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端午賀文

五月五, 龍升天。

在這之前大半月開始,便有陸陸續續的車隊入長安。

這些車隊多以牛為載力,後托運數塊木板拼接成的長形車體, 車上物以紅布籠罩,長安城的人們看熱鬧的不在少數。

這些人都是各地藩國過來參加比賽的隊伍。

什麽比賽?嗨, 那還用問嗎, 當然是賽龍舟啦!

龍舟比賽本是南方的傳統祭祀之禮,後來多少增加了一點競争性, 但說到底也就算是一個小衆運動, 縣鄉之間自娛自樂罷了。但是幾年以前中山國開放了一次邀請賽之後, 這項吳楚之地的比賽項目立刻風靡了整個北方。

尤其是在女郎們之間,特別受歡迎。

若說原因……看看各國來參加比賽的選手們就知道。

這次的比賽性質其實算是陛下和各地兄弟叔伯之間的自娛自樂,派上場的都是各郡國的官僚, 當然,二千石也會上場。

簡單的說,那可真是一船高富帥的比賽。

賽龍舟這項運動屬于輕量級別的比賽項目, 比起別的比賽對體力的高要求,龍舟比賽本身更吃個人經驗和團隊協助默契。

因此參賽選手年齡跨度比較大, 有最能出力氣的小夥子, 也有面容儒雅的熟男。

而且賽龍舟必定要下水,要下水自然穿得不多, 到時候汗水和湖水把衣服再一打濕,顯出身形來,男兒郎的魅力簡直爆炸。

西漢男女大防不深,看着一群男兒郎在下頭揮灑汗水, 展露肌肉線條。岸上的小娘子們自然興奮非常,花朵繡品荷包反正一個看的興奮了什麽都往下頭扔, 把自己扔下去的也不是沒有,為此河岸沿線還被迫布置打撈船,主要負責撈人。

比賽的場地是長安西郊的昆明池,這是一個人工湖,水流緩慢平坦,本來是被劉徹拿來演練水師的,但南越投降後此地便被閑置下來,平日只供皇家游湖賞景。

可惜劉徹一家都挺忙的,來游一次湖也頗為興師動衆,所以昆明池閑置了好長一段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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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後來他哥批評了他一番,說他簡直浪費資源,于是劉小豬就劃了一塊區域給匠坊造船,又劃了一塊區域種了蓮花對公衆開放,并且安排了大型船供人付費賞景,再兼職賣些零食周邊什麽的。

這次賽龍舟也是為了宣傳昆明池景區,畢竟這裏距離長安城還是太遠了,加上長安本身也不缺水道,願意跑老遠過來游湖的人還是少數。

劉徹想要想辦法把這一塊區域的維護成本給賺回來,如果可以還想把當年挖池子的錢給賺回來,于是劉大豬就去找了他非常能賺錢的阿兄。

阿兄完全沒有辜負他的期待,賽龍舟這事又新鮮又好玩,當下劉徹就劃拉了一片能夠容納兩岸觀衆的區域開始了裝修。

為什麽要兩岸呢……

因為他家所有的女眷都強烈要求男女分開。

劉徹滿頭霧水地看着這些年齡層次不同的家眷們,表示不能理解。他家彪悍的表姐皺了皺鼻子,見弟弟一臉「你不說我就不做」的耍賴表情,便悄悄附耳過去。

為什麽要隔開來,那還用問嗎?如果站在兒子丈夫身邊,要怎麽為小鮮肉尖叫啊?這種場合還要保持形象也很掃興有木有。

劉徹大驚。

——你也是這麽覺得的?

劉徹立刻看向了他溫婉大方的媳婦,皇後抿唇一笑,緩緩偏開了他的視線。

好,好得很!

劉徹捏了捏拳頭,再一看面前的幾個女眷,最後還是捏着鼻子揮揮手,允了。

船舶抵達昆明池後還需要一段時間整理修補,畢竟是通過陸運長途運輸而來,這一路的震動磕碰難免會出意外。

但是總有些人不走尋常路……

比如中山國和河間國還有趙國三國的龍舟就是乘船過來的。

財大氣粗的三個諸侯國建造了一艘能夠将龍舟放在甲板上的大船,然後一路通過水陸聯運借黃河水道将龍舟運到了長安。當然,到了長安後還有一段路需要陸運,有不少人就坐等看中山國的人怎麽嘿咻嘿咻把船搬下來。

一艘民間龍舟一般重不到哪兒去,但藩國的龍舟情況就不一樣了,體育比賽就是和平時代的戰争,哪個藩國沒有好好倒騰一番龍舟那可真是太丢臉。而且龍舟也不是一次性的,幾乎每一艘龍舟放在那兒的時候都能當做藝術品,龍首龍尾均是靜心雕刻,更都是以實木制成。

好不好劃先不說,關鍵要帥!

