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

籃子送回去。

李雪梅打了一下顧如海的手，戳了一下顧如海的額頭，“你那個傻樣子。”

把籃子裏的東西，一樣一樣的往外拿。

顧曉傑其他的沒有注意到，就是看到了那一袋子的糖炒花生，眼睛都瞪直了，小手摸過去，就從裏面捏了兩顆，扔到了嘴巴裏，還左右看了看，閉上小嘴巴，腮幫子鼓鼓的一下一下的動着。

那小樣子活脫脫一只偷食的小老鼠。

顧如海站在一旁，着急的問：“這是，這是幹嘛啊？這可不能留下，這太多了，也太費錢啦。”

顧曉青拉了一把老爹，說：“爸，這是姥爺和姥姥給我們三個改善生活的，你可不能送回去，那不是浪費了姥爺姥姥的心意啊。”

顧如海一聽，也是。

可是這也真的太金貴了一些。

李雪梅看着顧如海那個糾結的樣子，嘆一口氣。

“你就是腦袋瓜子不開竅啊，這肯定是爹娘和大哥大嫂他們商量好的，你當是給你的啊，那還不是看在三個孩子的份上，再說，還有曉青的主意，大哥他們是不想落下虧欠，自己心裏不舒服，總覺得欠咱們的，所以這才借着年禮對我們好一點。你就別大驚小怪啦。”

不點透這話，顧如海可要睡不着覺的。

顧如海這才松了一口氣。

卷上一顆煙，說：“那也是應該的，這些年大舅兄他們可是沒少幫咱們，這次咱們能盡盡心，還不是因為曉青這孩子，再說都是親戚的，這哪裏需要這麽客氣啊。”

話雖然是這麽說的，但是顧如海也是心裏舒坦，第一次有人這麽很給面子的對待自己，拿自己當一個真正的親戚走動，是平等的，不是那種為了同情自己，憐惜孩子們的施舍。

這種感受顧如海可是頭一遭的經歷，也是最為舒坦的地方。

看着唠叨的兩個人，顧曉青想着按照大舅舅和二舅舅的那種性格，不是個小氣吝啬的，也是心裏有成事的。估計着初二的時候，當初那兩成的分子錢還有呢。

估計到時候還不把自己老爸給驚壞了，捂着嘴巴躲到一邊偷偷樂去了。

顧曉傑眼看着李雪梅和顧如海在那裏嘴巴不停的唠叨着，忙的把豬肉什麽的挪到竈房去，趕緊伸手打開糖炒花生米的口袋，狠狠的抓了一大把糖炒花生米塞進自己的口袋裏，就沖着顧如海說了一聲就跑。

“爹，我去找張子傑玩了。”

那個速度，就跟脫缰的野馬一樣。

顧曉青掃了一眼那個開敞着口的袋子，嘆氣，自家這個弟弟善良聰明，大概唯一的缺點，就是這十足的吃貨一個啊。

這也難怪，都是因為以前的窮困鬧的，別說是小傑，就是自己和顧曉英，也改不了一吃飯，就趕緊的吃，哪怕是胃裏飽足了，但是嘴巴還是不由自主的要多吃一些，再多吃一些。

這是一種對于饑餓克制不住的抵禦辦法。

這邊收拾好了一切。

臘月二十八，家家戶戶就開始磨豆腐。

前一晚上，把黃豆用水泡了一晚上。

早上的時候用石磨一點一點的磨成白色的漿子，不夠細膩，裏面的豆渣還很粗，李雪梅支使着顧如海重新磨了兩遍，才滿意。

用了早就找好的鹵水，比例适當的給漿子裏摻和上一些。

不一會，白色的漿子已經開始能凝結成了一塊塊的嫩白的豆腐腦，顧如海在竈房裏朝着堂屋裏喊：“孩子們，都起來吃豆腐腦了，新鮮剛出鍋的。趕緊的啊。”

