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軟綿綿的師妹,城主你不來一發麽?
第三章。軟綿綿的師妹,城主你不來一發麽?
因為心中已經有了決斷,葉孤城足下輕點,片刻之後便到了沖夷道長的觀房門口。
正要擡手輕敲房門,沖夷道長門內依稀傳來的聲響卻讓葉孤城的手頓住了。前世他三十有餘,雖然沒有子嗣,可是葉氏子孫也不算凋敝,稚齡嬰兒他還是見過幾個的。如今沖夷房中的聲響,雖然有些微弱,可是卻的的确确是屬于嬰孩的。
心裏有些納罕,葉孤城擡手敲了敲沖夷的房門。沖夷應了一聲便讓他進來了。
沖夷此人愛劍成癡,劍外無物,生活起居自然不甚講究,故而他的房間是極為簡單明了的,整座觀房之中也不過一床一桌一椅罷了。此刻沖夷道長正坐在椅子上,面色古怪的皺着眉頭,手中姿态僵硬卻小心翼翼的抱着一團什麽東西。
眼見着葉孤城進來,沖夷整了整面色,對他微微颔首示意他過來,而後不由分說的将那團東西塞入了葉孤城懷中。
葉孤城只覺得懷中一團綿軟,再熟悉不過的道袍被随意團起,一張還有些紅皺的小臉艱難的從那團布料之中探了出來,宛若是剛出生的小獸一般,眼睛都未曾睜開,卻赫然是一個還未曾足月的嬰孩。
第一次抱孩子的葉孤城難得的怔住了,他的脊背猛然挺直,雙臂更是動彈不得。方才敲門的時候,雲水劍已經被他負于背上,這個時候他便是雙手托着懷中的這一團小肉球。
“你師妹。”
強行甩鍋成功,沖夷道長又恢複了往日仙風道骨的姿态,用三個字制止了葉孤城下意識想要把孩子塞回來的舉動。
懷中的小團子微微蹭了蹭葉孤城垂落的長發,小小的“啊”了一聲,仿佛是在回應着沖夷的話。
葉孤城無法,只能深吸了一口氣,如同寒星一樣的眸子定定的望着沖夷,在等待他的解釋。
沖夷也不是多言之人,他直接探出手,将包裹着小女孩兒的道袍掀開一角,又用兩指小心的夾出了嬰兒幼細的手腕。
女嬰泛着淡紅的手腕上,一圈紅痕隐約從皮膚下透出。那圈紅痕正繞着小女嬰的手腕緩緩移動,葉孤城湊近了一些細看,這才發現那圈紅線竟然是四個細小的文字。
一世純陽。
這女嬰手腕上的痕跡決然是天然形成,不然不可能在她的手腕之下緩緩流動,而這四個字與華山純陽宮的淵源,亦不可能用“巧合”二字搪塞。
沖夷也沒有買什麽關子,而是直接将天眷者的傳說對葉孤城簡略道來。當聽見那句“當世劍客無人出其左”的時候,葉孤城的眼眸驟然亮了起來。
“她便是天眷者?”葉孤城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懷中的孩子,一向平穩的呼吸也少見的多了幾分急促。他的那一瞬間的眼神,讓沖夷都覺得看不透。
——葉孤城的眼神之中,有着懷疑,欣喜,期盼,最終歸于平靜。
他本就是不世的劍客,曾經,他本以為這世間能與他一戰的僅西門吹雪一人。後來一入純陽,他卻見識到了另一種未曾見過的風景,劍道一途驟然開闊。純陽劍招之純粹凜冽,乃是他生平僅見。
可是,葉孤城也不是不覺得可惜的。以他目前的劍法,純陽之中能夠戰勝他的人有雙十之數。然而他清楚,十歲的葉孤城在純陽宮中難以跻身前二十,可是三十歲的葉孤城,純陽宮中乃無敵手——包括他如今的師父,沖夷道長在內。
天下無敵的确是許多人的終生追求,然而那種寂寥,并不是未曾站在巅峰的人可以想象。如今驟然聽說了“天眷者”的存在,葉孤城難得的有了幾分興趣。
沖夷道心平穩,倒是沒有也葉孤城的心思百轉。他點了點頭,輕輕的摸了摸小女嬰柔軟的胎毛,而後說道:“這孩子本就是為我純陽而生,如今還是混沌之齡便身負紫霞功法,假以時日,必将我純陽功法融會貫通。當日你入我門牆,貧道本以為天眷者将出于貧道門下。如今……”目光掃過葉孤城懷中的女嬰,沖夷似嘆似笑的繼續說道:“如今,卻也不差了。到底仍舊是貧道的弟子,造化再不虛賦。”
葉孤城輕輕搭上女嬰的手腕,小心引了一縷紫霞功探入她的筋脈,那一縷紫霞真氣果然沒入女嬰的筋脈,毫無滞澀排斥。
輕微的勾起了嘴角,葉孤城看向懷中的女嬰的目光更為柔和,撚了撚女嬰柔弱得仿若可以輕易捏碎的手指,葉孤城喃喃出聲:“如此天賦,她習劍十年之後,可堪與我一戰。”
葉孤城并未壓低聲音,沖夷道長自然将他的自語聽得真切。純陽宮崇尚道法自然,練劍悟道并非為了與人一較長短。他看得出葉孤城的求勝之心,對此,沖夷卻并沒有強行矯正。在他看來,那只不過是他的徒弟自己選擇的一條和大多數純陽弟子不同的路罷了。大道三千,最終不過殊途同歸而已。如此,他又何必加以幹涉?
