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嬰靈（一）
高校天師協會的成員，在高校可以享受特權，可以一人擁有一間帶衛浴的單間，而且可以随時請假不去上課，還能夜不歸宿。
小關帶着張石淼回宿舍的，他打開宿舍的門，都驚了。一陣陣食物腐爛的氣味直竄天靈蓋，比起王姍姍慘叫，絲毫不遜色。
關星淵捂着鼻子，“那個啥石淼我先走了啊，我就在樓道最裏面一間，有事叫我啊！”
滿地的垃圾，裏面什麽吃的穿的用的都混在一起。張石淼看着這堆垃圾，想把原主找出來揍一頓！等他把所有的垃圾扔出去的時候，又洗了個澡，已經淩晨了。
被困了這麽久，現在反而睡意全無。
張石淼躺下，想起這兩天發生的一切。
多虧自己演技好啊，才沒有穿幫。
不過還是要謹慎才行。
《天師錄》是采用關星淵的視角寫的，在關星淵看不到的地方，都沒寫，張石淼都不知道。更慘的是，張石淼對除了顧天逸的其他人并不關心，怎麽捉鬼的還勉強還算有印象，其餘的對他來說，都跟新的一樣。
比如原主，只知道他是個喜歡顧天逸卻總是對付他的病嬌，為了搞垮顧天逸無所不用其極，同時有一出場就能惡心人的超級能力，其他的都不太清楚。他家裏還有一個爺爺，父母全都不在了。
其他人能被糊弄，但是在親人面前，絕對會露餡吧？
張石淼對原主都一概不知，更不知道他爺爺了！
還是問問關星淵吧。
他拿起小巧的諾基亞，下意識地想點微信，卻發現屏幕點都點不動……又忘了這不是2019年。
唉，還是發短信吧。
“五分鐘，我要我爺的全部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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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星淵剛要睡下，收到這條短信一頭霧水，“你上了大學就沒回過老宅了，現在要爺爺的資料是咋了？想他了麽？”
張石淼現在上大二，那麽就是說，他已經一年多沒回家了。
這就放心了。
張石淼：“沒咋，半夜發瘋罷了！”
小關：“哦，那你別瘋了，早點睡。”
張石淼還是睡不着，他打開原主的電腦，足足花了快一分鐘才開機，什麽垃圾配置喲。
看見屏幕的一瞬間，他呆了，原主的桌面居然是用的顧天逸的照片！
癡漢石錘了。
張石淼把筆記本每個盤翻了一遍，裏面最多的就是顧天逸的照片，還有他自己寫的YY文，什麽讓顧天逸臣服在他的身下，讓顧天逸當他的狗，尺度過大，看得張石淼膽戰心驚。
YY也要按照基本法啊，原主有什麽毛病？顧天逸從來沒有多看過他一眼，都是追着自己的小師弟跑，有他什麽事啊，真是服了。
張石淼把原主的照片和YY小文章放到了一個隐蔽的文件夾裏，又把桌面換了，才躺下準備睡覺。
這時候已經淩晨兩點了，終于有了睡意，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睡下還沒有四個小時，張石淼就接到一個電話。
他睡得迷迷糊糊，“喂？”
電話那頭中氣十足，“喂什麽喂！爺爺不知道叫！現在都卯時了，你是不是還沒起床？！”
張石淼揉揉眼睛，電話上備注的名字是“張春明”。看來原主跟爺爺關系不太好啊。
張老爺子繼續說，“說話啊！啞巴啦！”
“爺爺。”
一聲“爺爺”才讓張春明氣順了一些，他說，“今天回來吃飯！”
“啊？”
張春明火氣又上來了，“啊什麽啊！你這小兔崽子多久沒回家了你自己說說！老子不拉下臉皮給你打電話你就不知道回來是不是！”
