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周末，張心柔睡到很晚才起床。她開門一看，金申的房間還關着門。她昨天發的微信他也沒回。她湊近他房門聽了聽，沒有動靜。這個時候了，他肯定已經出門了。

張心柔揉着眼睛去洗漱，一推門，門裏煙霧缭繞的。剛洗完澡的金申伸手将浴簾一拉。門裏門外的兩人同時尖聲大叫起來……

張心柔尴尬地轉身，立在廁所門口不敢動。金申從身後走來，走到她身邊，居高臨下地看她，“你不知道敲門嗎？”

張心柔臉紅，心想，你圍着浴巾的，我又沒看到什麽，你尖叫個什麽勁。她反駁他，“你不知道鎖門嗎？”她斜眼擡頭看他，美男出浴，精雕玉琢，又帥氣又狂野的，這，是個正常女人都會看得臉紅心跳，不好意思。張心柔敗下陣來，連忙逃進了廁所裏。

張心柔洗漱好出來做中飯吃。她穿着粉色家居服，頭發紮成馬尾，編成辮子垂在腦後，模樣甚是年輕可愛。她正忙着和面，金申也穿好衣服出來了。他今天竟然沒有出門，還睡到這麽晚才起，真是稀奇。張心柔想，昨天的事還是應該給他道個歉。

她偷偷回頭瞄了他很多眼，就是找不到時機開口。醞釀了半天，她探出腦袋來問他：“那個……你吃餃子嗎？”

金申摸着鼻子蹭到她身邊來。他看了眼她面板上的，全是白菜，一點肉都沒有。他不滿，“這是給兔子吃的。”

張心柔癟癟嘴，咬唇道：“昨天那個，是我妹妹的媽媽。也就是我繼母。”

金申尴尬站定，“哦。”

“她平常不這樣的，昨天，是話有點多。你別介意。”張心柔避重就輕，沒說她看穿李芸芬的心思，是想把她妹妹嫁給金申。她怕說出來了，又讓金申知道她堅決反對，好像對金申多種族歧視似的。他不是最讨厭這個麽。

金申看了她一眼，她白皙的小臉透着局促的粉紅，明亮的眼睛裏滿是清波的靈動。她不喜歡妹妹和妖怪有牽扯，是一個人類的正常反應。他昨天，不該發火的。她繼母好不容易來看她一次，被他攪得不歡而散了。

金申沉默着，張心柔也不知還該說什麽。兩人靜默在小小的廚房裏。

金申先打破寧靜，嚷道：“我不吃草，我要吃肉。”他翻着家裏的空冰箱，不滿着，“張心柔，我給了你2萬塊，你就讓我吃空氣？”

張心柔解釋，“我收的是房租，包括了水電煤氣費而已。我們是合租，吃喝是分開的。”

金申點頭，權衡着他是加錢還是賴着張心柔。他道：“那你陪我去買吧。買到我喜歡的了，我就原諒你。”

說完，他将張心柔的面粉和她的那堆草全掃進了垃圾桶裏。張心柔心痛壞了，罵他浪費食物知不知道可恥。金申推着她進門叫她快點換衣服。張心柔拗不過他，只好換了條小短裙跟着打扮入時的他去逛超市。

大超市裏貨架整齊，商品豐富。金申上身穿一件寬大的白色T恤，下身一條深色的寬腿休閑褲。幹淨，清爽又年輕。他腳踩在購物車底下的橫杠上，一蹬，滑出去了好遠。一會兒，又溜了回來。張心柔反手握在身後，長發飄飄，楊柳細腰，搖頭輕斥，“幼稚。”

金申試吃了很多零食。這貨果然是個賠錢的，選的全都是最貴的。他不停地往購物車裏掃，張心柔一包包拿起來看，“不行，這也太貴了吧。”金申在前一排一排掃進來，她在後一包一包放回去。

金申不滿，“張心柔，你是怕我要你付錢嗎？”

張心柔吃癟，這才想起來，她只是個帶路的。她将她放回去的幾包零食又拿回來，默默地丢進了購物車裏。金申陪着她走，裝作漫不經心地問：“張心柔，你喜歡吃什麽？我買給你。”

張心柔狐疑地看着他，無事獻殷勤，還是頭妖怪……她搖頭，“窮人也有窮人的倔強。我買不起就不吃，為什麽要吃你的。”

金申聳肩，“同居嘛，分那麽細幹嘛。”

張心柔腳步一停。她正色道：“是合租！”

“合租不就是同居，有區別嗎？”金申又扔進來了包薯片。

張心柔雙手交握，道：“區別就在于，合租，你一會兒就可以和我一起回去。同居，現在就可以和我說再見了。”