所以這也就造成了這一艘能夠容納二十人的龍舟重量基本可以達到兩噸。此前藩國們将船拉上車基本都是通過滾木,但問題是中山國這是要從船上卸貨啊,這可不是個小工程。

更是有機靈的腳力已經候在了邊上等着中山國的船夫們來和他們談價格。

哪知道中山國的人下了船也沒找人,而是在原地開始敲敲打打,完全沒有去管船上的三艘龍船。

吃瓜路人就這麽莫名其妙地看着這些人一日就建起了一座高臺——那是幹啥的

高臺的作用很快揭曉。過了四五日,水泥差不多幹透之後,匠人們舉起了指令旗子,然後圍觀腳夫們就震驚地看着中山國的船夫将那架子上垂下來的幾條線同船舶下頭的木板連接起來,然後,然後這艘船就被舉起來啦!!

夭壽啊!舉起來了!還能移動啊!

從第一艘龍船被“舉”起來到最後一艘龍船被放上牛車不過花了半天功夫。期間,中山國的幾個船夫甚至連汗都沒流,他們只雇傭了幾個大力的腳夫幫忙轉轱辘,總體來說比起體力消耗,心理壓力要更大一些。

發了幾個小紅包後,幾個中山國人就想要離開,他們不過剛走了幾步就被攔住了。有一個旁觀許久的貴人前來客客氣氣問道:“敢問幾位,這裝置……可能在別的地方裝?造價又是幾何?”

中山國的幾個墨家子互相看了一眼,紛紛露出了一個笑來。

中山國的人剛到長安就開始做生意的事情很快傳入了未央宮,劉徹看着報道只是微微一勾唇角,“無妨,這事阿兄已經先同我說過了。”

即便已經登基好些年,劉徹對于自家哥哥的稱呼依然是親近的阿兄而不是皇兄,仿佛只要這樣叫喚他們的兄弟情義就不會變一樣。

兄長之前就和他說過,中山國倒騰出來一個輕型吊車,承載的力道不大,但優點是裝拆方便,幾乎處處可用,在民用上的功效比較大。

當然,他認為最有用的地方還是要在建築工地上頭。

劉徹有理由懷疑,這次兄長大張旗鼓将三艘龍舟運過來,一個是為了炫耀他們的大船,另一個就是為了這吊車了。

不過……

咳咳,因為劉徹還是小豆丁的時候就加入了當時還沒有多少人,規模小得可憐的皇子物流鏈。這艘大型貨船又一看就是為了推廣水運……作為一個其實根本不管事白拿分紅的人,劉徹也必須為自己的零用錢适當地幫個忙。

劉徹準備當做不知道哥哥的小心思。

為了接下來要接待的各地諸侯以及大型戶外活動,長安城上上下下都忙得腳打後腦勺。作為負責敲定方案的人,劉徹也沒多少輕松,他甚至沒有時間去找已經抵達京城的兄弟們敘舊,只能将皇長子派出去聯絡一下感情。

皇長子今年才六歲,卻被他母親教養得很好,對着父親畢恭畢敬地躬身行禮應諾,出了宮門就立刻撒開了腳丫子。小豆丁和劉徹小時候長得特別像,但是五官要更柔和一些,看上去軟乎乎的,特別愛笑。

“快,我們先去中山王邸!”劉據以一種旁人無法說他失禮,但是步速卻極快的速度一路蹿出了宮。

皇伯來啦!

最喜歡的九皇伯來啦!

小皇子坐在車上力持鎮定,內心卻一點都不平靜,小拳頭因為興奮捏得死死的。然後他一下車就被等在下頭的夏安然抱起來舉高高啦。

“皇伯!”劉據抱住夏安然的脖子,好一通磨蹭,他笑得眼睛都眯起來了。

正在黏糊期間,他感覺到有什麽碰了碰自己的後背,一回頭就看到了一只巨大的天鵝站在後面。劉據立刻尖叫一聲,然後揮舞着小手要下來。

等夏安然将他放下來之後,小豆丁一下子就紮在多多鵝背上,就算多了一個小孩的體重,多多依然紋絲不動,它還親密地拿黑色的小嘴巴為皇長子順了下毛。

夏安然讓兩個小的先進屋,然後拿出了一堆的禮品。

皇長子的小嘴巴很快就被中山國的水果糖塞得滿滿的。見時機成熟,夏安然眯着眼湊近,用很溫柔的語氣說道:“據兒,你爹爹這次要派誰上船呀?”

