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大漢華章(36)

漢代的商人一般分為兩大類, 一個是坐堂式的,另一種就是走街串巷式的。

總體來說,國家對于後者的容忍度要高一些, 而且後者偶爾也會由農人家庭進行客串性質的販賣,也是可以被接受的。

但是前者, 則是要正式入商籍的。

漢代要開店也得辦營業執照, 想要辦營業執照就得另立戶口冊,自此你就基本沒有財産隐私了, 這種叫做“市籍”的身份一旦入了, 就意味着從此以後你的財産要被監控。所有收入的算法都和別的普通人不一樣, 單單人頭稅就要翻倍。

而且這東西辦起來容易,注銷難。

你一旦辦了“營業執照”,想要再變成農民, 那就得經過重重審核。阻擋在他們前方的還有一條猛虎——子孫不得做官。

現在還沒有舉孝廉,但是已經有了推舉制度。而推舉制度中基本中的基本就是此人出身清白,甚至可以是地痞流氓出身, 但絕不能是商人出身。

但也不是沒有挽回餘地,資産足夠豐的可以出資為孩子買個“郎官”, 這種行為叫赀選。

赀即資, 這種制度就是賣官鬻爵的前身,不過好就好在這種制度選上來的人才能夠應征的崗位是有限的, 唯有郎官。

郎官是漢代的一種類似于人才儲備庫一樣的存在,其主要人才來源就是父蔭和赀選,後來在漢武帝擇孝廉之後,這個儲備庫又多了一個人才來源。

只要入了郎官, 之後的仕途和出身就沒什麽關系了,好好幹, 在天子面前混個眼熟還是能有個好未來的。

但随着大漢經濟的複蘇,赀選入郎官的門檻越來越高,非大富不可入也,這種大富哪兒是一代兩代人的積累能夠達到的呢?

這就好像和一群還沒有奔小康的人說你也不是沒有未來的,跟着我趕上馬雲不是夢一樣。

國家政策擺在這裏,哪怕縣丞說破了嘴皮子願意來幹的人還是不多。

現在在店裏頭挂籍的是當地的一個老絕戶,他兒子之前當了兵,沒能回來,孫子前幾年也折了,村民們便去找了他。

這老絕戶也想得通,自己反正也禍害不了子孫了,現在替村裏頭來辦些事等死了之後也能享受點香火情。當商人,還是這種背後有支持的商人,旁的不說,小日子那肯定是美滋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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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得好還能有肉吃,活這麽一輩子也不虧了。

于是他挂着名就來這兒當了店長,下頭“雇傭”了幾個高陽縣的匠人們來給他幹貨,他自己就登記登記收收錢,幫着量個尺寸,眼看着生意越來越好,自覺日子也挺美。

作為夏安然第一個招商引資并且成功的合作夥伴,他大手一揮免去了店鋪的租金和經營管理所得的稅費,算是經濟上的扶持。

這倒不是他慷他人之慨,事實上由于藩王的一應制度全都比照朝廷,在如今并不降等。

夏安然這邊有六尚,負責照顧他的衣食住行和管理文件,算是機要秘書。

丞相那邊有九卿,其中大司農和少府兩個職權是掌管財務。他們的區別就在于大司農掌管的是國家財政收入,一國的田稅和人口稅均是入此庫,而少府則是管的夏安然的私人收入,即入大司農庫之外所有稅收進的是他的私庫,可以供他随意支出。

