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漠然置之

“沈少爺,可算是找到您了。”柯家的老管家渾身的肥肉一起一伏的,氣喘籲籲的樣子像是随時都會斷了氣,滿頭的熱汗,哪裏還有往常的高冷模樣?

好吧,其實他也從來沒有高冷過,只是不茍言笑了點兒!

“秦伯,你一把年紀了還這樣折騰。”柯素媛對這個年過半百的胖男人很是尊重,總會被他可愛的樣子引得發笑,“這要是累壞了,老爹會心疼死的。”

“是這樣的,您的手機關機了,小姐的手機無人接聽,沈總裁找了您很久。”

老管家依舊是上氣不接下氣的,難得的沒有和柯素媛拌嘴。

“我的關機了。”

“我的靜音了。”

兩人掏出手機,同時開口,相視一笑。

“用我的打過去問問吧,這麽多個電話,肯定很急。”柯素媛将手機遞給他。

他依舊是笑了笑,手上卻是利索地撥通了電話。

漸漸地,清冷的眸子裏隐上了一層霧氣,淺淺的,似有若無間的悲傷,表情一點一點地凝固起來。

他挂斷電話,沙啞着對她說道,“車鑰匙給我。”

“發生什麽事?”她擔心,他一直是能将情緒掩藏極好的人,而不是這樣輕易流露,讓人看透的。

“給我。”他聲音微顫,壓制着某些東西。

“秦伯,告訴我爸,我和沈少爺出去了,讓他不必擔心。”她灼灼的眼直逼他的眸,是一種不容致喙的堅定,“走,我陪你去。”

他的喉結動了動,森然的寒意被她的一句話徹底地擊碎,只留下一片如水淡然,任由着她拽着手臂,匆匆地離開喧嚣的會所。

“上車。”她命令。

“我開吧。”

“我的車,當然是我開。”她的理由,無可辯駁,打開了副駕駛座的門,“上去吧,不是趕時間嗎?”

他上了車,狹小的空間裏,靜谧得駭人,充斥着一種莫名的恐慌,“去陽光醫院。”

“怎麽了?”她關切道。

“沈墨初好像出了點意外。”手背蓋着眼,他靠在座椅上,倍感疲累。

她擔憂地看了他一眼,“沒事的,不用太擔心。”

“啪!”

剛剛走到ICU的門口,沈穆然便被童如煙甩過來的一個巴掌震得頭暈目眩,分不清方向。

“你知不知道剛才有多兇險?”童如煙如玉的手不由自主地顫抖,眼底腥紅,面色更是慘白。

“對不起。”沈穆然垂下眸子,餘溫難存,臉上碎裂出一層薄薄的道不出的情緒,或悲傷,或釋然。

又是該死的寂靜,只有沈穆然越來越粗重的喘息聲回蕩在長長的走廊裏,他的唇色是灰白色的,與死人般的臉色倒是極為相配。

只是,似乎不會有人發現他的不适!

“陳毅,墨初他……”童如煙心急如焚,一見陳毅出來便上前死死抓住他的手臂。

原來,在乎與不在乎,僅此而已。

沈穆然眸色全黯,微不可見的落寞就那樣靜靜地劃過精致的臉龐,在棱角分明的五官裏留下點點遺跡,似是明晃晃的,又仿佛不曾出現。

“是急性腎衰竭,好在,搶救及時,暫時無礙。”陳毅看了一眼沈穆然,澀澀的聲音繼續傳出,“墨初已經在病床上躺了快二十年了,身體裏的髒器早就開始出現衰竭了,上次是心髒,這次是腎髒,沒有移植的話,恐怕很難支持下去,只是,不是每一次都會有合适的供體出現的。”

“只要墨初一天有呼吸,我就不會放棄。”沈鳴浩壓制了許久的情感終于在此刻得以傾洩而出,“不就是腎髒,不必等了。”

“不行,誰的腎髒都可以試,唯獨穆然的不行。”陳毅知道沈鳴浩言外之意,一口否決。

“為什麽不行?”童如煙站到沈穆然身前,冷然刻薄地道,“別忘了,墨初是因為誰躺在了這裏。”

“我說了我沒有把他推下去。”沈穆然咬着下唇,維持着僅有的意識,身形微晃,背靠着那片剔透的玻璃,只覺得寒意直逼心底。

“就算不是你推的,你為什麽要帶他出去?”童如煙目光逼人,仿佛自帶着棱角,尖銳傷人。

“我知道,我說再多都沒有用。”他莫名其妙的笑起來,“放心,我會去做配型的。”

“不行!”陳毅再次開口。

“沒有什麽行不行的!”沈穆然伸手拉住了陳毅的衣服,“陳伯伯,帶我去做配型吧。”

“這是你應該做的。”沈鳴浩有一瞬的不忍。

沈穆然,或許,他此生最大的錯就是帶沈墨初出了那一扇門,僅此而已。

可是,錯了就是錯了,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犯下的錯付出代價。

“嗯,我知道。”沈穆然掀了下眼睫,黑白分明的瞳裏盡是通透,明媚的聲音一往如故,“我現在所做的任何一切都是在贖罪而已,別說是區區一個腎髒了,就算是要把我心髒給沈墨初我都不會多說第二句話。”

“說得真好聽,當年墨初心髒出問題的時候你可是失蹤了很久的,直到他手術一兩個星期後才出現。”童如煙忍不住冷嘲熱諷。

“嗯,是啊。”沈穆然斂去了神色,語調平平,“陳伯伯,我知道沈墨初他情況不一樣,我的腎髒移植給他出現排斥反應的可能性比較低,對他來說可能是最合适的吧。”

“不行。”

“這是我該做的事情。”沈穆然無所謂的挑起薄唇,“我會處理好我自己的事情的。”

“等一下,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沒有解釋清楚?”一直杵在旁邊的柯素媛這才緩過神來,以女人的直覺,她猜測沈穆然另有隐瞞。

“你早點回去吧,路上小心。”沈穆然給陳毅使了一個小動作,只簡單地交代了一句便跟着陳毅離開。

“阿姨,墨初的事情不能算是穆然的錯,那時候,他還小,根本不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柯素媛聽着略帶拖沓的腳步聲,腦中洗手臺上的血色畫面與此交融在一起,“穆然,穆然也是您的孩子。”

“很晚了,回家吧,我讓司機送你。”沈鳴浩顯然不想繼續這個話題,這幾年來,沈穆然過着怎樣的日子,他明白,只是,他已經對這一切漠然置之。

習慣性的以為這是沈穆然的錯,久而久之,這種思想根深蒂固,也沒有再改變的必要。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