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衛瞻笑了。

霍瀾音尴尬極了,推搡着衛瞻的胸口,小聲說:“給我解開……”

衛瞻手指探進布條,食指沿着布條內側輕輕滑過。他湊近霍瀾音的耳朵,低聲問:“我竟是沒注意到音音昨日是如何解手的,難道是這樣?”

說着,他食指勾起布條,将其輕輕勾到一側。

霍瀾音氣惱地去推他。她看不見,随手一推,手掌卻落在衛瞻的臉上。縱使心裏還有千萬縷羞惱,霍瀾音也吓傻了一瞬。她慌忙收回手,将手背在身後,像犯了錯的小孩子小聲說:“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看不見……”

打太子爺的臉,好像不是很安全……

霍瀾音有點虛。

“呦,還知道怕啊。”

霍瀾音仔細去聽,沒有從衛瞻的語氣裏聽出生氣,微微松了口氣。

衛瞻嫌棄池子裏的水被霍瀾音身上的泥弄髒,也沒脫下衣服就靠着池壁坐在池中。然後把霍瀾音抱在懷裏,讓她坐在他的腿彎。

他慢悠悠地去解布條,可是解了好一會兒竟沒解開。當初他随手一系,也沒想到系得這麽緊。

衛瞻臉上的笑逐漸沒了。

霍瀾音安靜地坐在衛瞻懷裏,等了好一會兒,才小聲說:“殿下,要不然去拿剪子吧……”

“手濕而已。”衛瞻瞪了霍瀾音一眼。他在霍瀾音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說:“站起來。”

霍瀾音不明所以,卻也依言從池水中站起身,帶起水花。還有兩片紅色的花瓣粘在她的雪膚。

“殿下?”霍瀾音朝衛瞻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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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瞻瞥了一眼霍瀾音遞過來的手,在她的手背上拍了一下。霍瀾音收回手,輕輕揉着自己的手背,聽着衛瞻弄出來的水聲,猜測着衛瞻讓她站起來又是要做什麽。

衛瞻沒做什麽,只是用牙齒将霍瀾音腹前和後腰的死結咬斷了而已。

衛瞻握着霍瀾音細腰的手剛松開,霍瀾音雙腳一軟,朝後跌倒。跌坐在池水裏,激起巨大的水花。她在池水裏抱着膝,盡量用溫熱的池水掩了身子。

她的心怦怦跳着,慌得不能自已。

衛瞻輕易将霍瀾音拉回來,讓她重新坐在自己的腿彎裏。霍瀾音不動聲色并緊了雙腿。她以為衛瞻沒有注意到,卻不知道衛瞻輕易掌控着她的每一個細小的動作。

“殿下要做什麽?”霍瀾音試探着問。

衛瞻拿起池邊的棉帕浸了水,慢條斯理地疊了兩道,說:“給泥泥擦泥泥。”

霍瀾音被肉麻得眉頭揪起來。

衛瞻扯開霍瀾音蒙着眼睛的紅布,拿着棉帕像擦桌子一樣,饒有趣味地繞着圈兒給霍瀾音擦臉。可惜太子爺的确沒伺候過別人洗臉,力道掌握得着實不算好。

霍瀾音眼睫顫了顫,睜開眼睛。她低着頭望着水面,又眨了眨眼。

“可能看清了?”衛瞻問。

霍瀾音搖頭。

衛瞻沒說話,給霍瀾音擦身。他從霍瀾音的鎖骨開始,十分有耐心地去擦她身上的泥漬。霍瀾音等了好一會兒,确定衛瞻真的只是在給她擦身上的泥漬,沒有別的什麽壞主意,她一直緊繃着身子才軟下來,溫順地偎在衛瞻懷裏,由着他給她擦身子。

水汽氤氲的浴房裏溫度很高。霍瀾音昨天晚上臨睡前喝了助眠的藥,使得在颠簸的馬背上也睡了一會兒,可到底是沒睡足,如今放松下來就慢慢犯了困,她偎在衛瞻的懷裏慢慢合上眼睛,迷迷糊糊的。

衛瞻洗帕子的時候,忽然開口:“泥泥難道要一輩子都這麽怕孤?”

霍瀾音困得迷迷糊糊,軟聲軟語地說:“殿下哪能将一輩子說得那麽輕巧……”

其實她心裏想說的分明是:誰和你過一輩子啊!

衛瞻将霍瀾音貼在臉上的濕發掖到耳後,審視着霍瀾音阖着眼的乖巧樣子。他沉聲問:“泥泥日後想要什麽名分?”

霍瀾音的困意忽然散了散,清醒了一下。懷疑衛瞻在試探她。她輕輕搖頭,不說話。

衛瞻笑了一聲,問:“看不上?”

霍瀾音再搖頭。

衛瞻将懷裏偎着他的霍瀾音換了個姿勢,讓她另一側身子貼着他胸膛,好給她擦另一邊的身子。他也不知道是玩笑還是試探的語調,嗤笑了一聲,再問:“泥泥莫不是想要太子妃?”