沒錯,他就是在套小侄子的話,特別不要臉。

劉據聞言搖搖頭,含糊着說:“不知道呀,父皇這次沒告訴據兒。”

夏安然輕輕咂咂嘴,撥了一個糖塊丢進嘴裏,圓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他如今正是一個男人最美好的年歲,又身居高位多年,周身難免會帶上位高權重者的氣場,極能唬人。而如今一個随意的動作卻将這份氣場打散,他瞬間變成了一個會和自家弟弟互相算小心思的幼稚兄長。

小國王繞了幾個圈子又試探了一番,最後确定小侄子确實不知道,這才判定——自己弟弟變壞了,居然會和哥哥玩心眼了呀!

此後,夏安然帶着小拖油瓶去各家府邸轉了一圈,給小侄子讨了一堆的見面禮,最後将雙手已經捧不下的侄子送上了回宮的馬車。

賈夫人在景帝去世之後便被升級成太後的王皇後放去了趙國,所以在這個京城中夏安然還真沒有需要拜訪的人。

他不去拜訪別人,慕名而來的卻有很多。大漢年輕的一代基本都同他熟悉,更有不少就是出自中山國大學的。

雖然劉勝殿下也說了他不需要他們的感謝,與其謝謝他不如多為國家做些事,他們內心也清楚,作為中央的官員和藩王牽扯不清不是好事,但是于這些人而言,他們人生中的轉折大多都是因為中山國的教育制度,在少年時期于中山國生活的經歷和經驗也在他們之後的官場上起到了很大作用。

旁的不說,作揖道謝是絕對不能少的。

除了趕過來學子以外,也有不少商戶慕名來拜訪,這些人小國王便都推給少府。當然,也有他推不掉的,比如陳嬌嬌。

嬌嬌妹子如今是大漢的外交官兼教育局局長,她頭腦清醒,言辭犀利,姿容豔麗,還是當今的表姐,說話很有力度。

她曾持節西入沙漠,溝通車前、烏孫、月氏等諸國,為漢匈之間的戰争的傾斜增添了不少砝碼。但是在那次回來之後不久,她就因為懷孕反應過大不得不放棄了南下百越的行程。不過就算如此她也沒有閑着。這位翁主在長安城開設了啓蒙的蒙學學堂,免費為小童啓蒙。

如果那些曾經被嬌翁主舉着染血的環首刀指着脖子的外族人,看到這個挺着孕肚,柔聲細語給小娃兒們講解的女子,一定會大喊一聲「你是誰」。

而現在,嬌嬌翁主來找夏安然的目的就是——她家小崽兒太煩了,而且賊聰明,婆婆根本帶不了,所以表兄能不能幫我養個娃?

夏安然錯愕,“那你呢?”

“我?”嬌翁主輕柔拂過自己的鬓角,說道,“上次南越沒走成……我到底還是想要去看看。”

夏安然無語地看着她,這就是你抛夫棄子的理由?

陳嬌眨眨眼,無辜表示沒有抛夫,張湯要和她一起去的。

于是,夏安然更不爽了。他也想和愛人公費旅游,但是他的身份就注定不可随便出行,而窦皖如今的身份也很難到處亂走,兩夫夫只能做家裏蹲。

見表哥一臉想要拒絕的表情,陳嬌當下二話不說,就叫人将兒子搬了過來,然後把小崽子放下來給表哥展示自家崽有多好玩。

這個年紀的小朋友的确好玩,就和個小烏龜一樣,陳嬌的兒子有一股子執拗勁,還不愛哭,長得又可愛,夏安然的确稍稍有些心動,而在陳嬌昂着脖子誇下海口說「阿兄給我帶一下,我給你帶嶺南的禮物,你要啥都給你帶」後,他立刻點頭了。

“我要吃荔枝。”小國王露出了和善的微笑。

陳嬌:……

陳嬌嬌磨了磨牙,“成交。”

端午節當日,旌旗蔽日,帝王親自以一杯白酒祭水,以清香一柱祭天。祭臺背後放置了若幹包着蘭草的藥包,這些等等會由官吏稍後發放給參與了此次活動的民衆,以供其沐浴驅疾,也算是帝王與民同樂。

