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筆霞山。

山美。山的名字也美。

過了氣象莊嚴的鳳林寺，再過曲院風荷的跨虹橋，筆霞山色，就已在人眼底。

暮風中隐隐有歌聲傳來：“避暑人歸自冷泉，

無邊雲霞晚涼天，

愛池陣陣香風入，

行過高橋方買船。”

歌聲幽美，風荷更美，卻比不上這滿天夕陽下的錦繡山色。

後山的山腰，懶雲天外，峰回路轉，山勢較險，本來是游人較少的地方，此刻卻新建起一座金碧輝煌的酒樓。

樓不高，卻較精致，油漆剛剛幹透，兩個木工正将一塊金字招牌釘在大門上。對面兩峰夾峙如劍，正是山勢最險的劍關。

餘蘭君羅衣窄袖，伫立在山峰後的一株古柏下，遙指着這座酒樓，道：“你看這酒樓怎麽樣？”

楊芊芊道：“房子蓋得不錯，地方卻蓋錯了。”

餘蘭君道：“哦？”

楊芊芊道：“酒樓蓋在這種地方，怎麽會有生意上門？我只擔心它不足兩個月，就得關門大吉。”

餘蘭君道：“這倒用不着你擔心，我保證不到明天天亮，這座酒樓就已不見了。”

楊芊芊道：“它會走？”

餘蘭君道：“不會。”

楊芊芊道：“既然不會走，怎能會忽然不見？”

餘蘭君道：“既然有人會蓋房子，就有人會拆。”

楊芊芊道：“難道這座酒樓不到明天天亮，就會被人拆完？”

餘蘭君道：“嗯。”

“剛蓋好的房子，為什麽要拆？”

餘蘭君道：“因為這房子蓋起來就是為了給人拆的。我們明天下午，到相思山莊去。”

楊芊芊道：“到了相思山莊後，我再想法子去找那秘窟？

對山燈火輝煌，這裏卻很暗。黑暗的穹蒼中，剛剛有幾點星光升起。

淡淡的星光，淡淡地照在楊芊芊的臉上。

她實在是個很美的女人。

夜色也很美。

餘蘭君找了塊石塊坐下來，看着她，仿佛已覺得有些癡了。

他站了起來，拿着四四方方的提盒，是用福州漆木做成的，非常精致考究。然後他掀起蓋子，食盒裏用白绫墊着底，擺着四樣下酒菜，一盤竹節小饅頭，一壺酒。

酒是杭州最出名的“善釀”，四道菜是醋魚、糟雞、無錫的醬鴨和肉骨頭。

他的手斜斜挑起，十指宛如十口利劍，閃電似的劃向楊芊芊的脈門。

他的出手當然很快，而且招式靈活，其中顯然還藏着無窮變化。

只可惜他所有的變化連一招都沒有使出來。

楊芊芊的手腕，就好像是突然間一下子折斷了，一雙手竟從最不可想像的方向一彎一扭，忽然間已扣住了餘蘭君的脈門。

他只覺得自己整個人已被提起，在空中一翻一轉，竟已被楊芊芊按在石頭上。

楊芊芊悠然道：“你猜不猜得出我現在想幹什麽？”

餘蘭君猜不出。

楊芊芊道：“現在我只想打你的屁股。”

餘蘭君吓得連嗓子都啞了：“你……你敢？”

只聽“拍，拍，拍”三聲響，她竟真的在他屁股上打了三下。

他打得并不重，可是餘蘭君卻已被打得連動都不能動了。

楊芊芊笑道：“其實我現在還可以再做一兩樣別的事，只可惜我已沒興趣了。”

她仰天大笑了兩聲，揚長而去，連看都不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