按照制度,他可以用私庫的錢去填補公庫,後期漢武帝就是這麽做的;卻不能用公庫的錢來填補私庫,哪怕嚴格來說公庫和私庫其實都是他的錢,均不需要上交國家。

如此制度實則是為了保證驕奢淫逸的藩王不會真的将當地的經濟折騰到崩潰,以及确保在關鍵遇災時刻,藩屬國能夠留下基本的自救能力。

順帶一提,國家不問你征稅,也就意味着即便遇上天災人禍國家也不太會插手救助,福禍自理。非但不管,周邊郡縣還會暗戳戳得借此收納流民挖藩王們的牆角。

畢竟人口就是生産力,這個時代除了幾個貿易中心之外,基本沒有幾個城市是人口富餘的。

所以,他免稅免手續費的确花的是自己的錢,而不是國家的錢。

少府最近忙得腳打後腦勺,這個位置本是個清閑崗位,但随着夏安然一個又一個招商引資內外貫通的商貿往來,他漸漸從慢悠悠晃蕩着走路改為了一路疾馳,脖子也卻越仰越高。

這一姿态總是看的大司農暗中羨慕卻也有些不是滋味,怒氣值在暗中蓄積,等哪天實在忍不住了可能就要上校場幹上一架了。

但又能怎麽辦呢?殿下擺明了是要重商,好在沒有輕農的打算,現在農耕正是閑時,現在空着本就是正常的。

但是沒有哪個領導會覺得你空着是正常的。

想要保住飯碗就得想想辦法——大司農開始暗戳戳地醞釀想要搞事。

在高陽縣人看來,夏安然簡直就是大好人啊!為了感謝大好人,他們又送了一批手工藝品和禽、蛋過去,現在入了春,高陽別的沒有,這東西蘆葦蕩裏面一晃悠,一摸一個準。

夏安然笑眯眯地收下禮品,沒敢把話說出來。

虧是肯定不會虧的,雖然免去了一點稅,但是開在這裏的店鋪其本身就是在拉動本地區的人氣。而且這些人住在這兒總得租房吧?總得吃飯吧?簾子那麽大,總得請人搬運吧?

比起定死的稅款,這些才是大頭。

如今商人們行動不便,哪怕中山國交通通暢,但是想要再來一次也不算容易,所以,針對這些正在等蠟簾的漆商們提出了一項新的服務——親,镖局押送服務需要試一下嘛?送貨上門哦!

不過此項服務暫且僅在幾位諸侯國之間開通,是咱們殿下找別的殿下商量之後的結果,沒法子,各郡太守那關系比較複雜,要商量起來太複雜,還需要時間審批呢,藩王這條路子就好說多了。

啥,客人您不在藩國內啊?那也沒問題啊,我看看您離哪位藩王近……哎喲,趙王,趙王好啊,那是咱們殿下的嫡親哥哥,給的關費最便宜。

到時候咱們呢把貨送到這個地址,您憑着條去取就行,之後您自己再把貨拉走。但是有一點您可得注意了,咱們貨物的賠款上限是運費的五倍,您要是買的貴重物品那得額外加錢保價。

小吏口若懸河叭叭叭地說個不停,來研究送貨上門是什麽概念的商戶亦是絡繹不絕。他們或是研究條款或是仔細聽講解,最後得出了一個結論。

好像比自己過來取要合算。

當然合算啦,別的不說,那可是省下了一半路費,而且還有夏安然死皮賴臉找哥哥們要來的關稅。

小國王一想到這來來回回不少次的扯皮就忍不住想要蹲在地上為自己掉落的頭發哀悼一下。

以中山國為中心,夏安然和親哥所在的趙國、魯國、河間國、膠西國,叔叔所在的梁國,還有劉彘所在的膠東國都簽訂了物流協議,基本保持一月一批次的頻率往來運送物資。

到時候物流收入大家一起分攤,關稅都是一致的十五稅二,長期合作的商行還能有各地免稅政策。

這就相當于是做一個類似于商業聯盟的物流網絡了,本聯盟內的貿易能夠有優惠。

作為弟弟的夏安然雖然是發起人,但是如何制定相關規則其實是由他幾個哥哥商定的,在搞明白這個弟弟想要幹什麽之後,哥哥們就把他和劉彘丢到一邊自己讨論去了。

沒辦法,耍賴撒潑的弟弟一看就還是個孩子,既然還是個孩子就不要參與大人們的讨論了。

而且弟弟連法律都沒搞清楚呢,關系到錢袋子的事還是讓哥哥們來。

梁王?梁王是完全來湊熱鬧的。看侄子們忙得開心,他也不插手,反正他錢多,給侄子們撒些好處也無所謂。

簡直是國民好叔叔的典範。

明明是七個國家的戲碼,我們卻不配有姓名?當弟弟的就沒有尊嚴嗎?

