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直就沒有多想過，爹娘說什麽，自己都是覺得是為了自己好，為了自己家的日子過得紅火，所以什麽都是聽爹娘的。

還有就是孝道。

自己一直都是孝順的，只要爹娘說自己一個孝順，自己就總是高興的找不到北，根本就沒有時間考慮過這些真的合理嗎？真的對嘛？

現在被曉青這麽赤果果的扒開，裏面的一切似乎都不對味了。

顧如海苦澀的蹲了下來，狠命的吸着煙卷，直到那滾燙的煙卷燒到了指頭，才猛地扔到了地上。

用露着大拇指頭的布鞋狠狠的撚滅了地上的煙蒂。

臉上羞愧的漲紅的燒的厲害。

被自己的閨女這麽說破了這一切，撕開了這一切，顧如海猛地心裏不好受。

這麽多年的親情的面具被撕開，誰這麽感覺被人當傻子這麽多年，誰心裏都不好受，也沒辦法一下子接受。

更何況是這麽一個老實巴交的漢子。

顧曉英不說話了，是啊，自家每年到年底也是有些餘錢的，起碼那些糧食交了公糧，剩下的賣一賣，還有三十塊錢呢。

那是三十塊錢呢。

曉青和小傑說起來也才用三塊錢，不過三塊錢，連三十塊錢的一點點都占不了。

這事情說起來，怎麽也說不過去的。

顧曉英站到了一邊，也不敢說什麽，默默的坐到了盆子那邊，繼續自己手裏的花生，這事情是爹不對，自己不能幫着爹說服曉青，可是也沒辦法幫着爹來說曉青不對。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閉嘴不說話。

李雪梅站起來，把手裏的衣服扔下，走到了顧如海的跟前說：“行啦，孩子他爹，曉青說得對，哪有人自家的孩子不讓上學，卻要借錢給弟弟家的孩子上學，。就是說破大天去，也沒有這個道理。

這麽些年了，孩子他爹，我們做的已經足夠了，孝順爹娘那是應該的，可是沒聽說過還要連帶着孝順弟弟，孝順弟弟的孩子的。

我不說，不是我不争，是看你每次都難受，在爹娘的跟前受夾板氣，可是現在不一樣了，曉青說的對，他們姐弟兩個有本事，有出息，我們做爹娘的不能這麽狠心。

你好好想想吧。

我反正是不準備把錢給二叔了，他們那家子借了錢舍妹時候還過，這麽多年了，顧曉成的書都要念得畢業了，可是也沒有見你弟弟給還過一分錢。

他們有沒有錢，我不敢說，反正人家家的日子沒有像咱們家這樣的，人家也不會吃黑面的饅頭，頓頓白面的弟弟問吃着黑面饅頭的哥哥借錢，這說不過去吧。”

6章 姐妹夜話

顧如海讪讪的說不出來話，想要反駁，可是話到了嘴邊，還是吐不出來。

看着自家的婆娘和閨女，底氣那個不足啊。

李雪梅點了一下顧如海的額頭，“你啊，就是個受氣的命，可是這命也該改改了，起碼不能我們這輩子受氣不說了，還連累着孩子們也跟着受氣。

這我不能忍着了，我的孩子，我來疼，我的孩子也要上學，我的錢只能顧着我的孩子，其他人都要靠邊站。”

這話斬釘截鐵，說的那是一個強勢，顧曉青在心裏給老媽鼓掌，老媽威武啊。

從前自己怎麽沒有看出來自家的媽有這個潛質啊。

可是只要有了這樣一個有力的支持者，那麽不怕老爹不肯，難道老爹還能越過一大家子，自作主張，老爹沒有那個魄力啊。

要是有的話，自己大概也不用用這種極端的方法來做這件事了。

所以說，人都是被逼的。

這不是老媽就被逼出來了嗎？

顧如海磕磕絆絆的說：“可是，可是……還有爹娘呢？”