故此,沖夷便轉了話題:“你近日來尋我,所為何事?”
這個時候,放在在沖夷道長手裏嘤嘤啼哭的小團子抽噎了幾聲,竟然靠在葉孤城的懷裏睡了過去。葉孤城悄然松了一口氣,對沖夷陳道:“近日徒兒劍道遇到瓶頸,且家中近日恐怕有變,此番欲下純陽。”
純陽弟子雖然隐世不出,可是卻也有下山歷練的說法。葉孤城如今雖然年幼,本不到純陽弟子下山的年紀,然而他本身身份特殊,劍法又已然不俗,沖夷未曾多問,便應允了此事。師徒一時在無他話,葉孤城對沖夷深施一禮,便轉身離開。
白雲城的諸位聽聞城主即将回城,自然将一切都已經安排妥當。舒适平穩的馬車早早在華山腳下停好,一衆白衣侍女站在車旁躬身靜立。
白雲城主已經離城五載,當衆人翹首以盼他們的城主的時候,葉孤城的身影倏忽出現在了漫天的風雪之中。他并未及冠,所以也便沒有戴着純陽道長标志性的頭冠。一身白衣之上,黑色和金色的條紋錯落,縱然少年身量未足,卻已然氣勢天成,貴不可言。
他的劍在他的背後,而他的手中,卻抱着一個淡粉色的嬰兒襁褓。
白雲城的侍女們不由瞳孔一縮,竟然都有些錯愕的愣在了原地。此次帶領衆人前來的不是管家,而是浮雲十二衛之中的拭劍。到底也算是有些見識,拭劍輕咳了一聲,掃過周遭呆愣的侍女,旋即迎了上去。
“城主。”沖着葉孤城一拜,拭劍努力将自己的目光從葉孤城懷裏的襁褓上錯開,卻終于還是忍不住詢問出聲:“這是……”
葉孤城伸手為懷中的嬰兒擋了擋飄揚的落雪,而後平淡的對拭劍說道:“我師妹。”
語罷,也不再理會衆人紛呈的臉色,葉孤城登上了已經靜待多時的馬車。等到衆人收拾停當,揚鞭啓程了之後,葉孤城才終于皺起了眉頭。
當日沖夷道長同意他下山,卻将這個孩子交給了他。純陽并非養育不了一個孩子,只是,沖夷卻堅持要将這個孩子給他養。
對于沖夷來說,這孩子注定一世純陽,長不長在純陽宮倒并沒有什麽太大區別。而對于葉孤城來說,白雲城難道還養不活一個小姑娘?更何況,沒有什麽比能夠親自培養出一個對手更讓他興致盎然的事情了。
他踏破前塵而來,雖然前世不悔,可是今生也不願再入故途。他謀劃數載,白雲城的死局,葉家子弟重複的命運,他都已經有了決斷。可唯一不曾打算改變的,便是他與西門吹雪的那一戰。
作為當世的兩柄絕世神兵,他和西門吹雪之戰避無可避。此為葉孤城所願,也是他手中之劍之所願。
而如今,讓他有幸遇見純陽三百年才見的天眷者,作為一直在追求劍道巅峰的人,葉孤城又怎能不欣喜?他也想看看,能以一人之力遮蔽一世之光的劍法,到底是怎樣的攝人心魄。
所以,他答應了沖夷道長,将這個完全看不出将會成為絕世劍客的小女嬰抱了回來。
華山和南海相隔萬裏,衆人一路披星戴月,到底在一個月之內抵達了白雲城。
精致的馬車在寬敞的官道上疾馳,葉孤城靠在馬車之內的軟榻之上,難得有些疲憊的揉了揉眉頭。
一個月的時間,懷裏的小姑娘已經褪去了臉上身上的紅皮,變得白嫩圓潤了起來。葉孤城每日掂量着懷中的一團,心裏竟然難得升起了一股柔軟。
——前世若非他沉湎劍道,恐怕他也将有子嗣,将葉家的血脈傳承下去了吧。
不知從何而起的慈父心腸,讓葉孤城對懷中的小姑娘驀然就生出三分憐愛。更何況,這孩子實在是粘他,本來并不是愛哭鬧的性子,可是只要離了他的懷抱就會小聲的抽噎起來。并不是那種稚子無所顧忌的嚎啕,而是一種細細的嘤聲,還會有大粒大粒的眼淚掉湧出,沾在小姑娘長長的睫毛上,通紅的眉眼讓她看起來更幼小可憐。
如此一來,白雲城的一衆侍女竟然半點近不得小姑娘的身。葉孤城也算徹底對這小姑娘沒了法子,一路下來,居然是葉孤城不假人手的照顧了她一路。
如今葉孤城的身子只有十歲,一路折騰下來,饒是他也難免有些疲憊了。幸而三日之前衆人換馬為船,如今白雲城已然近在眼前。
葉孤城為懷裏的小姑娘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态,呼吸着海風攜來的微鹹的空氣,葉孤城徑直向闊別五年之久的城池走去。
#論城主大人是如何淪為奶爸的#
#被師父強行甩鍋什麽的,城主今天依舊奔馳在懵逼的道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