夏安然被這種翻臉不認人的待遇給整懵逼了,等反應過來即便他再怎麽伸出爾康手,也被哥哥們在虛空中将之按下,他最後只能化悲憤為動力,每天在各間坊市中轉悠,轉呀轉的,他就想到了一個很好用的東西。

——油印。?

在沒有複印機,雕版印刷和活字印刷又極其昂貴的年代,油印那是一個時代的記憶啊。

事實上,夏安然直到高中,偶爾老師有排不上複印機的時候都還會使用這種紙頭出卷子呢,基本上拿到的手寫卷子都是這種印刷方法的産物。

那簡直就是一個時代的記憶啊,基本每個小朋友做完一套卷子,手爪子上都是黑乎乎的。

小胖夏當年還有一個疑惑,為什麽外公每次都能知道他們有進行過随堂測試啦?完全不知道其實就是自己手爪子暴露的秘密。

書本一般不需要老師印刷,大考試有專門的印刷機,只有随堂測試需要任課老師書寫蠟紙去小批量刷印。手上粘着油印當然就是有小考拉——這個秘密外公可不會告訴傻外孫。

其實,油印的原理非常簡單——就是利用了蠟的不透墨性。

蠟是一種極其穩定的化學物質,即便是極其活躍熱情的氟離子也很難在沒有外力的幫助下與蠟産生反應,故而就有人利用這種特性,用蠟包裹住玻璃,然後将其過腐,造出來的就是毛玻璃和花紋玻璃。

而蠟印的原理其實和蠟染類似。

用蠟覆蓋在紙張上,用竹刀在蠟紙上劃出需要的圖形或字,這部分的蠟将被全數剔除,然後在過墨的時候,油墨便會從這一部分空隙向下順着蠟紙的纖維滲透下去,印上下頭的白紙。

一般來說一張蠟紙可以印刷四十到五十次不止,而後來在油印機器能夠控制力道,提高耗材使用壽命的情況下,一個模板甚至可以印上千份。

之前在擇官員的時候中山國鼓搗過雕版印刷,但是那個的确太費時費力,雕版被制作出來後雖然可以長期保存,但是夏安然覺得那實用性太低,成本又太高。

将制作方法當做禮品送給他家大業大的老爹之後,他就開始專心搗鼓油印來了。

現在這些商人們手上拿着的報名表和承諾書就是油印的産物,夏安然用自身經歷再一次向大家展示了古代勞動人民在資金充足的情況下,有怎樣彪悍的發明創造能力。

等搞明白小殿下的意思後,這些匠人們發揮出了超乎想象的動手能力,光光油墨就實驗了上百種。

說不定我有生之年還能看到高達……啊不是,偃甲呢!

嘿,嘿嘿嘿。

小國王的幻想很快便被紅着眼圈帶着一遛鴨子啪嗒啪嗒跑進來的弟弟打斷了:“阿兄!”

劉彘苦着臉對他哥哥說:“織布真的太難啦!!除了自己織布之外,還能不能有別的辦法給小鴨子穿尿布呀!”

他哥哥聞言露出了微笑,想要“不勞而獲”又不違法,當然就只有購買這一種方式。

劉彘拿着兄長給他的銅錢,有模有樣地跑到當地的一家售賣布料的鋪子裏面采購。然而令他困惑的是,他習慣性想要去拿的綢緞價格非常昂貴,掌櫃注意到他的金錢數量後便指給了他看放在角落裏面的粗麻布。

