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東宮承慶殿的內室,太子裴華珝看着坐在床上低着頭垂着眼睛的陶安,感覺到了她拘束與不安。他不由得笑了起來,坐下來伸手點了點她交疊着放在膝蓋的手指,說:“這一身沉不沉?換了吧。”

“好。“

兩邊的宮女機靈,趕忙走上前,幫着把陶安的頭冠跟禮服脫掉,又幫她換了常服,這才又悉數退到一邊。裴華珝在一邊也把衣服換了,又讓宮女端了碗雞絲面上來。

“這一天下來也累了,吃點東西墊墊。”裴華珝笑着對陶安說道。

“不用了。”陶安說着,臉就紅了,“在這裏等你的時候,我太餓了,就吃了兩塊點心。”

裴華珝被陶安這話逗得差點把茶噴了出來,他的太子妃,還挺有意思的。

“好久不見,你好像瘦了?”裴華珝問道。

陶安聽了這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好像沒怎麽變。

“是嗎?我覺得還好。”

東宮承慶殿外,沈瑜聽了裴華珝的話,不禁笑了起來。

“什麽好久不見,你們兩個倒是快點坦誠相見是真的。”

“你這個人說話怎麽這麽不講究?”陸柯忍不住說道。

“難不成你成親那晚要跟你娘子講一晚上孫子兵法?”謝明在一邊說道。

趙清在一邊看着他們,伸手拍了拍謝明,說:“你們都小點音兒,一會兒太子該聽見了。”

可惜,趙清這話,說晚了。

裴華珝正準備幫着陶安把耳墜子摘了,就聽見窗外的竊竊私語聲,他伸出手指對着陶安“噓”了一聲。陶安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大眼睛眨巴眨巴的。裴華珝指了指窗戶,輕聲說:“跟我來。”

說完,他就牽起了陶安的手,兩個人蹑手蹑腳地蹲在窗下。

“今天累嗎?“裴華珝問道。

陶安不明白他的想法,但是仍舊回答了他的問題。

“還行,就是不讓喝水挺讨厭的。你呢?“

“我也不是很累。”

謝明在外面聽見了,偷偷笑了起來,說:“一會兒你就該累了。”

“粗魯。”沈瑜說道,“太子少年習武,身體好得很,怎麽會累。”

“小點聲,不然會被太子聽見的。”陸柯在一邊也是饒有趣味地說道。

這時,陶安才明白裴華珝的用意,她指着窗外,輕聲問道:“怎麽辦?”

裴華珝擺擺手,猛地站了起來,沖着窗外大喝一聲。四個人被吓了一跳,齊齊坐到了地上,接着哈哈大笑起來。

“快走吧,一會兒宮裏該下匙了。”裴華珝笑着說道。

“啓禀太子,不是微臣們不想起來,是實在蹲了太久,腿麻了。”趙清的聲音傳了過來。

裴華珝無奈地搖了搖頭,揮揮手讓小內侍出去挨個把他們扶起來。

四個人站起來之後,抱拳沖着窗戶行了個禮,齊齊說了聲“得罪”。

接着趙清卻把頭湊到窗戶跟前,說:“太子啊,古人說的對,春宵一刻值千金。”

“那你們還在這兒礙眼?”裴華珝笑着說道。

“走啦。“沈瑜說完,領着他們就轉身走了。

裴華珝看着他們背影越走越遠,轉過身笑着看着陶安,說:“謝家公子這話說的很對。“

陶安聽了這話,一下子就紅了臉。

裴華珝伸手握住陶安的手,看着她,說:“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的妻,我定會敬你護你,讓你日日歡笑,一世安穩,。”

陶安聽了這話,低着頭看着自己的腳尖,羞得一句話都說不來。

裴華珝卻笑着牽着她的手,走到了床邊,兩個人的身影被燭光投在牆上,越靠越近。

第二天清晨,裴華珝睜開眼睛,就看見陶安已經起床了,正站在紅燭跟前,一眼不錯地盯着,他翻身下床,從身後抱住陶安,說:“在看什麽呢?”

陶安沒說話,見其中一根紅燭馬上就要熄滅,小心翼翼的湊到跟前,把一對紅燭齊齊吹滅。

“一個小講頭罷了,本來我也是不信的。但是,總要圖個吉利才好。”陶安把頭靠在裴華珝身上說道。

“我知道。”裴華珝低頭親了陶安一下,“好了,趕緊收拾吧,今天還好多事呢。一會兒早膳多用一些,今天這一天都得穿大禮服,累着呢。”

“好。”陶安答得痛快,眼睛笑得彎彎的。

寧王府,南平郡主此時正坐在鏡前,首飾盒滿滿當當的,她翻來翻去,卻覺得覺得哪個首飾都沒有那支累絲珍珠步搖好看。或許,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吧。

寧王裴思棋正在書房看給各家送禮的禮單子,心道這次回汴梁,也不過是打個前站而已,他盤算的事兒啊,不能操之過急。過兩年,大梁與西南蠻夷必有一戰,他趁此機會,倒是可以再握點兵權在手裏。

這時,南平郡主從門外走進來,行了禮就上前抱住父親的胳膊,說:“父王,女兒想要陸家小公子做我郡馬。”