李雪梅白了一眼這個不開眼的說：“我又沒說爹娘不孝順了，每年爹娘的五塊錢，我們還是一樣的給，但是其他人那就別想了。你只有一個爹娘，總不能顧如山也是你的爹娘吧？”

這話逗樂了一屋子的孩子，顧曉英樂的把手裏的花生都扔了。

捂着嘴巴低低的笑個不停。

顧曉青也是抱着弟弟小傑的身子，咯咯的笑個不停。

顧如海的臉漲紅了，心裏一松，只要爹娘的錢還給，自己也說不出什麽的。

指了指李雪梅說：“你這當娘的說的啥話啊，看把這些小的都帶壞了，還不趕緊收拾收拾，早點歇着，明天一早還要下地呢。”

憨厚的漢子臉還是漲得通紅，一晚上被幾個人，還是自家的閨女這麽給教育了半天，臉面上肯定過不去的。

李雪梅也知道這男人今天這樣也是被自己的閨女和自己給逼的，能夠給逼成這樣子，已經是不錯了，也不能奢求什麽都一下子都變了過來。

不是連自己也是今晚才想通的嗎？

所以笑着收拾着手邊的衣服，囑咐幾個小的，“都去睡覺吧，小傑洗洗上坑，給你爸一個被窩。”

小傑爽快的答應一聲，就跑去端盆子了，主要是這樣子能夠從房檐底下的雨簾底下跑過老跑過去的，這孩子稀罕這游戲呢。

這不是好不容易逮着機會了嗎？

顧曉青和顧曉英也是趕緊拿了掃帚把地上的花生殼都掃了，倒在了廚房的竈臺邊上的地上，這些明天正好當做柴火引子。

這東西還是好燒的很。

小姐妹兩個也洗洗上了床。

說是床，就是北方的土炕。

靠着牆的一邊擺着一個坑櫃，是紅色的，還是當年李雪梅的嫁妝箱子呢。

坑櫃上面是疊的整齊的被褥。

姐妹兩個鋪好了并排的兩個位子，熄了燈，鑽了進去。

這時候的天氣還不是很冷。

八月份的天氣還是很熱的，最多是夜裏有點冷了。

但是還不到收麥的時候。

顧曉英鑽進被子，躺了半天，還是睡不着，試探着問：“曉青，你睡了嗎？”

今天妹妹的一番舉動和話真的是讓顧曉英有種天翻地覆的感覺。

這還是那個從小就唯唯諾諾，比自己還要怯懦膽小的妹子嗎？

這是受了什麽刺激，才讓自己這個十二歲的妹子今天會這麽大聲的質問自家的爹。

那可是爹啊。

從來就沒有人說過爹不對。

即使自己很多時候對于爹這樣子順從爺奶的做法也很怨怼，但是也沒有膽量這麽對着幹。

這要是被村裏知道，那是要被人說死了的。

誰家的閨女敢這麽跟自家爹這麽說話啊。

當然要是三嬸家的顧曉敏就敢這麽幹。

可是那不一樣。

顧曉敏一直都是三嬸子當做眼珠子一樣的疼的。

再說三嬸子那個看不起人的眼神，人家是鎮上的人，還是在鎮上的醫院當護士的，吃國家飯碗的人，和三叔一樣，都是掙工資的人。

人家想法都是城裏人的想法，都是時髦的想法，可不是他們這些鄉下的泥腿子的土想法的。

可是顧曉青今天就是楞給全家人上了一課。

“沒睡呢。”