這一嗓子，三個剛才還睡的香甜家夥都蹭的鑽出了被窩。

穿戴好了衣裳，三個人粗粗的洗漱了一下，就跑進了竈房，這裏早就是白霧缭繞的，裏面都是蒸汽。

李雪梅用一只瓷盆裝了滿滿一瓷盆的豆腐腦擱在一邊，上面蓋了一只鍋蓋。

其他的要做豆腐，都倒進了一塊木頭的方框裏，這是家家都有的，不過平時不怎麽用，底下墊了一層籠布，把籠布收攏的蓋在上面，上面壓上一塊木板，就可以放在一邊等着豆腐成型。

這邊三個孩子那可是嘴巴早就饞死了。

顧曉青還有點理智，豆腐腦要是幹吃，也不好吃。

要有調料滋味才會足。

韭花醬，辣椒油什麽的家裏都有。

顧曉青打開鍋竈，做了一小鍋的豆腐腦的鹵子，裏面就把自家磨豆腐剩下的一點發好的黃豆煮熟了，放上一些粉條裏的碎粉條，調味好了，澱粉勾芡一下。

就好了。

倒在一個小盆裏，和豆腐腦一起端上了桌。

一家五口那個吃的歡實。

顧曉傑一個人就吃了足足三大碗，直接把李雪梅和顧如海都吓壞了。

不是不讓這孩子吃，是擔心吃撐着了胃口，孩子還小，胃口還沒有長成，這樣子的吃法，到時候就怕積了食，晚上就不好受了。

擔心也沒法子，豆腐腦已經下肚了，後悔也晚了。

顧曉傑倒是沒事人一樣的，照樣玩的開心着呢。

顧曉青只能把剩下的豆腐腦趕緊的藏了。

一家子都開始忙活。

這一天，家裏還要炸丸子，炸豆腐，炸燒肉，還要炸魚，炸肉，最重要的還有果子要炸，還要蒸幾大鍋的饅頭。

農村人實行正月到初五都不怎麽動火的，這從大年三十到正月初五的主要的大菜的吃食都要先準備好。

所以今天明天都是村裏最忙活的時間，也是味道最好的時間。

到處都是飄香的魚肉的味道。

年味兒已經很濃了。

91章 三十

炸丸子就是把肥瘦适中的豬肉餡裏摻上豆腐，煮熟的白蘿蔔絲，還有粉面，調味好了就用手沾了清水，把餡料擠成一個個的圓溜溜的球形放到油鍋裏炸到金黃色浮在油面上就好了。

顧曉青因為對于吃食總是要求做到最好，還在丸子裏甩了七八個雞蛋，把蔥姜擠出來水對進去，一起攪拌的丸子餡。

做出來的丸子香酥松軟，還不散開，味道那個美啊。

顧曉傑光是圍着鍋竈邊上就轉了好幾圈了，每轉一圈，兩只手裏就多了幾只丸子，嘴巴裏也是鼓鼓的。

估計今天的中午飯不需要吃了。

因為今年李雪梅特意想要給孩子們好好的過一個肥年，想着闊氣一把，所以這丸子也是準備的足足的，這一鍋鍋的下來，足足的到了兩三點才炸好了丸子。

接着是炸豆腐。

豆腐早上就做好了，被顧曉青上旁邊的蒸鍋上切成一片片的蒸透了，現在正晾在一邊上早就涼透了。

正好放進油鍋裏炸成金黃，兩面都微微脆脆的，才出鍋。

一天忙不完，燒肉什麽的只能等到明天做了。

第二天那是接着忙活。

才總算是忙完了。

這裏的農村的習俗，大年三十的年夜飯，爹娘在的都在爹娘家裏吃。

這裏的爹娘可是指的是丈夫的爹娘，也就是公公婆婆家裏。

大年初一也是這樣，一家老小的只要是兒子，都會帶着媳婦孩子回到自家吃團圓飯。

三十的晚上，李雪梅就沒有弄肉餡，包餃子什麽的，只用籃子裝了一碗的丸子，一碗的燒肉，還有一碗豆腐，一碗炸魚塊。這是帶過去的四樣菜，一般都是不必帶的，畢竟年禮已經送了。