張石淼尴尬地笑笑，“不是啊爺爺……”
張春明，“什麽不是啊不是，你今天必須給我回家一趟，不然有你好受的！”
“知道了……”
張石淼挂了電話，相當愁。萬一被張春明看出來怎麽辦？
不行，得讓個人陪他一起回家。小關就是最好的選擇。
他打通關星淵的電話，“小關，你今天有事麽？”
關星淵聲音清明，似乎已經起床了，“爺爺說今天要回家。”
“太好了，”張石淼放心了，“原來你也要回家啊！”
關星淵莫名其妙，“嗯，爺爺說怕你又跑了，叫我押也要把你押回去。”
好嘛，原來是這樣。
關星淵囑咐他，“你快起床吧，回家要坐半天車呢。”
“好……”
原主那些穿了不洗亂扔在地上的衣服，昨晚已經被清理出去了。那麽問題來了，他該穿什麽呢？總不能回家見老人也穿個熒光吧，跟行走的電燈泡似的。
張石淼發愁地打開衣櫃，發現裏面還有些正常的衣服，估計都是原主淘汰不穿的。
他随便挑了幾件，淺色牛仔襯衣裏面搭白色T恤，配一條深色牛仔褲，還有帆布鞋。
張石淼看着鏡子裏的自己，這才像一個正常的大學生。
等他出門的時候，小關已經在樓下等他了。
張石淼走到關星淵面前，兩人距離一米，小關的視線還在往後看。
張石淼順着他向後看，回頭問他，“你在看啥？”
關星淵這才反應過來，站在他面前的是張石淼。剛才他居然沒認出來。
“石淼，你咋這副打扮？”
張石淼低頭看自己，不懂了，“有啥問題？”
有啥問題？
以前張石淼不是這個風格啊，一頭長到肩的頭發，隔段時間就換發色，一次換一種發色倒還好，張石淼偏不，他是不要自己的頭搞成仿冒彩虹就不甘心。還得配上時下最爆炸的發型，怎麽爆怎麽來。
還有衣服也是，土橘黃是基本色調，也不是說橘黃不好看，主要是說不合适又亂穿的款式。張石淼本身就瘦，他那麽一穿，就像一只彩色的塑料布成精了，在風中吹得呼啦啦地響，看得人眼睛呼啦啦地疼。
今天，張石淼剪了頭發，又穿着正常了，連走路都帶風，好看太多了。關星淵長期跟他呆在一起，每天眼睛都會收到荼毒，終于可以省一大筆眼藥水錢了。
張石淼又說，“我覺得挺好。”
關星淵生怕他後悔，連忙誇，“我也覺得挺好的，”他頓了頓，又加一句，“比以前好看太多了！”
關星淵領着張石淼去買早飯，沒想到在包子鋪遇到了顧天逸。
顧天逸看着張石淼，昨天天色晚了，視覺效果還沒有那麽強烈。今天就不一樣了。春日朝陽照在張石淼身上，長劉海剪掉了，露出光潔的額頭和一雙好看的眼睛。以前擺在臉上的算計和刻薄，仿佛随着剪掉的頭發，都離開了張石淼，只留下了正直、清透。
重生的影響有這麽大麽？
顧天逸不覺得。
重生是一種機會，可以把原來錯過的、後悔的事再來一遍。
但這并不能，改變一個人原有的心性。
張石淼已經病入膏肓了，給他一百次機會，他也不可能改變。
顧天逸皺眉，張石淼是他重生後第一個異數。
昨晚張石淼那些保證，到底可信不可信。
張石淼很喜歡顧天逸這個角色，一看見他就笑開了，“顧天逸！這麽巧你也來買包子啊？”
“嗯，”有些疏離。
關星淵拿着包子過來了，“顧師兄。”
顧天逸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
關星淵遞給張石淼，“吃吧。”
張石淼對關星淵說，“謝謝。”
又對顧天逸說，“我們先走咯。”
張石淼沖顧天逸一笑，“拜拜！”
天師家族的祖宅，一般都建在好山好水的地方。從A城到張家祖宅，得坐四個小時車。張石淼沒睡好，上車就睡覺一直睡到下車。
下車還沒到，還得走四公裏山路。
小關走得稍微前面一些，“石淼，我覺得你跟以前不太一樣了。”
張石淼心裏咯噔一下，別是被他看出來原主的殼子裏換了一根芯子吧。