顧曉青也沒有睡着。

今天走出了這一步，也是顧曉青的進步，也是這麽多年的改變，上一輩子的自己忍氣吞聲，逆來順受，可是還是改變不了什麽。

所以既然那些孝順乖順都不管用，幹嘛還要再來一次呢，還不如活得敞敞亮亮的，痛痛快快的做一次人。

自己舒坦就好，何必管人家怎麽想怎麽看。

要的就是一個痛快。

人生在世能幾時，今生只為自己活。

絕對不能走老路。

顧曉青也知道自己今天的這一番話，估計讓姐姐的觸動很大，其實她就是要這種觸動的，沒有想法，只會死守着那一套孝順兄友弟恭什麽的，只會被人欺負的死死的。

既然這樣就沒必要這樣做，還要拉着家裏人一起反抗。

培養追求真正的自主生活的意識。

要不然這一家子，還是會走上老路的。

尤其是姐姐，這一次無論如何顧曉青都不會讓姐姐面對上一輩子的老路，絕對不會讓姐姐嫁給那個老瘸子。

“你今天怎麽想到會對咱爹說那些話，你的膽子怎麽變得這麽大，也不怕咱爹發火，你還不知道咱爹對咱爺咱奶的話，那是跟聖旨一樣的。”顧曉英好奇的問，側過身，在黑暗裏轉到了顧曉青的那邊。

顧曉青平躺着，聲音裏倒是沒有起伏，“姐，我就是說了真話，咱爹再孝順，也要有個度，不能誰都孝順吧，難道咱爹沒有生咱們，生下自己的孩子不養活，卻拿錢去養活別人的孩子，這不是二傻子才會幹的事情啊。

別說咱村的人，就是全鄉，都沒有一個咱爹這樣的爸，我又沒說錯，咱爹還發火，我要是說的不對，咱爹今天都把我吃了。可是那不是我沒說錯嗎？

所以啊，人不能不想着自己，咱爸要是想要孝順，那他自己孝順去好啦，可是幹嘛把我們幾個都搭上啊。”

7章 姐妹夜話二

“你今天真的吓了我一跳，你平時不這樣的，是誰跟你說什麽了？”

顧曉英還是在追問，主要是顧曉青和平時太不一樣了。

顧曉青嘆息，“姐，真沒什麽，我就是不服氣，憑什麽咱爸要那麽說，養父母養女兒那是應該的，可是養弟弟的孩子，沒聽說過。

我今天是在田邊聽到了咱爺咱奶和爹說的話，那意思是讓我不要上學了，早一點下地幹活，也能夠給家裏減輕負擔，還說什麽閨女就是給人家養的，還不如早一點幹活，攢着錢給弟弟上學用，再說咱們家也不富裕，所以讓爹就這麽辦。”

顧曉英也知道自家的爹想不出來這個，爹的腦子那對誰都是好的，沒有存壞心思，也不想人家會怎麽想。

只要是爺爺奶奶說的，估計爹就只有聽的份。

估計今晚上的那話就是想要小青答應的，但是沒想到從來都是很聽話的曉青會來了這麽一出，一句話就把爹給堵得什麽的都說不出來了。

“姐，我在爹走了之後，還聽到咱爺咱奶說，二叔家的顧曉成就快要畢業了，要工作了，再沒幾年就需要結婚，都是一筆錢，還說要是沒了爹的幫襯，二叔就會艱難的多，所以沒理由讓我們耽誤了顧曉成。

我就是生氣，我們難道不是爺奶的孫子孫女，為什麽我們就該為了顧曉成犧牲，還是這麽無條件的。

咱爸是老大，可是誰家的老大分家的時候是拿得最少，給的最多，誰家的老大要一年給的養老錢都要趕上別人一家子的生活費。

咱家要是不改變的話，遲早都是給顧曉成幹活。為了三叔他們幹活。三叔一家子一年的糧食還不是咱家的，這些都憑什麽啊，三叔一個月可是就有四十二塊的工資的，還有三嬸的，這加起來一個月的就比咱家一年的加起來錢還多，咱家還要顧着三叔，這說得過去嗎？

人家都是富得幫着窮的，沒聽說過窮的掏家底的幫着富得，這咱爺咱奶也太偏心了。”