但是李雪梅有了心理準備，光是那天看着顧老太太的那樣子，就是一臉的吝啬小氣，自己去了，怕是孩子們恐怕吃不上什麽，李雪梅不能委屈了自家的孩子。

所以就自作主張的帶了四樣菜。

碗都是大海碗，裝的滿滿拿的都冒尖了。

心說，這樣，顧老太太總不能不讓孩子們吃飽吧。

其實顧曉青也害怕這年夜飯吃不飽，所以已經和自己媽商量了，自家已經裝好了一只火鍋。

銅質的火鍋太貴，李雪梅還沒有那麽奢侈，家裏今年買了一只砂鍋的火鍋，中間掏空了，可以生上木炭，外面的鍋子裏一般都是最底層鋪上一層白菜，上面接着是泡軟的粉條，上面一層一層的擺放各種不同的食材。

丸子鋪了滿滿的一層，這是全家人都喜歡吃的。

然後上面就是白豆腐，就是平常吃的豆腐，然後上面還有一層炸好的豆腐被斜刀切成了一片片的薄片，碼放在白豆腐上面。

炸豆腐的上面是一層切成了薄薄的片的燒肉，這些燒肉都是選了豬肉中腰的肥瘦相間的五花肉燒制成的。

一層肥肉一層瘦肉，看起來就很有食欲，不要說先用各種調味料煮到能用筷子正好從肉皮紮到底端，這肉就煮好了。

然後把肉撈出來晾涼，在肉皮上用蜂蜜均勻的塗抹上一層，繼續晾涼，然後再放到油鍋裏把肉皮炸到紅褐色的，肉皮都收成了褶皺的樣子，裏面的肥油都被炸出來，就金黃可口啦。

這樣子的燒肉切成了薄片放在火鍋的最頂上，蓋的嚴嚴實實的，誰也看不到底下的真材實料，然後澆上一碗早就兌好的調味汁。

那是用蔥姜蒜還有煮肉的肉湯加上各種調味料拌好的湯汁，一大勺一大勺的攪勻澆在上面。

只要想吃的時候，把裏面的木炭一燒着，，很快就是一鍋熱氣騰騰，香氣四溢的過節的佳肴啊。

當然這是往年他們家別想得。

火鍋這東西不便宜，都是些老人們家裏有家傳的，或者是家裏富裕的人家，才會準備的。

一般人家不做這個。

顧曉青提前就做好了，就是以防萬一，要是今晚吃不飽，回來睡覺的時候，還有個填補。

大過節的，起碼不能自家餓肚子啊。

主要是往年的經驗之談。

李雪梅那也是滿意。

要不是因為大年三十都是這習俗，要在老人家裏過年。

要不然李雪梅也不願意過去。

自家一家子輕輕松松的做幾個菜，煮兩盤餃子，裝一個鍋子，吃的也舒舒服服。

這去了，還不一定要怎麽受人家的白眼呢。

那邊的一家子李雪梅是不指望的。

拎着籃子，帶着三個孩子和顧如海鎖上大門出門了。

天快要擦黑了。

對聯早就貼上了。

還是顧如海提前弄好的。

今年做了生意，顧如海眼界也不一樣了，這對聯是在鎮山早就買好的，寓意是全家風調雨順，財源廣進的意思。

這在村裏也是頭一份。

別人家裏可都是五谷豐登，風調雨順，還有家宅平安的寓意，他家這樣的真是沒有。

一家子出發，天剛擦黑才走進了顧老爺子的大門。

大門上對聯也已經貼好了，院子裏倒是熱熱鬧鬧的，畢竟顧如河家裏的兩個孩子也回來了。

每年的三十，顧如河一家全家回來，然後待到初二早上就會回去，那是因為初二還要去肖雪娘家拜年的。

顧如海他們一到，一家子先到屋裏和顧老爺子到招呼。

往年，李雪梅顧如海到的最早，因為每年的年夜飯，也要三個妯娌一起做的，但是肖雪就別想了，人家那是金貴的每次都是坐在炕上不動窩的。

只有李雪梅和姜秀蘭忙活。