簡短的祭祀活動結束後,便是此次大頭賽龍舟活動。

各藩國的參賽陣容終于曝光,而當長安城的隊伍被爆出來之後,各地藩國紛紛罵這人卑鄙。

原因?劉徹派出了一水的年輕将領,個個都肩寬腿長人魚線,事業有成長得俊。那一群人這麽站在一排別提多惹眼了。

夏安然默默看了眼站在帝王面前的「夢之戰隊」,再看了一眼劉徹努力矜持,才沒有咧到耳朵根的笑,輕嗤了一聲。

他覺得自己弟弟肯定是嘗到了那種玩塔牌游戲時候一水的五星牌的感覺。看看這陣容,平民出身的衛青、霍去病,官宦出身的韓嫣、張骞,還有若幹個夏安然看臉不認得看名字或許知道的官員和官二代、侯三代們。

這一群人站出去,要長相有長相,要才幹有才幹,有多受歡迎,聽河對岸女眷們的尖叫就知道了。

劉徹繼位以來發動了若幹場戰争,勝多負少,國內尚武工之氣非常濃厚,幾個小年輕平日裏就是別人的夢中常客,現在這一溜站着,簡直就是核爆級別,享足主場優勢。

沒有你這麽幹的!太卑鄙了!

幾個兄弟看向皇座的眼神都特別複雜,說好的親情第一比賽第二呢?怎麽一上場就動用了這麽一群人?

誰不知道那裏頭有好幾個力大無窮的人物啊?這還怎麽玩?

劉徹默默轉移開視線,沒有和自家兄弟們的視線對上。那什麽,他就是讨厭輸,再說他也沒全派上去,不是還留了幾個嗎?還是阿兄好,阿兄都沒有看他,而是在……嗯?

劉徹眯了眯眼,看向中山國領銜的幾個年輕人。

這幾人他似乎都不認識啊,就只認識一個領頭的窦皖還有程武,另外幾個是誰?中山國的年輕人?而且他們穿的衣服怎麽那麽……啧,怪好看的。

夏安然正在同即将上場的選手們做最後的交代。劉大豬犯了一個致命錯誤,他以為龍舟是把最強者放到一艘船上就可以了,這就算放到拔河上都不行,更何況是龍舟呢。

一看到這樣的陣容,壞心眼的小國王就知道他們一定會出問題。

賽龍舟有一句俗語叫做“十個壯漢子未必劃得過十個弱女子”,劃槳主要靠的是腰腹力量和默契度,左右兩側的力也要基本保持平衡,對于槳入水的角度力度都有一定的要求,如果控制得不好在原地轉圈圈都有可能。

而偏偏……

夏安然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鏡,這一艘船上大半都是不久前剛剛歸國,要說他們有足夠的訓練時間他是不相信的。

就算他們有好好訓練過他也不怕,他們還有秘密武器!

他又吩咐了幾句,然後一一鼓勵參賽選手,等鼓勵到最後一人時,他卻什麽都沒說。

咳咳,最後一個是他家的。

夏安然看着窦皖的雙眼,二人默契一笑。

最後,夏安然輕聲說了一句:“去吧,加油。”

“我知。”窦皖點點頭,目光從一身正裝的小殿下身上掃過,一點一點,那眼神黏糊得讓夏安然想要踢他一腳。

但等人下去之後,夏安然卻看人的背影也有些出神,忽然,忽然有些想把人叫回來了。

但是已經來不及,參賽選手們從昆明池兩側高地而下,到了水邊正在登船,中山國的賽道根據抽簽所得要更靠近女眷那邊,等他們的船劃拉過去立刻引來了姑娘們一陣陣的驚呼。

夏安然身側靠過來了一個人,他偏頭一看,原來是他十四弟劉舜。

劉舜是景帝最後一個兒子,從小就頗為得寵。但就算得寵,為了預防萬一,景帝在他實歲七歲虛歲九歲時候就封王并且将人趕去封地常山。

常山距離中山國特別近,小少年剛就藩時候夏安然挺照顧這個弟弟的,所以兩人關系也很好。

現在劉舜蹭過來就是想要問一個大家都特別想要知道的問題,“阿兄,那衣服是怎麽回事?看起來……有點……”