顧曉青其實今天根本沒出去，但是這事情當年可是聽了爹和媽悄悄的說起過，于是顧曉青就編了一個這樣子的理由，這話可不是自己瞎編的。

這是當年的爺奶不願意借錢給弟弟看病的時候，私下裏說的，自己也不算是冤枉爺奶，這話只是自己提前說出來了而已。

顧曉英一聽這話，也是氣壞了，狠狠的說：“爺奶就是太偏心眼了，始終都是自家的孩子，怎麽咱爹就這麽不招爺奶待見啊。反而是看到二叔和三叔那叫一個親香，人家那才是親兒子啊。”

顧曉青樂了，自家姐姐也會說出這麽一番話，看來上一世不是都是包子，只是在爹娘的壓制之下，沒有表現出來。

看來這次自己不需要花多大的功夫，應該就會調教出來一家子的猛虎啊。

猛虎好啊，起碼要比小綿羊的好。

小綿羊都是要被人吃的渣滓都不剩的。

咱願意做猛虎，猛虎好啊。

猛虎都是吃肉的。

起碼還能混個肚子飽。

不受人欺負啊。

“姐，我也是奇怪啊，爹這麽多年就沒有想過嗎？這村子裏都在傳着爺奶的偏心，可是咱爹咱娘那個心寬啊。

反正我是不能再讓咱們自己花不上一分錢，還要出苦力給人家賺錢，那做不到。要花也是自家人花，哪裏輪得到他們花。”

顧曉青加緊鼓動自家姐姐，起碼得拉一個戰友的，對抗的力量就強大多了。

顧曉英這會兒也是義憤填膺，一想到這麽多年來自家的遭遇，哪個心情能好了啊。

立刻說：“就是，咱家的錢，咱們的想辦法看好啦，不能這麽白白的扔出去，扔出去不說，人家還連個好都沒有。看看二叔家的顧曉成，三叔家的顧曉峰和顧曉敏，那一個個的穿的是什麽，咱們穿的是什麽，咱家這樣的衣服全村也沒有幾戶人家了。

就咱爹爺奶誇兩句，就找不着南北了，把錢白白的送出去，還美其名曰借，人家都是有借有還再借不難，到咱家這裏那是有借無還。

真不知道咱爸圖啥？”

顧曉英抱怨着，在黑暗中，聲音帶了一絲的困倦，應該是想睡了。

顧曉青沒有在接話，過了一會，就聽到了姐姐熟悉的鼾聲，嘆了口氣，姐姐上到小學四年級就沒有再上學了，當時一方面是姐姐對于上學也沒有多少的好感，學習感覺吃力，另外一方面，還是爺奶撺掇的。

所以這麽多年顧曉英就在家裏務農，幾乎現在已經是一個完全的壯勞力在使喚。

這一天的地裏的活兒下來，誰都架不住的。

一個翻身碰到姐姐放在枕邊的手掌，那粗糙的手掌肌膚，還有坑坑窪窪的傷痕，都是常年在地裏勞動落下的。

顧曉青發誓，這一次絕對不能讓姐姐聽從爺奶的勸說，嫁給那麽一個大齡的瘸子，不是顧曉青看不起殘疾人，要是一個有本事，有心氣的男人，就是年齡大一點，瘸腿也沒什麽。

可是偏偏那個上一輩子的姐夫就是一個十足的窩囊廢不說，還是多大的年紀的人啦，還整天的聽從他娘的擺布，說不讓下地幹活，就不下地幹活，說不讓姐姐吃好的，就不給姐姐吃好的。