姜秀蘭也就是個心眼活的，總是等到天黑才過來，到時候，李雪梅基本把飯菜都擺弄的差不多了。

雞鴨都殺好洗好，都要炖煮好啦。

姜秀蘭才會假惺惺的出來到廚房幫忙，名義上是兩個人做的，實際上也就是李雪梅一個人吃虧。

今年李雪梅故意天擦黑才來的，就是不想被人當猴子耍，誰也不傻。

一進屋，果然首先迎上來的就是顧老太太的一張陰沉的黑臉，看着顧如海和李雪梅還有身邊的三個孩子，顧老太太沒有破口大罵，可是也是不陰不陽的跌了一句：“老大家的，你們可真是早啊。這是等做熟了飯，才來呢。”

92章 大年夜

李雪梅倒也不怯場，自己有沒有做什麽十惡不赦的事情，再說也是過年，就是顧老太太也不能把自己怎麽樣。

再說每年都欺負自己，就是輪也該輪到別人啦。

臉上帶着笑，把手裏的籃子一遞，掀開布，讓顧老太太看看，說：“這不是想着給年夜飯添幾個菜，才在家裏忙活的晚了。”

顧老太太本來還想借題發揮的話，一下子就咽下去了，看了看籃子，倒是擠了一個笑臉出來，說：“那老大家的你去廚房幫忙吧，老二家的在那裏呢。”

還特地囑咐說：“把這些菜分成兩份，一份留到明天吃啊。”

李雪梅答應一聲出了門，進了廚房。

顧曉英是個大姑娘了，也跟着李雪梅進了廚房，想着幫忙。

顧老爺子招呼顧如海坐到了炕上，這可是從來沒有的待遇。

顧如海也不客氣，就做了下來。

顧曉青和顧曉傑老老實實的跟顧老爺子顧老太太打招呼：“爺爺，奶奶，好。”

顧老爺子笑着眯縫着眼睛點點頭，從桌子上的碗裏抓了一把糖果和瓜子硬是塞給了顧曉傑和顧曉青。

顧曉傑喜歡糖果，根本不顧顧老太太的那殺人的眼光，就裝到了褲子口袋裏。

顧老太太把桌子上的碗推到了顧曉峰和顧曉敏的跟前，滿臉堆着笑的看着顧曉峰和顧曉敏。

顧曉青不是小孩子了，對這些也沒有特別的喜歡。

就是坐在一邊的凳子上看着顧曉傑玩。

顧如山和顧如河也到了，這會兒，顧如山也坐在炕沿上，正一口一口抽着煙卷。

那是顧如河今年帶回來的給顧老爺子的年禮。

是縣上的紙煙卷，一盒一盒的包裝的，很是精美，看着就闊氣。

上面還有好看的花樣子，顧如山在姜才發兜裏見過，知道是城裏人才抽的好東西，所以也不客氣，就從老爺子那裏要了一盒子，打開了抽上了。

顧如河和肖雪坐在炕上中間，顧曉峰和顧曉敏坐在兩個的一邊，在那裏抱着一只鐵盒子玩。

看到顧如海進來，顧如山和顧如河打招呼：“大哥，來啦！”

“大哥，你坐。”

就再也沒有一句話了。

其實兄弟三個人本來平時都不怎麽見面，這話還真不多。

沒有共同的話題。

顧如山和顧如河那是看不起顧如海。

顧如海是不知道和兩個弟弟說什麽。

顧老爺子今天心情很好，看着面前的三個兒子，心裏很高興，年紀大了，對于身邊的孩子們，也就多了一些期盼。

期盼着一家能和和美美的過日子。

現在大概就是顧老爺子心目中的美好日子。

那邊的李雪梅走進廚房，就看到正滿臉不痛快的姜秀蘭，那切菜能切的震天響，就可以想象到姜秀蘭有多麽惱火了。

看到李雪梅，姜秀蘭的臉就耷拉下來，不客氣的數落：“大嫂啊，不是兄弟媳婦說你，你這來的也太早啦啊，這不是趕着飯點來的啊，我一個人能做熟這飯啊。”