他反駁，“沒有啊。”
小關停下來看他，“真的不一樣了，以前吧，你從來都不說謝謝，還經常說些不好聽的話。”
關星淵口中的不好聽，張石淼能想象，絕對是超級難入耳的。
張石淼假裝咳嗽一聲,“那個我以前不是叛逆麽……”
片刻之間他已經編好說辭了，“昨天從出租屋回來後，我就在想啊，李超真的是太壞了。後來我反思到自己，發現我以前做的也挺壞的。特別是對你啊小關，我以前真的挺壞的，發脾氣都是拿你出氣，真是對不起！所以我決定了，為了防止我一壞再壞，最後變成李超那種人，我決定，以後好好做人！”
關星淵聽着張石淼這一番胡扯，眼淚都快飙出來了。
他激動地握住張石淼的手，“石淼！你不用給我說對不起，你對我怎麽樣我都不會怪你的，只要你對別人好些，嘴巴不要那麽壞就行了！”
小關什麽都好，就是愚啊。
張石淼在心裏嘆氣，面上只說，“好。”
張家祖宅臨山而建，一般來說，這種選址是大忌，一旦碰上大風大雨泥石流，整個家族都會被埋在山下。不過張家從一千多年前就以除魔衛道為己任，救濟天下蒼生，祖上有大功德，自有山神庇佑，他們所在的地方，從來沒遇到過地質災害。
祖宅仿制四合院樣式，上千年的時光，不知道已經翻修過多少次了。
張家最輝煌的時候能有多強呢？就是十個道士有九個都姓張，實乃天師界第一大姓。雖然其中很多都不是嫡系，都是連族譜都入不了的旁支，但人數重多，也可見一斑。
現在張家是不行啦，人丁凋零，靠着張春明老爺子的名頭，才占了天師界第二的名號。若是有一天張老爺子駕鶴西去，僅憑張石淼，張家就算是徹底完了蛋。
張石淼一跨四合院，就聽到張老爺子聲如洪鐘，“臭小子！終于舍得回來了？”
張石淼來的路上還緊張，一聽老爺子說的話就徹底不緊張了。老爺子一看就是嘴硬心軟的，原主應該也不敢在他面前太過分，才會用嚴厲又帶有關心的語調說話。
張石淼，“爺爺。”
關星淵也喊，“爺爺。”
老爺子姑且滿意地點點頭。
張春明現在老了，什麽都不如從前，接不了任務，慢慢找他的人也就少了。門下的弟子要不自立門戶，要不改拜他人為師。張家正宗道法不傳外人，最終人走茶涼，也是沒辦法的事。只有從小養着的小徒弟還在他身邊，本來叫章象，現在已經改名為張象，正式入了張家族譜。張春明也想過，張石淼不上進，不能斷了張家這一脈，張象他是知根知底的，靈力也不錯，可以繼承衣缽。要是以後張石淼上進了，可以撐起張家的名號了，那也不沖突嘛。兩個人撐總要輕松些。
只是張象出門歷練了，留老爺子一人在家。
他也樂得清閑，每天在四合院裏教周圍的村民打打太極拳，也挺好。
就是唯一的孫子，讓他不放心。
老爺子上下打量着他，頭發顏色正常，衣服穿着正常。嗯，他很滿意。
他給出評語，“這才像話。”
張石淼滿臉問號，“爺爺，你在說啥。”
老爺子拿着一杆煙槍，二話不說就敲到了他頭上，“說啥說啥，我讓你多讀點書你就是不聽。連我的話都挺不懂。”
他還是解釋了，“頭發養腎水，以後別染了！”
張石淼的養父也是個神棍，不要他染頭發。一聽到頭發的問題，他就忍不住回嘴，“染發傷腎水，那你咋還抽煙，抽煙傷肝肺！”
“嘿，”張春明撈起袖子，指着張石淼鼻子說，“小子居然還說我的不是。老子今天就再給你這小孫子上堂課，抽煙補火土。”
張石淼聽得一臉懵逼，他悄悄問關星淵，“啥意思？”
關星淵小聲說，“老爺子喜火土。老一輩都說，抽煙可以補……”
“看不出來老爺子還挺迷信的……”
張老爺子上了年紀，耳朵卻不背。
“哼，迷信，要不是迷信你能活這麽大？”
張石淼也不小聲問了，他大聲問，“這又是啥意思？”
關星淵說，“你出身的時候，爺爺給你算了一挂，你喜金水，就取了張石淼這個名字。”