結果自家一個如花似玉的姐姐，到了他家沒多久，不光是孩子就掉了兩次，還落下了再也不能生育的毛病。

整個人就跟個奴隸一樣的給那一家子人幹活，做牛做馬的伺候人家一家子人。

就這樣那個婆婆還到處的宣揚着自家姐姐是個不下蛋的母雞，光吃不幹，成天的游手好閑。

這話要是說誰顧曉青都能相信，但是說自家姐姐顧曉英，那是一百分的不會相信。

這一次，誰也不能輕易的主宰姐妹兩個的人生，誰也不能讓這個家走上上一輩子的老路。

這一次的改變不是已經開始了嗎？

那麽不怕，一切都會好的，一切都會改變的。

顧曉青合上眼睛，香甜的進入了夢想。

8章 晨起

早上五點，顧曉英就醒了，這是比鬧鐘還準時的生理時鐘。

莊稼人都是很早就起床的，早點收拾的吃了早飯，就要下地的。

也有先下地轉悠一圈之後，回家再吃早飯的。

顧曉英輕手輕腳的起床，怕吵醒了顧曉青，想讓妹妹多睡一會。

不過，顧曉青還是一個轱辘就爬了起來，利落的穿上衣服，收拾了被褥。

“你幹啥，又沒啥事，多睡會吧！”

顧曉英被顧曉青這麽麻利的動作給吓了一跳，平時這妹子也沒有這麽積極的，今天這是怎麽啦。

“姐，你打水，我做飯，還能順帶着把雞啊，豬都喂了。我們兩個分工合作，幹的快，省的爸媽還要起來，讓他們多睡會。”顧曉青已經走出了睡覺的屋子，進了竈房。

從牆角那邊抱了一捆的玉米稭稈，這可是這會兒最常燒的柴火，誰家都很多，玉米剛下來嘛。

把火生着了，掰了幾根稭稈折斷成了最好燒的長短，塞進竈臺的火塘裏，用燒火棍捅了一下。

大鍋裏放一點水，用絲瓜瓤子刷了刷，倒出來，繼續舀了幾瓢水，早上一般都是糊糊，熱兩個黑面的饅頭，還有從靠牆的醬菜缸裏撈出來早兩天腌的蒜茄子和辣白菜。

放在盤子裏，這是早上的小菜。

多虧的這腌菜的手藝是李雪梅家裏學的，李雪梅的老家根子上是從東北那邊的，這些腌菜的法子也是帶過來的，雖說不是多稀罕，但是在當地不怎麽收拾這些菜的人家來說，他們家也算是有點花樣。

顧曉英早就洗了一把臉，拎了水桶出去了。

現在打水是要到村裏的水井去的，集體的水井有三處，不過離家近的只有村口的那處，也是村裏的婦女們沒事洗洗衣服，唠唠家常的地方。

顧曉青手腳利落的做好了糊糊，熱在鍋裏，把火悶上。

然後端了一桶煮好的豬食，去給後院的豬圈那裏喂豬。

自家就養了一頭豬，每年就等着過年殺豬才有肉吃的。

這才是八四年，包産到戶剛幾年，人們還不敢大展拳腳的幹些什麽，基本上有本事的都是多養些豬，喂些雞什麽的，增加家裏的收入。

明目張膽的做買賣的還沒有，都在觀望，膽子大的會偷偷的帶着雞鴨和家裏的蔬菜水果什麽的到集市上換個錢，看到有人也在做這些才算是放了心。

膽子小的可是不敢這麽幹的，有點東西也是拿到了供銷社交給國家收購的。

畢竟這會兒大家都不清楚以後會怎麽樣，要是再來個什麽運動，一定大帽子扣下來，沒人接得住。

當然也就沒人想到以後社會會改變的很大。

顧曉青也知道，就憑爹娘那點地裏的收成，就算是不貼補給二叔家，那也就夠自家一家子的開銷，還是緊巴巴的不能不精打細算的開銷。

起碼是可以不穿補丁的衣服的。

但是要想是又大的改變，生活質量跟得上的話，那是不要想。

大魚大肉的日子，那是更不用琢磨。

可是顧曉青這次想着要提前做點生意什麽的，起碼不能讓爹娘總是這麽面朝黃土背朝地的，自己和小傑以後上學，要是大學什麽的，花費總是大的，總不能到處去借，再說能不能借來啊。