李雪梅挽起袖子，開始收拾已經做好的菜，還有洗好的那些菜。

很多都沒有開始做，想也能想到，估計是姜秀蘭也是剛到。

“弟妹，你這話說的，我這不是家裏準備了一下，給咱爹咱娘帶了一些小菜，往年還不是我一個人忙活的，也沒見沒吃上飯啊。”

李雪梅可不準備繼續慣着姜秀蘭，自己又不是巴結着姜秀蘭要幹啥，幹嘛低聲下氣的被人數落，都是人家的媳婦，姜秀蘭有那個本事，去找肖雪去出氣啊。

欺負不了人家有後臺的，就能欺負自己這種軟糯的，可惜的是現在的李雪梅也不是當初的李雪梅，你敢欺負到我頭上，我就能給你拍回去。

所以姜秀蘭被噎的不好回話。

也知道往年自己理虧，明明知道李雪梅現在不一樣了，自己還是不由自主的想要那以前的慣例來做筏子，這不是又給撞到牆上了。

真是沒記性。

李雪梅把籃子裏的四碗才拿出來，一樣分了一半出來，剩下的堆到碗裏，放上調料，和開水，就放到鍋裏蒸上。

這是蒸菜。

一只雞是殺好的，但是姜秀蘭明顯是沒有好好的收拾，身上好多細毛都沒有拔幹淨，李雪梅只能兌了一盆冷熱水，洗幹淨了。

別人不收拾幹淨可以，但是李雪梅家裏還有三個孩子呢，李雪梅可不願意不幹不淨的就這麽吃下去，到時候孩子們回去生病的話，就得不償失。

姜秀蘭在那邊不緊不慢的剁好了肉餡，這是包餃子的。

李雪梅這邊收拾好了手邊的菜，就圍上圍裙過去包餃子。

反正就這麽幾個人，早一點弄完了早一點回去。

姜秀蘭看着顧曉英在那邊燒火，就喊：“小英啊，過來擀皮子，二嬸手上有點疼，不得勁。”

顧曉英剛要答應一聲，就看到李雪梅一瞪眼，立刻偃旗息鼓，自己老媽現在那可是威風的很，家裏幾乎是說一不二的。

李雪梅挽起袖子用筷子開始拌餃子餡，一邊對姜秀蘭說：“他二嬸啊，還是你擀的皮子快，她一個小孩子得，那邊火可不能離了人，火上還有一鍋的蒸菜和炖魚，讓她在那裏看着，我們兩個動動手也就幹完了。”

那意思是死活不讓顧曉英過來幫忙的。

姜秀蘭心裏那個氣啊。

本來想着把顧曉英拉過來頂上自己擀皮子，自己就能鑽到那邊的堂屋裏歇一歇，喝點水，吃點花生什麽的，也不打算出來了。

就等着吃現成的了。

這可倒好，李雪梅那是直接把路堵上了。

別想偷懶。

撇撇嘴，怪聲怪氣的說：“哎呦，這往年也沒有見嫂子弄過什麽蒸菜，今年咋那麽講究啊。這掙了錢就是不一樣，這花樣也多了啊。還是咱們這些窮人沒本事，活該受苦受累。”

李雪梅也不答話，你願意說，那就使勁的說，反正我不掉一塊肉，不疼不癢的，活兒你還的幹完。

愛說就說吧。

手底下也不停，很快竹簾子上的餃子就擺滿了。

那邊的蒸菜也出過了。

李雪梅讓顧曉英端菜過去，自己這邊拉着姜秀蘭搭手把幾個菜做出來。

93章 這飯沒法子吃

顧曉英一招呼，說菜做好啦。

這邊的顧如海和顧如山把往年的大桌子擺上，凳子也都找出來。

一樣四碗的蒸菜，蒸丸子，蒸豆腐，蒸燒肉，還有蒸黏米，也就是黃米，端上來就是熱騰騰的，香氣熱氣整個屋子裏都彌漫開了。

緊接着的一盆子白菜炖粉條，這裏面可是有五花肉的塊，還有一只雞，一條紅燒的魚，一碟子油炸花生米，一碟子綠豆芽拌粉條，這樣算下來正好六樣菜，也算是和和順順的，寓意也好。