金申一哂，她這麽認真幹嘛。張心柔甩給他一個“Do you understand（你了解了嗎？）”的表情，金申忙乖巧點頭。

兩人經過家居區，金申看上了一款黑色真皮單人沙發椅，一看售價，4899元。張心柔咂舌，一張椅子而已，要錢還是要命呀！金申毫不猶豫掃碼付款。張心柔想，這妖怪到底在哪賺來這麽多錢的。

結賬時，滿滿一購物車的東西，全是金申一個人的。張心柔空着手站在他身後。金申又提起來，問：“你這麽窮，沒想過怎麽改善條件嗎？”

比如，換一個大房子。那個老社區裏不足80平的舊房子，金申搖搖腦袋，他真是不願久住。

張心柔道：“你有什麽高見？”比如教教我，上哪能賺你那麽多錢。

金申遞上一張卡，“用我的。”然後，去換個大房子，行嗎？

張心柔看他修長的手指夾着一張黑卡。她道：“在人類的世界，男人遞給女人卡，要不就是要娶她，要不就是包養她。不好意思，這兩種情況，我都沒興趣。”

金申盯着她，“你真的一點都不幽默。”

張心柔回敬他，“你真的一點也不正常。”

兩人對視着。張心柔沒想到，這句話在今天可以這樣正常地講出來。想起初次相見時，她可不敢在他面前嚣張。到底是誰給她的膽呢？

她有點窘迫。正想說點什麽安撫他，金申伸手一撈，将她拽進了他懷裏。兩人身後響起驚慌失措的聲音，“小心，快讓讓！”

原來是超市裏的貨運車，正巧經過張心柔身後。從另一個方向又沖過來了一個像金申一樣幼稚的孩子，在把購物車當滑滑車玩。貨運車避之不及，險些就會撞到張心柔後腰。

工作人員穩住貨運車，忙向張心柔道歉：“對不起。有沒有傷到你？”

張心柔搖了搖頭。

工作人員看了眼金申，誇道：“還好你男朋友在身邊，真厲害。”

張心柔小臉一紅，想說他不是她男朋友。她腦袋被金申圈在肩頸處，精致的五官只有鼻子眼睛露在了外面。他身上的香味，真特別。有點類似于麝香，卻比麝香要更清香高級些。以前，張心柔從未在人間聞過這樣的味道。

她擡眼看，金申整張臉紅了個透。我的天，只是抱了一下而已，不用紅成這樣吧。張心柔想忍，沒忍住，“拜托，我又不是沒見過你耍流氓。你今兒怎麽還扮上純情了？”

金申眼睛望着遠處，嘴裏輕斥，“閉嘴。”

他放開她，擡腳就朝外面走。走了兩步，想起他還有一大車商品未付款。他打開手機付款碼，塞進張心柔手裏就走了。直到他走遠，張心柔還能看見他紅到透明的耳朵。

張心柔失笑，這老流氓今天是哪裏吃錯藥了？想不明白。

……

金申買了三大購物袋的食物。兩人回到家，金申讓張心柔找個鍋來，他從購物袋裏一盒一盒地掏出來肉。圍着電磁鍋，他将涮火鍋的牛羊肉擺了滿滿一桌。張心柔咂舌。金申道：“等等。”他進廚房洗了一盤大白菜，端到桌上擠在一圈圈粗狂的肉中間，道：“你的草。”

“……”

“坐吧，一整天還沒吃東西，餓了吧？”張心柔有點局促，金申道，“我知道，合租嘛。就是朋友一起吃頓火鍋，有什麽問題？”

張心柔心想，火鍋這麽好吃，她何必跟肉過不去。她拉開椅子坐下，和金申一起涮着羊肉喝着啤酒。酒過三巡，張心柔忍不住問：“你到底是誰？你為什麽要住我這裏？”

金申愣神片刻，他拿筷子夾着肉，扔進沸騰的鍋裏。他道：“我會回去的。”

他面部緊繃，眼神陰狠。張心柔心跳加快，但還是忍不住好奇，問：“回哪？”

金申盯着她，“回妖界。拿回本該屬于我的東西。”

張心柔點頭，“哦，哦。”大佬有陰暗面，大佬好有志向。問得多，死得快。張心柔閉嘴專心吃肉。雖然她真的很好奇妖界在哪，是不是真像電視裏演的那樣。但大佬萬一說要帶她去妖界……算了，看他常被打得半死不活的，她還是忍住好奇心，在人間好好茍活着吧。

金申問：“你一個人過得這麽辛苦，沒想過嫁人嗎？”

張心柔想，連這妖怪都覺得她是個剩女了？不至于吧。她道：“嫁人就不辛苦了嗎？該窮還得窮，說不定還連累別人一起窮。那還是算了吧。”

金申道：“嫁給有錢人不就行了？”

張心柔道：“我身邊并沒有有錢人啊。”她想了想，金申可能挺有錢的。但他不是有錢人，是個有錢妖怪。她一笑，正經道，“誰有錢都不如自己有錢。與其嫁給有錢人，我寧願自己變得有錢。”

金申聞言，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