所以啊，未雨綢缪啊。

早早的想着法子攢錢才是王道。

起碼不用看人家的臉色，自家手裏也是有點什麽的。

上一輩子，顧曉青可是打了幾十年的工，什麽沒有幹過啊。

幾乎什麽都幹過，手藝也學了一些，起碼自己弄個吃食什麽的賣一賣，還是容易的。

小本買賣，攢點小錢，改善生活應該足夠了吧。

顧曉青這些還是不發愁的。

上一輩子的自己雖說沒什麽學歷，但是勝在吃苦耐勞，人家老板也願意用自己，在做飯方面還是有點天賦的，起碼是一教就會的，所以才這麽有把握。

把豬食倒進豬欄的豬食糟裏，看着自家那頭瘦馬個經的豬，顧曉青不得不嘆氣啊。

這裏過年可沒幾個月了，就自家這樣的豬食，這豬能長多少啊。

到了年下恐怕，可不肥啊。

這二年的豬，可是按照肥肉膘子來定标準的，這肉不肥，也賣不上去價錢的，畢竟一年到頭的零花錢，可是這豬占了大頭的。

看來下面的幾個月，自己要好好的找些豬草回來，把這家夥養肥了，起碼不能辜負自己一家人的希望不是。

這可是咱的學費啊。

回到前院，顧如海和李雪梅已經起來了，正在洗臉，根本就沒有刷牙這一說，家裏根本沒有閑錢沒牙膏的。

一家子都是大黃牙。

不要說那口氣好不好啦。

顧曉青想着怎麽也要在年底把牙膏牙刷這些弄上，一家子這麽不愛幹淨的，被人出去也要笑話的。

見到顧曉青，顧如海有點不自然，昨晚上自己作的事情，有點對不起孩子，這個老實巴交的農村的漢子，到底是心疼閨女的。

結結巴巴的對顧曉青說：“曉青，咋起這麽早啊？”

其實是沒話找話說。

顧曉青撲哧一笑，“爸，我想着今天跟你們一起下地的，人多幹活兒也快，省的我奶老說我是嬌慣的，我還沒開學呢。開學的話恐怕也幫不了家裏很多的。”

看到自己一笑，吧老爸顧如海羞臊的那個樣子，顧曉青就知道自己不厚道啊。

顧如海一聽，立馬就嘆氣了。

是啊，要上學的話，就要交學費的，可是那要兩塊的。

自己家別說兩塊錢，現在就剩下不到五毛了。

這可怎麽辦啊？

看到顧如海皺起的眉頭，李雪梅知道孩子爹為了學費發愁了，勸道：“沒事兒，大不了我先回娘家跟我哥哥嫂子周轉一下，年下糧食賣了立馬就能還上，不是個大事。”

顧如海也知道只能這麽做，明知道李雪梅的大嫂可不是個好說話的，但是相比起來自家的弟妹來說，還是那邊的靠譜。

顧曉青也知道自己的話勾起了父母錢上的發愁，但是不逼着爸媽做這件事，也不行。

自己要想賺錢，還需要時間，這離開學也不過幾天的時間了，自己再有重生的金手指，那也沒辦法弄來錢的。

只能讓父母發發愁了。

9章 出門遇到人

“哎，那你好好和他舅說說，年下我們一準兒還上。”

顧如海臉面上還是有點放不開，自家老是要李雪梅的大哥和弟弟李偉民和李偉強接濟，兩個兄弟雖然不說什麽，但是人家的嫂子和弟媳婦可是意見很大的。

也就是有兄弟兩個壓着，才不敢說什麽，要不然還不定要怎麽樣呢。

這些年，光是岳父李建國和岳母周春一直私下裏偷偷的接濟着他們，隔三差五的送點糧食，送點錢，要不然，他們連肚子的半飽都混不夠。

人家嫁女兒嫁女兒的，跟着自己過日子過成這個樣子，當女婿的顧如海也是磨不開臉的。

李雪梅收拾了臉盆，把一盆子的髒水潑在了院子裏的菜地裏，農村人家誰家都是這麽澆地的，不能浪費了。

一家子吃過了早飯，顧曉傑也起床了，非要一起跟着下地，于是一家五口浩浩蕩蕩的出發了。

剛出門，就碰到了隔壁的桂花嬸子和李大牛家的馮美華，扛着鋤頭，一看也是要下地去，看到一大家子的樣子，桂花嬸子就先開了口，“哎呦，如海兄弟這是領着一家子去哪裏啊？你家的棒子我看見不是早幾天就收完了嗎？那地早就整出來了，這是要幹啥啊？”