“好看吧?”夏安然眯起了眼睛特別驕傲。為了方便運動,中山國的運動裝都是經過改進的,材料較為輕薄,入水後也不容易黏在身上。

這還是衛孺研究出來的呢,使用的也是特殊處理的桑蠶絲,彈性要高于普通衣服,也不容易撕裂。當然,還是比不上化纖。

夏安然也不知道這其中有什麽黑科技,腰間在栓一根皮帶固定住褲子後,幾個年輕人穿上之後特別顯腰細腿長肩寬,女眷那兒幾乎就在看到就位的中山國龍舟的一瞬間就爆發出了尖叫。

龍舟船上有兩個靈魂人物,一個是鼓手,一個是舵手。

前者控制整條船的節奏,後者穩住船的方向,并且在左右有力道不均勻的時候進行幹涉。雖然看似沒有槳手費力,但事實上體力消耗半天不少。

中山國的鼓手是程武,舵手是窦皖,這兩人不同尋常的站位立刻引來了周圍選手的注意,尤其在注意到中山國的龍舟上居然還放了一面皮鼓之後。

理論來說,龍舟比賽對于攜帶什麽東西上船并沒有限制,畢竟要提高速度就要降低重量嘛。至于帶鼓……這是幹嘛?一艘船只能上二十二人,中山國為何要浪費兩個名額坐在前後?

注意到這個問題的并非僅僅是隔壁龍舟的參賽者,幾乎是觀賽臺上所有的藩王們都注意到了,以他們對夏安然的了解,自然不會天真地以為這是為了好看,或者是中山王給自家那位找個輕省活計。

當下毫不猶豫過來探聽,夏安然怎麽會告訴他們呢?他為了拿下這次比賽的彩頭,可是連媳婦都放上去了,代價可巨大啦!

事情也果真如他們所料,號角聲一吹響,中山國龍船上密集的鼓點聲就傳了出來,再配合槳手們的動作一看,幾個聰明的立刻就知道鼓手就是用來控制節奏的,紛紛感嘆曰:無恥啊!

然後他們猛然間驚醒,對了,皇座上那個不就是這位帶出來的嗎?怪不得心黑。

小國王眯着眼睛看着水面,起步時候中山國和別的龍舟的優勢還不明顯,因為槳手比別人少的緣故他們還要落後一些,但是到了中途槳手們的節奏一亂,中山國龍舟的優勢就上來了。

再搭配上窦皖看似輕松悠閑站在船尾,卻一直根據龍舟傾斜角度調整着尾舵,是以中山國的船雖然不是最快的,但是一直是最穩的。

最快的是長安號……一群少年将軍們雖然的确有默契問題,但是耐不住他們力氣大,河岸邊的小姑娘們看到這一群男人沾着水汽和汗珠的臉龐可激動壞了,一個個叫得嗓子都要啞啦。

但這樣的噪音對他們來說卻很不利。

夏安然猜得沒錯,這群青年們彼此間确實沒有默契,但他們中的大部分長期在戰場厮殺,當然也知曉這其中的不利,所以事先已經說好由衛青來喊口號。

可是女郎們的叫聲太響,中山國的鼓聲帶動性太強,這些都大大影響了他們接受指令以及實行的效果,節奏一亂再想找回來可不是容易事。

這些年輕的将軍們雖然在馬上所向睥睨,但是在船上他們也不過是一群新人。

而就在兩條船擦身而過的時候,敲鼓的程武忽然停了手,他側頭看着這些年輕人露出了一個“和善”的微笑。

怎麽說呢,那個笑容帶着些微妙的滋味。

他遙遙喊了一句,“崽兒們,你們這樣不行啊,陛下給你們這次機會就是為了讓你們找媳婦啊,真男人,就該少穿些。”

“前輩說笑了,”衛青露出一抹笑,“前輩們穿得不也不多?”

“我們?我們不一樣。”

程武學着他們殿下推了推鼻梁(雖然他不明白這什麽意思但莫名覺得很氣人),“我們這兒,都是有家室的人。”

“你們沒發現你們這一船都是未婚的嗎?其實你們殿下就是希望你們能多吸引下貴女的注意力呢!”

中山號的船上一個漢子一邊劃槳一邊嘻嘻哈哈,“諸位你們劃得那麽快,可是辜負了陛下的一片苦心啦!”