顧老爺子和顧老太太坐到了主位上，這是應當應分的，二老的旁邊顧如山和顧如河已經當仁不讓的一邊一個坐下來，這是往年都這麽坐的的位子。

再下來就是顧如山和顧如河兩家的媳婦孩子，剩下的才是顧如海一家子。

這邊熱火朝天的坐下了。

顧曉青和顧曉傑站在一邊看着一桌子歡歡喜喜的人，顧曉青心裏郁悶啊。

看了一眼悶不吭聲在一邊也不搭腔的顧如海，自家的爹這是傷心呢，還是說憤怒呢。

往日這麽坐也許沒什麽不對，現在可不一樣了。

包子爹這是不舒服啊。

終于有了不滿，這太難的。

顧老爺子正一臉的喜樂的和兩個兒子說話，就猛地一眼看到了正站在一邊，也不坐下的顧如海，還有顧如海那黑沉的臉色，邊上的顧曉青和顧曉傑也不坐，三個人就這麽站在一邊。

心裏咯噔一下。

看了看桌子，也發現不對了。

可是這話怎麽說啊。

總不能當着三兒媳婦肖雪的面上，自己開口說讓老二和老三讓一邊去，給老大騰位子啊。

這不是得罪人啊。

老三的今年的升職可是還要靠着肖雪的父親走關系的，顧老爺子知道的清清的。

所以這事情肯定不能這麽做。

清了清嗓子，顧老爺子開口：“老大，快帶着兩個小的先坐下啊，等一下你媳婦就來啦，這麽大的人啦，還操心媳婦啊？”

這話是一半玩笑，一半調侃的說的，就是想着，只要顧如海坐下了，也就沒有那麽多的計較了。

顧如海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回事，往年也沒有過那麽深重的不滿意，對什麽都不滿意似得。

以前一切的應當應分，似乎在今年變得都是那麽刺眼和揪心。

自己這個老大可能還不如老三家的一個孩子呢。

難道是自己現在做了一些生意，就開始變得商人的市儈，開始斤斤計較，開始什麽都要公平。

是自己變了，還是這個世界在變化。

顧如海迷茫了。

心裏似乎總是有另外一個自己想要抗争，想要掙脫開束縛，想要打破那些原本不應該的偏心，似乎不那麽做，心裏就總是蠢蠢欲動，總是不甘心。

見顧如海沒動窩。

顧如山笑着開腔了：“大哥，快坐啊，還等咱爹咱娘三請四請的啊。”

這話就有點重了，說的就是顧如海不孝敬老人，這是還給自家的爹娘上綱上線呢。

顧如海本來還猶豫的思緒，突然就被這一句話給點燃了，那心裏一直在捂着的火苗一下子就像是澆上了熱油，蹭的就竄了起來，燒的臉都有點通紅。

顧曉青一看顧如海的臉色就知道老實爹這是爆發啦。

趕緊上前一步拉着顧曉傑坐下說：“爸，你是老大，你坐到爺奶跟前去吧，我和小傑都是小輩，坐在這裏就好啦。”

這一句話，就把事情點穿了。

顧如山和顧如河都是一怔。

不自在的看了一下，然後兩個人都站了起來。

讪讪的笑着說：“大哥，這邊坐，這邊坐。”

顧如海走過去，也不客氣一屁股就坐在了顧老爺子的旁邊，那是顧如河的位子，顧如河只能使了個眼色，讓肖雪朝着邊上挪了挪窩，自己在顧如海的邊上坐下。

肖雪不樂意，也知道這是大面上的事情，自己就是找茬也不在理。

推了推身邊的顧曉峰和顧曉敏，努了努嘴巴：“往邊上坐，給你爸讓個位子。”