桂花嬸子人不壞，就是嘴碎叨，用以後人的說法就是愛八卦，喜歡東家長西家短的說點閑話，但是為人還算是仗義，村裏人也都知道，但是農村人誰家的婆娘沒有這毛病啊。

畢竟現在的日子過得這麽緊巴巴的，人們要是沒有一但的娛樂，那日子就未免太無趣了一些。

就是這些婆娘們聚在一起，唠唠嗑，說說閑話，才有些精氣神。

男人們也都是借此才能聊聊閑話。

顧如海讪讪一笑，撓了撓腦袋上的短頭發，“桂花嫂子，我們這是去給老二家收棒子，老二兩口子去城裏給曉城送學費了，我這不是功夫，就給幫幫忙，要不然，天氣不好，糟蹋了莊稼。”

顧曉青笑了，自家老爸還是這麽傻乎乎的，這話這麽一說，全村的人都知道自家老爸又給二叔顧如山家當免費的勞力去了，肯定是一半是嘆息顧如海的憨厚，另一半就是嗤笑顧如海的蠢貨。

顧如海是實事求是的說了事實，可是這村裏人的嘴巴這麽一說，二叔回來那可是後脊梁都要讓人戳死的。

肯定是連氣帶恨的跟爺奶的耳邊唠叨一番，到時候估計爺奶還會上門來教訓顧如海一頓的。

不過這樣也好，顧曉青想，起碼讓自家爹好好的見識一下自家親人的颠倒黑白啊。

桂花嬸子果然不負顧曉青的希望，那眼神跟看着一個可憐蟲一樣的，咋砸吧嘴巴老實不客氣的說：“如海兄弟啊，不是我說你，全顧家莊的人，你看看去，打聽打聽去，有沒有你家老爺子偏心偏成這樣的，你這日子啊，你要是脊梁骨直不起來，這三個小的跟着你那還真的是要白瞎了。”

旁邊的馮美華拉了拉桂花嬸子的袖子，看了看已經低下頭的李雪梅，使了個眼色，說：“哎，時間不早了，我們還是趕緊的下地，要不然可要誤了事的。”

拽着桂花嬸子就走了。

桂花嬸子和馮美華消失的不見了影子。

李雪梅重重的哼了一聲，被人這麽當着面的說，還不是因為顧如海的骨頭不夠硬氣。

全村人估計也就是他們家誰都敢踩一腳的，主要是人善被人欺啊。

都是欺善怕惡的主兒。

可是人家也沒說錯啊。

老爺子那是偏心的偏得沒邊了。

李雪梅煩心的看了一眼顧如海，突然那個心裏堵得慌，這麽多年自己都沒有這樣，怎麽就一個晚上過去，自己就受不了人家的閑話了呢。

拉住了顧曉青和顧曉傑說：“我帶兩個孩子回他姥姥家，你和小英去吧，地裏收的差不多了，應該就半天的事兒。”

說完也不管顧如海的表情，拉着兩個小的就朝回走。

顧曉英看着自家媽難得的發一會脾氣，再看了看蔫不唧唧的顧如海，不想在打擊顧如海了，說：“爹，走吧，我們快點。不然爺奶沒看到人，又該唠叨了。”