霍瀾音心裏咯噔一聲,她再次搖頭,随意搭在一側的手摸索了一下,攥着衛瞻腰側的衣襟,帶着委屈的語氣低聲說:“殿下莫要取笑音音了。”

她靠在衛瞻的胸口,重新合上眼,任由困倦再次襲來。

衛瞻俯下身來,湊到霍瀾音的頭頂聞了聞,讓霍瀾音從身子裏散出來的香味兒充盈在他的鼻息間。

他忽然說:“也不是不行。”

霍瀾音聽見了。可她是不會信的,只裝成已經睡着了,假裝沒有聽見。她本就困倦得厲害,裝睡裝着裝着沒多一會兒,竟真的偎在衛瞻的胸口睡着了。

衛瞻也根本不是對霍瀾音說的,也無所謂她有沒有聽見。他繼續慢條斯理地給霍瀾音擦身子。雖然給霍瀾音塗泥的時候,避開了穿上衣服後會露在外面的地方。可是衛瞻給她擦身子卻每一個角落都沒有放過。連她的手指縫、腳趾頭都仔細擦了一遍。

衛瞻又将霍瀾音翻了個身,一臉嫌棄地瞥着她。

“睡得像豬一樣。”衛瞻用手指戳了戳霍瀾音的臉。

他給霍瀾音擦完了身子,随手将帕子扔到一旁池子邊。他将胳膊肘搭在水池邊,支着下巴,垂眼細瞧着偎在他懷裏熟睡的霍瀾音,從她頭頂鴉發開始,目光逐漸下移細細打量着她。縱使早已瞧過千百次,對她的身子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衛瞻也趕了一夜的路,他支着下巴瞧着懷裏的霍瀾音沒多久,也阖上了眼。

水汽氤氲的浴房裏,兩個人就這樣坐在方池中睡着了。

湯家的七仙女被衛瞻趕出去之後,也沒有走遠,而是候在浴房門外。在衛瞻一行還沒有來的時候,湯修明早就給她們七個做了好些思想工作。千叮咛萬囑咐,一定要抓住這次衛瞻路過的機會。這可是和全家下半輩子榮華富貴息息相關的大事!

湯修明要求她們七個人就算使出渾身解數也要讓衛瞻收了她們。姐妹連心其利斷金,只要她們七個人一條心,互相幫助,總有一個人會被衛瞻挑中。當然了,若是被衛瞻挑中的人不止一個,那就更好不過了……

“大殿下怎麽那麽久還沒有出來的?”湯雲紅抱怨。

湯雲橙不高興地冷哼了一聲,說:“肯定是那個狐貍精把大殿下的魂兒給勾走了!”

湯雲黃眼睛亮晶晶的,她“哇”了一聲,表情誇張:“這個女人也太厲害了吧?瞎了眼睛還能勾走大殿下的魂兒,咱們要不要去跟她打好關系,讨讨經?”

“嗯嗯!”湯雲綠使勁兒點頭,附和地說:“對對,咱們去向她讨讨經!”

湯雲青翻了個白眼,“蠢瓜”這詞兒都含在了嗓子眼,念在姐妹之情,沒好意思說出來,只是說:“別瞎想了。那個女人現在一定提防着咱們。現在她和咱們是争寵的競争者,她怎麽可能幫咱們?”

湯雲綠撓了撓頭,說:“是哦,咱們是親姐妹,她和咱們又不是親姐妹,她才不會幫咱們哩!還是五妹想得周到!”

湯雲藍面朝浴房的方向張望着,由衷感慨:“這個女人真是厲害,而且懂的花樣也不少。看來咱們要想在大殿下離開陽遙郡的時候跟着走,首先要把這個女人打敗才成。”

湯雲綠又一次撓了撓頭,疑惑地問:“可是怎麽打敗她呢?大殿下好寵她哦!連洗香香都要一起!”

一直沒吭聲的湯雲紫忽然開口:“姐姐們,你們有沒有聞到什麽味道?很香很香……”

“對,我早就聞到了,是從浴房的方向飄出來的。我記得咱們已經已經按照大殿下說的把裏面的熏香都拿了出來,怎麽還這麽香?要不是七妹提起,我還以為自己鼻子出了問題。”湯雲紅說。

湯雲青想了想,說:“說不定正是那個女人調制出來的香料,也正是靠着那香料将大殿下迷住了!我瞧着那女人又瞎又髒又醜,一定是調香手段厲害!”

湯雲黃“哇”了一聲,壓低了聲音:“該不會是那種藥吧?”

七姐妹面色古怪,立刻湊到一起小聲嘀咕起來。

湯家七姐妹竊竊私語了半上午,浴房的房門終于從裏面被推開。坐在抄手游廊裏長凳上的湯家七姐妹趕緊起身,匆匆整理了裙子,規規矩矩地迎上去。

衛瞻大步邁出門檻,霍瀾音拉着衛瞻的袖口。衛瞻由着自己的喜好,給霍瀾音換上了一身紅色的裙裝。她半幹的長發沒有梳挽,柔軟地披在肩背上。先前蒙眼的紅綢濕了髒了,被衛瞻嫌棄地随手扔了。她眼睛畏光,沒有蒙着眼,只是自己閉着眼睛,長長的眼睫投下兩灣月影。正午的陽光灑在她皙白的臉頰,泛着溫柔的珠澤。

“殿下。”湯家七姐妹齊齊屈膝行禮,聲音軟綿。

衛瞻連看都沒看一眼,繼續往前走。

在池子裏睡了半上午,他餓,餓得想啃一頭牛。

待衛瞻牽着霍瀾音走遠,湯家的七姐妹立刻又圍在一起竊竊私語。

“原來香氣是從那個女人身上傳出來的,不知道是什麽香料這麽好聞。應該是那種勾引人的香料吧……”湯雲橙皺眉。

湯雲黃又又“哇”了一聲,感慨:“她沒睜開眼睛就這麽好看了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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