兩個女兒都是如此,說不得倒要說服女婿讨一兩個妾室了,總不好叫鄭家絕了後。

看張氏神色愁苦,唐枚忙問道,“娘這是怎麽了?”

“你大姐也是命苦。”張氏泫然若泣,“你是沒見着她在那邊的樣子……”

唐枚曉得張氏去過鄭家,關切的道,“莫非大姐家裏出了什麽事?”

“親家老爺去世後,他們鄭家就有些不行了,只沒料到境況這麽差!連碗碟都是些破損的,惠兒也只穿了舊衣,還要親手去廚房做飯呢!”張氏越說越難過,“你說我能忍心麽?”

那鄭榮是翰林院當值的,也不至于窮成這樣吧?唐枚不太相信,可總不好說張氏看錯了,只得安慰道,“姐夫還年輕,過幾年總有前途的。”

“那得過幾年呢?有道是貧賤夫妻百事哀,你大姐又不得生育,原來還能有嫁妝補貼娘家,她婆婆看在這個份上,必定不會刁難了她,現在她那鋪子又關了,早些年又不懂事,敗得精光,可見後面的日子越是艱難了。”張氏看着唐枚道,“我這幾日總在想,不好委屈了她,咱們過得這樣,她又是那樣,我寝食難安呢!不如給了她一家鋪子,要麽鹜湖那邊的田,也分一些給她,每年都有東西收也算長久。”

唐枚心裏一沉,她不是不願意唐惠得些家業,可唐惠與那劉元華的關系不清不楚,上回別人只帶話與她說被劫了她就相信,不惜把鋪子賣了,若是再給她別的,又能保留多久呢?

他們唐家又不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更何況這些年來,已經一年不如一年。

看她沉默,張氏想到唐惠先前說的話,心道莫非二女兒當真對大女兒有些無情?可她們兩個從小感情就最好,怎的就忽然變成這樣?她不由試探道,“聽惠兒說她還了你幾千兩銀子呢?是也不是?”

“沒錯,我倒是不曾想要,可大姐說她反正也用不到……”唐枚說到這裏,頓了頓,擡起頭看張氏,果然見她眼神有些變化。

“你大姐是有些巴娘家,可也是沒法子,誰叫她有這些事呢,你也要體諒些。”

竟是有些責備的意思,唐枚眯了眯眼睛,忽地一笑道,“其實娘大可不必給大姐什麽鋪子,又是農莊,不如就讓她投錢與我那個茶行罷!她那三千兩我原也不想要,想着要還了她的,現在想想,就當投入的錢,我鋪子賺了,每月分她一些,可不是了?大姐這樣也不用操心,盡心服侍婆婆可不是好?”

張氏沒料到她會說這些,驚訝道,“這怎麽成,到底是你的心血。”

“我同大姐是親姐妹,還計較這些幹什麽?”唐枚寬慰張氏道,“就這麽說定了,娘也不要太擔心大姐,大姐這般聰明,以後的日子肯定會好的。”

張氏還是覺得有些不妥,她原本是想拿一些家業給唐惠,如今卻分了唐枚的鋪子,“我看還是不行,你大姐只怕也不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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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肯,那我只好把銀子再還給大姐,她拿去做什麽都好。”唐枚道,“娘,如今三妹四妹都還沒有嫁呢,你就要給大姐這些東西,旁的人會怎麽說?對大姐也不好的,要我說,我這個法子最合适,只要娘再補貼些,那鋪子開大了,還怕大姐分不到錢麽?”

張氏想了想,覺得她說的也對,便點點頭,“那就依你的罷,倒是委屈你了。”

“我沒什麽,大姐往常同我最好的,我給她分些負擔算什麽。”

張氏便高興的握了握她的手,誇她懂事。

從裏頭出來,劉媽媽向來看唐惠不太順眼,剛才聽唐枚竟然要把茶行分一杯羹給唐惠,頓時有些着急,“小姐,你真要這麽做不成?”

“當然。”

“哎喲,小姐辛辛苦苦開出來的鋪子,大姑奶奶倒是白坐着什麽都不幹,還有錢拿,天下哪有這樣的好事呢?大姑奶奶有困難,哪怕叫太太幫着,哪裏輪得到小姐來管?”

“我要不管,這家裏的東西早晚都沒了,倘若有些事,咱們還能指望靠到什麽?”唐枚冷笑道,“至于那投入的錢,三千兩銀子算什麽,我要說每月給十兩銀子,那就是十兩,每月五兩,也就是五兩,她哪裏知道我賺了多少?母親只記得我的好,她敢有什麽怨言?”

劉媽媽一聽,立時臉上笑開了花,連道是好主意。

唐枚原也不想計較到這個地步,可如今卻的确走到這個地步了,她一定要幫張氏守住這份家業!

唐惠在家裏等了十幾日,也沒見張氏有什麽消息叫人傳來,心裏又氣又恨,明明見她都是這樣的境況了,卻只在面前心疼幾句就算完了,難道當真不願再管她這個女兒了不成?這麽一想,心裏又發苦,忍不住就落下淚來。

杏果忙勸慰她,“太太只怕是有事耽擱,那賈小姐要嫁人,三小姐也要嫁人,忙不過來呢。”

“怎麽忙不過來?真忙的話,當日就不會過來了!”唐惠拿帕子抹眼睛,她倒不是真的落魄到這個地步,可鋪子賣了,手裏頭哪能不緊呢?偏她相公又是個老實的,在翰林院這樣清貴的衙門,卻什麽好處都撈不到,每月那麽些俸祿,怎麽夠用!

她早就習慣唐家那樣的生活,如今真要什麽都削減了,首飾別買了,新衣服也別裁了,連同別的太太小姐會面恐怕也要少了,她如何受得了?

杏果也不知拿什麽話說,恰巧見到鄭榮進來,忙對唐惠道,“大爺回來了呢。”

唐惠依舊沒什麽好臉色,也不起來去迎接。

倒是白果趕緊上去拿了雙棉鞋給鄭榮把官靴換下來,又替他脫官袍。

“娘子這是怎麽了?”鄭榮穿好常服,關切的來慰問唐惠。

唐惠看到他那張臉就不高興,撇過頭道,“沒什麽,就是有些不舒服,一會兒晚飯你自個兒吃罷。”

鄭榮見她站起來就走,頓時十分失望。

他知道自己不讨唐惠的喜歡,他很有自知之明,所以當年娶了她做娘子,當真是百般疼愛,對她說的話也是言聽計從,即便後來唐枚不能懷上孩子,他也從來不曾有任何怨言。哪怕李氏同他抱怨,他也只會反過來勸他,他以為自己這樣就可以換得唐惠哪怕一絲的愛意,可事實證明,有些時候,付出未必就一定會有回報。

白果看他難過的表情,不由暗自一嘆。

大爺雖然相貌醜陋了些,可人卻實在是好,對夫人百依百順,夫人為何就不能對他展開笑顏呢?說什麽不能生育,夫人嫁過來這些年,同大爺又同房了幾次?哪回不是敷衍,要麽草草了事,那事指不定就與這個有些關系呢!

唐惠回了裏間,聽見鄭榮像是出去了,才又偷偷往外面看一眼,果然見他不在,鼻子裏忍不住嗤了一聲。

他就是這樣,不管自己說什麽,問也不問來由就聽了,哪怕來探究下呢,她也許會同他訴訴苦,可他那怯懦的樣子,着實叫她看不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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