顧如海跟着顧曉英的後頭，悶不吭聲的走着，心裏也是堵得慌，這咋一晚上的時候，這啥都不順眼了呢。

李雪梅帶着顧曉青和顧曉傑收拾了一下，就出發去姥爺家。

李雪梅娘家就在隔壁村，隔着一條河，倒是不遠，娘三個走了一個小時也就到了。

遠遠的顧曉青就看到了姥爺家的土胚牆，這二年住的上磚瓦房的人家可不多，大多數的人家還都是土胚房，最多就是收拾的利落一些罷了。

李慶海家不算是富裕。

不過勝在兩個兒子都是肯出力氣吃苦的人，這剛剛包産到戶，兩個人都摸索的承包了十幾畝地，今年秋裏才知道效果咋樣。

老兩口日子過得不富裕，但是還算是舒心，起碼是不會餓着，吃飽穿暖那是沒問題的，唯一擔心的就是嫁出去的女兒李雪梅。

那一家子的日子實在是過得糟心啊。

可是自己也只是岳父，總不能打着顧如海不讓他那麽愚孝啊。

這說出大天來，也沒有阻礙人家兒子孝順老子的事情啊。

自己是不占理的。

可是每每看到李雪梅，看到三個小的，李慶海心裏就堵得慌，當年是看着顧如海是個老實巴交的厚道人，也沒有那麽多的花花腸子，人也忠厚孝順，才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了顧如海，指望着女兒能有好日子過。

這可好，當年的有點現在基本上就是致命的缺點啊，還是害死人的缺點啊。

可是這有什麽辦法啊。

坐在院子裏切豬草的李慶海，一邊想着女婿家的糟心事，一邊那個咬牙切齒啊。

那個硁硁的切豬草的動作，就像是切的是顧如海一樣。

這個不争氣的東西，沒有一點的硬氣勁兒。

哎，還是多給閨女準備一點糧食吧。

那一家子指定糧食等不到秋收的，這會兒才上棒子，總不能不曬透就想着磨成棒子面吃啊，

那還笑話死人。

10章 娘家

“爹，我回來了。”

正想着，猛地聽到李雪梅的聲音，李慶海一擡頭，就笑開了花，兩個小的早就跑了過來，撲了上來。

“姥爺，姥爺，我們回來了。”

顧曉青已經很多年沒有見過姥爺了，當年因為姐姐顧曉英和自己的婚事，姥爺李慶海那是帶着兩個舅舅打上門的，曾經嚴厲的阻止不讓姐姐和自己就這麽嫁了。

可是有什麽辦法，顧如海一門心思的就是聽爺奶的話，硬是氣的姥爺李慶海吐了血。

扔下了一句，以後再也不管他們的家的事的話，自此姥爺和舅舅們就再也沒有上過門。

現在看到李慶海，顧曉青心裏是一陣陣的感慨，畢竟這是上一世唯一真心的對待他們姐弟的親人。

上一世的李慶海可是掏心掏肺的對他們好的，不光是每次李雪梅回家的時候都給偷偷的帶一些幹糧和糧食，還不時的塞一點錢，雖說不多，管不了大用，但是卻是這麽多年他們家的開銷的支撐。

即使兩個舅媽總是不給好臉色給他們看，可是終究也只是擺擺臉子，只要舅舅一回來，兩個舅媽還是很識相的收起了臉色。

畢竟兩個舅舅可不是軟和人，也把自家的媽李雪梅當做寶貝一樣的疼愛了很多年的，所以兩個舅媽就是有一百分的不開心，也不敢當着舅舅的面這麽幹的。

那樣的下場肯定是一頓好打的，舅舅們脾氣很好，但是分對什麽事情，要是家長裏短的一些小事，舅舅都是和顏悅色的，也願意哄着兩個舅媽的，但是一旦涉及到李雪梅這個妹妹身上，那就是老虎的屁股摸不得。

誰摸誰倒黴啊。

所以這麽多年，兩個舅媽早就學乖了。

“哎呦，我的兩個乖外孫回來了。快快，屋裏坐，姥爺這就弄好了，馬上就去給你們那好吃的，你舅早幾天從山上可是摘了些野山棗和野梨，姥爺都給你們留着呢。”

李慶海手上都是豬草的碎渣子，不好立馬就抱兩個孩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