長安號上邊一片寂靜,就算這一刻衆人的動作沒停,但是心緒已亂,一時半刻間無法安寧。衛青暗叫一聲不好,然而還沒等他說什麽,隔壁咚咚咚就又開始擾民了。

同時,長安號上的一群年輕人視線也不由自主轉向了岸邊畫着精致美麗妝容的女娘們。

“要看的下水看!”霍去病皺起眉罵了一聲,“都是傻的嗎?這明顯是中山國的擾心之策,就算要吸引女娘的注意力,拿個第一不是更有效?”

對哦!

衆人紛紛恍然,但是此時再做追趕已經來不及。

他們雖然人多但是人心散,節奏亂,而且前面中山國的船只有意無意地卡在了他們前邊,破水的水流一陣陣影響到他們的船。長安號本就有些不穩,被這樣一影響更難調整,最終無力回天。

上岸時候幾個年輕将領都有些不服氣,覺得自己是被算計了。衛青卻是搖搖頭無奈一下,“戰略、戰策、戰備,我們都輸了。”

他沖着正在上岸的程武抱拳,“此次青受教了。”

此時并非正規場合,又無官員在,是以大家說話都比較随意。衛青雖敗卻也自覺學到了不少,并不餒然,反倒是極為灑脫。

“阿青啊。”程武上手勾住了衛青的肩膀,他暗戳戳地伸手指了指某個最後上岸的人,“剛剛那些話都是你皖兄讓我說的,你以後可別記錯人啊。”

“青知曉。”衛青微微一笑,“武兄萬沒有這樣的謀算。”

“嘶……我總覺得這話說得我有些不舒坦。算了,哥今天高興,不同你計較。”程武一眼看到了熟人登岸,立刻跑去調笑。

衛青看着這人游走在人群中一個個去煽風點火,頓覺得內心有幾分無奈。不過兩歲未見,怎的武兄性格仿佛變了一番……這般幼稚?難道這就是成婚了之後的變化?

這時候窦皖也上來了,衛青微笑着走去,“皖兄。”

“阿青。”窦皖邊靠近邊輕輕撣去衣服上沾染上的水汽。男人眉目精致,氣場略冷,而此刻他擡頭看着衛青的表情卻帶着一些柔和。他緩步靠近,卻在快到時候忽而一擡手,以臂擋住橫向而來的突擊。

“去病。”衛青嘆了口氣,有些無奈地喚道,然後他對着窦皖抱拳,“去病無狀,還請皖兄原諒他。”

霍去病縮回自己試探的手,拍拍舅舅的胳膊說:“皖兄不會在意這個的啦!”然後,他眼睛亮閃閃地看着窦皖,“這次我們等等再比過一場吧,我已經想出了如何應對你上次之局的法子。”

窦皖點頭答應,“皖自當奉陪。”

“阿皖。”張骞也湊了過來,他拍拍窦皖的肩膀,姿态極為親密,“中山王這次這麽拼命,是不是他對陛下的那個彩頭感興趣?”

“對哦,中山王會對陛下提出什麽要求來?”韓嫣也湊了過來,表情頗有些看熱鬧,“我們原來說好,如果贏了的話就問陛下預約他那匹大宛寶馬生下的崽子。現在泡湯啦!”

窦皖被好奇的年輕人連連追問,他唇角挂着一抹無奈的笑容。

“殿下啊……”

“阿,阿兄,你說什麽?”年少即位的帝王已經很久沒有表現出如此明顯的驚愕之态,他用目瞪口呆的表情讓兄長将方才說的話再重複一遍。

夏安然眯了眯眼,他拍拍自己端過來的一口鍋子,“臣的要求,便是請陛下同諸位嘗嘗我中山國的鹹粽子。”

他頂着這些人「粽子怎麽可能可以有鹹的!」的表情,堅強地說道:“這些粽子用的是白洋澱的鹹鴨蛋和我中山國的豚肉,名曰蛋黃肉粽。”

“鹹香油潤又能飽腹,非常好吃哦!”

劉徹無語地看了眼自家兄長,再看看他早已有準備的粽子籃子,年輕的天子忍了忍,最後還是沒忍住默默扶額。

他兄長的腦子裏面,想的東西真的挺奇怪的,他有時候真的想鑽進兄長的腦子裏看看到底裝了些什麽!

總,總之。

他揮揮手,示意內侍将粽子接過來分發下去,諸人均都挂着一臉嫌棄和慎重緩緩剝開了粽子,然後劉徹帶頭一口咬下。

……咦?

劉徹面露吃驚,居然還挺好吃的?

夏安然一臉歡樂,我就說嘛,這個世界怎麽可能有人不喜歡吃鹹粽子呢?鹹粽子那麽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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