劉彘蹙眉,他對于這種布料很是不滿,小鴨子是他的朋友,給朋友就該給最好的,這個布還不如他自己織的那種呢。

他想要買好的布料,但是掌櫃的表示錢不夠。

王美人一向節儉樸素,對待四個孩子這方面的教育也十分嚴格,自然也不會去給孩子一種“想要什麽媽媽都買得起”的錯誤印象。

故而雖然劉彘知道自己應該有錢,但對于自己多有錢沒什麽概念,而且他也做不出直接挂出身份來讨要這種事。

劉彘覺得哥哥就等在外面,如果自己再去要錢好像有一些丢臉,畢竟剛剛哥哥是想要來陪的,是他說自己可以解決,哥哥才沒有下馬車。

小男子漢,可不就面子比天大嗎,他已經是大孩子了,必須要自己想辦法。

片刻後,就在夏安然有些擔心弟弟怎麽還沒出來,打算下車去看的時候,就看到被剝去了外衣的劉小豬踉跄着扛着一卷布跑了出來。

夏安然驚呆了。

沒錯,不是一尺布,是一卷布。

弟弟是怎麽和人家說的喲!怎麽買這麽多?

劉小豬對這卷布特別的愛惜,都不要別人扛,而是自己嘿咻嘿咻地一點點挪上了馬車。

然後皺着眉以為弟弟遇上奸商的夏安然才從弟弟口中得知始末。

劉彘好說歹說,商家無論怎麽說也不願意用這個價格賣給他,以往對父王、祖母無往不利的撒嬌大法也沒了用處。于是在商家想要哄着這位小公子離開的時候,劉彘一屁股坐了下來。

商家從這位的衣着打扮上自然能夠看得出這定然是一位王孫公子,也不敢得罪,又見小孩雖是耍賴,但并不胡鬧,反而努力和他講道理,于是便和他說了些行商道理。

尤其是在小公子表示不明白明明是布,為什麽卻有不一樣價格的時候,他帶着小孩走了一圈,告訴了小朋友這些布匹背後的故事。

麻布取自麻草,采收後手搓機紡成線,再人工織成。綢布取自桑蠶,需要先種桑樹,養小蠶,待到其結繭水煮,缫絲,且蠶絲纖細,通常需要八九個蠶絲線才可縷一根絲線,再将這絲線進行編織。

原材料不同,工藝更是不同。

繡花是女工們一針一線刺上去的,使用的線亦是要染色,耗費的時間自然又和沒有花紋的純布料不同。

小公子覺得好看的那是暗紋,在織布時候需要女工一點一點往裏頭撚線,一匹布需要一個女工日夜不停地撚上一兩個月,稍有差錯便要作廢。

如此耗力不同,價格又如何相同呢?

小豆丁嘬嘬嘬吸着店鋪掌櫃塞給他的一粒糖,歪頭想了半天,指指那些昂貴的布料,“這些不好,”又指指便宜的,“這個好。”

說到原因,他嘟着嘴說:“我阿父說,我們不能太奢侈,大漢還有好多人吃不飽飯呢。”說罷,他小大人似地嘆了口氣,特別憂國憂民:“我還是買那便宜的布料吧。”

“後來呢?”夏安然看了眼被小弟背回來的緞子,将它往裏頭推了推,然後取來了車廂內放着的帕子給弟弟擦汗。

被哥哥擦得左搖右晃的劉彘鼓着包子臉說:“掌櫃說,衣服賣得貴,也意味着它背後養活了更多的工人。”

“我買便宜的麻布只能養活種麻人和織布的娘子,但是買這個布……”小爪子拍了拍讓他背得氣喘籲籲的布料,劉彘驕傲地舉起手,一個個掰下來數給夏安然聽,“我就可以養活繡娘、織布人、養蠶人、種桑人、還有,還有……”

“還有彘兒不記得啦!反正好多好多人。”

但是,劉小彘是一個充滿自我懷疑精神和質疑精神的小豆丁,他絞着眉頭抿着嘴巴,覺得哪裏不對,又想不明白哪兒有問題,自己,自己是不是被騙啦?

面對弟弟的問詢,夏安然笑了一下。他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在劉彘表示自己可以擦汗之後,取來剪子開始對弟弟買來的布料進行裁剪。?