顧曉峰和顧曉敏剛做好，拿起筷子，兩個人正盯着四碗蒸菜在那裏流口水，畢竟這麽正宗的農家蒸菜，他們在鎮上也吃不到的。

這丸子都冒着油花呢。

看起來就是滋味美好的不行。

還有那燒肉，切成了一片一片的薄片，碼在碗裏，肉皮子朝上，棕紅色的肉皮紅亮亮的，泛着光澤，誘人的香味在冒着。

結果還沒等兩個人動手，就被自己媽給催着挪窩，這一挪窩，離着蒸燒肉和蒸丸子那就遠了，顧曉峰首先不願意了，立刻把手裏的筷子一扔，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兩只手揉着眼睛就開始嗷一嗓子哭嚎上了。

“我的燒肉，我的丸子，為什麽讓我挪位子，每年我都是坐在這裏的，憑什麽讓我挪位子，讓大伯走開，我不要挪位子。壞大伯，我要吃燒肉。”

肖雪也黑了臉，平時自己在家裏對兩個孩子難免嬌慣一些，但是這孩子已經六歲了，都小學一年級了，還這麽跟個農村出來的潑婦一樣的撒潑打滾，還真的讓肖雪頭疼。

真丢人啊。

那邊的顧曉敏雖然沒有坐到地上哭，但是也是一臉憤恨的瞪着兩只眼珠子惡狠狠的看着顧如海，嘴巴裏不幹不淨的罵着：“什麽東西，還坐了我爸的位子，我回去告訴我姥爺，把你們都關起來，讓你們欺負我弟弟和我。”

那口氣竟然野蠻的很，簡直就不是一個十歲的女孩子的樣子。

顧曉青樂了，這好。

幹脆的都明刀明槍的都擺出來吧。

就知道這頓飯不好吃，看看還沒吃飯呢，這就已經開始結上仇了。

顧老爺子和顧老太太沒有想到會這樣子，顧如海沒有想到會這樣。

全都愣了。

這孩子雖然小，但是這話大有學問，沒有一個大人成天這麽說，孩子怎麽知道說什麽。

兩個孩子的話，都是一個意思，那就是顧如海占了他們爸的位子。

看看連孩子都這麽理所當然的。

顧如海黑了臉，這飯沒法子吃了。

站起來，招呼顧曉青和顧曉傑，對着顧老爺子和顧老太太說：“爹娘，這飯我們不吃了，我們回去了，明天一早過來拜個年，也不會吃飯的，你們都吃好，吃高興。”

轉身就走。

94章 醉倒

顧老爺子急忙喊住顧如海：“老大啊，這飯怎麽能不吃啊。這是年夜飯啊。”

這一家子本來和和樂樂的，這一下子就變得又哭又鬧的。

顧如河也不高興啦。

顧如海頭也沒回，“爹娘，以後年夜飯，我們不來吃了，反正我們分家了，只要年禮到了，不會來吃年夜飯那也沒人挑理的。”

顧如河一下子就攔住了顧如海，“大哥，你不能走，兩個孩子的話，你還能當真啊，你這一走，讓爹娘怎麽受得了，讓村裏怎麽看我們，是我沒有教好孩子，可是大哥，你也別義氣用事，我們畢竟是一家子。”

死活不讓顧如海走。

一腳踢了地上的顧曉峰一腳，厲聲喝道：“還不起來，這大過年的，你是想挨揍是不是？”

顧曉峰重來沒有被顧如河這麽訓斥過，立刻就傻了眼，連滾帶爬的就撲到了肖雪的懷裏，小聲的嗚嗚的嗚咽着。

肖雪不耐煩的打斷顧如河的話，“你對着孩子發什麽火，這麽小的孩子，本來就沒什麽見識，他就是認為自己的位子被搶了，怎麽啦，還不讓孩子說實話了。你這麽厲害幹什麽，就你能耐啊？”

這話就是說顧曉峰沒錯。

顧如河真的想死。

這總是有拖後腿的。

肖雪就是個不長腦子的。

也不想一想，一頓飯要是把自己的大哥一家給逼走了，這以後村裏人知道了，自己的風評能好到哪裏去。

自己的升職，那不是等着被人抓小辮子啊。

顧如海，看了看肖雪的那高高在上的不以為然的姿态，嘆了一口氣，推開了顧如河說：“老三，別攔着，我們回去啦。”