寧王裴思棋本身就存了招攬陸家的心,見女兒如此說話,不禁大喜,那陸家小子一表人才,自己閨女呢,情窦初開又嬌蠻任性,見他生得好看,去求自己皇祖父賜婚也是正常。泰安帝再懷疑,也不能明着說出來他存了拉攏陸家的心思。

當年,因為寧王封地遠在西南,路途遙遠,他母妃去世的時候,因為雨季路途不便,竟是連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因為這事,太上皇對這個兒子一直心存內疚。

“這事情父王可做不了主。”裴思棋說道,“畢竟陸家跟許家,可是換了庚帖了。”

南平郡主聽了這話,嘟了嘟嘴,說:“換了庚帖又如何,女兒去求皇祖父賜婚,聖旨一下,他縱是成了親都得休妻再娶。”

“這個我可做不了主,钰兒,你也知道你皇伯父對你爹我一直心存忌憚,陸柯的父親可是奉國将軍,身後是陸家軍,這聖旨,我可不敢去求。”

“那女兒自己去求。”南平郡主說完之後一挑眉,神采飛揚,仿若一只驕傲的小鳳凰。

“也行。不過,過幾日再去吧,今日太子要帶着太子妃去給太上皇見禮,你去了,也不方便說話。”裴思棋說道,“後日呢,又是陸家老太爺的壽辰。你也是要去的。”

南平郡主點點頭,面上帶着笑,說:“好,就聽父王的。”

裴思棋打量着自家閨女,濃眉大眼,卻又帶着一股子嬌蠻氣,再加上說話時候的神态,跟自己母妃,約摸有五六分相似,他想,就憑着這副長相,他父皇,應該會同意吧。

寧王妃林霄卻極不贊同自家閨女的做法,她得了消息,想都沒想,擡腳就去了南平郡主的院子。

藩王在汴梁的府邸都不大,南平郡主住的西跨院離着正房又近,寧王妃到的時候,小姑娘正在屋裏吃點心,見她娘來了,趕忙起身站了起來,說:“娘親這個時候過來,可是有什麽事情?”

寧王妃揮揮手,屋裏的人都退到院子裏,她看了看自家閨女漂亮的臉,說:“你才跟陸家小公子見過幾面,就已經非他不嫁了嗎?”

南平郡主正在給娘親倒茶,聽了這話,手上頓了一頓。她擡頭看着她娘親,說:“是。”

“啪“的一聲,寧王妃的手拍在桌子上,她看着裴華钰,眼睛都快立起來。

“你的教養呢?見了個平頭正臉的小子就非人家不嫁是嗎?你書都讀到狗肚子裏了嗎?”

“娘親息怒。”裴華钰語氣緩緩地說道,“娘親應該清楚父王的心思。”

“你父王的心思與你何幹?”寧王妃繼續說道,“犯不上拿你的婚事做籌碼。”

裴華钰聽了這話笑了,說:“為什麽與我無幹?娘親覺得汴梁不好嗎?西南夏季潮濕溽熱,冬季又濕冷,我才不要一輩子生活在那個地方。”

“你只要嫁到汴梁不就好了,為什麽非要是陸家公子呢?”寧王妃看着女兒,眼睛都些紅了。

“女兒孤身一身嫁到汴梁,遠離父母,我不願意。”裴華钰說道。

“你這孩子。”寧王妃語氣有些發急,“這汴梁城,誰不知道他跟許家都換了庚帖,你從中間插這一杠子,這什麽意思,就算這婚事成了,陸家公子會真心待你嗎?”

裴華钰坐在那兒,看着她娘親,說:“女兒不怕。”

“可是娘親怕啊。”寧王妃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你爹的心思,你平心而論,能有多大把握?陸家不傻,就算是迫于權勢,應了跟你的婚事,你覺得,他們會讓陸家賠進來?”

“長樂公主的驸馬輔國将軍不就是一直輔佐皇伯父嗎?為什麽女兒的郡馬就不可以?”南平郡主不服輸地說道,“女兒除了家世,哪點不如長樂公主?”

“我竟不知道,我的女兒原來如此争強好勝!”寧王妃被氣笑了,她看着南平郡主,忽然間什麽都不想說了。當年的事情,豈是一句兩句說得清楚的,輔國将軍對長樂公主情深意重,可是滿汴梁城人盡皆知。

南平郡主看她娘親這般,知道她是氣狠了,她坐在那兒,沉思了一會兒,才擡頭看着寧王妃,說:“娘親倒是不争強好勝,賢良大度,可是這麽多年,您這日子過得舒心嗎?”

“你!”寧王妃看着女兒,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南平郡主見寧王妃這般,揚着頭繼續說道:“還有,女兒這個封號,還不能證明皇伯父的忌憚之心嗎?南平南平,不就是暗示父王要安安穩穩麽。”

“安安穩穩有什麽不好?”寧王妃看着南平郡主漂亮的臉說道,“你到底還太小,不知道這安穩,才是最難得。”

“可是女兒不服。”南平郡主紅着眼睛說道。

寧王妃見狀知道自己女兒是勸不動了,不禁搖搖頭,起身回到正院,她這個女兒,被嬌寵得太過。她想了又想,還是叫來貼身侍女,悄悄把一封信送了出去,自家夫君是勸不動了,她不能讓自己的女兒也搭進去。當年,真不應該把女兒放在魯貴妃身邊,小小年紀,如此争強好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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