劉彘現在的衣服和皇子時期是不一樣的,自抵達中山國以後他的服飾均都換做了藩王規制。當然有介于漢代沒有那麽明顯的服裝劃分,若不是內行人恐怕無法輕易看出小少年身上的名堂,但布店的掌櫃顯然是個識貨的。

劉彘剛剛說了,衣服是他主動要脫下來要求換的。商人也沒看劉彘小就欺負人,換來的布料應該也是這家店內較為昂貴的一種了,估摸着是用來做外袍用的,很厚實,吸水性也很不錯的樣子。?

但騙未必,哄有沒有,還真不算好說。

道理是對的,但是這個商人顯然刻意漏了很大的一環,被昂貴的布料養活的可不僅僅是背後付出勞動力的匠人們,甚至可以說,他們享受到這份高昂價格帶來的福利遠遠沒有這些商人們來得多。

這些奢侈品養活的是商人。

但是商人們錯了嗎?當然沒有。

在沒有國家物價局宏觀調控監督,以及為新生事物定價的情況下,商人們自然是只要找到了冤大頭,能賣多少就賣多少,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你情我願罷了。

因為制度不完善導致的一切投機取巧的行為,只要沒有觸犯法律,只能說是不提倡,但不能去責怪。

相反,作為執政者,夏安然還要感謝這些人,法律就是在和這些善于投機、鑽空子的人鬥智鬥勇中漸漸被完善的。

在現代有一句名言,這個世界上最賺錢的生意全寫在《刑法》上頭,剩下的就在《民法》上面,他現在就打算将這些商人的各種小手段的記下來,到時候也來個西漢版。

劉彘乖乖等在一邊,小朋友注意力很快就被轉移,他沒有繼續去糾結自己剛剛的問題。在看哥哥做得差不多後,小豆丁從暖壺裏頭倒出來了一些溫水,然後繃着小臉拿了幾塊紗布過來。

劉彘誇張地深吸了一口氣,接着他以迅雷之勢撩過來一只小鴨子,就在一息間便撤下了小鴨子原來的尿布。沾水的紗布快速擦過屁屁之後連着舊尿布一起被丢進了一個小桶內,然後幹淨的布料被遞過來,小豆丁耐心地給小夥伴穿上了這用自己衣服換來的珍貴尿布。

之後如法炮制,除了大鴨子需要夏安然幫他抓之外,劉小豬給小鴨子換尿布的動作越來越娴熟。

放着舊尿布的小桶被很快送出去,車廂也被開窗透風,室內不可言喻的味道消散了之後,兩個小國王才恢複了正常呼吸。

而已經習慣這樣待遇的三只雛鴨則比他們更快地恢複了平靜,并且啾啾叫着向着劉彘讨食。

為了降低鴨子對于身上綁尿布的反抗心理,中山國家這“獨四無五”的一家四口享受到了別的鴨子絕對沒有的待遇——換完尿布之後還有小蚯蚓當零嘴。

作為認對主人,身份一躍從儲備糧提升為皇家寵物的小鴨子們,它們在蚯蚓飼養田裏頭享有一個單獨的小空間,以确保它們每天都能吃到最新鮮的小蚯蚓。

夏安然默默撇開了視線,不想去看未來的漢武帝被真“蹬鼻子上臉”還樂在其中的模樣。

這次出行他們是要去夏安然在中山國的一處農田,作為一國之主,夏安然在這裏享有一塊最廣袤和肥沃的田地,但現在這塊地方被當做了生态農場的試驗田。

采購來的鴨雛和魚苗都将被投用在這裏,試種一兩年确保沒有太大問題之後他再全國性推廣。

無論是哪個時代,農民都是抗風險能力最弱的人群。他以前看來的資訊是南方的水田可以這樣做,北方的似乎沒人嘗試過。如果到時候一個意外導致任何一個生态鏈的崩盤都有可能影響到糧産。