帶着顧曉青和顧曉傑走出去，對着廚房喊：“孩子他娘，帶着小英走。”

李雪梅和顧曉英剛煮好了餃子，還沒出鍋呢。

就被顧如海一嗓子給喊出來。

兩個人都是一腦門子的納悶。

李雪梅腰上還圍着圍裙。

“孩子他爹，這是怎麽啦？”

顧如海也不回話，就是一句：“帶着孩子們回家。”

然後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李雪梅只好摘下圍裙，扔到竈臺上，拉着顧曉英跟在顧如海的後面，一家五口踩着黑乎乎的夜色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家裏走。

這村裏還沒有路燈，這天一黑，就到處是黑乎乎的，多虧，今天是大年三十，家家戶戶都亮着燈，總算是還看得見路。

就這麽一家子默不作聲的回了家。

顧如海一到家就坐到炕檐不說話，只是一個勁兒的抽着煙卷。

李雪梅拉着顧曉青和顧曉英說是到竈房做飯，才問清楚是怎麽一回事。

聽完了顧曉青的話，李雪梅也是恨啊。

連人家老三家的兩個孩子都不把顧如海當一回事，聽聽說的什麽話，什麽東西？

這是孩子說的話嗎？

一個孩子對着自家的大伯這麽說，要是村裏的孩子估計大耳刮子早糊上去了，還能容得下。

嘆了口氣，李雪梅招呼着顧曉英把火鍋的木炭燒上，在院子裏把火鍋燒上，因為需要燒一會兒，所以顧曉英拿着扇子給火鍋底下扇風。

李雪梅和顧曉青兩個人手腳麻利的在大鍋上蒸了十來個饅頭，這大年三十沒有餃子，只能拿饅頭湊合。

要早知道會有這麽一出，李雪梅指定在家裏就把餃子包好，這不是給自家的孩子罪受啊。

李雪梅想着晚一點，自己還是得包一些餃子，三十不吃，大年初一也不吃啊。

想也知道明天的飯，也不是那麽好吃的，還是早做準備的好，省的自己一家子跟着受罪。

屋子裏桌子擺上，一家子五口人上了炕，炕早就燒的熱乎乎的。

李雪梅招呼着顧如海搭手把火鍋端上來，這兩邊的把手太燙，要墊着毛巾端上來的，顧曉英和顧曉青都不行，害怕燙了孩子們的手。

一大盤子的白面饅頭，一鍋子的熱乎乎的火鍋。

一家五口的大年三十。

“他娘，給我拿一瓶酒。”

顧如海覺得需要喝一杯，心裏不痛快。

這一年到頭，自己都能沒有個舒坦的時候，只要一去老宅子那邊，就總要出一些幺蛾子。

李雪梅也不多說，從那邊的櫃子裏拿出來今年趕集的時候，特意買的一瓶燒刀子，這是為了過年準備的。

給顧如海倒上一杯。

火鍋的蓋子掀開，一股子的香味撲鼻而來。

顧如海喝了一口酒，辛辣的味道在喉嚨裏滿開，有點眼眶發熱。

招呼着孩子們：“都下筷子，快吃，都餓了吧？”

李雪梅夾了一筷子上面的燒肉給顧如海擱到碗裏，“吃一口菜，空肚子喝酒一會兒該不舒坦了，這大年三十，人家找咱們的不痛快，咱們自己還能給自己找不痛快啊。”

顧曉英，顧曉青，顧曉傑才開始下筷子。

冒着滋滋熱氣的燒肉，丸子，豆腐，還有白菜粉條，一家子就着大白饅頭，也是吃的渾身冒汗。

顧如海因為喝了酒的緣故，舌頭也有點大，話也多了起來：“孩子他娘，你跟着我受罪了，孩子們跟着我也受罪啦。”

這話有點噎嗓子。

李雪梅用筷子敲了