“這名字很普通啊，”張石淼覺得不行，“再說喜金水，淼說得過去，石頭是咋回事？”
老爺子哼一聲，“石也是玉石的一種，你個小兔崽子懂個屁！”
張石淼幹笑。
三人進屋。
祖宅全是木頭家具，看上面的包漿應該是好幾輩人傳下來的。
張春明坐主人位，張石淼和關星淵分別坐左右兩邊。
張春明敲桌子，兩下。
張石淼還沒看明白，關星淵就起身了。
張春明喊住他，“讓他倒！”
關星淵看看張石淼，“這……”
敲兩下桌子是要倒茶哦。
張石淼給三人倒了茶。
張春明一杯暖茶下肚，才問，“天師協會怎麽樣？”
張石淼還沒回話，關星淵就詫異地問，“爺爺怎麽知道協會的事？”
其實張石淼和關星淵在大一的時候，就參加過一次協會的選拔，結果兩人靈力都不行，都沒被選上。本來兩人打算放棄的，但是這學期協會招新，給他們打了電話，要求他們務必去參加選拔。原主為了顧天逸，就拖着關星淵去了。沒想到這次真的選上了。
張春明冷哼道，“要不是我這把老骨頭還有幾分面子，你覺得你們兩個能進協會？”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原主和關星淵剛去協會的時候遭了不少白眼，後來關星淵憑着自己的本事，讓協會的成員都對他改觀了。而原主就不行了，本來就是個走後門的，又做了那麽多惡心人的事，就更受讨厭了。
張春明繼續說，“我聽顧老頭說，這次捉鬼石淼出了些力。”
顧老頭就是顧天逸的爺爺，顧向道。
張石淼趕緊賣乖，“應該的！應該的！”
“別得意，這次有用只是說明你這根廢材還有一點點用……”
張石淼高漲的情緒頓時被澆滅了。
張春明對關星淵說，“星淵，你有什麽不懂的地方，別自己瞎琢磨，多問我。你呀，是個努力好孩子，只要用對方法，一定會出一番作為的。”
關星淵，“知道了，爺爺。”
“還有啊，”張春明又說，“石淼是個啥玩意兒我知道，最愛惹是生非。你們兩個在外面我也管不着，你記得幫爺爺多看着石淼，別讓他亂來。”
關星淵非常鄭重地說，“爺爺你放心，只要有我在，就絕對不會讓石淼出事的！”
張春明拍拍他的肩膀，“好孩子！”
兩人只在祖宅歇了一晚，第二天吃了午飯後，就準備回學校了。
趁着關星淵洗碗的空檔，張春明悄悄地跟張石淼說，“你過來。”
張石淼依言。
等他走近後，張春明塞給他幾本書。
張石淼問，“這是啥？”
張春明敲他腦袋，“你小點聲！”
張石淼放低音量，“家裏就三個人，你防誰呢？”
沒想到自己孫子這麽笨，“你說呢？”
張石淼不懂了，“為啥啊？”
“這是張家祖傳的典籍，只傳張家人，”張春明說，“我問了星淵好幾回，他都不願意改姓。那沒辦法了，老祖宗立的規矩要守。我又怕星淵看見了多想，只能悄悄給你了。你給我記住了啊，千萬別讓其他人知道！”
張石淼問，“我象叔叔也不行？”
張春明說，“他可以，他現在是張家人了。”
張石淼不太在意，“哦……”
小說中只是有這麽一號人物，從來沒出過場，遇不遇得到還是個問題呢。
張春明蹬腿兒就是一腳，“哦什麽哦，給我記住了！”
張石淼委屈地揉屁股，“知道了！”
這時，關星淵洗好碗走過來了。
張石淼趕緊把典籍放進包裏。
張春明擺擺手，“收拾好了就走，別在我這礙眼了。”
真是個傲嬌老頭。原來昨天一大早叫他們回來，是為了偷偷給自己塞典籍。
不知道這裏面有什麽厲害的術法，張石淼光是這麽一想就很激動。
兩人又坐了一下午車，才回到了學校。結果屁股還沒坐熱，就收到短信，又出事了！
作者有話要說： 五行喜忌亂寫的，別當真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