而在西漢,影響什麽都可以,就是不能影響到産糧。

家中有糧,民衆就不慌,同樣,如果家裏頭沒了糧,任是他說得天花亂墜也沒用。

所以,實驗的每一步,夏安然都讓負責此處的老農和官吏們一步步記錄下來,有什麽異狀,哪怕是打了春雷下了暴雨都得寫下來,以方便日後尋找原因。

魚苗在稻田插秧蓄水後就被放入,都是今年開春從附近的河流中截留的小魚,半個巴掌那麽大,養了快小半個月已經基本适應了,身長也基本到了鴨子沒法抓住的程度,所以現在正是投放鴨子的好時機。

一聽說有熱鬧可湊,劉彘立刻報名來了,并且強烈要求帶上鴨鴨。

因為他想要給鴨鴨介紹新的朋友。

夏安然默默看了眼四只獨樹一幟,穿着尿布的鴨子,覺得它們可能并不能找到朋友。畢竟不管是人的角度還是鴨的角度,這四只真的挺古怪的。

當然這麽殘酷的真相他是不會告訴小朋友的,自認是好哥哥的他還特地讓人挖了不少蚯蚓,還準備了麥麸碎米,到時候實在不行就“利誘”。

但是最後他并沒有動用到這些絕招,因為劉彘一下車之後就玩瘋了。

小男孩壓根沒有注意到小鴨子們的情況,他在看到被蘆葦圈起來的一片毛茸茸大軍時,就帶着四只鴨子組成的“沖鴨”軍隊直挺挺地一路狂飙撲過去啦!

驚恐于看到這一支古怪小分隊的鴨子們立刻炸開了翅膀作鳥獸散,而劉彘見狀更加興奮了,他一路追到了池塘裏頭,然後成功在農人們來不及阻擋之時,一腳踩在濕滑的稻田土上摔了個屁股蹲。

作者有話要說:

每次作者君想要買奢侈品的時候,就會這麽說服我自己——我買的這個東東這麽貴,背後一定養活了很多人

但實際上……咳嗯。

給小鴨子穿尿布是真實存在的~,鳥類便便是控制不住的,所以就有機智的主人研究出了鴨子尿布,鴨子便便很臭噠!!

哎,萌物不可兼得,越萌越臭,真是真理啊。

昨天,我的,校對君問我:親你是讀農大的嗎?

我:呵呵。

不,我不是讀農大的、不是讀歷史的、也不學考古。

至今為止沒有人猜到作者君的學科嘎嘎嘎。

興趣才是學習的動力鴨!

文中的農業技巧解釋一下。

插秧時候放水是為了用水調節氣溫,讓秧苗在一個相對穩定的溫度中紮根,而且水可以壓住它們的根部,施加下壓的力。

回青後放水是為了讓秧苗的根部能夠曬到太陽,曬太陽可以促進分蘖,分蘖越多到時候開花結果就越多。同時水少了可以讓土地溫度上升,溫暖的溫度也能促進分蘖。

但是早晚稻情況不同,種植農作物因地制宜,不能硬搬哦!

當然為了養魚,裏頭就會挖一些比較深的溝讓魚躲在裏頭。然後在魚長大的時候也是水稻抽穗的時候,那時候水稻需水量增加正好應了魚的需要。

稻谷的花粉灑在水裏還會成為魚的食物。然後稻谷結子之前需要放水,正好把肥肥的魚都抓起來啦!

稻田養鴨比較少,但是養魚很多人家都會幹。

油印…………嗚嗚嗚嗚有介于作者君之前多嘴,已經沒有驚喜感拉!哭暈在了廁所裏面。

話說油印的難度其實在墨,不在紙,當然和紙也有關系,畢竟要既能滲墨又不容易破,拿A4這種紙是肯定不行滴。

順帶一提,當年我黨自我宣傳的時候用的就是油印。

很多你們看到的手寫的鋼筆那種文獻其實不是手寫的,是油印滴。

不過現在油印機和複印機也差不多,大概只有老學校有了,如果你們學校有……估計起碼建校20年以上了。

悄咪咪得說一句:忽然想到夏喵身邊跟了一個史官……HMMMMM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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